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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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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寧放假回家的第二天,高考成績公布。

羅誠查了三次,才不得已接受這樣的事實,他考砸了,至於究竟砸在哪,他也不知道。每一科考試他都覺得得心應手,幾乎沒什麽特別的難題能難倒他,可是為什麽分數只達到了重本線呢?

羅誠腦袋一片空白,雙耳只聽見嗡嗡嗡的聲音。這怎麽可能呢?這不是在做夢吧!羅誠咬了咬嘴唇,這不是夢,是真的。

盛寧打電話詢問時,語氣輕松歡快,“羅誠,你查分數了嗎?”羅誠不知道怎麽和盛寧說,“查了。”

“怎樣呀?多少分?”

“加了民族分570,剛剛過重本線。”

“啊!怎麽會呢?你確定嗎?”盛寧詫異不已。

“我確定,電腦查了,手機也查了。”

“那怎麽辦?”H大在廣東的提檔線肯定至少要超重本線20分,這下,羅誠是沒希望報H大了,T大更加沒希望。H市除了H大、T大是重本,其他都是二本三本,或者專科,盛寧心裏直發涼,難不成連同在一座城市都不可能嗎?

“我也不知道怎麽辦。盛寧,我想自己先靜一靜,先掛了。”

盛寧傻掉了,秦羿留在H市實習,沒有回金晨,她只有找何清語了。

何清語藝考就考得很好,文化分也高,不出意外,應該是報東華大學,專業是服裝設計。

“清語,我快瘋了,羅誠的分數只有570,這可怎麽辦呀?”

“哈?!570?那就剛過理科重本線了。那就沒辦法報H大了。”

“對呀!”

“如果你想他能和你在同一所城市的話,就讓他報H市的二本學校吧。”

盛寧搖搖頭,“H市的二本都不怎麽好,一本的分數去念二本,他估計也不願意。”

“那他是怎麽想的?”

“他現在估計還不知道怎麽辦吧!”

“唉!你們真是,好不容易盼到他高考結束,本以為就可以雙宿雙棲了,可是沒想到老天和你們開了這麽大一個玩笑。”

盛寧的眉頭都快皺成“川”字了。

何清語看盛寧這樣,也愛莫能助,“你們要好好商量填志願的事,不管怎麽樣,好好溝通都是必要的。”

盛寧木然地點點頭。

盛寧盯著羅誠,他肯定沒睡好,甚至沒睡著,父母、老師那邊沒法交代,他肯定很是歉疚。

“羅誠……”盛寧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盛寧,我,我想了一晚上。我很抱歉,沒能考好。現在的分數是上不了H大的了。”

盛寧連忙打斷他:“不要抱歉,這不是你能控制的。”盛寧最害怕羅誠自責了。

“盛寧,我也想和你一起上大學,但是H大的幾所二本院校都不合我的心意。”

盛寧就知道,羅誠的心氣高,不可能高分低就的。盛寧溫柔笑道:“沒關系,這是你選大學、選專業,你不用把我放在考慮的第一位的。”

羅誠就知道盛寧會這樣說,她永遠都是支持他的。“我大概看了看,我想,回廣西念書,廣西大學的分數線在廣東也不高,我的分數剛剛好。”

“可是你的戶口不是在金晨了嗎?回廣西念書,你以後在廣西工作嗎?”

“只是回去念書而已,還沒想那麽遠。”羅誠的心情很是沈重,臉上滿是陰郁。

“可是……”盛寧看羅誠似乎心意已決,心裏愁緒一直在翻騰。原來我和你只是7個小時的車程,你要是在廣西大學,那幾乎是20個小時的車程的距離呀!

“盛寧,對不起,我沒有兌現和你一起上大學的承諾。”

“沒關系。我理解。”盛寧強忍著淚水。

羅誠摟過盛寧,可盛寧覺得,似乎連擁抱都給不了她力量和溫暖了。

最終羅誠被廣西大學財務管理專業錄取了。

不開心是分離後的,現在還能黏在一起,那就先笑著吧!暑假盛寧在小區幼兒園做兼職,教小朋友畫畫、唱歌,空閑時間就和羅誠呆在一起,連小姨好不容易有假期陪盛寧出國旅游,盛寧都婉拒了。

分開前夜,盛寧再也控制不住,兩行清淚無聲地控訴這殘忍的現實。

“盛寧,別哭好不好?”羅誠第一次看到盛寧的眼淚,一下慌了神。

盛寧緊緊抱住羅誠,“我不想和你分開。”

“我也不想……但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盛寧埋頭在羅誠懷裏,任淚水流,打濕了羅誠的衣襟。

羅誠捧起盛寧的臉,擦了擦她的淚,“別哭了,再哭就成小花貓了!”盛寧被逗了,破涕為笑。羅誠把盛寧的臉擦幹,深深地吻住她。

這個吻,是纏綿的、帶著淚水鹹鹹的、苦苦的味道,帶著濃濃的不舍和深深的愛意。

這一個暑假,羅誠回了廣西羅城,盛寧的外公打來電話,讓盛寧回一趟柳州。

外婆本來只是頭腦不太清醒,但日常生活沒有太多問題,可是這個夏天,卻顯得軟癱無力,白天沒人照看,還會弄得家裏一團亂。

盛寧仔細看了外婆兩三日,加上外公的指點,就大致知道外婆的各種眼神、動作的意思了。比如說想睡覺了,外婆會摸住腳踝處,輕輕打圈;如果是想要上洗手間,外婆就會抿嘴加雙手交叉。

“外公,這麽多年,外婆都一直這樣不太講話,你不悶嗎?”

“其實她也不是一直不講話,只是你和她處的時間不長,她怕,所以還不講話。你小姨沒和你說過嗎,你外婆要是多話起來,我晚上睡覺都會被她拖起來的。”

“外公,你那時候為什麽要娶外婆呀?”雖然知道外公是入贅的,但是盛寧還是用了“娶”這個字。

“唉……這事情,很久了,想起來,都那麽久了。那時候,我家裏窮,家裏希望我娶個能幹的媳婦,能幫家裏做事,我也這麽想的。但是在走坡的時候,見到你外婆,人家都認真地唱、看起來很開心,她就有點傻楞楞的。我那時就多看了她兩眼,後來人家告訴我,她腦子有點不太好使,家裏還比較有錢。一來二去,我就到他們家走了幾趟,也就定下來了。倒不是圖她家的錢,是和她處,很安心。這麽些年,除了不太能出門,其他都很好。”

“外公,那外婆家門前是不是有條小水溝?上面有幾塊大石板?”

“是喲,你怎麽知道?”

“那你去外婆家,有一次是不是幫收番薯,然後外婆家的人給了你一只雞?”

“哎!你怎麽知道這些的?”外公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盛寧。

盛寧笑道:“我也不知道,總感覺我能看到一些。”她能看到,外婆出嫁時,那盛大的場面,外公的滿面紅光。

“我還知道,外婆的媽媽在外婆生孩子的時候,都有做背帶,但是小姨出生的時候,外婆的媽媽就生病過世了,所以小姨用的背帶,是我媽媽用過的。”

外公慈祥地笑了。

能看到,那能怎麽樣呢?聽不懂,也記不住,那又能怎麽樣呢?一切都不在盛寧能控制的範圍,她只能任由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紛飛。

有一天,外婆拉著盛寧坐下,看樣子,是要和盛寧一起做針線活。

“外婆,你別弄這個,會刺到你的。”

外婆恍若未聞,直接拿起針,就要開始穿線。雖然眼角皺紋深深淺淺,但外婆的眼眸甚是明亮,她認真地拿著線,要穿過針眼,可惜手在微微顫抖,半會都沒能穿過去。

盛寧接過針線,“我來吧。”

外婆要補的,是外公的一件舊衣服。衣服放在櫃子裏久了,沒有時常拿出來曬,隱隱散發著一股黴味。盛寧看著外婆,笨拙地一針一針地縫著,線根本縫不成一條線,歪歪扭扭。

“外婆,你等下也幫我補衣服,好嗎?”

外婆擡頭,笑了一下,笑意都深到眼底去了。這時,盛寧臉上的藍色胎記處,突然閃過一陣疼痛,痛過後,還覺得緊。怎麽回事?

外婆弄好後,直直地望著盛寧,好像是在說,把衣服拿來吧。盛寧笑道:“沒有衣服要補,我開玩笑的。”能夠和外婆這樣相處,盛寧已是最大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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