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煙和程川的婚禮選在了立冬, 秋天是回憶的季節，厚重而有質感, 陸煙倒是沒有特別激動，畢竟她跟程川已經住在一起快半年了，沒結婚更甚結婚, 證也領了，還差一場婚禮。

結婚前一天的夜裏, 本該喜樂融融，來個單身派對, 可是程川這人，人際關系淡薄的可憐, 只剩下沈嘉南和陸玉溪, 三個人還不對頭，結果各自躺在沙發上做各自的事情。

深夜裏，陸玉溪呼呼睡了過去, 沈嘉南偷偷對程川說：“餵，你睡得著不？”

“還行。”

“可別裝了，我們出去做點有意思的事吧。”沈嘉南瞄了一眼沙發上的陸玉溪, 聲音很小。

“做什麽？”

沈嘉南拉著程川出門, 兩個人揚長而去。

深秋的夜裏冷空氣還是讓人瑟瑟發抖, 路燈微弱的光透露著城市的安寧, 有薄薄的霜落在車窗前，他說：“去哪兒？”

沈嘉南的性格還是跟高中時候一模一樣，就是長得更痞了一些, 眉眼之間像極了古惑仔，他說：“你不覺得現在應該燥起來嗎？橙子，你以後就要栽在一個女人手裏了，現在~你懂得~”

沈嘉南不懷好意，程川笑：“別跟我嬉皮笑臉。”

沈嘉南齜牙咧嘴：“好吧，年紀大了，逗不動你。”

“去小煙煙家呀，我猜她肯定睡不著。”沈嘉南聳了聳肩，“我這孤家寡人就陪你去哄一哄新娘咯。”

程川抿唇：“我不信你孤家寡人。”

沈嘉南眼睛很亮：“真的。”

忽而想起了之前微博上那些緋聞，笑嘻嘻的：“逢場作戲，又不是真愛。”

程川看著他這副二世祖模樣：“別總這樣，最終還是自己受傷。”

“我的老天，你才談過一個，哥們可是閱女無數，你反而教訓起我來了，真是稀奇。”沈嘉南嘲笑他，“人生栽在一個女人手裏多虧呀。”

“我覺得挺好的。”

“也對，我要遇到小煙煙那樣的我也願意栽一輩子。”

一路閑聊就到了陸家，陸家跟很多年前一樣，只是周圍又重建了，樓房越來越高，不過小區倒是保留的和原來差不多，沈嘉南停了車，程川下來，冷空氣鉆進衣服，他縮了縮脖子，有點兒冷，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程川喉嚨有點酸澀，還好，五年後，他抓住她了，還好，他沒有再失去她。

卻在門口看到了自家父母的車，程川眼神微微楞，爸媽來這邊幹嘛？

他推門進去，他爸正和陸叔叔坐在沙發上閑聊，陸媽媽正在廚房忙活著，沈嘉南笑嘻嘻的說：“叔叔，阿姨好。”

“呀，嘉南呀？小夥子長得真不錯，過來，叔叔看看。”程川爸爸朝沈嘉南揮了揮手。

“嘉南有女朋友了嗎？”

沈嘉南嬉皮笑臉：“哎呦，我這麽優秀，除了陸家的小仙女，哪個能配得上我喲，哎~”他故作憂傷，“不過橙子搶了先，哎~”

嘴巴真是甜的厲害，逗得陸煙爸爸跟程川爸爸笑的合不攏嘴。

程川勾了下唇看著這個嘴巴抹了蜜的人，然後踏上樓梯去看一下他的小姑娘。

房門未關緊，他正準備敲門聽見了母親的聲音。

“煙煙，以前的事情是阿姨對不住你。”程母的聲音溫和而透著一股歉意。

陸煙忙說：“阿姨，我知道的。”

“當年阿姨也是沒辦法，陸家那個時候名聲確實不太好，加上程川又遇到的那樣的事情，哪個母親會看著自己的孩子再次被那些網絡暴力傷害。”程母嘆息。

陸煙咬著下嘴唇，看著程母：“阿姨，我能不能問你個事情。”

小姑娘聲音唯唯諾諾，程母說：“什麽？”

陸煙前幾次遇到程母一直想問，可是沒有單獨的機會，如今她要嫁過去了，還是想搞清楚程母對於她的態度，程母喜歡她，自然是最好的，程母不喜歡她，那她只能安安穩穩做好程川的妻子，她溫和的說：“阿姨，程川生病的時候，你沒有告訴程川我來過麽？”

她一直都想知道為什麽程川病好了，會那樣的態度，他不是一個情緒化的人，他到底為什麽沒有聯系她。

程母微楞，她本意是想和她化開當初的隔閡，卻被陸煙問了那件事。

“陸煙，我是他的母親，我不想看著兒子…”

門推開了，程川的臉色很差，他看著自己的母親，那個在他大病初愈悉心照料他的母親：“媽，夠了。”

程母臉色一變：“小川，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了。”程川伸手拉起了陸煙的手。

陸煙知道他生氣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即使她早就懷疑程母沒有告訴程川當年的事，可是她現在和程川到底還是在一起了，怨恨不能長久，終要化開，如今她確定了，便也釋懷了。

陸煙小聲說：“程川，不要跟阿姨生氣。”

程川心裏難受極了，他不知道還有多少事他不知道？

他拉著陸煙出門，程母在後面叫了一聲：“小川，你幹什麽去？”

他回頭，看到母親失態的模樣：“明天婚禮會如期舉行。”

程母走了兩步過來，程川緊緊拉著陸煙：“媽，見好就收。”

程母待在原地，看著兒子的背影，一瞬間察覺到他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父母羽翼中的那個聽話的孩子。

“程川，幹什麽去？”程爸爸叫道。

程川沒有回答，拉著陸煙推開門，出門，陸煙掙紮著：“程川，你幹嘛？”

他拉她進了車裏，開車，出門，回程家，一路上什麽也沒說，陸玉溪還在沙發上呼呼大睡，迷迷糊糊看到程川和自家妹妹，一想草兒正在家待嫁呢，怎麽會在這，呼呼又睡了過去，程川拉著她進了書房。

他摁了一下開關，開了燈，陸煙跟在他後面，程川關上門。

“我媽之前對你說了什麽？”

陸煙心知程母是為了他好，怎麽也不想見到他們母子有嫌隙，可他剛剛聽去了多少，她不敢確定，低著頭：“那個時候，你在醫院，外面都是記者，我們家名聲不太好，是我想的太少貿貿然來見你。”

“我媽見過你，對吧？”程川問。

陸煙看著他，點頭。

他記得母親當時跟他說，陸煙從來沒來過，母親為什麽要撒謊？他恍然失去了力氣，母親從來都是溫柔大方的人，怎麽會變得如此，他微微閉上眼，程家世代書香，所以不想被陸家的壞名聲沾上麽？他失笑。

陸煙過去抱住了他的腰：“程川，不要跟你媽媽生氣，好嗎？”

程川伸手攬著她的後背，把臉埋在她的脖頸：“陸煙，對不起，真的。”

他的肩膀在抖動，陸煙感覺脖子裏濕濕的，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現在不是在一起了嗎？”

“我錯了。”他的聲音有些微的鼻音，“我錯了。”

陸煙微楞：“沒事啊，真的～”

他吻過她的耳際，臉上濕濕熱熱的：“我好想你，真的，這幾年我真的好想你。”

他的話從她耳邊傳來，讓她如同觸電一般，一股酥麻的感覺自心頭漫開，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把喜歡和思念掛在嘴邊的人，當初寧可把房產證、銀行卡全給她也沒說出這樣的話，他放下了一切自以為是的驕傲。

黃色的燈光溫柔了她的眉眼，她的鼻子發酸，程川說：“特別不甘心，想去找你，可是不敢，害怕你把我忘了，每年過年不敢回家，害怕與你距離很近，卻沒辦法得到你，我從來沒那麽害怕過，煙兒，我害怕接受「你不是我的」這樣的事，我這個人什麽都不怕，可是我怕你。”

在陸煙眼裏程川天不怕地不怕，只要他揮一揮手什麽都能得到，只要他想的，他都會做到，他主宰了她的感情，讓她的世界沒有他後一片黯淡，他一直處於主動地位，可如今，她才知道，原來在他心裏，她亦是主動。

陸煙糯糯說：“所以把我微信簽名改掉嗎？”

“嗯。”

她笑，手指穿進了他的短發：“你很幼稚。”

程川抱著她，輕輕說：“其實在你手機留了很多東西。”

陸煙吃驚：“什麽？”

他微微笑：“自己找。”

她笑：“真的很幼稚。”

“不能再待在一起了，明天還要結婚。”陸煙掙脫了一下，“再熬夜明天肯定很醜。”

程川松開了她：“你現在回去又得面對我媽，還是別了。”

“可你這樣把我留在這裏，你媽會更不喜歡我的。”陸煙嘟嘴，婆媳的話題她一直都知道，誰知道自己遇到了。

程川想到自己的母親，皺眉：“等會我送你回去。”

他親吻她的額頭：“煙兒，你不用縱容著我的母親，你只管自己舒坦，其他的我會和她談談。”

“可是…”

他打斷了她：“聽話。”

陸煙點頭，可總憂慮自己是不是要陷入了婆媳矛盾的循環之中。

婚禮是在A市的湖泊花園舉行的，湖泊花園是一艘船，在A市算得上最奢華的酒店，滿屋子裝點著粉色的花朵兒，水晶吊燈閃著透亮的光澤，陸煙被陸叔叔牽著，臺下是一眾的歡呼，尹老師帶領著高二12班，有的已經帶了孩子，有的還是單身，有的滿眼羨慕…

“沈嘉南，你現在混的可以啊。”何恬恬坐到了沈嘉南的旁邊。

沈嘉南看著她，幾年不見，這丫頭越發可愛了些：“馬馬虎虎。”

“你們電競隊還有單身不？”何恬恬眨巴著大眼睛。

沈嘉南看著她，餘光看到了禮堂外的一個身影，瘦弱高挑，一襲純白色的連衣裙，手中的杯子應聲掉在了桌上，酒水撒了一桌，他起身，有些失魂落魄的朝著門外走去。

秋日暖陽落在那高挑的背影上，長發在風中微微飛揚，他快步走了過去。

“於渺。”聲音低沈。

大廳裏響起了《夢中的婚禮》，於渺回頭，笑臉盈盈，幹凈的眉眼沒有粉黛，聲音輕柔：“沈嘉南。”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