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五月。

距離上次嬰靈出現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在這期間，嬰靈是一次都沒出現過。剛開始潘同和曾歌還挺緊張，時不時就要去探探姜露露的情況，連續半個月都無事發生，她們也就放心了。而姜露露經歷了兩次見鬼後，也慢慢走了出來，決定不再去找王旭，開始新的生活。

張石渺嚴格遵守張老爺子說的作息時間，晚上九點睡覺，早上四點半起床。在卯時雞叫的時候，就翻墻出宿舍樓，去操場跑個八圈。一個多月下來，他覺得神清氣爽，吃得飽睡得好，健康得不得了。

一切都挺好，就是跟提高靈力沒半點關系。

就在這時，張春明傳來了新的指示，增加兩個新的項目。一是午時拿一張白紙在太陽底下站一刻鐘，眼睛盯著白紙，直到能用靈力讓白紙燒起來為止；二是畫符，一天畫一百張，直到符紙能用為止。

太能扯了！

這是張石渺的第一反應，第二反應是，來都來了……

還能咋地，照著做唄。

練了一周後。

張石渺躺在床上，眼睛疼，一閉上就流眼淚，手還疼。

要不明天去問問小關，他的眼藥水哪裏買的，再這麽下去，靈力沒漲，他眼睛得先瞎。

之前他是一到九點準時到，現在不同了，他每天多挪了半小時時間來畫符，沒有任務時該上的課還必須得去上，只好犧牲睡眠時間了。

張石渺向來是一沾枕頭就睡的，今天不知道咋，來來回回翻了三次身，就是睡不著。

他躺在一米二的床上，夜風吹起窗簾，外面昏暗的光照進室內。

一開一合之間，張石渺隱約看到，窗簾上有條影子！

張石渺趕緊揉揉眼，再看，那條影子還是在那！

再揉揉，還是在！

張石渺不信邪了，撈起衣服又是擦眼睛又是蹭的……

“別揉了！”

一個男童樣聲音說道，很不耐煩。

張石渺嚇一跳，“誰！”

窗簾上的影子飄下來，“忘了？我們是見過的。”

影子和五歲的小朋友差不多高，它的聲音聽上去很耳熟。

張石渺恍然，“你是那只嬰靈！”

嬰靈笑了，它的聲音在小空間裏來回蕩，顯得格外突兀。

它說，“想起來了？”

它朝著張石渺猛地沖來，目標很明確，就是要附在他的身上。

要是之前，張石渺立馬就被鬼上身了。現在不一樣，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他靈活地躲過了。

張石渺飛快從垃圾桶抽出一張符咒，掐出一個專業手勢，張口一通亂念，“咒怎麽念我他麽怎麽忘了！急急如律令！”

一張黃符沖著嬰靈飛去，它下意識一躲。

張石渺趁著這個空檔，火速開門跑去砸關星淵的寢室門。

“小關小關！”

張石渺使勁兒砸了二十多下，都沒把門敲開。

隔壁寢室的門倒是開了，一個男同學被拆遷般的砸門聲弄得很是火大，剛想出來罵人，看到敲門的是認識的，就對張石渺說，“他不在，跟我們寢室的幾個出去吃宵夜了。”

張石渺絕望了。

他不敢回頭，背後涼氣嗖嗖的，別人看不到，他卻知道，嬰靈就在他身後。

那哥們兒又問張石渺，“你找他幹嘛？一會兒他回來了我通知你？”

一陣風竄進張石渺的身體，他埋低極低的腦袋慢慢擡起，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冷冷的，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說不上來為什麽，就覺得瘆得慌。

男同學被張石渺的笑震得後脊發麻，撂下一句“拜拜”就關上寢室門。

“張石渺”歪著腦袋，現在他要去那個天師。

顧天逸有夜跑的習慣，他從操場跑完回來的時候，張石渺已經在門口等他了。

張石渺臉色慘白，腳步虛浮，仔細看的話，昏暗的燈光下，並沒有他的影子。好不容易招了一點陽氣，又陰郁了。

嬰靈終於坐不住，找上門來了。

顧天逸問，“有事？”

“張石渺”點點頭，刻意低著聲音，生怕顧天逸聽出來不對。

它說，“有。”

聲音也學得不像。

顧天逸開門，“有事就說。”

“張石渺”跟著他進屋，“上次你抓的那只小鬼，怎麽樣了？”

顧天逸笑了，“送回顧家了。”

“張石渺”聲音頓時高了幾度，“送回顧家了！”

似乎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又小聲地問，“一般這種小鬼，你們顧家是怎麽處理的？”

顧天逸，“乖一點的就養著，養足了再送去投胎。不乖的嘛……”

“張石渺”一陣緊張，“不乖的怎麽樣？”

顧天逸說得理所當然，“當然是打散了。”

“你把它打散了？”

顧天逸，“那倒沒有。”

“快把它交出來！”

顧天逸有些好笑，“終於不裝了。”

嬰靈頂著張石渺的臉，陰森森的。

顧天逸看著它，現在“張石渺”的樣子，和前世很像。陰郁又詭異，看他一眼就渾身難受，要不想掉頭走，要不想動手揍。

他腦子裏出現張石渺這世笑盈盈的樣子，還是這輩子順眼一些。

嬰靈也不動手，因為它知道，眼前這個天師，道法高強，是他搞不過的。

它嘴裏一直重覆著，“快把它交出來！”

前世，這只嬰靈是被關星淵捉到的，捉它的過程他並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有用的信息，是這只嬰靈和天師錄有關，它是找到天師錄的重要一環。

上輩子由於各種陰差陽錯，得到天師錄的是關星淵，而不是出力最多的他。這輩子，他既然把天師錄定成目標，那麽就一定要拿到手。

顧天逸問嬰靈，“你說說，我為什麽要放了它。”

嬰靈埋著頭，眼珠子向上，看著顧天逸，它想了很久，還是準備說實話，“我要送它去投胎。”

顧天逸倒是沒想到這個，“投胎？”

嬰靈說的投胎和顧天逸說的投胎並不一樣。

顧天逸口中的投胎，是人死後，魂魄去了地府，由地府賞善罰惡，再分配下輩子的去處。

而嬰靈說的，很顯然並不打算讓小鬼走正常程序，而是要將小鬼強行塞進孕婦的肚子裏，占用投胎的名額。

一般來說，產婦臨盆之前，鬼差會帶著往生的魂魄去找產婦，洗去魂魄的記憶，把它塞進成型嬰兒的體內。如此，就算完成了一個輪回。

不過，這種事不止鬼差能做，天師為了積善行德，機緣到了，也會送小鬼去投胎。一些惡天師為了掙錢，自損陰德也會這麽做。但是，一只嬰靈要送小鬼往生，聽都沒聽過。

顧天逸，“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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