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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挖地&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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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維脊背一陣發涼,口中卻半點不露怯,“依你說,若是我們運氣不濟再走的深入些,就要喪命在陣中了?”

一群人大氣也不敢出,默不作聲不敢擡頭。

“那要你們有什麽用?”

太子殿下果然爆發,一方面是為了遮掩懦弱的心有餘悸,一方面是在不知所謂地發洩憤怒。

岳家兄妹從未見過歐陽維如此失態,被驚嚇的不敢規勸,呆呆立在一旁罰站。

岳淡然面子上唯唯諾諾,內裏卻不甚惶懼,她大概猜到歐陽維此時的暴戾只不過是色厲內荏的表演,便低下頭心平氣和地等待他發作後平靜。

等了半天不聞一點風吹草動,她才偷偷擡了擡頭想瞧瞧情況。

一瞧就被抓個正著。

歐陽維正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半瞇著眼仿佛隨時要將她撕碎。

並非刻意針對,只不過他太知道岳淡然對待他怒火爆發時的態度,當下的情形與從前她看出他劍招裏的破綻,對他莫名其妙大發雷霆時的應對如出一轍——面子上不聲不響,內裏恐怕已笑翻了天。

岳淡然很是蒙冤,要說她對歐陽維耍小孩子氣的舉動稍有鄙視是有的,卻絕夠不上內裏笑翻天的程度,如今被皇儲用此種恨不得將她腦子挖出來的眼光看個不休,真是爬貼到地面也中了箭。

尷尬的氣氛升了溫,底下的人似乎都揣著些許不滿不說話,岳家兄妹搞不清楚狀況不敢說話,周圍連個給歐陽維遞送臺階的人都沒有,一時空間凝固,動輒不能。

從前歐陽維發脾氣,吳梅景大多都會找時機向岳淡然遞個眼色,岳淡然斟酌應對,在最短的時間內不顧形象地出一個醜,挨一頓罵,師徒倆聯手將太子殿下的尷尬掩飾過去。

如今吳梅景雖不在,岳淡然也覺得她有責任一如既往地為歐陽維解圍,這才小步湊上前輕聲請示一句,“太子殿下同哥哥都受了傷,爹爹恐怕在外頭恐怕也急壞了,不如先回莊再作打算?”

歐陽維冷冷看著岳淡然,她一番好意在他眼裏全都變了形狀。還好一幹眾人接了梯子順藤而下,七嘴八舌擁簇著太子殿下上馬,擺駕回行宮。

走不多時,火光如白晝照亮了整個天,暗堂的人幾乎一瞬間就都消失不見,歐陽維等還來不及驚詫,岳華昊同王月圓兩個就連滾帶爬地沖上來行禮,口中一聲疊一聲地高呼惶恐。

太子殿下遮掩起凡人的一面,整理姿態微笑迎人,嘴裏連連說不礙,“是我任性亂走迷了路,還連累了思凡與思卿,真是罪過。”

“殿下大人有大量,不罰犬子等已是高擡貴手,何須自責。

歐陽維笑的頗有深意,挨個看了看身後的岳家三兄妹,笑著對岳華昊問道,“師父可知誰人在伏龍山中設了一套困人的陣法?”

岳華昊當場被問白了臉,“殿下是說……林中有迷陣?”

歐陽維笑道,“聽聞那迷陣名為困龍陣。”

岳華昊在聽到“困龍”二字時,表情變得很不自然,站在不遠處的王月圓卻遮掩不住沖上前叫囂一句,“定是楊曦那賤人所為!”

在場的都被莊主夫人不顧形象的吼叫華麗驚悚了。

太子殿下微微皺起的眉頭,王月圓才自覺失態,默默低頭退到一邊不敢再言。

岳華昊訕笑一聲,長嘆道,“想必是我愛妾生前在林中布下了那一道陣法。”

歐陽維下意識地就看了岳淡然一眼,腦子裏七轉八彎跑的飛快,“二夫人從前竟精通奇門遁甲之術?”

岳華昊懷念故人,唏噓感嘆,順著太子殿下的視線去看岳淡然,越看越癡,半晌喃喃道,“曦兒臨終那幾年受盡折磨,若無五行布陣的消遣,恐怕度日如年。”

歐陽維冷眼看岳莊主“睹物思人”,斟酌半晌,找了個時機又開口,“二夫人既設下困龍陣,便是要在伏龍山隔出一道禁地生人勿入,卻不知她要藏的寶貝是什麽?”

岳淡然從頭到尾低著頭旁聽,心裏面七上八下。

岳華昊瞧了眼一同好奇著的兒子女兒,“曦兒進門時走投,身無長物,又怎會有寶貝值得一藏?”

歐陽維嘴上哼哈敷衍,內裏不可置信,也不再追究,順勢岔開話題,心裏卻另有所想,連帶著也頻頻看了岳淡然許多眼。

皇儲狩獵發生意外是驚天大事,神劍山莊上下幾乎忙了一整夜,找各路郎中會診。直到太子殿下睡下,層層包圍圈也舍不得撤退,一個個幹瞪眼守在外面。

天微明之時,被排擠在最外層不得入內的岳淡然終於被腦子裏橫飛的各種念頭擊碎了冷靜,默默離開了眾家包圍圈踱步到了後花園。

菊花枝下松松的土,岳淡然像著魔一樣折了一條枝,在土上一遍又一遍地寫下“淡然”二字。

她對娘親唯一的記憶,就是那張被病痛與心傷折磨憔悴的如花容顏,以及“一生淡然”的臨終囑咐。

一筆筆不知描了多久,岳淡然顫抖著站起身,幾乎是狂跑著去歸一的房間。

如今歸一在賬房做事,有幸不用為太子殿下“守夜”撐場面,一大早在房裏聽到門外有人壓抑地叫他的名字,生怕同屋的被驚醒好夢橫生怨言,連外衣都不及披就連滾帶爬地沖出門去接客。

一出門,就見到岳淡然像個水人一樣站在面前。

“林中布陣的竟是娘,我早該知道……看到那兩只虎時就該知道……”

歸一從沒見岳淡然哭的這麽傷心,正要走幾步上前稍作安慰,就聞一聲呵斥由遠及近,“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衣冠不整摟在一處成何體統?”

太子殿下!

哪跑出來的!

歸一嚇得立時跪在地上連聲道“恕罪”,岳淡然卻驚得只顧在原地發抖,一邊發抖,一邊疑惑。

天都亮了,何來三更半夜之說?

站在院子裏又不是躲在柴房廂房,廚房閨房,何來孤男寡女之說?

歸一來不及披件外衣而已,又沒露肉,何來衣冠不整之說?

一主一仆明明打小就玩在一處,從前就沒在乎過什麽體統!

眼看歐陽維步步走到眼前,岳淡然才躬身行大禮,口裏小聲探問,“太子殿下才用了藥,為何不在房中休息?”

她實際想問的是皇儲身旁的那一堆跟屁蟲都到哪裏去了。

歐陽維居高臨下瞪她一眼,冷笑道,“半夜三更,你又為何不乖乖回房睡覺,跑到後花園寫名字?”

他看見了?

“殿下怎麽知道?”

脫口而出的發問,於無形中揭露了堂堂皇儲是跟蹤狂的事實,太子殿下臉色黑成了鍋底灰,“大庭廣眾之下大吵大鬧成何體統?”

岳淡然徹底崩潰了,此時的“大庭廣眾”的措辭,與彼時的“孤男寡女”明顯矛盾的好不好!

眼見岳淡然動輒不能的挫樣,歐陽維氣的七竅生煙,丟下從始至終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歸一,拉起她一路狂走,直奔臥房。

岳淡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太子殿下拉進龍屋,終於生出“成何體統”的覺悟。

歐陽維喝退房裏服侍的眾人,盯著從關門開始就躲在角落畏畏縮縮地岳淡然,踱步走上前去將人困住問一句,“你低著頭幹什麽?”

岳淡然雙手擰衣服,眼看腳面,“殿下恕罪,你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似乎不合規矩。”

歐陽維氣的差點噴出了一口血,“我呸,憑你也配?”

岳淡然頭發與額頭都被迫沾染了些龍涎,自信心也被打落谷底,“是我唐突了……不知殿下召我來,有何吩咐?”

歐陽維轉轉眼睛,想了半天終於找到話,“你娘設下的困龍陣,可有破解之法,你娘藏在陣中的寶貝,你又是否知曉為何物?”

岳淡然被一連串的莫名其妙的問題問的呆呆楞楞,從上次水簾洞事件,她就隱約得知太子殿下好奇心強到不知所謂,這人恐怕做夢都是屍骨遺骸,秘籍寶典。

可惜了,歐陽維想象力豐富,岳淡然卻認知匱乏,“我娘去世時我還年幼,她又怎會傳授我破陣之法。就算她當真說過,我也不記得了。”

明明是敷衍的說辭,歐陽維卻一下子來了興致,“你娘從前對你說的話,你還記得什麽?”

岳淡然整張臉都痛苦地皺成一坨,兩行淚流的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娘走前一年,反覆對我說過些囑咐,別的我都不記得,只記得這一句了。”

“什麽話?”

歐陽維興奮地猛搖岳淡然的肩膀,岳淡然被抓的生疼卻不敢叫痛,忍著答話道,“娘說,挖地三尺有神明,不可為情所困,要一生淡然。”

歐陽維皺著眉頭漸漸松了桎梏岳淡然的手,若有所思喃喃自語,“原來不過是癡情女子的怨懟之言,你娘怕你重蹈她覆轍。”一語畢又歪頭道,“不是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的嗎,你娘沒讀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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