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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當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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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王府發生了三件奇事。

維王的病好了。

失蹤幾個月的維王妃又回來了。

維王妃傻了。

藥王莊受邀來京的四位神醫,為越嫣然診癥過後都異口同聲地斷定,維王妃的確曾受過致命的重傷,如今雖然內傷外傷都痊愈了,頭上的傷卻不可逆轉,以後恢覆正常的可能性也很小。

府中眾人無不唏噓,維王卻滿不在乎,非但沒有嫌棄成了廢人的維王妃,還寵愛她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二人不但每日同吃同睡,王妃洗漱,梳頭,更衣,洗澡,都由王爺親自包辦,別人想插手都插不了。

王府裏的丫鬟們都暗暗標榜維王殿下的癡情,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們主子伺候人的手藝實在太差,早起幫王妃穿衣洗漱都能拖半個時辰,衣服帶子永遠系的亂七八糟。

還好維王妃成了傻子,否則早就急了。

還是管事的嬤嬤手把手地教,歐陽維才學會了怎麽替人穿衣,梳頭,畫眉,點唇,塗胭脂;磨練了一個月,越嫣然終於不再以頭頂鳥窩,衣衫淩亂,眉重腮紅的瘋女人形象示人了。

日子過的順遂,卻也艱難,她越來越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境來面對歐陽維,夜深人靜時也會偷偷地妄想,要是自己真傻了就好了,不用受良心的譴責,也不用日日忐忑不安,擔心會露出馬腳。

其實有許多時候,越嫣然都錯覺她的那點盤算已經暴露在陽光下了,只是他不拆穿,盡心盡力地配合她演戲而已。

歐陽維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閉門謝客,不理朝政,帶著越嫣然吃喝玩樂,拜拜佛,逛逛街,聽聽戲,天氣好時出城騎馬。

維王府的眾人都心疼主子使出渾身解數也得不到一個回應,歐陽維卻仍舊把這些小事做的甘之如飴。

三個月時光飛逝,蘇丹青如約進京。

歐陽維猜到蘇丹青來的不簡單,他在他眼裏就是一桶隨時會爆炸的火藥。

其實蘇丹青從進到維王府的那一刻起,他的任務就完成了;他要做的事,在三個月前就著手開始了,最後拿自己當掩護送貨物進京為止,燙手的山芋已經移交到別人手裏。

越嫣然見蘇丹青被奉若上賓請進府,終於放下懸了幾個月的心。

歐陽維只覺蘇丹青的笑容比從前陰險詭譎,一有機會就要挑釁,“王府存留的救心丹用完了嗎?此次上京我又帶了一些獻給王爺。”

兩人早就撕破臉皮,擺到明臺上的兩看生厭,也比違逆本心的虛與委蛇省去了許多麻煩。

歐陽維一手搭在越嫣然的手上,對著蘇丹青失聲冷笑,“上回藥莊上的四位神醫都信誓旦旦說王妃摔壞了腦子,覆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蘇神醫這一趟親自來,是想出了什麽妙手回春的法子?”

“有沒有要試了才知道。”蘇丹青面上一派淡然,嘴角的笑容更惹人討厭,“不知王妃右手腕的傷好了沒有。”

歐陽維瞇起眼,“聽聞蘇莊主喪父不出半年,如今身服重孝?”

他身上穿的粗麻衣服他看不出來嗎?蘇丹青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神色終究沒有初時一般平淡。

“蘇莊主數月前病了一場,老莊主喪事過後卻康覆如初,江湖以訛傳訛,傳成了奇事一件。”

蘇丹青自然也不甘示弱,“王爺不也一樣才大病初愈嗎?”

越嫣然默默看著二人,不知該哭愛笑。

銀劍上前拜道,“蘇莊主為王妃的診癥要緊。”

歐陽維輕咳一聲,半點沒有從越嫣然身邊離開的意思;蘇丹青也不在意,徑自上前,捏起越嫣然的右手為她號脈。

“每日施針,兼服湯藥,七日之內要是沒有什麽改善,恕在下也無能為力。”

蘇丹青話音剛落,歐陽維就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哼,“想不到這天下間有蘇莊主也無能為力的病癥。”

“在下才疏學淺,解不了合歡蠱,也解不了人月圓。”

他回話時語氣雖淡漠,到底還是刺到了歐陽維的痛處;越嫣然的眸子閃了閃,低下頭掩蓋住表情。

“在下為王妃施針的這些日子,請王爺與王妃不要同房。”話說得不客氣,偏偏又是和顏悅色說的,歐陽維明知他在故弄玄虛,也只得咬牙忍了。

蘇丹青對越嫣然若有似無地一笑,越嫣然自然領會他的意思;棋已開局,蘇丹青落了第一個子,她與歐陽維只剩最後這短短幾日。

蘇丹青住下的第一晚,王府就發生了刺客事件;

銀劍生怕來人調虎離山,府中精銳盡數守在歐陽維與越嫣然身邊;刺客武功與輕功都是一等的好,追捕的侍衛忙作一團也沒能抓到人。

第二日又有些不平靜,來探路的人不止一個,聲東擊西,各處游走,侍衛們無功而返。

第三日,合府嚴陣以待,一整夜卻什麽也沒發生;第四日第五日也一切如常,歐陽維雖然懷疑連日的事件同蘇丹青有脫不開的關系,他卻還猜不到布局的人最終目的是什麽。

第六日入夜,歐陽維正在房中餵越嫣然用飯,門外卻突然吵鬧成一團。

刺客人數眾多,銀劍與幾位高手也都迫不得已陷入混戰;維王府的府兵擺好箭陣,不及動手,越嫣然房中就闖進一個蒙面人。

個子小小的,黑布後面的眼睛亮閃閃,越嫣然一眼就看出了是誰。

楊十三郎手裏拿的是劍,不費什麽力氣就將越嫣然擄在懷裏做了人質,“王爺再不叫你的屬下停手,我就讓你的愛妃血濺當場。”

這小東西公報私仇,抓著她不是捏就是掐,力氣都用上了十成。

更奇怪的是,他什麽時候學起了劍術?

莫非是柳尋仙把她教給他的心法口訣轉教給楊十三了?

歐陽維推開門,喝止銀劍等停手。

同銀劍對打的人,越嫣然也不費什麽力氣就認出是誰了。

不出短短幾個月,這家夥的劍術又精進了,同從前一度暗堂排名第二的前輩對打還略占上風。

一院子黑衣男女都應聲停手,其中不乏暗堂中人;那幾個眼睛望著越嫣然不放的,是尋仙閣的侍子侍女。

半年之期未到,柳尋仙的內力想必還沒有恢覆,何況他本人身份特殊,輕易是不敢出現的。

歐陽維負手走到庭院中央,“諸位要什麽,直管說就是了,請先放了我妻子。”

話雖然是對著楊十三郎說的,一雙眼卻緊緊盯著越嫣然。

“我家公子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想從王爺手上買下春怡樓,可王爺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手。公子沒有辦法,也只好出此下策,要是王爺把你的手從花街抽出去,我等自然會把王妃雙手奉還,否則,獻給王爺的就只是王妃的屍體了。”

越嫣然知道楊十三郎口裏的公子就是明司一筆,卻不知他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是有人特意教他的,還是他知曉了其中內情。

歐陽維眼看楊十三郎洩憤一般在越嫣然胳膊上劃出一道血口子,“住手……我把春怡樓送給閣下就是,銀劍,去拿地契房契。”

越嫣然忍著胳膊上的痛,狠瞪了楊十三郎一眼。

楊十三郎擠眉弄眼朝她做鬼臉,偷偷在她耳邊嘲笑一句,“活該,氣死你。”

暗堂一劍立在一旁看熱鬧,唉聲嘆氣直搖頭,臉上的表情分明也是幸災樂禍。

越嫣然絞盡腦汁地思考自己到底是怎麽把這群人得罪了的。

大約是因為柳尋仙。

人都說紅顏禍水,果真不假。

滿滿一院子的人,只有歐陽維心痛的不能自已,看向越嫣然的表情也滿是自責。

越嫣然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夥人精心上演的一場騙局,是為了騙歐陽維,又何嘗不是為了騙她自己,他和她之間若沒有這麽一個轟轟烈烈的結尾,她恐怕沒法說服自己幹脆的放棄。

如今,各方勢力,一雙雙眼睛看著,相幹不相幹的人都做了見證,她想懦弱,想回頭,想變節,甚至想明白透露悲傷的情緒,都是不能了。

銀劍從房中取出春怡樓的地契房契,遞到暗堂一劍面前。

暗堂一劍只是冷笑,並不出手接,楊十三郎更是滿眼不屑,“王爺是在戲耍我等嗎?請你先派屬下去戶部報備,再將你的人一個不落撤出春怡樓與花街,紙上文章與實際功夫都做好了,三日後再拿房契地契來春怡樓換人回去。”話說完,就劫持著越嫣然,同暗堂一劍一前一後飛身出王府;前來助陣的黑衣人也四散跟著跑了出去。

歐陽維目光清冷,望著越嫣然的背影對躍躍欲試的銀劍等人下吩咐,“不用追了,著人去戶部報備,叫他們都撤出花街。”

銀劍怎麽肯應,“王爺三思……”

“沒什麽三思不三思的,少了春怡樓,另尋址重頭再來就是了。既然已經成了燙手的山芋,人人都知道春怡樓有秘密,我們留它也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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