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路燈照著陸煙的側臉, 她低著頭，發絲在燈光下透亮, 她裹著外套，腿凍得發抖，心還因為剛剛的沖突堵得發慌, 程川的聲音在側面響起。

陸煙早已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委屈一旦遇到關懷就變得更加委屈, 她緊緊咬著下唇：“程川，我, 我想自己回家。”

壓抑著的酸楚，說出的話都帶著很濃的鼻音, 程川看著她的小腦袋, 覺得下一秒她就要哭了，以為自己剛剛從人群拉她出來把她嚇到了，慌了手腳：“剛剛嚇到了？”

陸煙分不清他說的什麽嚇到, 只想快點兒找個沒人的地方釋放情緒，便點頭。

程川微楞，剛剛他沒想過會嚇到她：“是我不好。”

陸煙鼻酸, 眼睛裏蓄滿了眼淚, 撐不住了, 啪嗒有一滴眼淚奪眶, 滑落在臉頰，她的頭埋的更低，都要低到胸口。

“程川, 我先走了。”陸煙努力讓自己說話聽起來很正常，卻不知道這樣濃重的哭腔讓人聽了更加心疼。

這聲音落在程川耳朵裏，別是一番，陸煙走的很快，快的感覺一陣冷風就要把她吹倒，程川嘆了一口氣，長腿一邁，加快了兩步走上去，脫了自己身上的呢子大衣，長手伸到陸煙面前：“穿上。”

陸煙走得急，沒反應過來就撞到了他的手臂上，退了一步，臉上早已濕潤一片，她不敢擡頭，怕程川看到她此刻狼狽模樣，深吸了兩口氣，牙齒咬緊，倔強著：“不用了。”

程川看她拒絕得如此果斷，伸手把衣服罩在了她肩頭，呢子大衣很長，穿在陸煙伸手蓋到了小腿，衣服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那股奶茶香。

陸煙慌張中擡頭，路燈之下，她的臉上泛著晶瑩的光澤，程川楞在原地，看到這張濕漉漉的臉，一雙大眼睛裏滿滿都是眼淚，她沒憋住，還打個哭嗝。

“誰欺負你了？”程川聲音透著幾分冰寒。

幫她披衣服的手停在她的肩頭。

陸煙下一秒低頭，卻再也忍不住嗚咽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腦袋小小的，程川握著她的肩頭，輕輕抱了她，大手托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摁在自己胸口，手掌摩挲著她的腦袋，像安慰小動物一樣。

他知道陸煙肯定是受了委屈，但是多大的委屈才能讓她失控，這麽好脾氣的小姑娘都能被惹哭，心不由的有些難受，懷裏的小身板還在不停的抽泣。

陸煙的眼淚好像收不住了，越流越多，越哭越難受，上臺的緊張，張妍的暗諷，王思思的推脫…

她哭了很久，眼淚胡亂擦在程川的灰色針織衫上，直到兩個大眼睛哭得微微紅腫，她才停止了哭泣，程川感覺自己胸口濕了，一股涼意漫開，他知道這是她的眼淚，小姑娘的眼睛是水龍頭做的。

“陸煙，不哭了，好不好？”許久，他開口。

陸煙擦了一把眼淚，還在打哭嗝：“嗯，嗝。”

“不哭了，嗝。”陸煙從他懷裏出來。

程川松開她，指間是小姑娘柔軟的發絲，溫暖的胸口冷風吹過，濕了的那片透心涼。

陸煙擦了一把眼睛，看到程川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貼身V領針織衫，他的外套還罩在她身上：“程川，嗝…你冷不，嗝…冷？”

程川搓了一下手臂：“有點。”

陸煙把他的衣服脫下來：“我不冷，衣服，嗝…給你。”

程川把衣服重新披到她身上：“我身體素質好。”

陸煙低著頭，剛剛哭的兇了，還在打嗝，兩個人走在往校門去的水泥路上，路燈拉長了他們的影子，陸煙這才反應到剛剛自己在程川面前徹底失控了，狼狽不堪讓她現在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她低著頭，不敢講話。

快到門口，程川說：“心情還是不好嗎？”

陸煙還在想剛剛哭的很糗的事，點頭，片刻又搖頭，小腦袋左右搖擺。

“帶你去吃點好吃的。”程川瞇著眼睛，伸手在校門口攔了的士。

陸煙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上車，她小聲的問：“吃，吃什麽？”

“好吃的。”他回。

……

陸煙頭昏昏的靠在後座的座椅上，臉因為哭過，燙的厲害，程川坐在副駕駛，透過後視鏡看到她的小臉，那顆愛心的印花哭花了，在眼角下暈開一片。

下的士後，陸煙被他帶進了商業廣場的一家滿記甜品，程川點了兩份芒果班戟兩份楊枝甘露，店內暖氣十足，腿上瞬間就被暖流包裹，陸煙坐在程川對面，剛剛哭過的眼睛現在還泛著紅，她低著頭，看著面前金黃色的芒果班戟，很飽滿。

“很好吃。”程川拿著小叉子，叉了一小塊芒果班戟，薄薄的千層皮夾著奶油入嘴那一刻化開，齒貝間是芒果與奶的味道。

陸煙也跟著叉了一口，甜膩膩的味道自舌尖漫開，心裏的苦澀被這份甜味掩蓋，第一次發現甜品能這麽好吃，她又吃兩口，小手捏著勺子混著楊枝甘露送進嘴裏，椰奶、淡奶油的味道讓她放松。

直到面前的吃的見底，程川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不再打嗝，好看的新月眉也舒展開才放了心，他喜歡吃甜的，也正是因為甜能緩解情緒。

“陸煙。”他拿著小叉子，擡起眼。

“嗯？”她的嘴角沾了一絲絲奶。

程川指著自己的嘴角：“這裏有奶。”

陸煙臉刷的紅了，伸了小舌頭去舔嘴角，粉粉的舌尖可愛得要死，程川下意識挪開了眼神。

“還有嗎？”陸煙聲音軟綿綿的。

程川…本想躲開，結果又得擡頭，她的大眼睛充滿了天真，他搖頭，聲音微沙：“沒了。”

陸煙笑了一下，嘴角有淺淺的梨渦。

程川想到了之前舞臺上聚光燈下的她，如同一只優雅的黑天鵝，渾身都帶著那股韌性，她的歌喉宛如天籟，好聽至極，細細一想，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陸煙不是一個樂於表現自己的人，一個膽小鬼指望她在眾人面前獨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程川不太確定，但還是開口了：“是因為上臺唱歌哭嗎？”

陸煙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顯然想到了自己在路燈下狼狽的模樣，真是好丟臉，她低著頭，點點頭：“嗯。”

“本來不是獨唱吧？”

陸煙擡頭，瞪大了眼睛，呼吸一凜，程川怎麽會知道的？

她繼續點頭：“嗯！”

程川從她的表情也猜到幾分，表演的一共就六個女生，相處了這麽久大家也都彼此了解性格，能讓陸煙上臺獨唱的人無非就這幾個人了，想起平日裏唯唯諾諾的小姑娘，怎麽會得罪其他人呢？

程川黑色的眼睛微微瞇起：“陸煙，你今天很棒。”

“真的嗎？”

“嗯，真的很勇敢。”

陸煙臉蹭的又紅了，緊張到崩潰唱完了歌，鼓足勇氣懟張妍她們…這些都是她不會做的事情，如今做了，有個人誇了她，讓她感到了安心。

在滿記甜品待了有一會，程川跟她出門，剛出商業廣場的大門就看到兩抹熟悉的身影。

A市就兩個商業廣場，一個在市中心南大街，一個在城東，也就是這裏，所以一到周末撞見熟人的概率分外大。

“橙子。”嬌媚的女聲喊道。

黑色的漁網襪給女孩添了幾分妖媚，大波浪已經換成了黃色的，頭上還帶著一頂黑色的毛呢帽子，程川伸手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陸煙擡頭就看到自家哥哥懶著於渺的腰過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陸玉溪說：“哎喲，同桌，你在跟我妹妹約會吶？”

陸煙因為“約會”二字羞愧難當，小臉紅了一片：“哥哥，你不要亂說話。”

陸玉溪朝程川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兄弟，我懂得！

陸玉溪說：“要不要一起？”

程川擺手：“不了。”

於渺笑的花枝亂顫：“橙子，真的不一起嗎？”

“嗯。”

陸玉溪松開了於渺的腰：“我跟我妹妹說兩句，等我下下，小喵喵。”

於渺寵溺的捏了一下他的臉：“去吧去吧。”

陸玉溪這才拉著陸煙去一邊。

等到他倆走了，於渺雙手交疊著，看著程川：“橙子，你女朋友？”

程川看著於渺，她看起來比以前更妖，以前沈嘉南管著，好歹收斂一些，現在她完全就是另一副模樣，說不清道不明：“還不是。”

於渺勾著紅唇：“我覺得你倆不太適合。”

程川笑：“我覺得你還是管好自己。”

於渺輕飄飄的扭著小蠻腰：“沈嘉南最近怎麽樣？”

“不太好。”

程川說的是實話，沈嘉南自打和於渺分開後，生活就完全變了，表面上看起恢覆了，但程川知道沈嘉南對於渺是有真心的。

“他還沒談下一個嗎？”於渺詫異。

程川看著她妖嬈的眼睛，有些摸不透於渺的想法，明明已經分手了為什麽還要套沈嘉南的近況，斂了眸子，語氣平淡：“你又何苦關心他。”

於渺笑呵呵，聳了聳肩：“我就無聊，問問老朋友。”

不遠處陸玉溪與陸煙回來了，於渺踩著高跟鞋，走過去，伸手挽著陸玉溪的手臂：“妹妹，我們先走啦。”

陸玉溪路過程川的時候，在他耳邊說：“妹夫，加油。”

程川……

程川送陸煙上了車才轉身回家，秋風瑟瑟，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外套還在陸煙身上，冷的搓了搓手臂，這麽冷的天，善良的人註定要挨凍。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別人家的孩子、霜酥、桜、淡定、喬覹、啊喵的營養液，感謝留評的仙女們。

更新晚了，久等了，今天這章留言送紅包吧~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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