關星淵想了想, “貼符？”

張石渺搖搖頭，“符不夠。”

竹林這麽大, 又是開放性空間，堵是堵不到的。

關星淵皺眉，似乎真的是在思考應該怎麽對付鬼。

張石渺焦得頭痛，顧向道咋就想出了這麽個損招，半夜讓他們來捉鬼, 但是卻一點線索都不給他們？這片竹林陰森得很, 夜風吹得竹葉子擺動，影子交錯，越看越覺得影子中會突然冒出什麽東西來……

但他們在這裏呆了快半個小時了，不見一個鬼, 高分低分好歹來個痛快話吧, 鬼躲著不出來算怎麽回事？

等等！張石渺想, 要是顧師兄的話，他會怎麽做？

顧天逸的話, 肯定會先確定鬼的位置和鬼的狀態。

顧天逸跟他說，這場考核的內容是捉鬼，也就是說，鬼是關鍵。但是他從房間出來, 活人只遇到小關一個，哪裏有什麽鬼呢？

張石渺瞄了一眼旁邊的關星淵，難道？

他摸出一張符，把符一掌拍在關星淵的後背上……

關星淵回頭, “石渺你幹嘛？”

張石渺快速把符搓成紙團，捏在手心裏不讓他看見。

他忙說，“沒事沒事，有蚊子！”

關星淵奇怪道，“黑黢黢的，你還看得到蚊子？”

張石渺扯淡，“眼力好，沒辦法！”

關星淵不疑有他，又去思考怎麽弄鬼了。

張石渺松口氣，原來小關不是鬼啊……那為什麽鬼就是不出來呢？難道說，找鬼也是考核的關鍵步驟？

他捋了捋，在實際任務中，天師在明鬼在暗，找鬼是第一步，也確實是重要一步。一般初階天師，會用羅盤或者靈力感應來確定鬼的位置和鬼的情況。但是這片竹林不知道被顧老爺子動了什麽手腳，一跨進來羅盤就壞了。張石渺的靈力不如關星淵，對妖邪不敏感，感覺不到有什麽問題。但是關星淵雖然知道竹林有鬼，可他也不會確定鬼的位置和情況啊……

張石渺抓了抓自己頭發，好難啊！

忽然他靈光一閃，要是也有學員像他們這樣，定不到位，那這場考核不就廢了麽？

考試題目既然是抓鬼，那麽成員肯定會碰到鬼。

張石渺現在理清了思路，他們需要觸發鬼的行動。也就是說，要上點兒工具才行……

張石渺把包裏的東西全部抖了出來，還真讓他找到有用的，墨鬥。

他跟小關說，“把你的墨鬥也拿出來。”

關星淵，“這是？”

張石渺，“墨鬥啊。協會發的墨鬥線，都是泡了三天三夜的公雞血，有鬼還不給他逼出來。”

關星淵，“線不夠長吧？也圍不了整個竹林啊……”

天師協會用的墨鬥是專門定做的，線長十米，兩把加起來也不過二十米，而竹林這麽大，明顯是圍不夠的。

張石渺，“圍肯定是圍不夠的，不圍竹林就夠了。”

關星淵不懂了，“不圍竹林怎麽逼鬼？石渺你今天說話我是真的不懂了……”

張石渺一拍他的背，嘿嘿笑了兩聲，“我們把線啊，圍在自己身上。”

這顛覆了關星淵對墨鬥的認識，“墨鬥是用來捉鬼的，圍在我們身上有什麽作用？”

張石渺神秘一笑，有點雞賊，“我們現在是在幹嘛？”

關星淵，“參加天師協會的考核啊。”

張石渺又問，“這場考的內容是啥？”

關星淵，“捉鬼。”

張石渺，“這不對了嘛！”

關星淵不懂了，哪裏就對了，這是對在哪裏了？

“你想啊，”張石渺說，“這場考的是捉鬼，但是鬼到現在都沒出現，那我們就？”

關星淵一拍手，“找鬼！”

他說，“石渺！你真厲害，這也想得到！”

張石渺心安理得接受小關的誇讚，“沒有沒有，都是顧師兄帶得好！”

他穿書以來，統共跟著顧天逸出了三次任務，最開始懵逼、犯蠢，有些行動根本沒考慮過後果，要是他穿的是宮鬥，應該已經死了幾百次了。還好，張家人都心眼實，根本沒懷疑過他是個假貨，只相信他是變好了。張家人都不懷疑，外人就算想懷疑，也插不上話。例如孫謙，對他就是一陣兒一陣兒的，有時候好言好語，有時候就是惡言相向，本質上還是不相信他會變好的。

張石渺自省，是他剛來的時候太傻缺了，要是再來一次，他肯定不會那麽露底。要是沒有張家人和顧大佬護著，估計他能已經趕上了下輪投胎了。

真好啊，有家人、朋友護著的感覺。

眼下想不了這麽多了，先把鬼抓到要緊。兩人趕緊把墨鬥線纏在四肢和上半身，這樣，鬼一旦靠近，就能把它燒得劈裏啪啦的。

兩人開始巡竹林。

“石渺，你抓著我幹嘛？”

張石渺非常坦誠地說，“我這不是怕麽……”

關星淵笑出聲，“剛才說得頭頭是道，我以為你已經十拿九穩了，哈哈哈哈你當天師還怕什麽鬼啊。”

張石渺尷尬道，“理論分析跟實戰還是有區別的。”他還是放開了手。

繼續走，竹林寂靜，只有兩人不算重的腳步聲。

張石渺和關星淵繞了竹林走了三圈，每個角落都沒放過，卻什麽都沒有。

關星淵問，“為什麽找不到那只鬼？”

張石渺也奇了怪，“你確定竹林有鬼？”

關星淵點頭，“嗯。”

小關是個主角體質，他走到哪兒，哪兒就有鬼，他的鬼達絕對沒問題的。

張石渺一屁墩兒懟石凳上，“怎麽就找不到呢，難道跑了？”

關星淵搖搖頭，“還在。”

那怎麽就不是找不到呢？

現在已經淩晨一點半，月亮都不如之前亮，隱在了烏雲後面，詭異的氛圍從半空中撲了下來。

地面上沒有，那會不會……

張石渺盯著上面，喃喃自語，“會不會在上面呢……”

關星淵，“石渺你說什麽？”

“對啊！”張石渺激動地說，“剛才怎麽沒想到呢！”

張石渺抽出一張符，對著半空念咒，“諸神聽令，邪祟盡除！”

他靈力見漲，已經用不上“急急如律令”此類的低階咒語了。他現在念的，是張家人才能習得的請神令。不過現目前他的靈力還不算太高，請神令威力不大。

念咒聲剛落，半空響起一聲哀嚎，從竹影中竄出一個人影。請神令逼得鬼沒有容身之處，飛快地落在地上。是一只男鬼。男鬼全身穿黑，天色暗，他穿了一身黑伏在竹林上，藏得很隱蔽。他沒有眼珠子，整個眼眶內都是白色。

鬼沒有眼珠？

張石渺還沒來得及多想，男鬼立刻向二人沖來，距離至多有五十米。男鬼雙腳一跳，眨眼之間便沖到了他們跟前。

男鬼身上鬼氣濃重，擡手就要給他們一擊。他身上漫出大量鬼氣，眼看著就要纏到張石渺和關星淵的身上！

兩人身上裹著墨鬥線，鬼氣一靠近，男鬼身上就滋啦啦冒煙。但他不死心，冒煙就冒煙，他不怕，他還要來。

鬼跟張石渺的距離很近，他心裏一慌，一腳踹了上去。男鬼冷不防被踹，居然真的被踹倒了。張石渺和關星淵有了喘口氣的時間，趕緊跟男鬼拉開距離。

在張石渺還在想他為什麽會把一只鬼踹倒的時候，關星淵已經搶先一步，抽出符咒，眼看就要念咒了……

電光火石之間，張石渺想明白了，這只鬼不是真的鬼，是被鬼附身了，他是有實體的！要是關星淵這一張符咒下去，會連人帶鬼一起除了的！

關星淵擺出手勢，念道，“諸神……”

張石渺一看這還得了，幾個大跨步跑去，飛快地從關星淵手中把符咒扯走。

他說，“不能用符！”

關星淵還來不及問為什麽，鬼的第二波攻擊又來了。這次的鬼氣更多了，而且像是有意識似的，鋪天蓋地向兩人襲去。鬼氣淩冽，被墨鬥線驅散了，新的又攻了上來。兩人被鬼氣圈圈包圍，一點空隙都沒有，動也不能動。更可怕的是，他們身上的墨鬥線，竟然已經有開裂的趨勢了……

這股鬼氣折磨得關星淵難受，他十分艱難地從褲兜又掏出一張符，但他被鬼氣捆著，想要擡起手掐手決太難了，整體動作都偏低。

張石渺見狀，馬上說，“小關，他是被鬼上身的人！”

關星淵卻不信，“被鬼上身的活人，沒有他這麽靈活的。他剛才在竹林上面躲了那麽久，拖著一副肉身，就算是一只鬼，也不能在上面呆那麽長時間。”

張石渺，“他沒有眼珠子，只有鬼上身的人才會出現長時間白眼的情況。而且，我剛才踢了他一腳，他直接倒在了地上。要是他是鬼的話，我是絕對踢不到的。”

張石渺原以為，他這麽解釋，關星淵肯定會收起符紙，兩人再另想其他的辦法對付這只鬼。

關星淵卻說，“他死的時候沒有眼珠，變成鬼也不會有。”

張石渺，“但是他有身體啊……”

關星淵嚴肅道，“石渺，你別被迷惑了，鬼很狡詐的，為了逃命什麽都做得出來。他故意這樣，讓你疑惑，才有機會逃走。”

他又說，“你別忘了，這是一場考核，要是你放過他，你的成績怎麽辦，張家的面子又怎麽辦？爺爺嘴巴上不說，其實你跟我都知道，他是希望我們重振張家的。錯過這次考核，就只有等明年了，石渺，你忍心讓爺爺再等嗎？我是絕對不會讓他逃走的！”

張石渺從來沒看過小關這個樣子，更沒有聽過他說這些話。小關說得很對，張老爺子等了太久了，張家也等了太久了，張象不在，張家的小輩就只有張石渺和關星淵了，要是他們兩個再不爭氣，重振張家就無望。

可是，這是人命啊。

張家的榮耀，決計不能沾上血。

張石渺覺得小關今天怪怪的，不像平常的他。平時他都是忠厚、溫柔的，想問題也是站在別人的角度，今天太過於武斷。

張石渺，“我確定他是有身體的。”

關星淵卻不聽，他稍微把手擡起來，張嘴就念，“諸神聽令，邪祟盡除！”

黃符瞬間燒了起來，向外撲去。不過因為起勢太低，符咒只夠到了鬼的腿邊，並沒有對鬼造成實質性威脅。不過，鬼氣被驅散了大半，兩人也能動了。

關星淵看一擊不成，準備再祭符。

張石渺一看這還得了！

他立馬擋在男鬼面前，“不能用符！”

關星淵，“石渺你快讓開！”並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兩人僵持，給男鬼鉆了空子。他一把抓住張石渺，扣住他的脖子，黑氣再次席卷張石渺的全身。

關星淵，“石渺！”

現在他是真的不敢輕易動手了，張家符咒不認人，他這一符咒過去，石渺也會被炸的！

經歷了幾次捉鬼現在的張石渺，哪裏會沒有準備就上呢。男鬼剛才被傷了一次，鬼氣已經被削弱，張石渺被他抓著，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動。

張石渺反手一掌拍在了男鬼腦門上，頓時一聲淒慘的鬼叫響徹竹林。他攤開手掌，是一面八卦鏡。

男鬼暴怒，又想來抓張石渺，但是已經沒機會了。

男鬼沒有掙紮的餘地，一瞬間被逼了出來。

張石渺大喊，“小關，現在！”

關星淵立刻念道，“諸神聽令，邪祟盡除！”

符咒飛快沖向男鬼，一陣亮光後，鬼就被收進符裏了。

張石渺撿起符紙，超興奮的，“我們捉到鬼了！”

關星淵這才相信，“原來真的是鬼上身……”

此時，半空響起，“張石渺，合格。”

張石渺收起了笑容，不解道，“明明是你捉的鬼，為什麽只念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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