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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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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與楚謠做出了推測,聽了寇璇這突兀的話語, 謝從琰內心波瀾不驚。

但他覺著, 自己應該表現出幾分驚訝才對, 只可惜他慣不會演戲, 照舊板著一張冷漠的臉:“為了活命,賀蘭夫人真是什麽都說的出口。我先前已告訴了你,我與楚謠之間並無任何血緣關系, 你猜我不姓謝, 豈不是正常?”

煞氣騰騰的陌刀重重壓在肩膀上, 寇璇傾斜著半邊身子,說起話來極為吃力:“那我知道你母親是前首輔徐禾的嫡次女徐蓉,這是猜不出來的吧, 少爺?”

恩, 徐蓉的確是他母親的名字。謝從琰微微皺眉,手腕一轉,收回了陌刀,並未歸鞘:“你既與我母親關系如此親密, 我為何從未聽奶娘提過你?”

肩膀力道驟然一松, 寇璇的心頭也跟著一松。深深喘了幾口氣,依然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少爺的奶娘是誰?”

“劉氏。”

“劉?伺候小姐的嬤嬤裏沒有姓劉的。”寇璇認真思索了一會兒, 猶豫揣測道, “應是小姐重新找的, 或是……”

謝從琰打斷她:“少扯旁的亂七八糟, 先說你自己。記著,若被我抓到半句錯處,立即讓你身首異處!”

寇璇身子一抖,苦澀道:“是這樣的少爺,當年徐家獲罪之後,小姐被抓進了教坊司,而我則被送入軍中為軍妓,是鎮國公世子傅涔受淮王爺所托,將我從軍中救了出來。”

只這一句話,謝從琰已然聽出異常之處:“傅涔是我亡父,救我母親的金蘭姐妹乃分內之事,你為何說是受淮王所托?和淮王有什麽關系?”

佛像後的寇凜瞳孔一縮,原來謝從琰是鎮國公府的遺孤。

謝從琰這般態度,倒是令寇璇呆楞了很久,詫異道:“少爺,傅涔怎麽會是您的亡父?您的父親是淮王明桓,您難道一直不知道嗎?”

謝從琰微一呆楞,提刀又擱在了她脖子上:“你胡說八道什麽!”

“怎麽會這樣呢,與小姐兩情相悅的是淮王爺。”寇璇疑惑不已,“老爺與鎮國公傅雲不和,淮王與小姐從前只能私下裏來往,小姐入了教坊司後,淮王爺不便出面,他與傅涔是表兄弟,是傅涔私下裏將小姐救出,藏了起來,所以少爺才被誤會是鎮國公府的遺孤?不對啊,謝埕將軍是知道真相的啊……”

她又狐疑的看向謝從琰,“少爺您真的不知道?謝埕將軍從來沒有告訴過您嗎?”

謝從琰是真不知情,自小謝埕就說他父親是鎮國公世子,他是傅家僅剩的獨苗,奶娘也是這樣說的,根本沒有提過淮王一句:“你確定我母親的情人是淮王?”

“當然確定了,小姐與淮王自從燈會相識,一路走來,都是我陪在小姐身邊,傅涔雖也對小姐有意,但從未表露過,小姐只在心中知曉。”

謝從琰將信將疑,若她所言不虛,那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身後淮王與鎮國公府的舊勢力,都以為他是鎮國公府留下的獨苗。

楚尚書也以為如此。

謝埕為何要瞞著?

淮王和鎮國公府雖是同氣連枝,但他是誰的兒子,姓明還是姓傅,天差地別。

如今他姓傅,是叛臣遺孤,原先淮王與鎮國公舊部,以他為中心凝聚在一起,只指望著他坐上中軍大都督的位置,為他們謀取利益。

而謝從琰自小被灌輸的思想,也是身居高位,手握軍權,鬥倒宋家。

可他若是淮王的兒子,那他就是皇室血脈,那些勢力定會不安分,蠢蠢欲動著讓他去造反,將本該屬於淮王的皇位奪回來,他們也能從幕後走到臺前來,得到本該屬於他們的利益與榮耀。

但這樣的話,當年楚尚書絕對不會留著他,更別提與他站在同一戰線。

如今他背後那些人,儼然已成楚黨,得了該得的利益,被楚尚書料理的服服帖帖,悄無聲息。

連他自己都將自己當成了謝家人,朝爭交給楚尚書,他只需帶兵打仗。待明衡太子登基,楚尚書必是內閣首輔,他則為中軍大都督,攜手保大梁江山安穩,僅此而已。

這也是他不怕寇凜知道的原因,因為已是這麽多年過去,寇凜查不出什麽,無憑無據,即使去告訴聖上,聖上也不會相信。

畢竟塔兒谷一戰,若無謝埕舍命,聖上未必回得來。

且以山東楚氏數百年聲望,楚尚書怎可能收養皇室遺孤,密謀造反,簡直天方夜譚。

這便是謝埕瞞著他和其他人的理由?

只想他往後日子過得安穩?

一時間,謝從琰心中百感交集,一直以來,他對自己名義上的父親,謝埕的印象,其實停留在一個“愚”字上。

謝家是從祖輩受過鎮國公府的大恩,算是傅家家臣,處於暗中,知之者甚少。為給他鋪路,謝埕死在塔兒谷,還害死那麽多人,謝從琰心存愧疚。

他回過神來,他是誰的兒子,如今已經不再重要,因為一切已成定局。而他對父母全無印象,也不會去傷心難過,更沒有當皇帝的野心。

他沒有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麽的,寇凜還在佛像後面躲著。

寇凜也在尋思著朝中黨派的事兒,他不清楚謝從琰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是在演戲。

可謝從琰都敢暴露自己是叛臣之後,還有必要演?

謝從琰將話題重新引回來:“這樣說來,寇凜也是我外祖父徐家的人?”

寇璇搖了搖頭:“不,我並不是真正的寇璇,不是他親姐姐。”

寇凜還在思考謝從琰的身份,聽聞此言,僵硬似雕塑。

依然在預料之中,謝從琰淡淡道:“怎麽說?”

寇璇解釋道:“當年,小姐離開教坊司之後,被淮王養在京郊一處鎮子上,只不過半年,鎮國公傅雲知悉了此事。那時先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淮王與今上鬥的厲害,定國公府與鎮國公府也一樣勢如水火,小姐這事兒若被宋家知道,將成為淮王被攻訐的汙點。”

謝從琰明白了:“所以鎮國公派人去殺我母親?”

“是的。”寇璇點點頭,“多虧得世子爺提前遞了個消息,還派來他的一隊心腹保護我們,我與小姐才有機會逃出北直隸。”

謝從琰問道:“淮王不知情?”

寇璇苦笑一聲:“淮王爺最怕他舅舅傅雲,怕是默許了的,畢竟小姐已是得到手的女人,與皇位相比,孰輕孰重?這也是令小姐傷心之處,何況那時她腹中已有了淮王的骨肉。”

謝從琰淡淡聽著,事不關己一般,情緒毫無波動。

因為在他看來,這很合乎邏輯,再正常不過。

“繼續說。”

“我與小姐離開北直隸境後,來到洛陽,因為賀蘭哲的父親、賀蘭家前任家主,是受過咱們徐家不少恩惠的,老爺子將我們藏在賀蘭家的莊子上,只可惜沒過多久,追兵便在洛陽城出沒,帶隊追殺我們之人正是謝埕,因他明面上與鎮國公府和淮王都沒有關系,由他追殺最為合適。可憐小姐身懷六甲,身體又嬌弱,實在是逃不動了。”

寇璇說著話,攥起袖子擦了擦眼淚,“賀蘭老爺便問我,願不願意代替小姐去引開追兵……於是小姐留在了賀蘭府上,我則扮成小姐的模樣,帶著護衛繼續出逃,想將謝埕引到雲南去。”

謝從琰凝眉:“寇凜莫不是你走路上撿來的?”

寇璇道:“我們從洛陽一路來到了蜀中,當時世道動蕩,蜀中卻還算安穩,盤查的也極為嚴格,出入極為不便。在崎嶇山道露宿時,我們遇到了一行剛從蜀中出來的車馬隊伍。那主人家名叫寇璇,我和護衛們長途奔波,她給了我們些食物,我借機與她攀談,得知她父母先後亡故,又死了丈夫,蜀中已無親人,於是變賣家產,帶著剛滿一歲的幼弟前往湖廣投靠她外祖父……”

說到這裏,她話音停頓了下來。

寇凜背靠著佛像默默聽著,神色晦暗不明。

他腦海裏蔓出許多雜亂的線,這些線慢慢串在一起,逐漸形成一個他從前永遠也不會去想的猜測。

這個猜測,便是楚謠的猜測。

寇凜閉上眼睛,胸前起伏不定,像是等待著某種宣判,呼吸紊亂到難以自控、遮掩不住。

幸虧寇璇不會武功,不然立刻便會發現他的存在。

稍過一會兒,寇璇似乎從回憶裏如夢初醒,才接著道:“除卻幼弟,她還帶著幾個仆從和奶娘,瞧著穿著打扮應算是個小富之家。我見她年紀與我相仿,且蜀中已無親人,丟了也沒人會去報官尋找,於是吩咐護衛將她們都給殺了,就地埋在山中。隨後拿著她的路引,再讓護衛扮作家仆,帶著她弟弟掩人耳目,重新折返蜀中,去往雲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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