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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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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的家就在休士頓市的南部,是一棟帶著寬敞庭院的二層別墅,因為父母出差的緣故,他可以毫無顧及地安排,因此這場派對就決定在他的家裏舉行。

周末的晚上,大概五十人左右的男女聚集在他家,客廳充斥著光彩的幻影和激烈的音樂,火辣打扮的女生們在光影中扭動著身體,毫無保留地釋放著青春性感的魅力,而男生們雖然也在舞池上搖擺,但目光卻常常飄向客廳的角落,在他們的心目中,那裏坐著的兩位女生才是這場派對的主角。

“真是吵鬧啊……”美鳳打量著熱烈的舞池,不自覺皺起眉頭。對於向來喜好清凈的她來說,這極盡熱烈的喧嘩無疑是難以忍受的狀況。就像要轉移註意力似的,她把目光移到旁邊的黛希身上。“黛希,你不必顧忌我,想去跳舞的話就上去跳好了,珍妮會給你介紹個好舞伴的。”

“不,其實我也沒什麽興趣……”黛希擺擺手。倒不是說她對跳舞沒什麽興趣,只是從跳舞的男生那裏傳來的欲望太過赤裸,感覺像極了一群饑渴的野獸,讓她實在很難鼓起勇氣踏入舞池。

不過,也並非所有男生都是如此。黛希的目光移到客廳的另一角落,那裏也有一位充滿強烈欲望的男生,不過那欲望卻絲毫不會讓她覺得害怕,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模樣,黛希反而生出頗為可愛的感覺。

“那家夥,似乎從派對開始就一直吃到現在啊……”旁邊的美鳳一聲嘆息,顯然她的註意力也一直都放在那人的身上,以近似郁悶的聲音抱怨著。“我早該想到,他會答應來參加派對,絕對是沖著派對的食物來的。”

“美鳳,他……是這樣貪吃嗎?”黛希好奇地問著。

“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家夥應該是餓壞了。”美鳳冷靜地分析道。“昨天我看了看,他買的是餐廳最廉價的漢堡套餐,而且今天我也特別註意了一下,早上和中午他都沒在餐廳出現……換句話說,他應該是一開始就打著註意要到派對上大吃一頓的,真是丟臉啊……”

“是,是這樣的嗎……”黛希瞪大眼睛,看向那人的目光流露出憐憫的情感。

據她所知,留學生的生活總是和艱苦相伴的,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取得獎學金,而在這以外,大多數人也會選擇半工半讀的生活,不過會窮到連一日三餐都無以為繼的地步,倒也是極其罕見。

“或許我應該向父親建議一下,請他再增加一個資助名額……”黛希開始認真考慮起來,她的父親在休斯頓經營著一家知名企業,每年都會資助五名學生完成學業,再特別增加一名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黛希,我想你還是不要白費勁的好。”美鳳以無奈地目光看著她。“你不知道,那家夥還買了一輛幾十萬美元的哈雷摩托,經常能看到他騎車出去溜達,可見他並不是缺錢,只是控制不住而胡亂花掉罷了,根本不必同情。”

美鳳冷靜地分析著,可以說是一語中的結論,聽得黛希也忍不住發楞起來,跟著卻噗哧一聲笑出來。“真是的,怎麽會有他這樣的人啊……美鳳,那他住的寢室也一定很邋遢吧?”

“……你好像有什麽誤會的樣子啊,黛希。剛才我說的,都只是由見聞延伸出去的推論而已,我對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興趣,當然也不會去特別調查他的寢室是否清潔。”美鳳板著臉聲明著,跟著語氣轉為柔和。“不過,男生的寢室大多數都很難和清潔扯上關系就是了,而他的狀況……應該更嚴重一點吧?看看他的打扮就知道,胡須沒有刮,衣服上也有不少汙垢,簡直太邋遢了!”

美鳳專註打量著那人的裝扮,眉頭逐漸皺起,而看到她的模樣,黛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美鳳,我記得你說過……你將來要找男朋友的話,只會考慮華人作對象吧?”

“我確實這樣說過。”就像要把某人剔除似的,美鳳伸出指頭在空中一劃。“不過那樣邋遢的家夥,一開始就在我的擇偶基準線以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客氣了,可以嗎?”黛希看著奕豪,眼中閃出趣味盎然的光線。

“……你是認真的嗎,黛希?”美鳳楞楞地看著好友。“我想還是再慎重考慮一下比較好,你不過是一時間被喚醒了母性而已,那種邋遢又懶散的家夥,作為男友的話可是會相當辛苦的。”

“嗯,不過我已經決定了。”黛希站起來,帶著自信滿滿的神情,向著那人的地方走去。“如果能讓他愛上我的話,相信他會願意為我而改變的”

……

渾然不知即將來臨的愛情,奕豪正專註於眼前大盤的水果沙拉中,剛剛他已經幹掉了兩大塊墨西哥牛排,再加上一紮啤酒,以及其它零食若幹,現在曾經一度空虛的胃正處在前所未有的滿足中,不過考慮到明天還要繼續艱苦二十四小時的問題,他還是打算再儲存多一點的熱量。

甜甜的水果沙拉混合著冰涼的生啤酒形成相當奇怪的味道,不過對習慣了粗糙口感的奕豪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問題。和著啤酒,奕豪幾口就把沙拉咽下,正當他準備再接再厲繼續挑戰的時候,旁邊傳來輕輕的聲音。

“請問,我可以坐在旁邊嗎?”

奕豪愕然回頭,只見一位金發美女正站在旁邊,向他露出親切的微笑。“是你?”他眨眨眼睛,雖然向來沒花功夫去記其它人的容貌,但昨天晚餐差點就泡湯的情景卻讓他印象深刻,因此自然記起黛希來。

“你好,我叫黛希,昨天的事情真是抱歉,那時候我太失禮了。”黛希向奕豪低頭致歉。“請問,我應該如何稱呼你?”

“……叫我奕豪就好了。”奕豪勉強向旁邊挪了一點,似乎不太甘心地把沙發的空位讓了出來。“話說,如果你還在意昨天的事情,那已經沒關系了,反正我也沒有什麽損失……對了,要吃嗎?”

奕豪把一串烤肉遞了過去,對這幾乎稱得上唐突的舉動,黛希先是愕然眨一眨眼睛,跟著卻輕笑出來,接過烤肉串並向奕豪道謝。“謝謝,我的肚子正好餓著呢……”

“嗯嗯,餓肚子可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情啊,所以有東西吃的時候就不要客氣……”奕豪仿佛感觸良深地點了點頭,看黛希吃得暢快,順手把一紮啤酒也遞了過去。“再喝點這個吧,烤肉下啤酒可是最經典的搭配哦,德州最好吃的就是牛排,可惜這次派對準備得少了一點。”

“嗯,還有墨西哥餐也不錯。”黛希接過啤酒,卻以奇妙的目光打量著奕豪。“真是不可思議呢,我還以為你應該是更自閉的性格……啊,抱歉。”

註意到自己失言的黛希下下意識地捂著嘴,而奕豪卻困惑般的偏頭看著她。“冷漠?為什麽?”

“因為,你好像都不怎麽和人交談,而且總是喜歡坐在角落裏……”黛希有些不安地看著奕豪,不知道這樣的評價會不會招來他的不快,但她的擔憂很明顯是多餘的,奕豪只是揮一揮手,簡單地解釋著。“那裏,只是我喜歡安靜而已。”

“那,為什麽還要來參加這次派對呢?”黛希如此問著。她註視奕豪,“因為有你參加”之類的甜言蜜語,或許別的男生口中說出來,她根本就不屑一顧,但不知為何,她卻很想聽到奕豪這樣說。

然而,不解風情的某人卻把這期待的目光給忽視了過去,並且以理直氣壯的聲音回答著。“很簡單啊,當然是因為能免費吃到好東西的緣故!”

“是,是這樣啊……”浪漫的期待在冰冷的現實面前一瞬間就破滅,黛希心中沒來由湧出一陣苦澀,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把話題延伸了下去。“那個,昨天我雖然沒看清楚,但你好像用一只手就接住了那些被我撞飛的食物……請問,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我很好奇。”

“沒什麽啊,對修習過武術的人來說,那只是很簡單的事情。”奕豪滿不在乎地說著,而黛希聞言卻驚奇地瞪大眼睛,就連聲音都不自覺地大了起來。“武術!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中國功夫!真的嗎?真的是中國功夫嗎?”

“也算是吧,不過我是家傳的武術,和通常意義上的功夫是有些區別的。”奕豪聳聳肩膀,黛西的大聲把眾人的註意力吸引了過來,當看到學院“最後的處女”和那仿佛透明人的家夥聊得正歡的情景時,不少男生的眼中噴出了嫉妒的火焰,無數道憤恨的目光頓時集中到奕豪的身上。

除了被奕豪教訓過的肯特一夥外,其它人並不清楚這名不見經傳的中國留學生的實力,雖然隱約聽到“中國功夫”的話,但也下意識地認為對方不過只是為博得美人歡心而吹牛罷了。一夥男生互相對望了一眼,在陰笑中達成默契,其中一人拿起一盤披薩,悄悄走向奕豪的位置,其不良動機顯而易見。

專於和奕豪交談的黛希並沒有註意到男生們的惡意,而背對著舞池的奕豪也似乎毫無察覺,旁觀者中倒有不少人註意到這一幕,但大都帶著惡意的冷笑期待著好戲的上場。

“嘿嘿,我就看你的中國功夫……”心懷惡意者悄然靠近了奕豪,他的打算是裝作故意跌倒的模樣,然後把手裏披薩扔向奕豪,砸個沒頭沒腦,看他還怎麽吹噓什麽中國功夫。

“啊呀,我跌倒了……”在倒下以前還特意說明一下,而與其說披薩脫手飛出,還不如說是他用力把披薩扔向奕豪,總體看來,根本就是不入流的下三爛演技,不過眾人在意的只是劇情接下來的發展,因此直接把他忽略了過去。

在眾人屏氣凝神地註視下,披薩悄然無聲的砸向奕豪,眼看著就要落到他的頭上,然而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托住披薩的底盤,輕輕一個回旋彌消了沖擊的慣性,跟著把披薩穩穩當當地托在了手裏,展現了一手精純的借力消力的功夫。

“……你們在幹什麽?”接住披薩的人正是美鳳,她早就註意到男生們的不良意圖,雖然不太讚成黛希和那懶散的家夥交往,但站在華裔的立場,也不能坐視族人被欺負,家傳的太極功法正好派上用場。

“想追求黛希的話就勇敢站出來,沒有勇氣卻在下面玩這種鬼把戲,真是一群沒骨氣的家夥……”美鳳冷冷的目光掃過一幹男生,而對於她的訓斥,那一夥男生中竟沒有敢反駁的,一方面是美鳳占了道理和氣勢,另一方面則是在場沒有人不知道,這位文武雙全的“黑發才女”,有著擊倒學院空手道社黑帶的實力。

“啊啊,難得人家給我送披薩來,沒必要搞得這樣誇張吧?看看,就連熱鬧的派對都冷場下來了……”身後突然響起一似乎很無奈的聲音,美鳳嚇一跳似的回頭望去,只見奕豪就站在她背後,手裏端著不知何時拿過去的披薩盤,正抓著一塊往嘴裏送。

“唔唔,是牛肉披薩啊,味道還不錯,如果沒人要的話,我就帶回去吃了。”在美鳳愕然的註視下,奕豪端著披薩,仿佛告別似的揮了揮手,就向著門口走去——反正填飽肚子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可沒興趣卷入麻煩裏面。

“等……等等!”美鳳下意識地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而奕豪只是輕輕一抖肩膀,便把她的手給卸了下來,腳下悠閑的步子絲毫也沒有遲滯的跡象。

(這家夥……有真功夫的!)美鳳不禁楞了一楞。(原來昨天黛希說的是真的……有意思,好久沒有遇上會武術的中國人了!)美鳳的心中湧起高昂的情緒,然而就在她打算付諸行動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聲爆響。

轟,伴隨著炸裂的火光,響起如同爆炸的聲響,而且似乎就在相當近的距離,連天花板和地面都在微微顫抖。喧嘩的舞池一瞬間寂靜了下去,不安和緊張在空氣中迅速膨脹,而就在其膨脹到極點前的一刻……

轟,再次響起了第二次爆炸,並且這次的聲音還要更近一些,就在外面庭院裏,爆炸的沖擊波甚至震碎了客廳的玻璃,眾人的視界在一瞬間黑了下來,歇斯底裏的驚叫聲跟著響起。

“怎……怎麽回事!外面是煤氣爆炸嗎?”

“笨蛋!怎麽可能是煤氣爆炸!是……是恐怖襲擊啊!”

“不……不要!我不想死!我要離開這裏!誰也好,快帶我離開這裏!”

學生們在黑暗中驚慌失措,誰都想趕快逃出去,但彼此互相推擠的結果卻是誰也動彈不得。

“唔……”第二次爆炸傳來的時候,就連美鳳都被震得踉蹌幾步,撞到旁邊某人的身上,在劇烈的震動中,那寬厚的胸膛卻仿佛巖石般穩固,給她提供了穩定的支撐,美鳳擡起頭,卻見竟是那一張總是無精打采的臉。“是……是你!”

“真是麻煩啊,這樣我不是走不了了嗎……”奕豪看著窗外,煩惱地搔搔頭發,跟著卻踢翻了身後的沙發,把美鳳扯到了那後面躲著,並壓低聲音囑咐著她。“聽著,待會兒會來很麻煩的東西,不過你不用管,只要看好黛希就行了。”

“黛希?”美鳳這才註意到,什麽時候黛希也被扯到了她的旁邊,聞言顯出緊張不安的神情,向奕豪詢問著。“請,請問,你說的,麻煩的東西……是什麽?”

“野獸吧,雖然有些差別,不過反正是很相似的東西。”奕豪開始在左右尋找著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來。“以前我騎車在荒野閑逛的時候遇上過幾頭,是很難纏的家夥,但沒想到會跑到城市裏來,這下可有樂子了……”

“等等,還有珍妮……”想起好友還在舞池上,美鳳反射般站了起來,但就在這時候,伴隨著一聲仿佛獅吼的咆哮,一頭公牛大小的猛獸撞破窗戶,騰空沖了進來!

在目睹那壯碩巨影的瞬間,眾人發出齊聲驚叫!

然而下一刻,重機槍的咆哮聲打斷了他們的驚呼!

來自窗外某方向的阻擊,宛若火龍噴出的烈焰,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猛獸還來不及落到地面,就被追上來的無數子彈打成了篩子的模樣,而一部分去勢未盡的子彈則射到天花板和墻壁上,裝飾精美的客廳頓時灑下一片玻璃碎片。

“咚”的一聲悶響,猛獸重重落到地板上,血肉飛濺出兩三米。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光線,眾人勉強看清了那頭猛獸的模樣,猛獸有著宛如公牛的身體,但但頭卻是食肉猛獸的頭,全身肌膚呈暗紅色,而背上則長著猙獰的骨刺……誰也沒見過這樣的怪物。

一時間,客廳被絕對的寂靜所籠罩,凝固著恐怖的寂靜,只聽到眾人快要昏倒似的急促呼吸聲,以及躺在地上的怪物吐血的呻吟。

“切,害我浪費了那麽多子彈,居然還活著……”

突然響起這樣的聲音,一人影出現在被怪物撞破的窗戶前,因為逆光看不清模樣,不過從聲音上看,應該是屬於年輕女性的音色,而她右手上,提著一把幾乎和身體等大的重機槍,槍口正冒著青煙。

“用晴天雷太浪費子彈了,改用這個好了……”

那人甩開右手的重機槍——重機槍砸在地板上發出沈重的聲響——從背後抽出一把大口徑榴彈槍,走到怪物的背上,踩著那顆牛犢大小的頭,冷笑著扣動了扳機。

砰,在火藥和血肉同時炸裂的瞬間,五十多人裏大概只有奕豪目睹了,在那血雨腥風中飄揚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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