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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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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的是宋嫣涼正要回大理寺去, 又與楚謠打了個照面。

楚謠禮貌性的打招呼:“裴夫人。”

宋嫣涼視若無睹, 與他兄妹二人擦肩而過。

“裴夫人?裴頌之的夫人?”楚簫做賊似的, 稍稍扭頭偷看她一眼,“定國公府宋都督的女兒?”

楚謠拽了拽楚簫的袖子:“既然知道, 你還盯著人家夫人瞧什麽?”

楚簫趕緊將腦袋轉回來, 有些局促道:“沒、沒什麽, 聽聞她年輕時和妹妹一樣,也是位萬裏挑一的大美人。”

“人家如今也才二十六七歲, 風華正茂。”楚謠一面糾正, 一面囑咐春桃留在原地, 準備和哥哥一起去向寇大人問安道謝。

豈料身後的宋嫣涼突然折返, 伸手掀開她帷帽上的輕紗。

猝不及防,楚謠被嚇了一跳。

“裴夫人這是做什麽?!”楚簫同樣吃一驚, 連忙擋在妹妹身前, 豎起眉毛來,對宋嫣涼的舉動表示不滿。

“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宋嫣涼不瘟不火的說了一句, 又冷笑一聲,“可惜是個瘸子。”

原本掀人帽紗的舉動已是極度無禮,竟還當面嘲諷,楚謠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裴夫人請自重。”

宋嫣涼理也不理, 轉身又走了。

“什麽人啊?!”

楚簫惱火, 想攔住她理論理論,卻又聽見段小江呼喊:“楚百戶,大人命你趕緊過來!”

“知道了。”楚簫將妹妹的帽紗小心攏好, 外頭人多,也不好扶著她,陪著她慢慢走,小聲道,“阿謠,那女人是寇凜的老相好,你知道嗎?”

“寇大人只是救過她。”楚謠想起寇凜提起宋嫣涼,用了“瘋婆子”三個字。

兩人走到寇凜的馬車前,楚簫向寇凜道謝時,內心誠懇,臉上卻帶了些不忿。

寇凜坐在馬車裏,從側窗看著他們兄妹倆。知道楚簫為何不忿,不予理會,只對楚謠道:“不是本官想攔著你哥哥尋她晦氣,記得本官說過,宋嫣涼這人時而瘋瘋癲癲,與她相鬥,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

“恩。”楚謠表示自己明白,見周圍都被錦衣衛肅清了,放心說話,“大人,利用永平伯謀殺我哥哥的幕後黑手,您知道是誰麽?”

“不知。”寇凜朝大理寺門口瞥了一眼,“也別指望從那兩個做假口供的人身上,得到什麽有用線索。還有,關於你的揣測,最近被本官推翻不少。的確有個男人想要擄走你,但並沒有喪心病狂到本官先前以為的地步,所以引蛇出洞的計劃,估摸著不會迅速奏效。”

楚謠聽著他的意思,應是暫時放棄了針對謝從琰,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不急,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咱們走著瞧。”寇凜拿著折扇敲了下楚簫的腦袋,嫌棄道,“真是臭死了……本官先去辦些私事,你且回尚書府除下穢氣,稍後本官過去接你。”

“啊?”楚簫苦哈哈,“回、回錦衣衛衙門啊?”

他才剛從大理寺的監牢出來,又要去往錦衣衛的“監牢”,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是去東宮。”寇凜一指皇宮,“你真當本官閑著無聊管你死活?是太子說他手中握有失竊案的重要線索,以此為要挾,逼迫著本官幫你。如今人救出來了,帶過去給咱太子爺瞧瞧,他若是敢誆騙本官,本官就當著他的面撕、碎、了、你。”

最後幾個字鏗鏘有力,迫的楚簫禁不止打了個寒顫。

與楚簫說話時,寇凜始終註視著他的雙眼,感覺和看著段小江的眼睛似乎沒有分別。

既然如此,先前在大理寺監牢裏,那股怪異的情緒究竟是從何處來的呢?

……

寇凜離開以後,楚簫和楚謠上了自己的馬車回尚書府去。

一路上楚謠一言不發。

永平伯世子的案子雖然結了,哥哥也無罪釋放,但究竟是誰處心積慮想要殺死哥哥,依然是個未解之謎。

拋開黨爭這茬,哥哥不是個愛惹是生非的性子,不太可能會樹敵的。

楚謠回憶今日的會審,想著想著,腦海裏總浮現出寇凜的背影。氣的裴頌之黑臉時,奸詐的令人捧腹。分析案情時,又沈穩嚴肅的令人……

楚謠想不出詞形容,至少,她覺著挺有魅力。

“阿謠?”楚簫以為她還在因為宋嫣涼的無禮舉動生悶氣,勸道,“你就別和她一般見識了。”

楚謠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楚簫原本在毯子上歪躺著,盤腿坐起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那位裴夫人挺慘的,沒成親就有了身孕,肚子的孩子還被活活打死了。”

楚謠一詫,她聽過不少宋嫣涼的傳聞,卻從沒聽過這個:“你怎麽知道?”

楚簫訕訕笑道:“十歲那會兒,有天我和虞清一起跟著宋世非去定國公府玩,宋世非你知道吧……”

楚謠認真回想:“有些印象,定國公府的一個挺受寵的庶出?從前和虞清關系挺親近。”

“人不錯,就是短命,十二歲就墮湖死了,虞清可沒少哭。”楚簫發現跑題了,再一次回到重點,“那會兒,我們仨在一個偏僻的園子裏玩捉迷藏,瞧見那位裴夫人……當時還是宋小姐,赤著腳從一棟樓裏倉惶的跑出來,我們躲在假山洞裏,瞧見幾個家仆沖出來將她綁了,她一直捧著肚子,哭喊著不要殺她的孩子……”

既然是楚簫親眼所見,楚謠想不信都不行:“然後呢?”

楚簫回憶道:“宋世非告訴我們,那屋子連帶著園子都是定國公府的禁地,早不住人了。我們仨好奇,偷偷跟過去。就看到宋小姐被綁了起來,有個陰森森的老頭子拿著一根長棍打她的肚子,還很生氣的罵個不停……”

楚謠皺眉:“我為何從沒聽你提過?”

楚簫撇撇嘴:“是虞清不讓說的,他叨叨什麽自古女子名節重於性命,逼著我和宋世非跟著他發誓,誰說出去誰一輩子娶不著媳婦兒。”

“那你就連我也瞞著?”楚謠心中不痛快,“從來你就最聽他的話。”

“怎麽可能,我最聽阿謠的話。”楚簫陪著笑臉,輕輕給她捶腿,“主要這種事情,說給你一個小姑娘家也不合適啊,這些年我早忘記了,剛才看見她本人才突然想起來。”

楚謠猶豫了下,詢問道:“她肚子裏被打掉的那個孩子,是……寇大人的?”

楚簫掰著手指頭,認真算了算:“不,寇大人當時應該還沒來京城呢……”

楚謠正欲再問,馬車猛地停下,她前後一個趔趄。

馬車門被春桃拉開,緊張道:“小姐,少爺,馬車撞倒人了。”

楚謠覺著不可思議:“怎麽回事?”

她腿不方便,馬車走的不比蝸牛快幾步,哪裏可能會撞到人。

“是一個小孩子忽然跑了出來。”一名家仆抱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正哇哇哭著喊疼,衣衫襤褸像個小乞兒,“也可能是想訛錢……”

“先送去附近的醫館吧。”楚簫探出頭,小乞兒鼻子流了血,他看不得,立刻收回視線。打量一下馬車的位置,指揮道,“穿過這條巷子就有一個,你抱著去,再賠些錢。”

他正說著話,縮在家仆懷裏的小乞兒稍稍擡了擡頭,嘴唇一動,“噗”的一聲,從口中吐出一枚針狀物,射向楚簫額頭正中。

“啪!”

楚簫的額頭卻先被一塊鵝卵石砸中,而那根針狀物則恰好紮在鵝卵石上,發出“叮鈴”一聲清響,針與石頭一起落在楚簫身前。

小乞兒見勢不妙,掙脫家仆一躍上了房頂,瓦片上滾一圈就消失無蹤。

“快保護少爺!”家仆們將馬車團團圍住,“少爺。您怎麽樣?”

“疼疼疼……”楚簫捂著額頭疼的呲牙,“我是挖人祖墳了?剛從牢房裏出來,眨眼就被刺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簡直沒天理!”

“確實猖狂!”那根作為暗器的針晃了楚謠的眼睛,她一陣後怕,將針撿起來藏好,隨後捏起那枚鵝卵石,“今天見到的第二顆石頭。”

楚簫看一眼這救了命的石頭,再聽妹妹一說,臉色倏地一沈:“誰讓你救了?虞清,你給我滾出來!虞……”

“別喊了……”楚謠忙捂住這祖宗的嘴,“以他的身份不能私自回京的,你想害死他?”

“死了最好。”楚簫臉上陰雲密布,可終究沒有再喊他的名字。

……

回到尚書府以後,楚簫先去沐浴更衣,楚謠則吩咐家仆護衛們打起精神,加強戒備。對方蓄謀已久的借刀殺人計劃失敗了,如今有點狗急跳墻的傾向。

三司會審出了結果,楚修寧在朝中的壓力驟減,原本還有許多善後事宜,但得知兒子回來了,他也拋下公務在晚飯前回家。

一家人又難得湊在一起吃上一頓飯,只可惜飯桌上的話題依然不溫馨。

楚修寧一勺子湯的功夫起碼能嘆十口氣,朝堂上不省心就罷了,一夥人想殺兒子,一夥人想擄女兒……

這口湯最終沒喝上,勺子被楚修寧扔回碗裏,逮著楚簫數落:“你到底在外頭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往常飯桌上老爹和妹妹談事情,楚簫負責吃吃吃,今日得知虞清回來了,楚簫也沒有胃口,筷子隨手一扔:“多簡單的事,妹妹長得太好看了惹人惦記,我長的太英俊了遭人妒忌了吧!怪誰?怪我們嗎!”

一句話噎的楚修寧上氣接不住下氣:“你……”

“爹您消消氣。”楚謠先在楚簫大腿上掐了一把,讓他閉嘴,再去勸她父親,“哥自小錦衣玉食的,這回在大理寺遭了大罪……”

楚修寧順勻了氣兒,也不與他計較了:“你還是早早回錦衣衛衙門裏去,那兒比皇宮更安全,他們不敢惹到寇凜頭上去,你跟寇凜就行。”

楚謠想起了自己想問的:“對了,爹,這回哥哥的案子,寇大人訛了咱們家多少錢?捐官那筆錢,是記在咱們家賬上麽?”

提起這事兒,楚修寧臉色更差:“沒訛錢。”

但寇凜拿著一長串的名單,全是些七品大的官,要他在一年內全部提拔一級,劃重點的提拔兩級。應是寇凜收了他們的錢,人情財路全占了,再來使喚他辦事。

可楚修寧無話可說,畢竟寇凜是憑真本事把他兒子給撈了出來,還穩住了朝中對他的攻訐,相比之下,這點索求並不過分,算不上訛詐。

楚謠還想再問的時候,管家的聲音從院子裏傳入:“舅老爺,您來了。”

桌子下,她捏了下手,當即站起身來:“女兒吃飽了,先回房去了。”

“阿謠……”楚修寧攏了下眉,清楚這裏面的原因,想著找個機會得開解開解她,“那你先回房吧。”

謝從琰剛邁進門檻,就瞧見楚謠離席,走到他身邊時也不擡頭,態度恭敬的喊了聲小舅舅。

“恩。”謝從琰應著,稍稍側開身,讓出足夠的空間讓她出去。

她與他擦肩而過,他沒有回頭,只在原地多停留了一瞬,走到楚修寧面前去:“姐夫。”

楚修寧:“坐。”

謝從琰在楚謠離開的位置上坐下,看一眼板著臉的楚簫:“這是怎麽了?”

“沒事。”楚簫無趣的站起身,“等會兒寇大人要來接我,我回房準備準備。”

“去吧。”楚修寧又提醒一句,“好生跟著寇凜,少惹是非。”

楚簫吭也不吭一聲。

楚修寧等他走了以後,屏退左右,看向面色不虞的謝從琰:“你在生我的氣?”

謝從琰拾起面前的筷子:“姐夫,你總與寇凜私下裏合作,是要置我於何地?是我請的聖旨,不準他插手,你卻幫他辦了捐官,這不是在打我的臉麽?”

楚修寧笑了一下:“是太子找他救阿簫,他來找我只是趁機撈點好處。”

“為何要給他機會撈好處?”謝從琰低垂著眼,看向手心裏的象牙箸,“姐夫明明知道,我已經安排好了替死鬼,阿簫完全可以脫罪。”

“既然寇凜可以查明真相,又何必多連累一條人命。”楚修寧忽然有了胃口似得,慢慢喝了口湯,“阿琰,有些事身不由己不得不做,但一定不要成為習慣。”

謝從琰沈默不語。

“你還沒吃飯吧,一起吃。”楚修寧用筷子點了點桌上的幾個菜,“這幾個都是阿謠愛吃的……”

楚謠前腳才剛進屋,後腳哥哥就跟上來了:”阿謠,我和你商量件事情。等下你陪著寇大人去東宮吧,我不想去。”

“怎麽?”楚謠看著他無精打采的走進來。

“和太子談得來的是你,我和他又不熟,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歡他。”楚簫心情煩悶,懶得再去應付,“跟在寇大人身邊,也不怕人刺殺。”

就算被刺殺,死的也是他自己。

楚謠遲疑著點頭:“好吧。”

於是她早早熄了燈躺上床,楚簫則讓廚房殺雞取血,端去他自己的房間裏。

……

晚飯後大半個時辰,寇凜的馬車停在尚書府角門處,從府裏走出的楚簫已經是楚謠。

她上了馬車,看到寇凜還穿著早上那身士子衣裳,頭歪靠在馬車壁上,雙目緊閉,睡著了的樣子。

她便小心翼翼的坐在一側,盡量不發出聲響。

錦衣衛辦案通常是騎馬來去,但除非有特別緊急的事情,寇凜習慣乘坐馬車,因為可以在路上小睡一下。

楚謠也是與他接觸過,才知道他表面有多風光,平日裏就有多辛苦,晝夜不分的忙忙碌碌。

馬車穿坊過巷,走上禦道,即將臨近皇宮門口時停了下來。

寇凜的眼睛也隨之睜開:“小江?”

馬車門“咯吱”被拉開,段小江捧著個托盤放進馬車裏,又將馬車門闔上了。

楚謠看到托盤裏的是飛魚服,進宮須得穿官服,這是規……

等等,他準備在馬車裏換衣服?

楚謠臉色一變,連忙道:“屬下先下去了。”

寇凜正準備除去身上這套訟師裝扮,聞言看她一眼:“你準備去外面當眾換衣服?”

“換……”

楚謠恍然想起,哥哥身為百戶也得穿錦衣衛官服。

再仔細看那托盤,果然是上下兩套。

這士子的衣裳繁覆,早上是袁少謹給他穿的,這會兒寇凜找半天沒找到系扣在哪裏:“你先過來幫本官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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