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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7 以愛之名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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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似乎這樣可以減輕一些……沖擊。

“如果生了孩子,我沒有任何‘獎勵’。”她平板地覆述。

“這是你的意願。”

“如果離婚了,我沒有任何贍養費。”沈夜繼續說,又掃了一眼前頭的條款。

“是。”他含著笑,沈靜地說。

“而且……我需要給你補償費?連這房子……也歸你一半?”沈夜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羅嘉頎,你是說,假如我們離婚,我一個普通的白領,還需要每個月拼死拼活地供養你,還得把房子賣了,是吧?”

“你漏了一個前提啊——前提是‘過錯’在你。也就是說——”

“我出軌。”沈夜沒好氣地說。

“不,比這裏寬泛的概念,泛指你主動離開我。”他將袖子卷起來,準備去廚房做飯。

“我怎麽都覺得,這是份不平等條約啊。”沈夜跟著他進廚房,上上下下地翻著內容,“你呢?要是過錯在你呢?怎麽一點措施都沒有?”

她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故意冷了表情說:“還有,彩禮呢?”

“在你毀了我一筆過億的生意之後,難道彩禮還不夠?”羅嘉頎甚至沒轉身,只是將話題繞回到之前的,“至於過錯在我……我不覺得存在這種可能性,沈小姐。只要你安安心心待在我身邊。”

沈夜哭笑不得地眨了眨眼睛,她開始相信 ……這個男人一直在強調的“沒有安全感”是真的,而且已經到了……需要用法律條款保證的地步。

羅嘉頎的五官道在陽光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柔和,是孩子一樣。心底有一塊地方,驀然柔軟起來,沈夜點頭說:“我簽,行了吧?”

他的手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開始洗菜,接著帶了笑意說:“好。”

三、

婚禮的籌備過程並沒有讓老人操心,真正舉行婚禮的時候,沈媽媽倒比平時顯得更富態一些。新郎新娘在婚禮前兩天趕回來彩排,沈夜皺眉看著婚鞋,求助一般地問婚禮顧問:“鞋跟……可以不要這麽高嗎?”

“雖然說鞋子在婚紗裏是看不出的,穿平底鞋也沒問題,可是沈小姐,你和羅先生的身高差距……照片拍出來可能……”

“身高差距?”沈夜轉向羅嘉頎,瞪他,“我有比你矮很多嗎?

羅嘉頎無辜地轉向沈夜,似乎在說:“這不是我說的”。

“沈小姐的職業是時尚雜志編輯啊,照理說不會害怕高跟鞋。”顧問還在循循善誘,她顯然是個完美主義者。

“編輯和模特是有差別的啊……而且,我們提倡的時尚觀是舒適為上。”

最後拍板的是沈媽媽,她指了指備選的七八雙鞋說:“婷婷,怎麽這麽嬌氣?你以前面試工作,穿著高跟鞋不也走一整天嗎?”

她一發話,沈夜就只能乖乖點頭了。

真正舉行婚禮當天,完全是按照這裏的風俗來迎娶新娘。

沈夜早上五點就起床,上香,吃媽媽煮的湯圓,做完頭發,換好婚紗,化妝師開始給自己化妝。

一幫閨蜜也到位了,嘰嘰喳喳地圍著自己說話。

王黎第一個說:“這鞋子,你今天穿一天,會把腳走斷吧?”

她聳聳肩,聽到迎親的車隊已經來了。

最終把新娘接上婚車的時候,沈夜有些好笑地看著自己手裏的那本姐妹們逼羅嘉頎簽下的“條約”。

如果說之前的條約是正正經經的經濟約定,那麽這一本……就是生活約束了。

她不甚在意地將那本簽下羅嘉頎大名的本子放在一邊,揉了揉腳踝想,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自己早就完敗了。

婚紗選了Vera Wang的新款,沒多費心思,特意留長的頭發盤起來,露出一截曲線近乎完美的後頸,羅嘉頎輕輕將手撫在那裏,莞爾一笑;“留著吧,答應了的事,我當然做到。”

“羅先生,你要做到的可不簡單哦!每天送我上班,每周做三次飯……”沈夜越看越覺得不靠譜,“你真的會做到?”

天氣晴好,外邊的陽光落進來,羅嘉頎的側臉被踱上一層淡淡的光亮。

他正裝的樣子非常篤定,唇角一勾,卻沒有說話,只是親吻在她的臉頰上。

和諧的一幕並沒有維持多久。原因是,沈夜覺得自己的腳撐不住了。

走過紅地毯,忍了;站在臺前說話,忍了;向雙方長輩敬茶,忍了。

可是要敬酒的時候,她開始難以掩飾自己崩潰的表情,擡了羅嘉頎的掌心說:“走不動了。”

羅嘉頎有些緊張地看著她,似平有些了解了……為什麽之前她一直不願意回家辦儀式。

“去換衣服的時候把鞋子換了。”他扶了她的腰站起來說,“化妝師呢?”

“可是……之前是婚紗,穿平底鞋沒關系。下一套是旗袍,平底鞋能看到的,不好看啊。”有人很不識相地插嘴,“照片還要通過媒體正式發布的……”

羅嘉頎冷冷地回瞪那人一眼:“是你結婚還是我結婚?”

幸好備選的禮服很多,最後服裝師選了一件曳地長裙,能遮住腳背的,自然也沒看到裙子下邊的玄機。即便沒有真的喝酒,沈夜回到房間休息,也已經不想動彈了。

“乖,吃點東西。”羅嘉頎耐心地說,“晚上就沒那麽累了”

“嗯。”沈夜趴著吃了些飯,也沒在意頭發又亂了,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你不累嗎?”

在做一件夢寐以求的事的時候……是不會累的。羅嘉頎俯身吻了吻她光裸的背,沒有說話。

晚上雖是便宴,可反倒喝了不少酒。

折騰完回到酒店的新婚套房,新娘……又恢覆到了羅嘉頎最擔心的狀態。

“羅嘉頎,我不喜歡你這樣……”她紅著臉,醉眼迷蒙地望著他說,“我討厭你解開扣子。”

小心翼翼替她將發飾取下來的人動作浦了滯,呼吸刻意放得輕柔些:“為什麽? 來,手往上一些……”

因為,他松開一顆襯衣扣子,神情慵懶的時候……太好看了啊……他給多少人這樣看過?

“因為你這樣子……很……很……”沈夜很想找一個貶義詞出來,眼珠轉了轉。

“抱你去浴室好不好?”羅嘉頎的手指捏捏她發燙的臉頰問。

“因為你這樣子,很騷包啊……”沈夜打了酒嗝說,“你應酬的時候還和人喝交杯酒……羅嘉頎,別以為我不知道。”說著她伸手出來,想要替他扣上扣子,又拿手指點了點他領口的地方:“這裏還有唇膏……”

原本已經將她半抱起來,羅嘉欣一愕之後,將她抱起來放在膝上,無聲地笑,雙眸子流光溢彩。

“你真的……很早就開始吃醋了嗎,婷婷?”他不輕不重地拍拍她臉頰,“醒醒。”

沈夜很執著地替他扣好了扣子,才放心地 ……完全睡著。

第二天從滿是花瓣的床上醒過來。頭發洗得幹幹凈凈,也換上了睡衣,沈夜動了動,脖子下邊還有手臂,再一回頭,羅嘉頎的眼神十分清明地看著自己。

他……沒穿上衣。

沈夜知道這種時候……其實沒什麽好臉紅的,可就是因為臉紅了……才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

“你醒了怎麽不起床?”她的背後是很溫熱寬厚的胸口,燒得她的語氣有些斷續。

“不想起來。”

其實是,希望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

“你……幹嗎不穿睡衣?”

“你昨晚,非要我穿著襯衣,扣著扣子睡覺。

他有些戲謔地看著她說,“後來折騰到太晚,索性脫了衣服睡。”

“啊?為什麽?”

他湊過來,嘴唇觸到她的額頭,慢慢地說:“對不起。

沈夜倏然睜大的眼睛讓她看起來像是可愛的小鹿。

原來……安全感,並不是一件只有他自己缺乏的東西。那一次沖動地帶她去應酬,讓她看到那些,想來,還是自己錯了大半。

“婷婷,那些應酬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想說帶不帶公關部的同事,情況大不一樣,可又覺得這樣的解釋太直白,就頓了頓說,“總之,我以後不會解開襯衫的扣子。”

沈夜錯愕地看著他,慢慢地伸手環住他的腰,終於忍不住莞爾:“知道了。”

這天下午,照片通過I&N和羅嘉頎自己的公司對外正式發布。

沈夜趴在沙發上無聊地翻著帖子,背後的懷抱還有些潮濕,又帶了很清爽的味道。

“羅嘉頎,你紅了。”看到其中一條的時候,沈夜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讓我看看。”他直接拿手覆在她手背上,翻到前邊。

“羅嘉頎身高之謎。”

“從官方發布的婚禮照片來看,娛樂小記們發現了有趣的一件事。第一張,新娘和新郎的身高差距在半個頭左右……至於最後幾張……出於某些原因,差距又拉大了……”

他來了興趣,摸摸沈夜的頭發,笑:“結論是什麽?”

她笑得滾在他懷裏,完全罔顧某人發目的臉色:“結論是,你虛報身高,鞋子裏有內增高鞋墊啊。”

四、

新婚的羅先生和羅太太並沒有享受到蜜月的假期。相反,羅嘉頎對於妻子有時顯得比自己還忙表示了相當的難以理解。

“從經濟成本上來說,我覺得你這樣工作是不劃算的。”羅嘉頎在仔細研究了她的工資單後得出結論,“婷婷,如果你能賺得和我一樣——哦,當然不是一樣,三分之一的話——我當然不介意你每天加班……”

“你說完了嗎?”沈夜翻了個身,手臂搭在他的腰上,低聲咕噥,“我好困。”

“先別睡,我話還沒說完。”他俯身拍拍她的臉頰,“把工作辭了好不好?你可以做些你喜歡的事。”

“我喜歡這份工作。”沈夜拿開他的手,喃喃地說,“而且沒工作了怎麽養活自己?我嫁了一個連贍養費都不願給的男人啊……”

羅嘉頎氣結,索性毫不憐惜地搖了搖她的身體:“說清楚再睡。”

她揉揉眼睛。

“每個月我把工資交給你,你辭職,還有話說嗎?”他拉拉她的耳朵,一臉嚴肅。

“羅嘉頎,我又不是傻子。”沈夜這下真的清醒了,“你靠工資活著?算了吧……我也懶得清算你那些有的沒的分紅投資,免得媽媽又要我簽什麽協議。”

“所以,我們一周只在一起吃了一次晚飯。你覺得對於新婚夫妻來說,正常嗎?”

“正常。”沈夜莞爾一笑,主動湊過去親親他的唇,“乖,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

當那種甘甜的氣息就縈繞在身側,羅嘉頎覺得自己又不自覺地在妥協,他吮著柔軟的唇瓣,可他知道……她實在是很辛苦了,連氣息都沒有深入,有些克制地讓自己離開,猶帶不舍地又覆上去,淺淺吻了吻,笑:“晚安。”

“自從身份改變成已婚後,這個辦公室裏,我就像是被自動劃分到了另一個群體。

今天吃午飯,編輯和模特湊在一起說著什麽,我興致勃勃地加人,可是被她們的眼神鄙視出來。我有些委屈地說,不就是《暮光之城》嗎?我知道。電影院正上映呢。可是人家說,天哪,你不會是電影院上線了你才知道吧?這電影早就火了啊。大家都一臉悲憫地看著我,好像我已經食古不化很久了。我當時擡了擡下頜,擺出了不屑一顧的樣子。可是……還是心虛,因為我真沒看過啊。是講狼人的故事的嗎?”

沈夜在很久沒更新的博客上打下這段話,又頓了頓,繼續:“雖然結婚了,可真正讓我變得食古不化的,根本就不是這個身份啊。我應該盡量地提醒以後要結婚的人們,如果你本身很宅,那麽千萬不要再找一個比自己更宅的人。他會用一切機會來提醒你,家是多麽重要的一件事…… ”

打到這裏,沈夜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羅嘉頎的原話是:“外邊有什麽好的?空氣不好交通又差……你要出去走走?去花園吧。”

有些心灰意懶地點下“發表”,沈夜關了“美食美客”的頁面。

“您關註的美食美客博主發表了新的博文。”

羅嘉頎發現這條提醒的時候,嘴角輕勾,這個博客,她已經廢棄很久了,現在又開始更新了……是因為和同事找到了什麽好吃的小店?

看完,羅嘉頎抿了抿唇,那絲笑容已經無影無蹤了。

“Alice,你看過《暮光之城》嗎?”午餐的時候羅嘉頎看似不經意地問。

“看過啊,很好看的。吸血鬼好帥!”對於羅嘉頎忽然用這樣平民的方式開啟一個話題,Alice覺得非常……受寵若驚。

“下班之後會幹什麽?”他沈默了一會兒,又問。

“……”小女生的日光有些閃爍,羅嘉頎……不是新婚嗎?他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之前有人向我反映最近加班太頻繁了 沒時間處理私人生活的問題……”羅嘉頎從容不迫地說,“我想確認一下。”

Alice立刻放松下來,覷覷上司的臉色,明智地說:“其實也還好啊。現在……下班的時間,再去飯店吃飯,都不用等位的。”

羅嘉頎笑了笑,覺得這小姑娘還挺會說話的。怎麽他的太太……當初在自己辦公室的時候,學不會這一套呢?

翌日上午,沈夜開完會出來,剛把手機從靜音上調開,羅嘉頎的電話就打進來:“晚上一起去看電影?”

沈夜有些吃驚:“你怎麽忽然想起這個?《暮光之城》,你知道是講什麽的?”

“和《哈利 · 波特》差不多吧?”羅嘉頎放松地說,“我很有必要了解一下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些什麽。”

工作結束後沈夜看看時間,想必羅嘉頎已經在樓下等了一會兒了。很快地收拾之後進電梯,直到地下車庫,輛車停在老位置上。

其實也不是不內疚的。說起來羅嘉頎的工作只會比自己忙,可是只要約會,他總是穩穩妥妥地提前來接她,從來不會“臨時有事”。

沈夜倒是放了他幾次鴿子,最後惴惴不安,問:“你的時間是怎麽排出來的呢?”

她做過他的助理,對於他的時間表再清楚不過。

而羅嘉頎只是寬容地看著她,像撫摸孩子一樣摸摸她的頭,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麽。

“那個時候我還是單身。現在不一樣了。我分得清什麽對自己來說比較重要。”

他親親她的額角,“話說回來,假如那個時候工作不多,怎麽留你下來加班?我們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工作啊。”

“等了很久嗎?”拉開車門坐進去,沈夜有些心虛。

“你知道下來就好。”羅嘉頎不置可否,也看不出喜怒。

“我餓了。”她眨眨眼睛轉換話題,順便揉揉肚子,“一定要看電影嗎?”

電影票訂的是包廂,羅嘉頎牽著她的手,看著她心滿意足地買了一大堆吃的進場,笑:“今天確定不會有人來把你叫去加班嗎?”

沈夜拿著油汪汪的炸雞遞給他:“我把手機關了。”

他搖頭:“我不吃。”

沈夜頑心大起,也不顧滿嘴都是油,趁他沒註意就湊過去,狠狠地在他臉頰上親一下:“讓你挑食。”

這大概是……羅嘉頎第一次主動推開她,無奈地擦擦臉,比了個手勢說:“開始了。”

看完出場,沈夜不經意地問:“好看嗎?”

“還好。”羅嘉頎說,“可是男主角為什麽突然喜歡上女主角了呢?”

沈夜無語地看著他,順口就說:“那你為什麽突然就喜歡我了?”

“我?”對於話題忽然轉移到自己身上,羅嘉頎舉重若輕,“什麽叫突然?難道我不是從小就暗戀你了嗎?是你自己太遲鈍。”

“呃……可是你怎麽突然要看這個呢?”

“因為,我聽同事說的,女孩子都喜歡看。”他頓了頓說。

“我是已婚婦女了呀!”沈夜嘀咕,嘴角的笑容卻是甜蜜蜜的。

這場電影帶給這對年輕夫妻的影響是深遠的。

第二天沈夜早起的時候就覺得喉嚨發癢,經驗告訴她,很可能是昨晚著了涼。羅嘉頎送她上班的路上,時不時地看她一眼,讓沈夜覺得十分不自在。

“婷婷,不能再這麽下去了。”他在她下車前,皺眉看她的臉色。

“啊?”

“這次感冒好了,你每天早上和我一起鍛煉。”他探身去替她解安全帶,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你的身體太差了。”

“我不要。我起不來。”沈夜一口拒絕。當年被他拉著去爬山的事記憶猶新,她幹嗎要和他比體力?

羅嘉頎一副懶得和她計較的神色,只是微微笑了笑:“我會讓你起得來的。”

羅嘉頎並不是隨口說的。在某一天清晨,沈夜被耳邊一種近似啃嚙的微癢感覺弄醒的時候,有些惱怒地看看時間,又堅定地閉上眼睛。

“起來去鍛煉。”有個聲音比自己還堅定。

她拿被子蒙住頭。

“婷婷,起床了,乖。”一那只手在拉自己起來,“我們出去走走。

“我不要……我昨晚還加班……”沈夜撥開他,“你自己去。”

“你不起床,那我們幹點別的?”他不懷好意地將手伸進來,“不用出去的那種?”

沈夜嚇得一下子坐起來,挫敗地接過那身運動服:“我去。”

將長發抱起來,換了運動鞋,沈夜跟在羅嘉頎後邊,精神實在算不上太好。

天氣倒是真的好,雖是冬天,陽光雖然蒼白,卻又慵懶。在山間慢慢地晨跑,若是習慣了鍛煉的人,倒真是享受。

可是沈夜看著前邊頎長的身影,一點都沒有體會到那種從容不迫。

“我跑不動了。”

“喝點水。”羅嘉頎轉身,十分了解她的身體狀況。

沈夜大口喘著氣,而羅嘉欣的聲音沒有絲毫憐香格玉:“再跑二十分鐘就回家。”

“二十分鐘都到山頂了。”她哭喪著臉,拒不合作,“到時候怎麽下來?我沒力氣了。”

“只要你再跑二十分鐘,我背你下來。”他不為所動。

到底還是被拖著往上慢跑。有位老先生跑過他們身邊,神采奕奕。羅嘉頎搖搖頭,有些鄙夷地說:“你看看,老人都比你快。”

當兩個人的距離已經拉開到百米左右的時候,羅嘉頎終於回頭看了一眼,沈夜蹲在很遠的地方,一動不動。

他往回跑,在她面前蹲下來,皺眉:“又跑不動了?”

她眼淚汪汪地擡起頭來看他:“腳痛。”

羅嘉頎揉揉她的臉蛋,笑:“想讓我背你?再跑十分鐘。

“我真的腳痛。”沈夜索性坐在了地上,“羅嘉頎,我跑不動了。

其實她真的發脾氣的時候,羅嘉沈拿她毫無辦法,只能嘆口氣:“好了,起來,那不跑了。”

“我站不起來。”沈夜咬著唇說,“老公,我腳好痛啊。”

她很少叫他老公,今天順口這樣叫了,可見不是在騙他。羅嘉頎一緊張,伸手去掰她的腳腕,輕輕活動了一下:“是不是扭到了?”

“我不知道。”沈夜輕輕嗚咽了兩聲。

紮起來的馬尾已經散了一半,原本跑得有些潮紅的臉蛋又蒼白了下去,羅嘉頎只覺得自己額頭上青筋開始一跳一跳的,半晌才說:“別哭,我背你下去。”

他說:“別哭”,沈夜愈發覺得委屈,難得的休息日被他拉起來晨跑,還把腳弄傷了,下周怎麽出差……嗚咽變成了抽泣。

羅嘉頎背著地走了一會兒,又給司機打電話,倒頭,薄唇恰好擦過她的臉頰;“痛不痛?”

“痛。”地有些委屈地揉揉眼睛。

“婷婷,你還記得以前嗎?”羅嘉頎不知道想起什麽,忽然輕笑,“以前你病了,發燒,肚子痛,我要送你去醫院,你都是裝得很堅強。”

他身上T恤的質感很軟,而肩膀寬闊溫暖,沈夜趴著,下巴擱在他的頸側,也笑起來,嘴硬地說:“什麽叫裝的?我真的很堅強啊!”

羅嘉頎順著她說:“嗯,你很堅強。”

她微微歪了頭,想起了小時候,爸爸也這樣背著自己,從肩膀望出去的世界,充滿了安全感。

晨風輕輕呼嘯著掠過枝間,陽光微煦,從樹葉與樹葉的間隙落下來,光斑灑滿蜿蜒的山路。他走得很穩,或許是因為她的身子並不重,而柔軟的發絲更是若有若無地劃過頸間,帶來微妙的癢意。

沈夜攏著他頭頸的手臂緊了緊,突兀地說:“羅嘉頎,你猜我有多喜歡你?”

“不是愛嗎?”他笑了一聲,低低地說,星眸微亮。

“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她咬著他的耳朵說,“很多很多個喜歡。”

他瞇起眼睛,沒有回應,可是眼前的路,真希望永遠這樣長,長到天長地久。

五、

羅心怡小朋友再見到沈夜的時候,已經乖乖地改口叫“嬸嬸”了。

她在叔叔的新家顯得很放松,一點兒都不生分。離開爸爸媽媽,來到向來寵愛自己的叔叔嬸嬸身邊,小姑娘顯得很興奮。

“嬸嬸,你胖了……昨天Anne說胖的人不好看。”她認真地趴在沈夜膝蓋上說。

沈夜無語凝噎了一下,望向剛剛從廚房裏出來的某人。

羅嘉頎並沒有聽見自己的侄女說了什麽,只是快步走過來,拎起小姑娘放在一邊說:“不要趴在嬸嬸身上。”

羅心怡不甘心地在沙發上扭了扭身體,又要往前面爬,有些委屈地望向叔叔:嬸嬸的身體比較軟嘛……而且,剛才叔叔不是還趴在嬸嬸的小腹上和小寶寶說話嗎‘!

“你別弄痛她。”沈夜制止他,“心怡乖,當心摔下去。”

“心怡說我胖了,”趁著阿姨把小客人帶去吃冰淇淋,沈夜拉拉羅嘉頎的手,有些忐忑地說。

“是嗎?”羅嘉欣把水果放在她的手邊,看起來有些高興,“心怡都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她的原話是,胖的人不好看。”沈夜一字一句地說。

羅嘉欣仿佛沒聽見,只是勾了唇角微笑:“小孩子懂什麽。

“什麽小孩子懂什麽?童言無忌好不好?”沈夜有些沮喪地抱著靠墊,“懷孕了不會醜之類的話,都是安慰我的。”

羅嘉頎抿著唇角,只是貼近她的臉頰,親了一下說:“不許胡思亂想。”

晚飯吃過之後,一大一小就不見了。

沈夜翻完雜志,又向門口張望了幾眼,終於聽到了動靜。

“阿姨,去給心怡洗澡。”沈夜想要蹲下來理理小姑娘的頭發,又捏捏她的臉頰說,“心怡怎麽啦?花園裏不好玩?”

心怡撇撇嘴巴,眼神怯怯地飄向一旁的人影。

羅嘉頎站著,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她把那盆仙人球挖出來了,還踩了一腳。”

沈夜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羅嘉頎——他因為這個生氣了嗎——俯身摸摸心怡的頭:“挖了就挖了,心怡乖,去洗澡。”

“你幹嗎對小孩子兇?”沈夜轉向丈夫,話沒說完,聽到被阿姨牽著手的小姑娘正停下腳步,大聲地說:“嬸嬸,你今天好漂亮。”

羅嘉頎放在沈夜腰上的手微微動了動,嘴角一抹清淺的弧度。

“羅嘉頎,你的手段真的沒有進步啊……”沈夜無奈,“又對心怡說什麽了?看她委屈的樣子。”

他帶著笑打量妻子。只是家常裝扮,因為懷孕的原因,也沒化妝,黑發及肩,臉頰比起之前圓潤了一些。他想起心怡說她胖了,有些得意地想這幾天逼著她吃的些東西還是有用的。

“沒什麽,只是讓她說了……我的心裏話。

數月之後。

飛機剛到港,羅嘉頎打開了手機,臉色立刻鐵青。

他的助理……頭一次聽到他……咒罵了一句臟話。

他不得不輕咳一聲提醒上司,這一次隨行的還有《全球瞭望》的記者,羅嘉頎首次以獨立於I&N集團以外的身份參加這個媒體投資峰會,幾乎說得上是所有人註意的焦點。

“最近的回程航班是幾點?”他並沒有註意到這些暗示,停下了腳步問助理。

“什麽?”

“我需要立刻回去。”他沒有重覆第二遍。

一旁的記者許是察覺到不同尋常的動靜,湊上來說:“羅先生……”

“恐怕這次你們要白跟一趟了。”他轉過身,彬彬有禮地說,“我太太有早產的跡象,我需要立刻回去。”

“可是……這次的峰會不是很重要嗎?”記者結結巴巴地說,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他的助理,“而且以現在的醫療技術,生孩子沒什麽危險吧?再說回去也來不及了……”

這位勇敢的記者將助理心裏的話全說了出來,助理連忙望向羅嘉頎,看他怎麽說。

羅嘉頎微微蹙著眉,過了一會兒,鎮靜地說:“我太太生孩子,在我看來,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至於峰會,每年都會有。”

說完他便轉身去打電話了

剛才來電話的是醫生,遵照他離開前的指示“有再小的動靜也請立刻和我聯系”,十分盡責地給他打來了電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羅太太幾個小時後就能進產房了。”

護士大概將電話的免提開了,從這裏聽到那邊的情況,微微有些嘈雜。

“婷婷,還好嗎?”他柔聲問:“別怕,我馬上就回來。”

那邊沈夜的聲音略略有些顫抖,他聽出來了,雙眉蹙得愈深,轉身看著助理,後者無聲地向他比畫著口型,示意下一班飛機是半個小時之後。

“我一定在你進產房前回來,要是痛的話,忍一忍,好嗎?”他柔聲說,強行按捺下焦躁的情緒,“媽媽她們都在,你別怕。”

回去的飛機上,羅嘉頎前所未有地體驗到了坐立不安的感覺。

他想起自從懷孕以來兩個人一直在爭論的問題:他……究竟要不要陪著她進產房。

沈夜的脾氣他不是不清楚。有的候很害羞,又倔強,進產房這種事,她說:“尺度太大”,堅決拒絕他陪同。

羅嘉頎好幾次說得氣結:“所以,你寧願我在外邊煎熬、等著?”

時候她不甘示弱地說:“那是你煎熬等著痛,還是我痛?”

可是剛才……她已經不再拒絕了……想必是痛得沒法反駁了?羅嘉頎不安地動了動身子,望向遮光板外寧靜如海的夜色。

飛機上的空氣流通不好,他深呼吸了一口,有些惱怒地想,是誰出的主意,讓自己來出這趟該死的差旅?

他勉強自己閉上眼睛靠了一會兒。記憶慢慢地湧向前天,似乎是婷婷對自己說:“你去吧,別讓同事難做。不就是兩天嗎?離預產期還有十幾天啊。”

所以,連個遷怒的對象都找不到。

下了飛機直奔醫院,路上接通電話,沈夜正準備進產房,而自己母親和岳母都陪在身邊。羅嘉頎略微放心,可腦海裏那根弦 ……卻始終繃得很緊。

電梯到了那一層,護士匆忙出來請他簽字,又問:“羅先生要陪同太太進產房嗎?”

“要。”他斬釘截鐵地說,跟著護士去換衣服,又問,“我太太……疼得很厲害嗎?”

“還好,請抓緊時間。”護士顯然見怪不怪了。

在產房門口看到了母親和岳母,羅嘉頎繃著唇角,簡單招呼了一聲,就推門進去了。

“婷婷,我在這裏。”他悄聲在她身側坐下,握住她的手,看她蒼白、布滿汗漬的瞼,“別怕。”

沈夜已經沒什麽力氣了,手蜷在他的掌心,只是微微動了動。

羅嘉頎拿著毛巾替她擦汗:“寶貝,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這個馬上……是在一個半小時之後。

這一個半小時,他看到帶血的手套、帶血的紗布……以至於直到現在,還有些恍惚:一個人能流那麽多血嗎?他俯身去親吻妻子的臉頰,喃喃地說:“我愛你……”

而除了愛你之外,他竟不知道再說什麽。

“是個女孩,很健康。”

護士抱著清理幹凈的小嬰兒,笑呵呵地遞給年輕的父親。

羅嘉頎接過的剎那,是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感覺。如果說之前兩人的紐帶只是愛……那麽此刻,它化作血肉了,柔軟地蜷在自己手臂裏,將來會動,會笑,會有和他們相似的眉眼。

次日淩晨,嗅覺靈敏的數家媒體已經理伏在了醫院門口,拍到了將母親和岳母送回家,又匆匆趕回醫院的羅嘉頎的照片。

“羅先生,母女平安嗎?”有大膽的記者問。

出乎意料地,羅嘉頎停下了腳步,帶了微笑說:“母女平安,謝謝各位的關心。”

“聽說您連會都沒開就回來了是嗎?”

這個從不隨便接受采訪的男人,站在了淩晨的空氣微微凜冽的城市街道邊,對著不知是哪家的媒體記者說:“沒有比太太生孩子更重要的事了。”

“會好好獎勵太太嗎?”

他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了記者一眼,重覆了一遍:“獎勵? ”

“太太生孩子,很辛苦啊。”

“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我很感激她願意為我生孩子。至於獎勵這個詞,並不公平。

他輕輕笑了笑,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一個星期後,正當這對年輕的夫婦努力地學習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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