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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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H市，盛寧更加安靜了，就連張巧和翁錦霞約她出門，她都時常拒絕。
時間呀，你究竟在哪？為何你跑得如此快？如果我躲進夢裏，是不是就可以將時光凍住，這樣一切都不會改變呢？
盛寧窩在躺椅裏，看著陽臺外的天。夜黑得並不純粹。我們都是被時間推著走的人。
趙承均通過魏燁楓知道了訂婚典禮的主持人叫做盛寧，再通過張巧，問到了盛寧的聯系方式。但張巧告訴趙承均，盛寧不喜歡別人有目的地接近她，雖然拿到了盛寧的聯系方式，但是趙承均都沒有直接聯系盛寧。
趙承均覺得自己有些像是初戀的大男孩，既沖動又害羞，可是這是應當的，比較兩個人只有一面之緣，如此直接，怕會嚇到她。
趙承均問了張巧許多盛寧的喜好，愈發想要靠近她。這樣一來，反覆思量，加上工作又忙，時間一下到了12月。
H市雖然在南方，又是海濱城市，但是冷空氣影響下，也會有十分寒冷的日子。這一天，盛寧下班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書店。
她有個習慣，送人禮物一般都送書，因為懶得挑選。
華燈初上，西沈的夕陽染不紅天空，只是那一方天，更亮，反襯出周圍的晦暗。
盛寧對這些閃著彩燈的廣告牌又愛又恨，滿街都是光，眼睛都要被晃花了。
走進書店，盛寧禮貌地對老板笑了笑，“老板好！”
老板一看是老顧客了，和善地笑道：“下班啦？”盛寧“嗯”了一聲，就開始挑書了。
盛寧邊選邊看，不單是為了挑禮物，也給自己買些新書。盛寧在窗邊的位置坐下，一坐就是半個小時。老板給盛寧端來一杯清茶，“姑娘，看你時常來買書，可真愛看書呀！來喝茶。”
盛寧感謝道：“謝謝老板。”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
老板是個胖乎乎、大約三十五歲的男子，慈眉善目的，笑起來憨厚可掬。看盛寧如此認真，本想和盛寧搭話的老板也識相地走開了。
書店裏沒什麽人，盛寧翻書的聲音已經是最大的聲響，一串腳步聲響起，盛寧也沒有擡起頭。
盛寧再看了看，選定了三本書。
“姑娘，你很喜歡桑貝嗎？“老板發現，只要書店裏進桑貝的新書，盛寧一定會買。
“我喜歡漫畫。”盛寧點點頭。
“那你看中國人畫的漫畫嗎？”
“看。怎麽了？”
“你是老顧客了，現在年末，我給你送本書吧！來，給。這是我們店裏最後一本了，買得挺好的。”老板給盛寧遞上一本畫冊，名為《愛與自我》。
盛寧不知道接還是不接。老板看著盛寧猶豫的神情，忙說：“我是看著畫冊挺符合你氣質的，你不要客氣。”
“老板，其實，這本畫冊是我畫的。”盛寧解釋道。
老板瞪大他的小眼睛：“啊！真的？！失敬失敬。沒想到你就是盛寧呀！那我一定要好好收藏這最後一本了。”
盛寧道：“老板過獎了。書就不必送了，給我打個八折就好。”
“好咧！”
盛寧走出書店，夜色早已籠罩了整個世界，肚子有些餓了，該回去看看慕姐煮了什麽好吃的了。
趙承均本來要和同事吃飯，但不經意看到盛寧，就一路跟著。她進了書店，趙承均就在外邊等著，沒想到她在窗邊坐下，一坐還是半個小時。
趙承均透過窗，看著盛寧。她低頭認真看著書，翻書的手十指纖纖，眉宇之間縈繞的是一種淡然、嫻靜的氣息。那一刻的盛寧，深深打動趙承均的心。
老板和盛寧的幾句交談，盛寧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落在趙承均的心裏。
趙承均忍不住走進書店，但是不敢去擾她，那樣的安靜、那一份美好，竟是那般不容被破壞。
他都聽到了盛寧和老板的對話，在盛寧走後，就問老板：“老板，剛剛你說要給那位小姐送什麽書呢？能否借我看一下？”
老板拿出那本《愛與自我》給趙承均。正要翻開，同事就打來電話：“你在哪呀？我們都到了！”
“馬上到！”趙承均轉而對老板說：“老板，這書多少錢？我想買。”
老板道：“這書不賣，我留著收藏。”
趙承均不想拖延時間，拿出皮夾，抽出一百塊，放在桌子上，說：“我想追剛剛那位小姐，老板你也是性情中人，就成全我吧！”
老板看趙承均的態度，爽朗地笑道：“好！那就賣給你。”
當晚，趙承均像是研究武功秘籍地在看盛寧的畫冊。
原來張巧說的不錯，盛寧的確是個喜歡安靜，有自己想法的人。這些畫和文字，讓趙承均看到了滿滿的無奈與傷感，但哀而不傷，恰到好處。
最後幾頁，三幅畫各配上一首短詩。第一幅是組圖，就是盛寧當初在自主招生面試上畫的那副，詩為《若夢》：
“我在淩晨三點醒來
平靜的喜悅
行走在幽暗的森林裏
女巫們圍著篝火
老女巫在講故事
她問我：“疼嗎？”
我的一生是她口中的一個故事
是她的一個夢
她夢醒了
我睡去了”
第二幅是一個女生站在紫荊樹下，地上滿是落花。詩名為《仫佬姑娘》：
“你低著眼
腳下的紫荊
沾著冬天的淚
成全了你的憂傷
陽光
照不進
你滿是四葉草的閨房
微風
和著古條 輕輕地
你說
樹 也會飛
風 是沒有根的”
第三幅是農村的葡萄架下，坐著一個女孩。詩名為《葡萄藤的夏天》：
“午後 陽光
將汗水發酵
蟬也犯困 靜悄悄
女孩瞪著眼
風和陽光 無窮的鬥爭
矛盾力量的可笑
泥土 翻新不了記憶
雲影在水
厭惡 又黑又瘦的模樣
觸絲並非 因幻想而延伸
延伸 只是無力
擁抱
被嫌棄”
趙承均看完後，陷入了沈思。
顧城的《弧線》中寫道：“葡藤因幻想而延伸的觸絲”，可盛寧覺得，觸絲的延伸，未必因為幻想，這只是顧城的幻想而已。
2014年1月1日，盛寧接到張巧的電話，張巧說翁錦霞懷孕了，頭三個月比較要緊，所以不能當她的伴娘了。盛寧立馬從主持人變成了伴娘，禮服也要換。
盛寧趕到張巧說的婚紗店，就看到張巧和魏燁楓小兩口穿著婚紗禮服在鏡子前，比劃著哪裏要改。
“張巧。”盛寧走近。
“盛寧，你可算來了。不是我麻煩，而是追求完美，就算你和錦霞的身材再相近，也不是完全一樣，你就試試吧！”這時服務員領著張巧去換另一套婚紗。
魏燁楓道：“盛寧，真是巧了！錦霞不能當伴娘，我這邊的伴郎也不能來，說是要去考察一個月，不能趕在我婚禮前回來。所以我請了我表哥來給我當伴郎。承均，過來一下。”
趙承均應聲走了出來，其實剛剛從盛寧走進婚紗店起，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盛寧。
“盛寧，這是我表哥，趙承均。承均，這是盛寧，張巧的朋友，也就是婚禮的伴娘。”
趙承均頷首道：“你好，我是趙承均。”盛寧道：“你好，我是盛寧。”
趙承均看著盛寧：“盛寧小姐就是訂婚典禮的主持人吧？”
盛寧不喜歡人家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眼睛，於是低下眼：“是。”兩個人就沒有話說了。
魏燁楓知道趙承均對盛寧有意，這才邀請他當伴郎，不然也不會麻煩這個遠方親戚。張巧也有意讓盛寧和趙承均見見面，處一處，這才有了今日的見面。
魏燁楓看著盛寧不說話，傻站著，忙說：“盛寧，你的禮服在那邊，你先去試一下吧。”
盛寧身著灰色大衣，站在他們身旁的確有些不合適。
盛寧換好後，把束起的長發散開，披到胸前，鼓足了勇氣才走到他們面前。
張巧早已換好站在鏡子前。一身歐式的婚紗，繁覆奢華。盛寧身上的伴娘服也是和張巧婚紗一個系列的。
“來，讓我看看。”張巧拉著盛寧轉了個圈。
魏燁楓和趙承均也換好了相應的新郎、伴郎服飾，不得不說人靠衣裝，兩人頓時英挺貴氣許多。
盛寧不習慣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穿成這樣，有些不敢看鏡子的自己。
“哎呀！你就看看鏡子嘛！”張巧摁住盛寧，讓她看鏡子。
大大的落地鏡裏，兩雙男女。黑白相配，純潔、美好的幻想。
盛寧看到鏡子裏，趙承均的眼睛一直在盯著盛寧看，盛寧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張巧，我，我能不能不穿這一件？”盛寧支支吾吾地說。
“為什麽呀？我看著挺好的呀！哪裏不合適嗎？”
盛寧耳根有些泛紅，“這裙子太露了。”
伴娘裙自然是不能搶新娘婚紗的風頭，款式更加簡潔大方，只是這裙子是抹胸裙，肩膀和後背都會露出一大片，盛寧剛剛放下長發，就是不想露出肩膀和後背，可是遮得了肩膀遮不了後背，後背的蝴蝶骨還是暴露在趙承均面前。
“不露了！你看，都包得嚴嚴實實的。”張巧的露，是指露胸。
盛寧的臉泛起紅暈：“我能不能穿像訂婚那樣的，至少有一邊肩膀是不露的？”盛寧當初看到那條裙子，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如今的伴娘服更是要刷新盛寧的穿衣尺度。
“可是這是一整套的，要是你要換，我也要換。我真的很喜歡這一款婚紗……”張巧看著自己身上的婚紗，很是為難。
“其實，我是溜肩，所以穿不了抹胸的裙子，不好看。”盛寧不得不說出這個讓張巧信服的理由。，說著，還把長發撩到身後，露出光潔的肩膀。
趙承均就站在盛寧身後，盛寧撩頭發的動作，讓他稍稍失了神。盛寧的肩膀光潔細膩，鎖骨性感。趙承均盯著鏡子，嘴唇有些發幹。
張巧打量了下，無奈地說：“還真的是，這樣看有一點點的奇怪。婚禮你肯定是要盤發，還是換吧。”因為敬酒時新娘要換上一套紅色的旗袍，伴娘也要跟著換旗袍。
趙承均走開了幾秒又回來了，說：“我看你們穿的都很好看，就不要換了吧。你們都是學美術的，不知道可以改一下嗎？”他拿出一段不知道從哪拿來的薄紗，放在盛寧肩上。
薄紗遮住了盛寧的肩膀和後背，趙承均把手虛放在盛寧的肩頭，說：“在這弄一個大一點的紗花球，兩邊都是，再底下加肩帶就好了。”趙承均雖然靠得不近，但是盛寧還是感覺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向自己湧來，讓本就有些害羞的盛寧更加頭暈。
張巧若有所思地一笑：“對，小寧，你可以自己改一改。我試了一早上了，就這套最合我心意，就別換了，好嗎？”
盛寧只好勉強答應，拿了裙子，向接待員拿了薄紗和縫制的工具，不想再多待，只身回家了。
張巧看著盛寧離去的背影，問趙承均：“你怎麽不去送她呢？”
趙承均露出無奈的笑容：“好像你這個朋友挺冷的，都不願和我多說一句話。”
盛寧對趙承均的態度，著實讓趙承均覺得出師不利。她只當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全然不記得和他在走廊上那次的初見。趙承均安慰自己，當時她正傷心難過，記不得也無所謂，可盛寧從進來婚紗店到離開，就只和趙承均在見面打招呼時說了兩句話，再無第三句。
張巧笑道：“你現在知道了吧，你不冒然去接近她是正確的，她似乎有點害怕和人交朋友。這樣對你是正常的。”
趙承均還是有些洩氣，“她不是對每個男的都這樣吧？”
“對男的女的差不多都這樣。”張巧拍拍趙承均的肩膀，道：“繼續加油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魏燁楓道：“加油！我們都支持你。”
盛寧相信，每個走進自己世界和走出自己的世界的人都是上天安排的，她相信緣分，所以討厭刻意的接近。她能和同學、同事相處得好，是因為她認定這是上天的安排，所以欣然接受。
2014年1月18日，張巧婚禮。盛寧早上五點不到，就要出門去和張巧匯合，化妝做頭發，忙得不可開交。
“哇！小寧，你改得真的很不錯，原來你的手工那麽好！”張巧看著盛寧的伴娘裙，是趙承均的法子，但是細節上更加考究。
“不是我弄的。是我鄰居慕姐，看見我笨手笨腳的，幫我改的。”
“小寧，待會記得搶捧花呀！”翁錦霞未婚先孕，懷著孩子肯定是不能湊這個熱鬧的，張巧就希望盛寧能沾沾這喜氣。
“算了吧，我沒有男朋友，搶來幹嘛。”盛寧搖頭道。
“你呀，仗著自己年輕漂亮，都不著急。”張巧戳了戳盛寧的額頭。盛寧笑而不語。
這是盛寧第一次當伴娘，婚禮曲響起時，盛寧被這幸福的旋律所打動，周圍滿是鮮花，一股幸福的香味彌漫。
新人在牧師的指引下宣誓、交換戒指，盛寧臉上只是淡淡的微笑，她在心裏暗暗想著：張巧，你祝你幸福。
趙承均面無表情地站在魏燁楓的身後，一直有意無意盯著盛寧，她只看著一對新人，自然沒有註意到他。
新娘拋捧花時，盛寧不著痕跡地退到了眾人後面，趙承均都看在眼裏。
當伴娘也不是件好差事，盛寧不習慣穿著高跟鞋走路，但是沒辦法，這裙子太長，不穿恨天高，都會踩到裙擺。
天氣又冷，就算陪著新娘敬酒時能換上旗袍，披上假皮草，但身子還是冷。高跟鞋又是新的，走路又要儀態得當，盛寧硬撐著著實費力。盛寧暗自叫苦：原來光鮮亮麗真的是要付出代價的！
趙承均也是要陪著新郎敬酒，一路看著盛寧勉強的笑容，心底不知是嘲諷還是同情。
伴娘服夢幻甜美，旗袍則更能將盛寧的古典氣質襯托出來，趙承均暗自評比。
好不容易敬完酒，盛寧終於可以休息了。脫下鞋子，發現腳上有兩處地方都紅腫破皮了。張巧進來補妝，看到盛寧猙獰著臉，看著自己的腳。
“小寧，累壞了吧？”張巧自己也很累。
“四點半起床，一直忙到現在，說不累是騙你的。”盛寧的腳都酸死了。
“現在大致忙完了，你要不先回去吧？趙承均正好也要回去，我讓他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盛寧不想麻煩別人。
“他是不想坐下來陪那些人喝酒，送你回去，是最好的借口，你就幫幫忙吧。”
“好吧，那我先去換衣服。”
盛寧換好衣服，趙承均已經在門外等她了。“盛寧小姐，走吧。”
“嗯，麻煩你了。”
盛寧在車上一直閉目養神，臉上的妝還沒卸，有些花掉了。
趙承均看著盛寧的左臉，上面那一抹藍色被粉底遮住，顏色有點奇怪。
盛寧感覺到趙承均一直有意無意地在看自己，氣氛有些詭異，更加不想睜開眼睛。
一個急剎車，慣性把盛寧、趙承均兩人往前推，爾後又重重地跌回座位。盛寧驚恐地睜開了眼睛。
“怎麽了？”盛寧不安地問。
“剛剛一個人突然闖紅燈。”
盛寧有些游離，“哦，這樣。”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不說話。”趙承均還以為盛寧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一聲不吭。
“我只是太累了。這麽一震，我倒是清醒了。”盛寧淡淡地說。
“要不要聽點音樂？”盛寧住的地方還有半個小時才能到。
“隨便。”盛寧看趙承均的車，她向來對車子沒有興趣，知道的牌子不多，趙承均的車是何牌子，她還真的不知道，只知道車子裏很幹凈，很舒服。
安靜的鋼琴曲，流淌在空氣中，兩人半響沒有說話。
“盛寧小姐是哪裏人？”
“你直接叫我盛寧就好了。”小姐小姐的，真的很奇怪。
“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麽說自己是哪裏人。我戶口在廣東金晨。”盛寧之前也有被問過同樣的問題，都能像背臺詞一樣背出來了——“我在廣東金晨出生，戶口也在金晨，但是祖籍在廣西宣城”。
見趙承均不說話，盛寧也就不說話。
“那你也是在相林工作嗎？”
“對，和張巧一個部門，都是畫插畫的。那你呢？”盛寧只恨自己好像很久沒和陌生人這樣聊天了，都有些緊張。
“我？我是在銀行工作。”
“哦，你也是念商學院的嗎？”
“對。為什麽用一個‘也’字呢？”
“因為我哥也是念商學院的。”
趙承均聞言微笑，又不說話。盛寧看著趙承均的笑容，這才細細打量了一下他。
如利劍一般的濃眉微微上揚，不是很典型的桃花眼，嘴唇很薄。這張側臉很適合入畫。趙承均雖然不是第一眼帥哥，五官不夠精致，但是耐看型的，一身男子氣概盡在眉宇間的剛毅、堅定。
趙承均側過頭，對上盛寧的眼，盛寧楞住了。盛寧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不喜歡看趙承均的眼睛了，因為他的眼睛讓盛寧感覺很危險，深邃的眼似乎要把盛寧吸進去一樣。
盛寧尷尬道：“你的側臉很入畫。”趙承均揚唇笑道：“這是你的職業病嗎？”
“可能吧。”盛寧低下頭。
兩個人的聊天就這樣斷斷續續地進行著。
“到了，麻煩你了。改天請你吃飯。”盛寧忙了一整天，說話都不經過大腦了。
“好啊。”趙承均爽快答應。
盛寧回神，臉部輕微抽搐了一下。“那改天約。”說完就打開車門走了。
盛寧像是落荒而逃，邊在心裏咒罵自己：“一句謝謝不就完了嗎！幹嘛還要請吃飯。他也真是不客氣，不會說一句‘不用’嗎？真是的。”
趙承均看著盛寧的背影，笑了。
過了兩天，趙承均給盛寧打電話，說是讓她不要忘了吃飯的事。擇日不如撞日，盛寧說今天就有空。
趙承均來到相林接盛寧下班。
“你怎麽來了？”
“不是說吃飯嗎？”
盛寧哭笑不得：“現在才五點半，你確定要現在去？”
“那就先去逛逛。上車吧。”
兩人一起來到了鴻晟步行街。街上冷冷清清，沒幾個人。
盛寧只好在安慰自己道，沒人也挺好，至少不吵。
趙承均還以為盛寧要回家換套衣服，擔心她麻煩，就過來接她，但是她好像沒有要回家換衣服的意思。想來也是，似乎她只有在一定要化妝的場合才會註意自己的裝扮，其他時間都很隨意。
“張巧她真的很會計劃，趕在這時間結婚，婚假連著春節假一起，所以就能去歐洲度蜜月了。”盛寧和趙承均之間的共同話題是張巧和魏燁楓。
趙承均問：“張巧放假了，你的工作就變多了嗎？”
盛寧搖頭：“沒有。年關將近，就只有做年度總結這些大事，其他工作都暫停。”
趙承均笑道：“那我們就比較慘，年關是我們最忙的時候。”盛寧不禁問道：“那你還五點半就過來，你不會是翹班了吧？”
趙承均看著盛寧懷疑思考的樣子，煞是可愛。“是的，我翹班了。”
盛寧更加懷疑：“你們銀行的管理也太松散了吧！？”
趙承均笑呵呵地說：“我是在銀行總部，不是那些支行，福利好些。”
兩人並無意買東西，但是既然來了，也要進店裏看看。
走進一家店，裏面的女裝都挺高雅大氣的，盛寧有挑選的沖動。趙承均不由皺起眉頭，這好像和她平日裏的穿衣風格不太相似，而且盛寧拿起比量的衣服在趙承均眼裏，都不是盛寧這個年齡應該穿的。
“服務員，請問一下，這件有大碼的嗎？可不可以拿來給我看一看？”盛寧問道。
衣服拿來了，盛寧再比量一下，說：“就這件了，麻煩給我包起來。”
趙承均問：“你不試一下嗎？還有，為什麽要大碼的，你的身材好像不用穿大碼的。”
盛寧噗呲一笑，臉上有些泛紅。“這是給我小姨買的。快過年了，這是我工作後第一次回家過年，要給她帶些禮物。”
趙承均道：“那是不是還要買給你媽媽？”都給小姨買禮物，自然不能少了媽媽了。
盛寧臉色微變，“不用。”趙承均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有些尷尬，只好假意要看一下另一邊的衣服，就走開了。
一條絲巾吸引住了趙承均的眼球。淡黃色，輕柔華貴。趙承均摸著絲巾，叫來服務員。
吃飯地方是趙承均選的，因為盛寧不常到外面吃飯，一般在外面吃也是吃很不講究的大排檔、小店鋪，除非是部門聚餐，聚餐自然也不是盛寧出主意。
“這家的日料很棒。”
店裏氛圍極佳。盛寧道：“那好。”其實盛寧挺害怕昏黃的燈光，趙承均選的位置剛好有些幽暗，盛寧一旦看不清，心裏就開始有些害怕。
她臉色稍微有些發白，幸好趙承均看不出來。
都說霧裏看花最美，盛寧在一片朦朧中的樣子像極了畫中嫻靜的仕女，一語不發，眼睛卻似乎透過空氣，無聲訴說著悠悠心事。
菜上齊了，最大份的菜是桌子中間的生魚片。血紅的薄魚片擺成漂亮的樣子，腥味雖然淡，但是一直彌漫著，盛寧聞起來只覺胸口發悶，惡心。
盛寧安靜地吃著自己面前的食物，一點都沒有碰生魚片。
“你不吃生魚片嗎？”趙承均吃得很香。
盛寧禮貌笑道：“我這幾天肚子不太舒服，所以要少吃生食。”
趙承均吃東西的樣子很認真，除了偶爾看看盛寧，其餘時間都在專心吃飯，好像是自己一個人。
吃完飯，盛寧要去結賬，趙承均卻搶先一步。
盛寧問：“不是說我請客嗎？”
趙承均道：“真要你請客，那我豈不有失風度？”
兩人走出店門，趙承均問：“你一般吃完飯做什麽？”
盛寧看著他，想了想：“就上上網，看看書，洗漱睡覺。”
“那我們去看電影吧！”趙承均用了肯定的語氣。盛寧有些猶豫：“可是明天我還有事，不能太晚回去。”
“那行，我們周末再約。”趙承均也不勉強。盛寧點點頭，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這一次，趙承均看著盛寧上了樓，開了燈才離開的。原來她住在三樓。
周末看電影，趙承均以為盛寧會看愛情片，但是盛寧執意要看科幻片。
“我畫插畫的，畫得多，書也看得多，書裏的生離死別已經夠多了，我就不想再看有關愛情的電影了。”
愛情這個話題的高度，可以十分接地氣，也可以高尚得媲美哲學問題，紛紛擾擾，看得多，也倦了。
趙承均問：“你好像出過一本畫冊，也是有關愛情的。”
盛寧謙虛道：“那是我的畢業作品，老師說要幫我聯系出版社，我只好順老師的意。”
“真羨慕你們，可以把自己的愛好當成職業。”周末晚上看電影的人還真不少，等候室都沒空位，他們只能站在，周圍有些吵鬧。
盛寧道：“也許吧，也有人說愛好最後永遠只是愛好，當愛好變成工作，也就變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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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呀，你究竟在哪？為何你跑得如此快？如果我躲進夢裏，是不是就可以將時光凍住，這樣一切都不會改變呢？
盛寧窩在躺椅裏，看著陽臺外的天。夜黑得並不純粹。我們都是被時間推著走的人。
趙承均通過魏燁楓知道了訂婚典禮的主持人叫做盛寧，再通過張巧，問到了盛寧的聯系方式。但張巧告訴趙承均，盛寧不喜歡別人有目的地接近她，雖然拿到了盛寧的聯系方式，但是趙承均都沒有直接聯系盛寧。
趙承均覺得自己有些像是初戀的大男孩，既沖動又害羞，可是這是應當的，比較兩個人只有一面之緣，如此直接，怕會嚇到她。
趙承均問了張巧許多盛寧的喜好，愈發想要靠近她。這樣一來，反覆思量，加上工作又忙，時間一下到了12月。
H市雖然在南方，又是海濱城市，但是冷空氣影響下，也會有十分寒冷的日子。這一天，盛寧下班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書店。
她有個習慣，送人禮物一般都送書，因為懶得挑選。
華燈初上，西沈的夕陽染不紅天空，只是那一方天，更亮，反襯出周圍的晦暗。
盛寧對這些閃著彩燈的廣告牌又愛又恨，滿街都是光，眼睛都要被晃花了。
走進書店，盛寧禮貌地對老板笑了笑，“老板好！”
老板一看是老顧客了，和善地笑道：“下班啦？”盛寧“嗯”了一聲，就開始挑書了。
盛寧邊選邊看，不單是為了挑禮物，也給自己買些新書。盛寧在窗邊的位置坐下，一坐就是半個小時。老板給盛寧端來一杯清茶，“姑娘，看你時常來買書，可真愛看書呀！來喝茶。”
盛寧感謝道：“謝謝老板。”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
老板是個胖乎乎、大約三十五歲的男子，慈眉善目的，笑起來憨厚可掬。看盛寧如此認真，本想和盛寧搭話的老板也識相地走開了。
書店裏沒什麽人，盛寧翻書的聲音已經是最大的聲響，一串腳步聲響起，盛寧也沒有擡起頭。
盛寧再看了看，選定了三本書。
“姑娘，你很喜歡桑貝嗎？“老板發現，只要書店裏進桑貝的新書，盛寧一定會買。
“我喜歡漫畫。”盛寧點點頭。
“那你看中國人畫的漫畫嗎？”
“看。怎麽了？”
“你是老顧客了，現在年末，我給你送本書吧！來，給。這是我們店裏最後一本了，買得挺好的。”老板給盛寧遞上一本畫冊，名為《愛與自我》。
盛寧不知道接還是不接。老板看著盛寧猶豫的神情，忙說：“我是看著畫冊挺符合你氣質的，你不要客氣。”
“老板，其實，這本畫冊是我畫的。”盛寧解釋道。
老板瞪大他的小眼睛：“啊！真的？！失敬失敬。沒想到你就是盛寧呀！那我一定要好好收藏這最後一本了。”
盛寧道：“老板過獎了。書就不必送了，給我打個八折就好。”
“好咧！”
盛寧走出書店，夜色早已籠罩了整個世界，肚子有些餓了，該回去看看慕姐煮了什麽好吃的了。
趙承均本來要和同事吃飯，但不經意看到盛寧，就一路跟著。她進了書店，趙承均就在外邊等著，沒想到她在窗邊坐下，一坐還是半個小時。
趙承均透過窗，看著盛寧。她低頭認真看著書，翻書的手十指纖纖，眉宇之間縈繞的是一種淡然、嫻靜的氣息。那一刻的盛寧，深深打動趙承均的心。
老板和盛寧的幾句交談，盛寧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落在趙承均的心裏。
趙承均忍不住走進書店，但是不敢去擾她，那樣的安靜、那一份美好，竟是那般不容被破壞。
他都聽到了盛寧和老板的對話，在盛寧走後，就問老板：“老板，剛剛你說要給那位小姐送什麽書呢？能否借我看一下？”
老板拿出那本《愛與自我》給趙承均。正要翻開，同事就打來電話：“你在哪呀？我們都到了！”
“馬上到！”趙承均轉而對老板說：“老板，這書多少錢？我想買。”
老板道：“這書不賣，我留著收藏。”
趙承均不想拖延時間，拿出皮夾，抽出一百塊，放在桌子上，說：“我想追剛剛那位小姐，老板你也是性情中人，就成全我吧！”
老板看趙承均的態度，爽朗地笑道：“好！那就賣給你。”
當晚，趙承均像是研究武功秘籍地在看盛寧的畫冊。
原來張巧說的不錯，盛寧的確是個喜歡安靜，有自己想法的人。這些畫和文字，讓趙承均看到了滿滿的無奈與傷感，但哀而不傷，恰到好處。
最後幾頁，三幅畫各配上一首短詩。第一幅是組圖，就是盛寧當初在自主招生面試上畫的那副，詩為《若夢》：
“我在淩晨三點醒來
平靜的喜悅
行走在幽暗的森林裏
女巫們圍著篝火
老女巫在講故事
她問我：“疼嗎？”
我的一生是她口中的一個故事
是她的一個夢
她夢醒了
我睡去了”
第二幅是一個女生站在紫荊樹下，地上滿是落花。詩名為《仫佬姑娘》：
“你低著眼
腳下的紫荊
沾著冬天的淚
成全了你的憂傷
陽光
照不進
你滿是四葉草的閨房
微風
和著古條 輕輕地
你說
樹 也會飛
風 是沒有根的”
第三幅是農村的葡萄架下，坐著一個女孩。詩名為《葡萄藤的夏天》：
“午後 陽光
將汗水發酵
蟬也犯困 靜悄悄
女孩瞪著眼
風和陽光 無窮的鬥爭
矛盾力量的可笑
泥土 翻新不了記憶
雲影在水
厭惡 又黑又瘦的模樣
觸絲並非 因幻想而延伸
延伸 只是無力
擁抱
被嫌棄”
趙承均看完後，陷入了沈思。
顧城的《弧線》中寫道：“葡藤因幻想而延伸的觸絲”，可盛寧覺得，觸絲的延伸，未必因為幻想，這只是顧城的幻想而已。
2014年1月1日，盛寧接到張巧的電話，張巧說翁錦霞懷孕了，頭三個月比較要緊，所以不能當她的伴娘了。盛寧立馬從主持人變成了伴娘，禮服也要換。
盛寧趕到張巧說的婚紗店，就看到張巧和魏燁楓小兩口穿著婚紗禮服在鏡子前，比劃著哪裏要改。
“張巧。”盛寧走近。
“盛寧，你可算來了。不是我麻煩，而是追求完美，就算你和錦霞的身材再相近，也不是完全一樣，你就試試吧！”這時服務員領著張巧去換另一套婚紗。
魏燁楓道：“盛寧，真是巧了！錦霞不能當伴娘，我這邊的伴郎也不能來，說是要去考察一個月，不能趕在我婚禮前回來。所以我請了我表哥來給我當伴郎。承均，過來一下。”
趙承均應聲走了出來，其實剛剛從盛寧走進婚紗店起，他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盛寧。
“盛寧，這是我表哥，趙承均。承均，這是盛寧，張巧的朋友，也就是婚禮的伴娘。”
趙承均頷首道：“你好，我是趙承均。”盛寧道：“你好，我是盛寧。”
趙承均看著盛寧：“盛寧小姐就是訂婚典禮的主持人吧？”
盛寧不喜歡人家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眼睛，於是低下眼：“是。”兩個人就沒有話說了。
魏燁楓知道趙承均對盛寧有意，這才邀請他當伴郎，不然也不會麻煩這個遠方親戚。張巧也有意讓盛寧和趙承均見見面，處一處，這才有了今日的見面。
魏燁楓看著盛寧不說話，傻站著，忙說：“盛寧，你的禮服在那邊，你先去試一下吧。”
盛寧身著灰色大衣，站在他們身旁的確有些不合適。
盛寧換好後，把束起的長發散開，披到胸前，鼓足了勇氣才走到他們面前。
張巧早已換好站在鏡子前。一身歐式的婚紗，繁覆奢華。盛寧身上的伴娘服也是和張巧婚紗一個系列的。
“來，讓我看看。”張巧拉著盛寧轉了個圈。
魏燁楓和趙承均也換好了相應的新郎、伴郎服飾，不得不說人靠衣裝，兩人頓時英挺貴氣許多。
盛寧不習慣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穿成這樣，有些不敢看鏡子的自己。
“哎呀！你就看看鏡子嘛！”張巧摁住盛寧，讓她看鏡子。
大大的落地鏡裏，兩雙男女。黑白相配，純潔、美好的幻想。
盛寧看到鏡子裏，趙承均的眼睛一直在盯著盛寧看，盛寧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張巧，我，我能不能不穿這一件？”盛寧支支吾吾地說。
“為什麽呀？我看著挺好的呀！哪裏不合適嗎？”
盛寧耳根有些泛紅，“這裙子太露了。”
伴娘裙自然是不能搶新娘婚紗的風頭，款式更加簡潔大方，只是這裙子是抹胸裙，肩膀和後背都會露出一大片，盛寧剛剛放下長發，就是不想露出肩膀和後背，可是遮得了肩膀遮不了後背，後背的蝴蝶骨還是暴露在趙承均面前。
“不露了！你看，都包得嚴嚴實實的。”張巧的露，是指露胸。
盛寧的臉泛起紅暈：“我能不能穿像訂婚那樣的，至少有一邊肩膀是不露的？”盛寧當初看到那條裙子，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如今的伴娘服更是要刷新盛寧的穿衣尺度。
“可是這是一整套的，要是你要換，我也要換。我真的很喜歡這一款婚紗……”張巧看著自己身上的婚紗，很是為難。
“其實，我是溜肩，所以穿不了抹胸的裙子，不好看。”盛寧不得不說出這個讓張巧信服的理由。，說著，還把長發撩到身後，露出光潔的肩膀。
趙承均就站在盛寧身後，盛寧撩頭發的動作，讓他稍稍失了神。盛寧的肩膀光潔細膩，鎖骨性感。趙承均盯著鏡子，嘴唇有些發幹。
張巧打量了下，無奈地說：“還真的是，這樣看有一點點的奇怪。婚禮你肯定是要盤發，還是換吧。”因為敬酒時新娘要換上一套紅色的旗袍，伴娘也要跟著換旗袍。
趙承均走開了幾秒又回來了，說：“我看你們穿的都很好看，就不要換了吧。你們都是學美術的，不知道可以改一下嗎？”他拿出一段不知道從哪拿來的薄紗，放在盛寧肩上。
薄紗遮住了盛寧的肩膀和後背，趙承均把手虛放在盛寧的肩頭，說：“在這弄一個大一點的紗花球，兩邊都是，再底下加肩帶就好了。”趙承均雖然靠得不近，但是盛寧還是感覺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向自己湧來，讓本就有些害羞的盛寧更加頭暈。
張巧若有所思地一笑：“對，小寧，你可以自己改一改。我試了一早上了，就這套最合我心意，就別換了，好嗎？”
盛寧只好勉強答應，拿了裙子，向接待員拿了薄紗和縫制的工具，不想再多待，只身回家了。
張巧看著盛寧離去的背影，問趙承均：“你怎麽不去送她呢？”
趙承均露出無奈的笑容：“好像你這個朋友挺冷的，都不願和我多說一句話。”
盛寧對趙承均的態度，著實讓趙承均覺得出師不利。她只當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全然不記得和他在走廊上那次的初見。趙承均安慰自己，當時她正傷心難過，記不得也無所謂，可盛寧從進來婚紗店到離開，就只和趙承均在見面打招呼時說了兩句話，再無第三句。
張巧笑道：“你現在知道了吧，你不冒然去接近她是正確的，她似乎有點害怕和人交朋友。這樣對你是正常的。”
趙承均還是有些洩氣，“她不是對每個男的都這樣吧？”
“對男的女的差不多都這樣。”張巧拍拍趙承均的肩膀，道：“繼續加油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魏燁楓道：“加油！我們都支持你。”
盛寧相信，每個走進自己世界和走出自己的世界的人都是上天安排的，她相信緣分，所以討厭刻意的接近。她能和同學、同事相處得好，是因為她認定這是上天的安排，所以欣然接受。
2014年1月18日，張巧婚禮。盛寧早上五點不到，就要出門去和張巧匯合，化妝做頭發，忙得不可開交。
“哇！小寧，你改得真的很不錯，原來你的手工那麽好！”張巧看著盛寧的伴娘裙，是趙承均的法子，但是細節上更加考究。
“不是我弄的。是我鄰居慕姐，看見我笨手笨腳的，幫我改的。”
“小寧，待會記得搶捧花呀！”翁錦霞未婚先孕，懷著孩子肯定是不能湊這個熱鬧的，張巧就希望盛寧能沾沾這喜氣。
“算了吧，我沒有男朋友，搶來幹嘛。”盛寧搖頭道。
“你呀，仗著自己年輕漂亮，都不著急。”張巧戳了戳盛寧的額頭。盛寧笑而不語。
這是盛寧第一次當伴娘，婚禮曲響起時，盛寧被這幸福的旋律所打動，周圍滿是鮮花，一股幸福的香味彌漫。
新人在牧師的指引下宣誓、交換戒指，盛寧臉上只是淡淡的微笑，她在心裏暗暗想著：張巧，你祝你幸福。
趙承均面無表情地站在魏燁楓的身後，一直有意無意盯著盛寧，她只看著一對新人，自然沒有註意到他。
新娘拋捧花時，盛寧不著痕跡地退到了眾人後面，趙承均都看在眼裏。
當伴娘也不是件好差事，盛寧不習慣穿著高跟鞋走路，但是沒辦法，這裙子太長，不穿恨天高，都會踩到裙擺。
天氣又冷，就算陪著新娘敬酒時能換上旗袍，披上假皮草，但身子還是冷。高跟鞋又是新的，走路又要儀態得當，盛寧硬撐著著實費力。盛寧暗自叫苦：原來光鮮亮麗真的是要付出代價的！
趙承均也是要陪著新郎敬酒，一路看著盛寧勉強的笑容，心底不知是嘲諷還是同情。
伴娘服夢幻甜美，旗袍則更能將盛寧的古典氣質襯托出來，趙承均暗自評比。
好不容易敬完酒，盛寧終於可以休息了。脫下鞋子，發現腳上有兩處地方都紅腫破皮了。張巧進來補妝，看到盛寧猙獰著臉，看著自己的腳。
“小寧，累壞了吧？”張巧自己也很累。
“四點半起床，一直忙到現在，說不累是騙你的。”盛寧的腳都酸死了。
“現在大致忙完了，你要不先回去吧？趙承均正好也要回去，我讓他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盛寧不想麻煩別人。
“他是不想坐下來陪那些人喝酒，送你回去，是最好的借口，你就幫幫忙吧。”
“好吧，那我先去換衣服。”
盛寧換好衣服，趙承均已經在門外等她了。“盛寧小姐，走吧。”
“嗯，麻煩你了。”
盛寧在車上一直閉目養神，臉上的妝還沒卸，有些花掉了。
趙承均看著盛寧的左臉，上面那一抹藍色被粉底遮住，顏色有點奇怪。
盛寧感覺到趙承均一直有意無意地在看自己，氣氛有些詭異，更加不想睜開眼睛。
一個急剎車，慣性把盛寧、趙承均兩人往前推，爾後又重重地跌回座位。盛寧驚恐地睜開了眼睛。
“怎麽了？”盛寧不安地問。
“剛剛一個人突然闖紅燈。”
盛寧有些游離，“哦，這樣。”
“我還以為你會一直不說話。”趙承均還以為盛寧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會一聲不吭。
“我只是太累了。這麽一震，我倒是清醒了。”盛寧淡淡地說。
“要不要聽點音樂？”盛寧住的地方還有半個小時才能到。
“隨便。”盛寧看趙承均的車，她向來對車子沒有興趣，知道的牌子不多，趙承均的車是何牌子，她還真的不知道，只知道車子裏很幹凈，很舒服。
安靜的鋼琴曲，流淌在空氣中，兩人半響沒有說話。
“盛寧小姐是哪裏人？”
“你直接叫我盛寧就好了。”小姐小姐的，真的很奇怪。
“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麽說自己是哪裏人。我戶口在廣東金晨。”盛寧之前也有被問過同樣的問題，都能像背臺詞一樣背出來了——“我在廣東金晨出生，戶口也在金晨，但是祖籍在廣西宣城”。
見趙承均不說話，盛寧也就不說話。
“那你也是在相林工作嗎？”
“對，和張巧一個部門，都是畫插畫的。那你呢？”盛寧只恨自己好像很久沒和陌生人這樣聊天了，都有些緊張。
“我？我是在銀行工作。”
“哦，你也是念商學院的嗎？”
“對。為什麽用一個‘也’字呢？”
“因為我哥也是念商學院的。”
趙承均聞言微笑，又不說話。盛寧看著趙承均的笑容，這才細細打量了一下他。
如利劍一般的濃眉微微上揚，不是很典型的桃花眼，嘴唇很薄。這張側臉很適合入畫。趙承均雖然不是第一眼帥哥，五官不夠精致，但是耐看型的，一身男子氣概盡在眉宇間的剛毅、堅定。
趙承均側過頭，對上盛寧的眼，盛寧楞住了。盛寧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不喜歡看趙承均的眼睛了，因為他的眼睛讓盛寧感覺很危險，深邃的眼似乎要把盛寧吸進去一樣。
盛寧尷尬道：“你的側臉很入畫。”趙承均揚唇笑道：“這是你的職業病嗎？”
“可能吧。”盛寧低下頭。
兩個人的聊天就這樣斷斷續續地進行著。
“到了，麻煩你了。改天請你吃飯。”盛寧忙了一整天，說話都不經過大腦了。
“好啊。”趙承均爽快答應。
盛寧回神，臉部輕微抽搐了一下。“那改天約。”說完就打開車門走了。
盛寧像是落荒而逃，邊在心裏咒罵自己：“一句謝謝不就完了嗎！幹嘛還要請吃飯。他也真是不客氣，不會說一句‘不用’嗎？真是的。”
趙承均看著盛寧的背影，笑了。
過了兩天，趙承均給盛寧打電話，說是讓她不要忘了吃飯的事。擇日不如撞日，盛寧說今天就有空。
趙承均來到相林接盛寧下班。
“你怎麽來了？”
“不是說吃飯嗎？”
盛寧哭笑不得：“現在才五點半，你確定要現在去？”
“那就先去逛逛。上車吧。”
兩人一起來到了鴻晟步行街。街上冷冷清清，沒幾個人。
盛寧只好在安慰自己道，沒人也挺好，至少不吵。
趙承均還以為盛寧要回家換套衣服，擔心她麻煩，就過來接她，但是她好像沒有要回家換衣服的意思。想來也是，似乎她只有在一定要化妝的場合才會註意自己的裝扮，其他時間都很隨意。
“張巧她真的很會計劃，趕在這時間結婚，婚假連著春節假一起，所以就能去歐洲度蜜月了。”盛寧和趙承均之間的共同話題是張巧和魏燁楓。
趙承均問：“張巧放假了，你的工作就變多了嗎？”
盛寧搖頭：“沒有。年關將近，就只有做年度總結這些大事，其他工作都暫停。”
趙承均笑道：“那我們就比較慘，年關是我們最忙的時候。”盛寧不禁問道：“那你還五點半就過來，你不會是翹班了吧？”
趙承均看著盛寧懷疑思考的樣子，煞是可愛。“是的，我翹班了。”
盛寧更加懷疑：“你們銀行的管理也太松散了吧！？”
趙承均笑呵呵地說：“我是在銀行總部，不是那些支行，福利好些。”
兩人並無意買東西，但是既然來了，也要進店裏看看。
走進一家店，裏面的女裝都挺高雅大氣的，盛寧有挑選的沖動。趙承均不由皺起眉頭，這好像和她平日裏的穿衣風格不太相似，而且盛寧拿起比量的衣服在趙承均眼裏，都不是盛寧這個年齡應該穿的。
“服務員，請問一下，這件有大碼的嗎？可不可以拿來給我看一看？”盛寧問道。
衣服拿來了，盛寧再比量一下，說：“就這件了，麻煩給我包起來。”
趙承均問：“你不試一下嗎？還有，為什麽要大碼的，你的身材好像不用穿大碼的。”
盛寧噗呲一笑，臉上有些泛紅。“這是給我小姨買的。快過年了，這是我工作後第一次回家過年，要給她帶些禮物。”
趙承均道：“那是不是還要買給你媽媽？”都給小姨買禮物，自然不能少了媽媽了。
盛寧臉色微變，“不用。”趙承均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有些尷尬，只好假意要看一下另一邊的衣服，就走開了。
一條絲巾吸引住了趙承均的眼球。淡黃色，輕柔華貴。趙承均摸著絲巾，叫來服務員。
吃飯地方是趙承均選的，因為盛寧不常到外面吃飯，一般在外面吃也是吃很不講究的大排檔、小店鋪，除非是部門聚餐，聚餐自然也不是盛寧出主意。
“這家的日料很棒。”
店裏氛圍極佳。盛寧道：“那好。”其實盛寧挺害怕昏黃的燈光，趙承均選的位置剛好有些幽暗，盛寧一旦看不清，心裏就開始有些害怕。
她臉色稍微有些發白，幸好趙承均看不出來。
都說霧裏看花最美，盛寧在一片朦朧中的樣子像極了畫中嫻靜的仕女，一語不發，眼睛卻似乎透過空氣，無聲訴說著悠悠心事。
菜上齊了，最大份的菜是桌子中間的生魚片。血紅的薄魚片擺成漂亮的樣子，腥味雖然淡，但是一直彌漫著，盛寧聞起來只覺胸口發悶，惡心。
盛寧安靜地吃著自己面前的食物，一點都沒有碰生魚片。
“你不吃生魚片嗎？”趙承均吃得很香。
盛寧禮貌笑道：“我這幾天肚子不太舒服，所以要少吃生食。”
趙承均吃東西的樣子很認真，除了偶爾看看盛寧，其餘時間都在專心吃飯，好像是自己一個人。
吃完飯，盛寧要去結賬，趙承均卻搶先一步。
盛寧問：“不是說我請客嗎？”
趙承均道：“真要你請客，那我豈不有失風度？”
兩人走出店門，趙承均問：“你一般吃完飯做什麽？”
盛寧看著他，想了想：“就上上網，看看書，洗漱睡覺。”
“那我們去看電影吧！”趙承均用了肯定的語氣。盛寧有些猶豫：“可是明天我還有事，不能太晚回去。”
“那行，我們周末再約。”趙承均也不勉強。盛寧點點頭，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這一次，趙承均看著盛寧上了樓，開了燈才離開的。原來她住在三樓。
周末看電影，趙承均以為盛寧會看愛情片，但是盛寧執意要看科幻片。
“我畫插畫的，畫得多，書也看得多，書裏的生離死別已經夠多了，我就不想再看有關愛情的電影了。”
愛情這個話題的高度，可以十分接地氣，也可以高尚得媲美哲學問題，紛紛擾擾，看得多，也倦了。
趙承均問：“你好像出過一本畫冊，也是有關愛情的。”
盛寧謙虛道：“那是我的畢業作品，老師說要幫我聯系出版社，我只好順老師的意。”
“真羨慕你們，可以把自己的愛好當成職業。”周末晚上看電影的人還真不少，等候室都沒空位，他們只能站在，周圍有些吵鬧。
盛寧道：“也許吧，也有人說愛好最後永遠只是愛好，當愛好變成工作，也就變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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