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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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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奕豪在公路上劫持了一輛車準備前往那座被遺棄的小鎮,然而在半路上卻攔了下來。似乎就在他在地洞中徘徊的時間裏,政府部隊已經封鎖了小鎮周圍區域,奕豪的車被巡邏的裝甲車給攔了下來,裏面鉆出全副武裝的士兵將車團團圍住,看樣子是不由分說就要綁回去審問的架勢——結果,奕豪不得不把他們全部敲昏了才得以脫身。

“真是麻煩啊……”看著倒了一地的士兵們,奕豪搔搔頭發,忍不住一聲嘆息。其實也不難猜到這是怎麽回事,既然AGS是美國政府的直屬機構,其下屬“制藥廠”的突然毀滅以及周邊地區的莫名塌陷,那理所當然會引起強烈的震撼,從立刻就派出部隊封鎖周邊來看,AGS說不定還是掌握著相當權力的機構。

“反正又不關我的事,但問題是……”對自身重要性向來缺乏直覺的某人,此刻也不禁皺起眉頭。可以肯定美鳳沒有被超重力地獄給卷進去,但留在廢棄小鎮的她卻很可能因逃脫不及而被軍隊逮到。倘若這樣的話,那他是不可能坐視不理的,既然是他把人給帶了出來,那至少也要平平安安把人給送回去,這是奕豪最基本的原則。

“真是傷腦筋……”雖然這樣說著,但奕豪還是借用車內的電話打回宿舍向黛希確認。“哦,她還沒有回來嗎?也沒有聯絡?好,我知道了……那裏,沒什麽要緊的,只是我和她稍稍走散了,既然她還沒有回來,我再回旅館看看好了,就這樣吧!”面對黛希的追問,奕豪匆匆掛斷了電話。

回想起來,他在地洞中差不多浪費了兩天的時間,假如美鳳沒事的話,至少也應該會向黛希通報平安才對,事情到現在,已經可以確認美鳳是落到了AGS的手中,那剩下的問題就是要怎樣才能把她救出來了……真是麻煩啊,一想到接下來將不得不潛入重重封鎖中去一探究竟時,奕豪就忍不住搖頭嘆息,但同時心中也湧起了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高揚感。

“說起潛入,果然偽裝才是王道……。”奕豪自言自語著,隨即挑了個身材相仿的士兵。“所以不好意思,把裝備借我用用吧?”雖然口頭上是這樣詢問著,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尊重詢問者的意思。

於是,這名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時就被人用暴力打昏的可憐士兵,又在昏迷中被人剝掉衣服,還連帶著一隊的同伴,被宛如貨物般地塞進了裝甲車裏。奕豪在裝甲車的駕駛盤上設了個小小的機關,讓裝甲車自動向著遙遠的地平線駛去——直到裝甲車燃油用盡,或者撞上什麽東西,或者被打暈士兵們醒來,為止。

將士兵們存在著諸多可能的未來交給命運去選擇,奕豪就這樣向著廢棄小鎮的方向前去。雖說換成了士兵的裝扮,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藏匿著身影,一步步向著封鎖的中心走去。等抵達小鎮附近的時候他才發現到,原來封鎖的中心並不是那座廢棄小鎮,而是小鎮南方的那座碩大的天坑。軍隊封鎖的只是小鎮外圍的區域,守在天坑附近的部隊則是截然不同的裝束,奕豪猜測他們應該是AGS的直屬部隊。

天坑的直徑超過一公裏,深則不見底,雖然在地底已經有過直接的體驗,但當從地上親眼目睹的時候,奕豪還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封鎖著天坑外的AGS部隊,人數少說也超過了三千,再加上守在外圍的軍隊,AGS至少動員了三萬人以上的士兵,還不算那些重型裝備,實在是相當大的手筆,同時也可以看出AGS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看來事情會變得很麻煩的樣子……”奕豪摸著下巴,雖然實在不想卷入這麻煩中,但他還是向著廢棄小鎮偷偷潛去。雖然不知道AGS是怎麽處理那些徘徊的亡靈,但那座小鎮此刻似乎被當作臨時基地來使用,因此自然成了打探情報的最好場所。

廢棄小鎮的周圍設置有崗哨,雖然以臨時布置的標準來說,已經算得上相當嚴密的程度,但要攔住奕豪還是差了不少。奕豪繞到攝像頭的死角,順著圍墻輕易翻了進去。

“餵,你!是怎麽進到這裏來的?這裏應該是禁止軍隊進入的!”就在奕豪東張西望找著調查切入點的時候,一墨鏡西裝的家夥便自動送上門來。

“這個,其實我是追著一人影過來的,好像是亡靈的模樣……”奕豪向墨鏡男攤開雙手,擺出無辜的神情。

“亡靈?不可能,它們應該已經被靈子共振器驅散了才對……”墨鏡男聞言楞了一下,而就在這短短一瞬間,奕豪的手刀落到他的脖子上……五分鐘後,奕豪再次改變了裝束,而被剝奪了衣裝和自由的墨鏡男則被人拖進了黑暗的角落,然後在一頓暴打中醒了過來。

“聽好,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兩天前在這裏的一個東方女孩,你們把她弄到什麽地方去了?老實一點回答我,要不然我就擰斷你的脖子。”奕豪捏著墨鏡男的脖子,壓低聲音詢問著。雖然沒有刻意擺出恐嚇的模樣,但這無所謂的漠然神情在對方眼中反而有著更大壓迫力,墨鏡男額頭上頓時浮現出一層冷汗,但卻茫然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我所屬的部隊是昨天才到這裏的,根本沒見過你說的那女孩……”

“是嗎……那誰可能知道?”奕豪沈吟片刻後如此問著,然而墨鏡男卻露出猶豫的表情沈默不語。“哦,不打算說嗎?那想不想賭賭看,中國五千年拷問精華的分筋錯骨手法和你的意志,究竟誰會贏?”奕豪拉起墨鏡男的右手,嘴角浮現出冰冷的弧線。“我賭前者。”

奕豪抓著墨鏡男的手扭向和人體結構相反的方向,硬要說是分筋錯骨倒也沒錯,但其動作卻太過粗暴。沒用一分鐘的時間,墨鏡男上半身的關節就被廢掉了大半,看著奕豪的目光就像在看著恐怖的惡鬼。“是……是安培主任!”為了保全剩下的關節,墨鏡男當即招供了出來。“他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一定知道你要找的人在什麽地方!他就在小鎮中央的靈子共振器附近!我只知道這些!”

“謝謝,你可以暫時先退場了。”看墨鏡男哭喊著招供情報的模樣,奕豪很難生出特別的懷疑,於是直接一手刀讓他再睡了過去,然後就向著小鎮中央走去。

墨鏡男說的“靈子共振器”,其實倒也不是特別難找,基本上在踏入小鎮的那一刻,奕豪就感覺到了一股特別詭異的靈波。這靈波和亡靈散發出的靈波相仿,帶著穿某種透性的破壞力,弱一點的亡靈甚至會被這種特殊靈波直接破壞自身結構,看來就是這東西驅散了小鎮的亡靈。

“……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討厭的感覺……那些家夥不要命了嗎……”看著遠處高高豎立的那宛如雷達的裝置,奕豪皺起眉頭,原本亡靈的靈波就會對普通人類的魂魄產生不良影響,而不但不想辦法消除這怨念,還刻意加強放射出來,雖說短時間內確實能起到效果,但那簡直就是飲鳩止渴的愚行!守在小鎮外圍的普通士兵,其魂魄大概已經受到永久性的創傷了。

“……和我沒關系,還是先找到那叫安培的家夥好了。”奕豪聳聳肩膀,轉身欲走的時候好像想到什麽事情,再次轉向“靈子共振器”的方向。“不,還是先把水攪渾了才好摸魚,等等……”奕豪摸了摸兜裏以防萬一留下的幾顆手雷,露出近似邪惡的笑容。

下一秒鐘,一顆黑黝黝的手雷在空中劃出高高的拋物線,向著共振裝置落去。奕豪期待著看到落點精確的爆炸,然而虛空中卻驟然泛出一圈漣漪,手雷就像撞上一堵看不見的墻壁,被猛地彈向了旁邊,然後落地炸開,一棟半塌的民房不幸成了犧牲品。

“防禦結界?”在爆炸產生的夾雜著煙塵的氣浪中,奕豪清楚看見了圍繞著共振裝置的圓罩形結界,不由得楞了一楞。而就在這時候,整座小鎮被這聲爆炸驚動,刺耳的警報聲霎時間響徹天宇,大量和先前墨鏡男打扮相同的AGS部隊從不知什麽地方冒出來,就連伏在屋頂的奕豪也感到了壓力。

本想渾水摸魚,卻不料打草驚蛇。倘若被墨鏡男們發現的話,那大概就只有強行突破一條路了,但奕豪不認為自己能突破三萬重裝軍隊的包圍,因此也只能抓住眼前還未完全喪失的機會。“還有兩顆手雷,能破壞得了那東西嗎……”奕豪看著手中唯一武器,苦笑著搖了搖頭,目光卻在下一瞬間轉為銳利。

共振裝置的周圍施加有防禦結界,但並非牢不可破。奕豪首先扔出第一顆手雷,手雷撞在結界上炸開,結界猛烈晃蕩起來,而在幾乎零的時間差內,奕豪運足全力扔出第二課手雷,被貫註“氣”的手雷以仿佛導彈般的速度突入了結界震蕩最薄弱的中心,在一瞬間的遲滯後穿透了過去,沒入共振裝置的內部,然後在下一瞬間炸開——於是乎,一部價值近億美元的昂貴裝備就此毀於一旦。

接二連三的爆炸使得小鎮整個陷入了慌亂,同時也讓奕豪的位置暴露在墨鏡男的眼中。看著在屋邊不斷聚集的墨鏡眾,奕豪也不由得苦笑出來。在破壞共振裝置的同時,充斥小鎮的詭異靈波就跟著消失,理論上說,亡靈們的活動再無障礙,但至於它們到底身什麽時候出來,那就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

“拜托,兄弟們啊,快點出來吧,我可不想和三萬軍隊單挑……”身為人類竟讓亡靈求助,即使奕豪也稍稍覺得抱歉,不過此刻似乎也只有這種可能才能解除他的危機。然而,神祗姑且不論,亡靈們可沒有傾聽他祈禱的義務,因此直到墨鏡男完成封鎖為止,都沒有哪怕一個亡靈冒出頭來。

下面的一眾墨鏡男扛起了類似火箭筒的武器,那是叫做高壓繩槍的武器,能射出繩網困住對方,同時還釋放高壓電擊昏獵物,是用來捕捉入侵者的最好道具。奕豪雖然不知道高壓繩槍的效果,但卻直覺地生出強烈的危機感,也沒辦法再繼續躲在屋頂上。當高壓電網射出的一刻,奕豪一拳打穿了早已腐朽大半的屋頂,然後翻身躲進屋裏面。

以這種方式巧妙地避開了成為網中獸的命運,奕豪直接摧毀了三層地板,落到了底層的地面。就算迫不得已要和墨鏡眾開戰,那也要選擇最好的策略,雖然不可能解決掉足足五千的墨鏡眾,但憑借著相同的裝扮打混戰倒不是問題,拖延時間等亡靈現身,或者幹脆找空隙逃掉,仔細想想,他其實有相當多的選擇餘地。

然而,沒有等他把這些選擇付諸實施,驟然間,恐怖的異變卻降臨!

最初是一場莫名強烈的地震,地面宛如水波般劇烈起伏,裂縫由無數點同時出現,然後又向著彼此延伸,在裂縫連成整體的時候,地面頃刻崩潰,就像打開了地獄的通道,建築和人紛紛被吞進那就連光也射不進去的深淵中……地震在兩分鐘內平靜下來,而震源中心的小鎮則從地面上消失了痕跡,留在原地的是犬牙交錯的亂巖深溝,為數稀少的幸存者在上面發出痛苦的呻吟。

“呼,呼,呼……”奕豪坐在地上喘息不定,他的前面半米出就是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而身後則是剛剛差點把他刺穿的亂石,在此前兩分鐘的時間裏,他已經不知道有過多少次這樣危險的經歷,現在想起來,能活下來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前次的超重力崩潰也好,這次的恐怖地震也好,他可以用一個月的食費打賭,絕對不可能是自然現象!肯定是什麽人……或者說,什麽非人的東西造成了這一系列浩劫,但奕豪想破腦袋卻也想不出對方的目的是什麽,又說不定在非人者眼中,眼前這僅僅是一場有趣的游戲而已。

這樣想的奕豪很辛苦的站了起來,事情發展到現在早已遠遠超過了他能夠幹涉的範圍,目前他也只能祈禱美鳳不在廢棄小鎮裏了。“總之,這可不是我的錯,才女,就算變成亡靈也不要來找我……啊咦?”說著風涼話的奕豪突然凝固了動作,他感到一股極其恐怖的靈氣從身後的裂縫中噴湧而出,靈氣中蘊含著幾乎凍徹魂魄的怨念,而那聲音他不久前在地底巖洞時才剛剛聽聞過……

“難道……”奕豪戰戰兢兢地回頭望去,就在他將裂縫納入視界的瞬間,漆黑的兇靈宛如噴泉般從裂縫中噴出,霎時間飛沙走石,遮天蔽日,整個世界宛如迎來了末日,光明和溫度被悉數剝奪……

……

時間調回十分鐘前,紅嶺帶著那名黑發女子來到地下巖洞——那女子看她的目光就像人類俯視著螻蟻,她無法違逆她的意志,而且她也知道,她正是她戴著的獸牙項鏈的主人,那站在人類望塵莫及的至高位階的存在。

在察覺到對方身份的瞬間,紅嶺曾想借助她的力量打破封印,解放祖先的亡靈,然而卻被莫名的恐懼感給壓了下來。這女子眼中搖曳著漆黑的光輝,那是位於毀滅和破壞之極端的黑暗,一旦釋放出來就只能帶給人世以絕望——紅嶺直覺到其中的危險,但那女子卻主動問起了亡靈怨念的事情,紅嶺在無法隱瞞的情況下都說了出來。然後,她就一付很感興趣的模樣,拖著紅嶺回到了地下巖洞裏面。

“哦,確實是相當龐大的數目,不過質量也太差了一點……難得這裏是陰寒聚集的所在,居然幾百年裏都沒修煉出一個可以化形的鬼靈,這樣就算再花上一千年也不可能突破上面的封印。”那女子打量著周圍,如此斷言著。

“是……”紅嶺低頭應諾,她看到死靈們被那女子身上的黑暗所吸引,但又懼怕著她散發的兇氣,因此聚集在不遠處徘徊不前,宛如波濤般一波波湧來的怨念倒似哭泣一般,倒像在請求著那女子把他們從這黑暗深淵解救出來。

“呵,反正最近也剛好想作點壞事,就幫你們一把吧。”

那女子摸著臉,就像覺得有趣似的笑出來。那態度,仿佛鎮壓著千萬死靈的封印在她眼中就是一層薄紙。跟著,在紅嶺難以置信的註視下,她舉起手,神域隨即在悄然無息中展開,一団肉眼難見的恐怖能量迅速充斥著周圍的空間,在那纖纖五指的彈奏下,頃刻間響起破滅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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