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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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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迫人的視線之下,寇凜腦海裏火花帶閃電, 快速想著對策。

像之前忽悠段小江時裝暈?

怕是騙不過去, 還有可能慘遭羞辱。

假說自己畏高, 乘不了此物?

金鴆肯定不會給他代步工具, 讓他步行上山。

等爬上去, 才剛有些愈合趨勢的傷口沒準兒會再度崩裂。健康乃是大事,不可隨意折騰。

他正一籌莫展之際, 聽見身後楚謠的聲音:“夫君。”

在這一刻, 於他而言, 是名副其實的天籟之音。

他欣喜轉頭,瞧見楚謠乘椅轎而來, 已與自己相隔不遠。除了兩個擡轎子的侍從之外,原本與金鴆貼身不離的護衛阿青也隨行保護著。

楚謠精致的五官糾成一團, 不見小別重逢的喜悅, 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會兒,與他的視線相絞片刻, 便開始在他全身上下不斷游弋。

原本聽見金鴆安排他們兵分兩路時, 她就想跟著一起下山。

不怕金鴆刁難她父親,怕的是寇凜夾在中間難做人。

以她父親和金鴆的性格,初次見面,應不會針鋒相對。誰先刁難誰, 誰反而落了下乘, 彼此間必定是融洽的。

但想讓他們真正融洽, 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明著不爭執,私下必定較勁兒,寇凜就成了顆順手好用的棋子。

擔心歸擔心,金鴆不準她下山,她並未堅持,反正兩人都是寇凜的長輩,偶爾被欺負下也無妨。

然而等金鴆走後,她拉著前來報信之人仔細詢問,才知寇凜有傷在身。

她詢問傷在哪裏,那人不知,只說精神萎靡,應是傷的不輕。

她哪裏還能坐得住,執意下山。

一路聽著消息來到這裏,遠遠瞧著父親和金鴆都坐了進去,寇凜兩手扶著圓球邊框,一腳在內,一腳在外,踟躕不動,已然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連忙上前解圍。

可寇凜一轉頭,楚謠解圍的心思沒了,只剩下生氣。

他衣飾幹凈,瞧不出是哪裏受了傷,但的確如那報信的護衛說的一樣,單看臉色便知傷勢不輕。

至少楚謠自從認識他以來,從未見他憔悴至此過,莫說臉色,連嘴唇都不見血色,眼眶凹陷,眼下烏青,瘦了一大圈。

楚謠揪起了心。

同時責怪父親和金鴆。

眼下他都這般可憐境況了,不求他們看在她份上多體諒著點,竟還欺負他?

何況是你二人之間的恩怨情仇,欺負他做什麽?

阿青加快腳步上前去,走到圓球前抱拳,羞愧道:“金爺,屬下攔不住楚小姐……”

金鴆擺了擺手打斷他,示意他退去一邊。

寇凜如釋重負,將那只踩進圓球裏的腳收回,轉身迎著她走過去,遠離身後的兩位大佬。

相遇後,椅轎停下。

寇凜扶著她下來,環著她的肩,細細看她臉色過後,又下意識朝她的腹部望去:“身體可好些了?”

楚謠不答反問:“你傷到哪兒了?”

“左腹有劍傷。”寇凜指著傷處,“運氣好,並未傷及內臟,放心。”

楚謠沒問傷他之人是誰,只問結果:“死了?”

寇凜得意道:“我豈會讓此人活著?”

他提口氣,攬著她往圓球走,現在不怕了,讓她先上去占個位置,還剩下一個位置就是他的了。

楚謠伸出手臂環緊他的腰,給他一些支撐:“為何會受傷?是對方太厲害,還是你大意了?”

寇凜飛快的朝圓球看一眼:“是爹太精明。”

楚謠會意,心裏越發生氣:“江天嶼死了沒有,娘的屍身呢?”

寇凜搖搖頭:“當時情況混亂,不知他死了沒有,娘的屍身在爹那裏……”

他將與江天嶼的交易以及海上發生的事情簡單講了講,“這幅《山河萬裏圖》,稍後得讓你和老白仔細研究下是真跡還是仿品。”

楚謠微微驚訝,這才知道他背後背著的圓柱形皮質囊袋,竟是他們一直在找的《山河萬裏圖》,她還以為是柄武器。

圓球裏,楚修寧看著女兒女婿相攜著走上前來,一個跛著腳,一個受著傷,他腦海裏浮現出“相濡以沫”這個詞。

當初還是沒有看錯寇凜的,雖是個賤人,但在男女作風上從無令人詬病之處,願娶他的阿謠,必定是心悅之故。

“爹,金爺。”楚謠走近之後,擡起那條有舊疾的腿,想要進入圓球。

圓球離地有一尺,知道她這條腿使不上力,楚修寧和金鴆一起伸出手,想要去拉她。沒有讓她做選擇的意思,只是下意識的行為。

金鴆忽又意識到自己不該伸手,準備收回來時,楚謠卻一把拉住他的手,借用他的力。

楚修寧收回手,並不覺得尷尬,明白閨女這是禮貌性的選擇。

然而楚謠入內後,想也不想的坐在金鴆身邊,令他有些不悅,又頗為憂慮。

女兒一貫心思重,不知會不會因為那些閑言碎語,令她心中生了芥蒂,影響他父女之間的感情。

沒等他說話,楚謠請求道:“爹,夫君傷的重,您也來這邊坐吧,咱們三個擠一擠,讓他能歪躺著。”

楚修寧微楞。

楚謠又看向金鴆:“金爺,可以麽?”

金鴆扶額一笑,往邊上挪了挪。

楚謠也跟著挪,在身側擠出個位置給楚修寧。

楚修寧明白過來是自己想多了,女兒分明是看不慣他們擠兌寇凜,特意來給寇凜撐腰的。

金鴆都順著了,他還能說什麽。起身坐去對面椅子上,與楚謠、金鴆同坐。

對女兒有些不滿,當著金鴆的面,如此不給自己顏面。

轉念再想,女兒敢這樣與自己耍小性子,為女婿撐腰,也說明了她與自己親近,並未受到那些閑言碎語的影響。

一雙兒女無論身心都安然無恙,楚修寧此時此刻,才算徹底放寬了心。

空間狹小,坐在兩人中間的楚謠不敢動彈,扭頭道:“夫君,上來吧。”

局勢比沙場還更瞬息萬變,還站在圓球外的寇凜真是百感交集,歷經了被送鹹魚,被捅一劍,被陸千機坑了錢,被這兩個大佬刁難,他正覺得近來流年不利,心頭哇涼,媳婦就送來成噸的溫暖。

果然只有媳婦才知道心疼自己,其他統統都是混蛋。

不,這不是媳婦,這是仙女!

寇凜各看楚修寧和金鴆一眼,從他們淡然的表情中,他看出了點兒名堂,頓時生出底氣。

清清嗓子,一擡腳踩在圓球上,卻忽然捂住腹部:“哎呦。”

楚謠心頭一緊,但旋即看出他是裝的,卻默不作聲。

寇凜使不出氣力似的,伸出手:“金爺,煩勞拉我一把。”

金鴆慢慢看他一眼,笑著伸出手。

寇凜借力上去,直接半躺在三人對面的長椅上。

阿青闔上圓球的門,齒輪後的人放開機關鎖,鎖鏈交錯中,圓球緩緩升空。

段沖從山腳攀山上去需要一刻鐘,圓球則需要兩個一刻鐘。

因為段沖爬的是直線距離,圓球卻是傾斜著上去的。

許久無人說話。

楚謠替寇凜出了口氣之後,這會兒冷靜下來,又開始心疼起楚修寧。與寇凜無關,只是想起了她母親的事兒。

她知道父親足夠冷靜,心性也非她能想象的堅韌,可知道母親另有所愛,且還瞞著他與金鴆私下來往多年,他不可能不氣惱,不傷心。

她正想說話打破靜謐時,楚修寧環顧著麻風島的盛景之後,先開口道:“金老板打造這處貿易港,耗費了不少心血吧?”

“也沒有。”金鴆也透過門上開的小窗,俯瞰內島,此時日落西沈,華燈初上,“當初只是一處落腳之地,住久了覺著荒涼,便想讓它熱鬧一些,可太熱鬧了之後,又不適應,才搬到了山頂上。”

“我以為金老板居於山頂,是想登高望遠,遙看大梁。”楚修寧隔著楚謠看他一眼。

“當然,這也是一個原因。”金鴆笑起來,轉頭禮貌性回視他,兩人的視線在楚謠頭頂上相匯,“所以楚尚書是打算借‘故土’之思,想要勸我接受朝廷招安?”

楚修寧:“那金老板願意不……”

寇凜插嘴道:“他當然不願意,朝廷哪次招安都說的天花亂墜,再看那些被招安的綠林好漢,一個比一個淪落的慘。”

楚修寧皺起眉頭。

金鴆抿起了唇:“寇指揮使說的不錯,朝廷的確時常做些出爾反爾的事兒,毫無信用可言。”

寇凜懶得聽這些官話:“爹,您根本也不是來招安的,金老板也不是官場中人,不需要什麽場面話,不如直截了當點兒。”

瞅一眼父親的臉色,見情況有些不妙,楚謠趕緊岔開話題:“爹,不是說哥哥也來了?”

“他陪著虞總兵和虞清聽從金老板的吩咐,先去探望段沖了。是我讓他跟著去的,教導他要多討一下未來岳父歡心……”楚修寧覷了對面躺著的寇凜一眼,“不要像某些做女婿的,不識趣,往後沒好日子過。”

“您這是多此一舉,楚簫再怎麽討好虞總兵也是沒用的,往後肯定沒好日子過。”獨霸一條椅子的寇凜已經開始膨脹,不顧楚修寧警告的眼神,發自內心的感慨道,“自古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不是不報,父債子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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