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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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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依覺得,事到如今,其實祁白說什麽都不用了。

她也不想聽。

而且祁白傻站半天,就是誠惶誠恐看著她。她打發了蛋泥上樓去問大家,“看他們東西拿完沒有,拿完了就走。”

祁白這才知道,他們已經準備走了。

他終於驚嚇過後,說了一句囫圇話:“走也好,咱們去了你家慢慢說。”

初依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下樓了。

喬宴三人從樓上一前一後下來,準備去餐廳吃點東西,一轉過二樓的樓梯,正看到那小兩口一個走,一個追。

一看就是事情敗露,鬧翻了。

周策很意外,低聲說,“這麽快?”

喬宴往前走了兩步,從欄桿上可以眺望到樓下。

那兩人已經下到一樓。

初依說,“你別跟著我,我以後都不想看見你!”

祁白一看泥蛋走了沒外人,這才急急地說,“你要相信我,我還不是為了咱們倆,遇到刀架在脖子上,不是只有硬扛著一種辦法。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他拉住初依,“我就是敷衍我媽一下,那是我媽,我不敷衍她能有什麽辦法!”

初依一把推開他,冷著臉說,“你要敷衍誰,是你的事情,你拉著我幹什麽?”

祁白說,“我怎麽拉著你了?我還不是心疼你,想對你好!”

“你的這種好,留給別人去!”初依說,“你現在別跟著我,我就想一個人呆一會。”她繞過祁白往門外走。如果王鵬都扛不住她打一下,那祁白半下都夠嗆。

“我不要你一個人呆著生氣!”祁白沖到她面前,擋住她說,“我媽一定要我去,機票買好,人都在機場等著。我不去沒辦法。這事情中間說起來話長,我本來準備慢慢告訴你,誰知道你這麽快就知道了。”

初依氣笑了,“就是,才一天!怎麽我就知道了。你要說為什麽昨晚不說?”

祁白說,“我昨晚說和現在說,還不是一樣?再說,我不是怕嘛。”

鐵蛋他們拎著東西從樓上下來,初依看到,對祁白說,“不想挨打,趕緊一邊站著去!”

祁白說,“我不去!我受那麽多委屈是為了誰?”

他的語氣憋屈,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初依楞了一下。

他一把拉住初依的手,半點不怕她,低聲哀哀地說,“你以為我想去,我不去,我媽說以後不認我。她不同意我娶你了。我沒事,我可以不要家!可我什麽也沒,怎麽照顧你?我再喜歡你,現在你家出事,我幫不上忙有什麽用?不止不幫忙,難道還拎著東西來住你家嗎?”他晃著初依,“你再想想,我和我媽鬧翻了,你家現在正有難,難道我就光嘴說,我用行動支持你,你會要我嗎?你一定趕我走!”

初依聽傻了,木木地看著他。

這一刻,初依忽然意識到一樣事情,沒有工作不是祁白的錯,沒有獨立的經濟,要受控與人,也不是祁白的錯。

他不和她一塊,根本不會在經濟上犯難。

他甚至可以和一個有錢的女孩結婚,一輩子不為錢煩惱。

他是因為——和她好——才走上了——這樣需要為經濟艱難的一條路!

這條路線如此明顯。

初依從來沒有想過這些,這一刻,竟然覺得都是自己的錯,感到身後蛋泥他們過來,她忙說,“我生你的氣,但我也知道,這件事的起因在我家。所以就算了!”

說這話的時候,蛋泥正好走到她身邊,初依心裏閃過一個念頭,這話,其實她想蛋泥他們聽,

她不想這些人找後賬,挑別的時候打祁白。

一念而過,她覺得鼻子發酸。

原來他騙了她,她也不舍得別人打他,是這種感覺。她忍著鼻子酸漲,眼睛也酸,心裏卻茫然,明明很氣,卻又不是那種純粹的氣。

她知道祁白錯,卻也知道他說的是真話。

他沒錯,是自己逼他,遇上了顯得他沒本事的事情而已。

祁白察言觀色,看她安靜下來,連忙討好地小聲繼續解釋,“我本來準備慢慢和你說,你別理我媽,她說什麽你都當沒聽見。有這錢,我不回家都沒事。”他拉著初依的手,低低地說,“咱們倆都沒存款,要存二十萬,不知道要多少年,我就想至少拿點錢,再從家裏出來。總不能拎著包就去你家住。”

他把初依的手捂到嘴邊,“我不聽我媽話去日本,她不會給我這錢。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看我昨天一拿到錢,就存了你的名字,轉頭就來找你了。初依——”

初依定了幾秒,反應過來,“原來你準備拿了你媽的錢,以後不回家了?”

“我還怎麽回去,”祁白低聲說,“她不同意咱倆!非要我和我爸介紹的那女孩好。”

初依楞楞地站著。

看著祁白,也好像看著自己。

她怎麽,把自己的男朋友,逼成了這樣?

大堂裏格外空曠,周圍小橋流水,景色宜人。

初依耳力好,可以聽見潺潺流水聲。

可一切的美,她都看不到了。

20萬,要掙多久?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東西。

縱然口袋沒錢,但心裏有抱負理想。

可自己的理想又是什麽?

鋤強扶弱,打抱不平。然後把現實吃喝的煩惱,都留給真心愛自己的家人,現在還帶給了喜歡自己的男孩。

也許,曾經偶爾一個瞬間也想過未來,但傻氣的雄心萬丈,覺得只要自己開始掙,世界都在自己腳下,幾百幾千萬,都是可以的。

可是現在,為了20萬,她逼的祁白要去騙他的媽媽。

初依的眼淚差點落下來。

祁白伸手抱住她,低聲說,“以後我不回家了,咱們回頭就去領證結婚。”

初依搖頭,心裏亂極了,好像一堆現實的真相,接二連三砸向自己,她說,“以前我不懂,咱們倆一對啃老的。你家和我家,都慣著咱們倆,讓咱們活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人沒有錢,不是錯。不努力,也不是錯,你沒錯,都是我錯了!我也其實沒錯,我沒有想過害你和你媽媽翻臉。”

她說的平淡,卻亂,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推開祁白說,“我家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以後不用管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這事情不該是這樣。咱們倆不合適!”

她說完向外走,蛋泥他們站在門口等她。

大堂豪華,初依又猛然想到,離開祁白,也許以後她都不會有機會來這種地方了。原來,他們曾經在一個世界,但現在早已經在兩個世界。

她錯了,不該拉著他。

祁白卻兩步追上她,“你什麽意思?”

“還能什麽意思?”初依在門口停下,自動門在她旁邊一開一關。

她看著祁白,硬起心腸說,“你就算什麽理由都有,但畢竟背著我,陪別的女人去日本了!你說了你的理由,我不怪你,只覺得咱們倆不合適,今天就分手吧!”

祁白一步上前抱住她,“分手!我不分手!”

他急了,抱的初依死緊。

蛋泥上前扯他,“放手!”

祁白喊,“她要和我分手!初依不要我了!”他聲音帶上哭腔,“初依——我也是無辜的,我都給你說實話了,我以後不回家,不回家了!我也沒學歷,我不是沒想過從家裏空人出來,可我掙一個月幾百塊錢,咱們怎麽辦?”

初依被抱著,渾身都涼了。

祁白竟然都被逼想到了這一步,她,罪大惡極。

大廳人來人往,他們這裏鬧的不可開交。

祁白也不要形象了,哭著說,“我……我還能怎麽做,你教我!你不愛我,羅密歐和朱麗葉私奔的時候,一定也是從家裏拿了錢的。哪一對私奔的情侶,不帶細軟?我知道你心裏氣,覺得被侮辱了。可他們要的就是你生氣,然後甩了我呀!”

蛋泥在旁邊,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曾經說過,如果祁白對不起初依,他一定不答應。

他們這些人,對初依和初靜的感情不一樣。初靜大,和他們差好幾歲,可初依小,初依爸爸出事之後,他們都是看著初依長大的,誰都在初依跟前找過存在感,覺得初依是他們“照顧”大的,所以他們理應填補上,初依生命中缺失的“父兄”類的角色,去保護她。

今天知道的時候,都很生氣,但現在知道祁白做到這一步,蛋泥覺得,雖然其罪當誅,但也算其情可憫。

初依也有點心軟了,只要愛,有什麽不能慢慢說呢。

可就在這時,強子看祁白可憐,說了句惹禍的話,他插嘴道,“不過你家也是的,還請人去日本,咱們這邊又不是沒有日本餐廳,亂花錢。”

祁白吼道,“請客也要看人,我爸要巴結人家,去日本餐廳有用嗎?再說關我什麽事,我又沒有給她花過一分錢!”

初依一把推開他,意識到深層次的問題。

祁白再想抱她,她手一擡,反手一搭就滑著他的手腕上去,掐住了祁白的肩膀,一招擒拿的手勢。

大家都沒看清她怎麽出手的,祁白就被控制住了!

每個人都神情驚悚,他們可知道厲害,這一招,他們師父以前可以掐碎磚頭。

瞅著初依,生怕她失手!

祁白當然更曉厲害,當下就不敢再動,只望著初依說,“我就是為了從家裏拿錢,而且一見你,就都給了你,初依——”他的語氣眷戀不舍,好像恨不能把初依的名字咽進肚子裏。

初依冰冷冷地看著她,稚氣的臉上,是明辨是非後的決斷。

她說,“王鵬也和我姐說,他沒有往外拿過一分錢,都是那女人倒貼錢給他。”

“我怎麽可能和他一樣?”祁白無法置信,“你把我和那個渣男比較?”

初依冷冰冰地說,“那你說,你們有什麽不一樣?他當年追我姐,比你對我還好。你說說,你們又有哪兒不一樣?他為了貪那個女的幫他公司還錢,所以越陷越深,還說掙的錢,都是為了給我姐花。而你為了我,要去應酬別的女孩,騙取家裏的信任。你說,你和王鵬,又有什麽不一樣?”

祁白搖頭,心裏潰不成軍,他知道不一樣,覺得自己一定是不一樣的。他對初依是真心的。他愛初依,愛死了。

可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出。

他擡手拉初依,拽著她運動衣的袖子,哭著,說不出話。

電動門在初依身後神經病一樣的開——

合——

開——

合——

祁白死不松手,如果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誰也不會松手。

初依說,“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才是獨一無二的。我今天才明白,不是獨一無二,而是每個人,都有井底之蛙的時候。”

他倔強地看著初依,眼淚一個勁往下流,“我沒錯!我沒幹對不起你的事!你不愛我,我為了你,家都不要了!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他越說越委屈,盯著初依說,“你知道什麽叫臥薪嘗膽,難道為了國仇家恨,可以忍辱負重的,就可歌可泣。我為了咱們倆的將來,就不能不道德一次?”

蛋泥,強子,外頭站的鐵蛋,全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情侶為結婚和家裏鬧翻的,太正常了。可要不要順便卷走家裏的錢,這個……

初依的袖子被一點點拽緊,她站了一會,收回掐祁白肩膀的手,把運動衣拉鏈拉下,脫了那件衣服。

然後人走了,把衣服留給了祁白。

祁白站在那裏,手裏抓著她的運動衣楞了一會。

又拔腿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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