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南對於程川的反應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以前見誰都說他家小姑娘，也沒見程川怎麽樣？如今不過對象是陸煙, 橙子便這樣的反應，沈嘉南眼角微翹。

“別那麽認真嘛。”沈嘉南嬉皮笑臉的說。

後面有男生陸續站起來，三三兩兩的人從側面走過去。

路過的男生說：“真要去後臺看那小天鵝嗎？”

另一個男生說：“是呀, 太可愛了，控制不住, 我要去看一看她究竟是誰。”

沈嘉南也聽到了，“小天鵝”說的肯定是陸煙了, 驚艷的歌喉，還有那身黑色的羽毛短裙, 活像一只黑天鵝。

他瞥了一眼程川, 發現程川還盯著舞臺，沈嘉南戳了他一下：“去不去？”

程川擡頭側目：“去哪？”

“去後臺看看我家小可愛。”沈嘉南說話時已經站起來，“你要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程川…一直“我家我家”聽得心煩, 想想陸煙也不可能會是沈嘉南家的就隨他說去了。

他起了身，與沈嘉南一道往後臺去，過道裏有好幾個男生往後臺去, 程川覺得自己跟他們一樣, 可是自己明明就是被沈嘉南拉去的。

過道盡頭的木地板通道直達才藝大賽的後臺, 還沒走近就看到後臺的門口圍了很多人, 程川個子高，略過前方的腦袋們看到了後臺即將上臺表演的人，還有下了臺的人, 一眼掃過去沒有看到陸煙，本來她就矮，往人堆裏一鉆還真找不到了。

有希望才有尋找，程川不討厭尋找這件事情，在震耳的音樂聲中，他目光搜羅過擁擠的人群，忽然喜歡上了尋找的感覺。

陸煙下臺後，王思思便板了臉，她死也沒想到陸煙能夠在這麽多人盯著的舞臺上發揮如此出色，明明陸煙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都緊張的說不出話來，為什麽在這麽多人面前毫不緊張。

“陸煙，你唱歌很好聽哎，幹嘛之前不說呢？”王思思語氣維持著一貫的溫和，手指捏著粉色連衣裙的薄紗。

陸煙還未從剛剛臺上緊張的情緒緩過來，臉色一陣發白，腿都在顫抖，手心的冷汗還在繼續冒，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有薄汗，兩側發絲貼在臉頰上，緊繃的神經幾乎快崩，聲音還在發抖：“沒，沒有很好聽。”

張妍在一邊叉著腰譏笑道：“喲，你怎麽不裝的更像一點？”

“陸煙，我就知道讓你當個伴舞真是委屈你了，真是逮著機會就要讓思思難堪。”張妍想到剛剛陸煙演唱完畢，底下如雷的掌聲和歡呼就覺得反感。

陸煙擡眸，燈光落在她的眼睛裏，很亮，緊張的神經還未放松，張妍的譏笑中讓她難堪至極，新月眉緊緊皺起，清澈的大眼睛看著張妍，她的唇微微顫動，從不知道張妍心裏是這樣想她的，她看到了其他人的眼神，似乎其他人也是這樣想她。

陸煙意識到自己上臺後其他話筒沒有聲音，只有自己的有，這不可能是事故。

“張妍，話筒的事…”陸煙深吸了一口氣，悠悠開口，聲音盡力維持平和。

張妍靠在後臺化妝桌上，語氣極盡諷刺：“話筒？什麽話筒？”

陸煙站直了身體，嬌小的人挺直了腰桿，手指緊捏著連衣裙上的一根羽毛，手指發顫：“為什麽只有我的話筒有聲音？”一字一句很清晰。

王思思解開頭上的發帶放到盒子裏，漫不經心的說：“可能是設備壞了吧，這幾個話筒都是學校備用的，上次比賽也有一個是壞的。”

陸煙“哦”了一聲，低垂著眼睛，長睫毛在日光燈下撲閃撲閃，委屈和難受在心底炸開了鍋：“1班cos的時候用的好像也是這個話筒。”

她陳述的事實讓王思思臉色瞬間就不好了，王思思摘下領口精致的水晶胸針，纖細的手指握著胸針：“可能他們表演的時候不小心弄壞了。”“正好我的話筒是好的嗎？”

陸煙眼底泛著一絲雲翳，聲音柔柔的，聽不出半點兒不對勁。

偏是這樣的溫和讓聽的人最覺得可怕，看不出任何情緒，好像她在把她們的罪行無聲說來，陸煙眼睛看著王思思，不帶半分其他色彩。

張妍看不去了，推了一下陸煙的肩膀，推得陸煙踉蹌了一下，張妍咄咄逼人：“你想說什麽？你今天成了全校的焦點，還不滿足嗎？得了便宜還賣乖？”

陸煙撣了撣張妍推推的地方，眨巴著眼睛：“我只想知道正好我的話筒是壞的嗎？”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張妍語氣不耐。

何恬恬上完廁所回來正好看到這幕，忙過來搭著陸煙的肩膀，看小姑娘委屈得模樣，對張妍說：“你們幹嘛呢！”

陸煙伸手推了一把張妍，力氣很大，推得張妍撞在了桌子上，何恬恬看癡了眼，和陸煙當了一年多的同學，從不知道成天悶著頭的小姑娘現在這麽剽悍，從她的言行猜到肯定是張妍先挑事的，發起火來的陸煙倒是挺吸引人的。

張妍想破口大罵，陸煙已經走過去，看著她，聲音清淡：“覺得我脾氣好，很好欺負麽？”

陸煙吸了一口氣看著她們班這幾個女生：“話筒的事情我會跟老師說一聲的，具體的情況，你們和老師說吧，正好話筒壞了，可以換新的，不然下次萬一有人和我一樣就慘了。”

陸煙這話明面上聽上去是讓她們跟老師解釋話筒壞了的事，實際上不過就是在說這事她會告訴老師，這事如果真是話筒壞了，那麽她們實話實說就行了，可如果不是話筒壞了，便內心發慌，畢竟做了手腳哪能不露馬腳。

陸煙轉過身，張妍冷哼：“你是小學生嗎？還跟老師說這事？你以為老師會管這些？搞笑不搞笑？”

陸煙走了幾步，聽到這話心裏自然明了幾分，肯定了不是話筒壞了，她回過頭，眼神很冷：“那就教主任吧，教主任好像管器材。”

……

她們幾個也沒想到陸煙會抓著話筒的事不放，以為她就自認倒黴或者忍氣吞聲了。

“這事就算了吧，畢竟你也不吃虧，大家都是同學一場。”王思思繼續做和事佬。

她跟王思思當了有幾個月同桌了，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多麽可笑，曾經一度覺得王思思好看到死，好看到能夠和程川般配，如今看到王思思這張精致的鵝蛋小臉，卻再也生不出任何般配的詞語。只覺得是對程川的玷辱。

陸煙笑了一下，溫和禮貌：“如果今天我在臺上一個字都唱不出來呢？”

王思思一楞，張妍甩著胳膊走過來：“思思，你跟她廢什麽話，陸煙呀，我就說了這事你告誰都沒用，別用這眼神看著我，我又不是男生，楚楚可憐對我不管用。”

“話筒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的。”陸煙字句鏗鏘，她轉身留給她們一個背影。

小身影堅決的往門口走去，腳步輕快，她的身上還是那件黑色的超短裙，外面是一件毛衣開衫，門口擠著很多人，有男生有女生，看到她的時候，紛紛圍了過來。

“餵，小天鵝，你叫啥？”有男生擠到了陸煙的面前。

陸續有人擠過來。

“你哪個班的呀？”

“天哪，也太可愛了…”

……

這樣的話此起彼伏，陸煙感覺腦子一片混亂，剛剛懟張妍她們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精力和勇氣，恐慌、軟弱這一刻再也壓制不住，她捂著耳朵，叫了一聲：“麻煩，讓一讓。”

聲音打顫，毫無震懾力。

陸煙擠在人群裏，情緒快要失控，只想快點兒離開這個會場，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身後高揚的音樂聲…

她被人擠得頭昏腦熱，感覺胳膊被拉扯了一下，是一雙男人的手，很大且有力，能把她胳膊抓起來，陌生的手讓她生出害怕，嚇得她以為遇到了鹹豬手，用力掙脫，力氣太小，根本掙脫不開，被那雙手牢牢抓著，這一刻她快要嚇哭了。

下一個瞬間，她被納入了一個堅硬的懷抱，鼻息之間有一陣淡淡的奶茶味，擁擠的人群擠壓得她根本看不見是誰，直到這只拉著她的大手把她拽到門口，她才看到來人。

“有沒有事？”程川問她。

陸煙搖頭，嘀咕了一聲：“沒。”

“快走，待會比賽結束人更多。”

陸煙點頭。

程川一路跟她走在一起，陸煙的腦子已經完全混沌，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委屈和壓抑堆積在喉嚨口，酸楚的感覺壓得她此刻說不出任何話。

涼涼的夜風吹過她裸.露的腿，深秋的冷風裹挾著寒冷，吹得她打了個激靈，在風中瑟瑟發抖。

學校暖黃色的路燈照在她的身上，周身鍍了一層薄薄的光。

程川開口：“穿這麽少冷不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青梓槿、億萬斯年、PuppetPet、一只小燕子的營養液，感謝薄荷糖的地雷。

終於寫完這章了，久等久等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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