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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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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依坐在小板凳上擦鞋。

她姐走進來,打開初依的衣櫃,從裏面往外拿衣服,“你這雙鞋擦了一個多小時了,你知道嗎?”

初依哦了一聲,看到自己左手上都被擦上了鞋油,鞋還沒擦好。

她把鞋放在地上,彎著腰擦。

初靜看了她一會,嘆氣,把一身衣服放在床上,“穿這身媽給你才買的別忘了。”她一擡頭,看到櫃子上有個盒子,很高檔漂亮,和初依的衣櫃極其違和,她拿下來,打開,提出來一條紅色的紗裙,“咦,你怎麽有條這麽漂亮的裙子。”

初依頭也沒擡地說,“他媽媽送給我的。”

初靜站著,楞了好一會,才想到這個“他媽媽”是誰。

她把盒子蓋上,放回去說,“祁白的媽媽剛剛打電話,她親自來接咱們,說之前是運氣不好。你別鬧,你一結婚,明年我也一結婚,咱們家日子就順了。”

初依用力地擦著皮鞋,嗯了一聲。

“初依——”祁白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

初靜說,“快快快,人家都來了,你衣服還沒換。”

祁白撩著門簾進來,看到小板凳上的初依,笑著說,“初依不會擦鞋,這活得我幹。”

初依擡頭看他。

祁白手裏提著一個白色紙袋,“我給你買了件大衣。”

他遞給初靜,初靜抖出來,看到是一件前排扣的黃色大衣,收腰,很時髦的款式。

她對初依展了展,說,“冬天就得穿大衣,夏天的裙子再漂亮,不合季節你就不能穿。”

初依,“……”

祁白,“……”

*******

車在酒店外停下,大家魚貫往裏去,初依和祁白走在後面,祁白小聲說,“咱們這地方講究有好事別嚷嚷,家裏所有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你現在就想,咱們去哪兒旅行。”

初依說,“暫時還都不想去。”

祁白說,“上次你就說想五月結婚,天氣好,現在到五月還早,咱們先領證,回頭五月去,你想去哪兒去哪兒。想提前去也行。”

初依沒說話。

祁白的手機響起來,他拿出來,看到名字,他掉了臉,“餵——”他拉著初依停下。

初依擡頭看著他,就聽祁白說,“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初依的心提了起來,猜出是喬宴,她今天怕他打電話,她特意沒有帶手機。

祁白聽了幾句,氣惱道,“有什麽好說的,初依都和你說清楚了。”

他捂著電話對初依說,“他說有話和你說。”

初依看著祁白,忽然很心疼,他要說,你掛了又能怎麽樣。

祁白說,“他說,他有東西在你這裏,得和你說清。”

初依,“……”

“你們倆怎麽回事?”初靜拐回來,站在大廳叫他倆。

初依說,“嗯,我倆說幾句話。”

“那快點。”

初靜進去了,祁白和初依往外走。

祁白說,“天冷,你把大衣扣子扣上。”

初依把包遞給他,自己兩只手扣扣子。

祁白給她買的這件大衣很適合她,暖暖又嬌嫩的黃色。

祁白看著初依包上面的娃娃說,“回頭給你多買幾個這種娃娃,換什麽顏色衣服,小娃娃也穿一樣的衣服。一定好看。”

初依不及說話,他就摟著初依出了大門。

倆人才在門口站定,就聽到街上響起跑車的引擎聲。

初依從包裏去翻圍巾,幾秒鐘,那車近了,祁白笑說,“初依快看,傻逼開著敞篷呢。”

初依擡頭沒來及發表意見,就見那車沖過來,穩穩停在酒店門口。

上面坐著是——喬宴。

初依心跳失速,看著喬宴開車門下車,如同慣常見的,他一身忽悠人的貴公子打扮,現在還加上這樣的車,簡直亮瞎人。

祁白只是盯著喬宴的亮黃色車,還有初依的嫩黃色大衣,表情很晴天霹靂。

這衣服是他臨時起意買的,喬宴絕對不可能知道。

喬宴系著大衣扣子,繞過車,走到初依面前。

初依和他的車,隔著兩米,喬宴擠在初依面前,靠在車上,看著初依。

也回頭看看自己的車。笑了。

初依說,“你不覺得冷嗎?現在過聖誕呢。”

喬宴摘下墨鏡說,“沒有辦法,這是我最養眼的配置,我想你重新喜歡上我。”

語氣裏的討好之意,很孩子氣。

而他手裏拿著墨鏡,靠在車旁的時候,又真的很好看。絕對對得起他說的,他最好的“配置。”

初依覺得自己的心,一秒鐘又沈淪。

她往後兩步,離喬宴遠點。

祁白氣的不行,“不是說初依拿你的東西嗎,拿的什麽?”

喬宴望著初依說,“我先說幾句話。”

初依站著不動,風吹著她的頭發,從後面,把頭發都吹到了前面。

喬宴說,“那個電話錄音,我應該和你解釋一下,你還記不記得,上次那十五萬出去,三十萬回來的事情,”他看著初依,“周策家是搞地產的,他第一次出來單幹,就買錯了塊地,所以從家裏灰溜溜的出來,我跟他來,才能認識你。這段時間,我沒在,是在想辦法,把那地賣給了張朝陽。”

初依略茫然地看著他,不是她笨,而是這事情離她太遙遠。

喬宴說,“周策家不是小打小鬧的地產公司,那地有問題,張朝陽家一時根本發現不了。”他看著祁白說,“這件事情,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們有點事情做,最好全家去外地,做一些他們不得不認真做的事情。”

祁白說,“之前網上的事情,也是他們幹的對嗎?你要是知道就說實話,我不想落你人情。”

喬宴輕輕點了點頭,“我也不是為了你。”

初依終於找回思路,她急道,“你這人怎麽這麽膽大,那人家知道了,報覆你怎麽辦?”

祁白看她。

喬宴柔聲說,“那地是周策的,我們裝著熟人間倒手賺差價,但資金不夠,張朝陽覺得他截了我的胡。而且我不怕他知道,他惹咱們,就再收拾他!”

他的語氣霸氣,自信壓人。

其實真相是,那是個大坑,以後張朝陽家都會在是不是要填坑,和不填坑,以前的投資就打水漂之間兩難。

但看著初依一言難盡又崇拜的眼神,他決定裝到底。

他轉身,把手裏的墨鏡扔回車裏,空了空,他從車裏摸了一下,不知拿了什麽,轉頭來說,“這事情是我不對,從來沒有正式給過你承諾,別人是和你談婚論嫁,認真要娶你的。而我什麽承諾也沒有給你。以後你……”

初依神情覆雜地看著他。

喬宴說,“那個娃娃,你給我。”

初依楞了楞,擡手,慢慢抓住那個娃娃,捂著壓在包上,這是個便宜東西,她沒有準備還給喬宴的。就算是貴價的東西,她也不準備還他。

祁白說,“我還錢給你吧,這東西初依很喜歡。”

喬宴看他了一眼,視線轉向初依說,“給我用一下。”

初依猶猶豫豫拿下來,猶豫地放在他手上。

喬宴手裏的東西亮出來,是一個刀片,蹭一劃,娃娃懷裏抱著的“帥”掉了。

初依驚訝地看著他,無法置信。

喬宴把娃娃遞給她,“你留著吧。”

初依接過,趕忙掛回自己的包上,讓娃娃面朝著裏,眼淚憋在了眼睛裏。

這是她很愛很愛的東西。

可還沒完,就見喬宴用刀片左右兩下,在那娃娃抱的“帥”字上面劃了個“x”,黃色的絲絨布面上,多了個洞,初依想把他打一頓,卻見喬宴,手指伸進去,在裏面轉了一下,帶出來一個指環。

指環轉正在他指尖上,一排碎鉆在陽光下開始閃。

初依的心被撩的又上又下,成了一團。

喬宴看著那指環,笑了笑說,“這是上次你和我回家的時候,我訂的。我從來沒有說過娶你,因為一直都還沒合適的機會。”

他看向初依說,“我不能就憑幾句話,就讓你一個人去和家裏人對抗,他們都是你的親人,對你也好。其實我也不知道可以怎麽辦,我也想你過的好……你如果覺得以後會過的更開心,更自在,那是你要的生活,我也會支持你。”

祁白臉色灰白。

初依站在他旁邊,和他顯出很“相配”的蒼白。

喬宴伸手,拉過初依的手,慢慢給她套在食指上,尺寸剛剛好。

他說,“這是我那天用草給你量的尺寸。”

初依被風吹的神魂聚碎,她想到那天,自己手指上的那個草環,蒲公英亂飛,他笑的那麽開心,拉著她回家,說“大功告成。”

她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從來沒有想過,有戒指戴在她手上會那麽好看。

喬宴柔聲說,“這是定給你的,所以你留著。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一定得讓你知道,我沒有騙過你。那錄音,只是說了幾句話,我不認識什麽有錢人的女兒,也不是任何有錢人的女婿,當時我知道張朝陽派人偷聽什麽說話,故意那麽說的。”

他溫柔又心疼地望著初依,柔聲說,“昨晚我聽到那個錄音的時候……就一直在想,小傻妞當時一定被氣死了。”

初依的眼淚落下來,掉在他的手上,她委屈地說,“我當時,想去把你殺了。”

喬宴擡手,輕輕抹掉她的眼淚,柔聲說,“我沒有騙過你。沒有別人,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人。你沒有看到,我給你的紙條嗎?除了你,沒有人走近過我的心。”

初依哭著說,“什麽紙條?我沒有見。”

喬宴看著她,又轉頭看了看祁白,祁白伸手來拉初依。

喬宴說,“沒什麽,沒看到也沒關系。”他放開初依的手說,“初依,我一直希望看你穿裙子,那代表你的安全感,可連我也給不了你。我對自己很失望。你以後好好的。”

祁白拉著初依進去,手心裏攥著初依戴戒指的手,面如死灰。

*******

飯桌上

涼菜已經上了,李屏對劉雅琴說,“我昨晚和祁白他爸商量,等結婚以後,讓初依去我們家公司上班,趁著我還能教,一點點給她教。這樣她以後和祁白,感情上也不至於過些年,有什麽不同步的地方。”

劉雅琴笑著說,“初依做生意不行,那孩子,是將才不是帥才!”

“你看你說的,還是一套一套的。”李屏也笑,“誰都不是天生就有本事,那得自己一點點發掘,你還沒發掘,咋知道不行。”

這倆人現在終於對頻,顯出了十幾年老姐妹的默契。

大家歡聲笑語,只有初依和祁白坐著,像兩個木頭人。

初依手裏捏著喬宴給她的戒指,想到那一天,收到那個音頻的時候,她又生氣,還覺得有點解脫,因為他不那麽好,她就可以不那麽愛他了。

可他就算騙了她,她還是愛他,甚至都不想去找他算賬。

這兩個月,她仿佛已經把一輩子過完。

餘下的日子,都會在回憶裏過。

她趴在桌上,眼淚一個勁往外冒,控制不住般,她覺得自己都能死了。

大家頓時緊張。

李屏說,“初依咋了?”

劉雅琴搖著初依,“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初依的爺爺說,“是不是在外頭太久,吹了冷風?”

初依說,“……我肚子疼。”

“那不吃飯了,咱們去醫院怎麽樣?”

大家七嘴八舌,張羅買單,又張羅叫司機開車過來……

祁白閉了閉眼睛,說,“初依,我不能和你結婚了!”

大家全按了暫停。

初依趴在桌上,憋著自己,不要哭出聲。

祁白說,“你心裏到底想的什麽,你說出來吧。”

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不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

祁白說,“你要不說,就沒有機會了。我以後不讓你說了。”

初依在衣袖上擦了擦眼淚,祁白從桌下遞給她一張紙。

她坐起來,擤著鼻涕說,“昨天我回來的時候,在火車上看到一個小男孩,吃著雞腿可開心了。我和我自己說……結婚了,等有了孩子,每天過日子,才是實在的。你們也把能給我的,最好的都給我了。——可我不想要!”

大家都盯著初依,神情驚訝而意外。

只有祁白面色如常,卻說道,“你就不怕他是騙你的,或者過兩年,新鮮勁過了,他不喜歡你了。”

初依抽搭著說,“我不怕……我心裏其實想的是……如果可以和他在一起,就算他不和我結婚,我有一個他的孩子,他以後哪怕不要我了,我一輩子也活的有勁,像我媽對我爸一樣。”

全部的人都傻了!

祁白盯著她看,看她哭紅了眼睛,從小到大,從沒有過的委屈樣子,她為了他,從不曾這樣。

他說,“你怎麽能愛上別人?”

初依說,“我也恨我自己,為什麽要愛上別人!”

祁白說,“我也不甘心,憑什麽,為你好的話,還讓他先說了。”

年少陪伴,

多年心願

也不過想她過的開心。

可竟然還讓喬宴先說了。

祁白說,“……這樣你一輩子都記得他,這個心機婊。你以後要防著他,知道嗎?——我怎麽這麽倒黴,連買件大衣都是給他做嫁衣裳。”

初依轉身摟著他的脖子,哭出了聲。

祁白說,“既然那麽喜歡他,那你不早說,其實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條件這麽好,我家有錢,很快就能找到新女朋友,我要找個比你溫柔的。”

初依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在一屋子人怪眉怪眼的表情中,把眼淚鼻涕都蹭在了祁白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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