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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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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同學都在陰涼處休息,只有他們兩人,頂著炎炎烈日,筆直軍姿,雖然帽子能遮陽,但也沒見過誰戴著帽子一直能待在太陽底下。

汗珠子劈裏啪啦掉下來,章學容有些後悔剛才的冒失,她皺著眉頭,只覺得天旋地轉,卻咬咬牙,狠勁捏了自己大腿肉一下,這才保持住清醒。

旁邊那人還在擠眉弄眼,最後趁教官走開的空檔,低聲對她說道,“容容,快暈,假裝暈倒。”

這會要是還不知道他的企圖,那她真要白活了,像她這樣一個從小不說謊的人,現在卻要假裝暈倒,如果不是因為太熱太難受,她是決計不會同流合汙的。

沒辦法,志短。

正在想著是往前面趴,還是往後面倒,突如其來的一陣熱汗接著便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來聽孫菲菲說,只有幾秒鐘的時間。

可這樣短的時間,章學容卻覺得像睡了長長的一覺,什麽都聽不見,後來身邊有聲響的時候,已經能感覺到背後焦燙的水泥路面貼著自己皮膚的觸覺。

眼皮擡了擡,幾個人影在前面晃,她笑著問道,“我怎麽了。”

“哎呀,你嚇死我們了,你暈倒了知道嗎,剛才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你後腦勺要碎了。”孫菲菲滿頭大汗,她手長腳長,個頭高高,兩個臉蛋紅紅似火,就像她這個人一樣,說話劈裏啪啦,卻讓人無端的喜歡。

“你是不是血糖低啊,怎麽暈的這麽突然。”王小源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糖塞到她嘴裏,“我也血糖低,訓練前你吃塊糖啊,能好很多。”

馮靜在一旁給她扇著風,教官已經從遠處回來了,看著暈倒的章學容,又看看還在一旁站的端正的王曉冰,“你帶這位女同學去醫務室看看,帶著這個條。”

教官從身上拿了紙筆簽了請假條,王曉冰這才蹭的跑過來,“你沒事吧,容容。”

“沒事,我”章學容剛想硬撐著起身,卻看見王曉冰齜牙咧嘴面向她,擠眉弄眼的方向恰好是教官那裏。

於是也坐在那裏,不再動彈了。

“我背你,背你。”王曉冰說完,加上孫菲菲幾個人幫忙,章學容很輕松上了他的後背。

章學容有一六五的身高,北方人中算中等的,在南方女孩子面前倒顯得高大了些,王小源是南方女孩,長得精致秀氣,做事也精細。

多年不見王曉冰,原來那個會講笑話的人現在竟然也是高高大大,一身腱子肉硌的她生疼。

“餵,王曉冰,你先放我下來,教官看不見了。”章學容拍拍他肩膀,商量道。

“等等,下了這個坡,別說,毛容容,你剛才暈倒那下演得真像。”

他往上顛了顛章學容,步子邁的絲毫不吃力,一路上引來不少人觀看,都是綠色軍裝,分不清誰是誰。

經過一處正在踢正步的隊列時,不知為何,章學容覺得有束目光狠辣辣的朝他倆望來,她看向那一片人群,一樣的服裝,一樣的臉,也許只是錯覺。

“哪有,剛才我是真暈了,還沒等著假裝呢,你快放我下來吧,你這身擰巴肉,可硌死我了。”

小時候的王曉冰,瘦弱文靜,就是愛講笑話,跟他同桌,每次都是做完作業後倆人低著頭在桌子底下偷著講,一個講,一個聽,有時候會被班主任發現,也是睜只眼閉只眼。

兩人成績很好,而且王曉冰爸爸還是校長,沒必要惹這個麻煩。

“那你還下來幹嘛,老老實實待著吧,一會醫務室就到了,這幾步路我還受得了,我在班級名冊裏沒看到你的名字啊。”剛才看見她的一剎那簡直了,火星撞地球。

一個沒忍住就喊了出來,就算被教官罰也認了,多少年沒見了,從前那個紮著麻花辮的小姑娘如今亭亭而立,五官變化不大,卻是越來越俊俏。

“你別叫我毛容容了,我改名字了,章學容,我跟我舅舅舅媽住在一起,你以後也跟他們一樣喊我章學容吧。”她悶聲說道,如果不是王曉冰那一聲毛容容,她好像真的徹底忘記這個名字曾經屬於自己。

“王校長還好吧。”她低頭問道,吹出的氣呵在王曉冰脖子上,弄得他有些不自在,出了一身汗,兩人身上都好聞不到哪裏去。

章學容忍著汗味,醫務處的大夫給她掛了瓶葡萄糖,在那躺著跟王曉冰聊天的時候,外面來人一瘸一拐的跳了進來,一進門便沒好氣的一屁股坐到旁邊的空床上。

眼睛直楞楞盯著他們兩人,翹起的那條腿離章學容床邊很近,王曉冰忍不住開口,“這位同學,麻煩往那邊讓讓。”

陳少鐸卻沒理會,就跟看見多大的仇敵一樣,那人越是躲避,他越繞著她看,直到把章學容看惱了,她淡定的閉上眼睛,自己心裏默默念叨。

眼不見心不煩,眼不見心不煩。

“章學容,章學容!你怎麽了,怎麽躺下了。”那人卻絲毫不罷休,扯著嗓子在那叫喚,一旁的大夫看他那樣子,也沒多說,只是包紮的時候手勁不自覺大了些,弄的陳少鐸齜牙咧嘴的不敢再放肆。

“容容,你認識他?”

艹,還容容。

陳少鐸臉都黑了,那大夫包紮完就出去了,屋裏只剩下他們三人,一人渾身帶著生人勿近的標簽,另外兩人一個裝睡,一個一臉驚訝。

“她當然認得我,從小我就跟她一個班,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又來到一個學校,你說她認不認得我。”陳少鐸說話語氣很沖,這讓章學容忍不住睜開了眼。

她並不認為同時出現在醫務室是多麽偶然的事,唯一的可能便是剛才經過那隊列的時候,自己沒有感覺錯,就是他陳少鐸朝他們撇刀子了。

“你再說話,我就給爸媽打電話,讓他們代為轉告陳家少爺受了重傷,陳叔叔應該會攜一家老小前來慰問吧。”章學容冷靜的擱下一句話,瞪著眼等他反應。

果然,陳少鐸氣的一抱胳膊,剛想踢床,又瞧見自己受傷的腳踝,不由得亂叫了幾句,索性橫起來一躺,誰都不理誰。

“幼稚。”章學容歪過頭去,“你先回去吧,出來這麽久,一會兒我掛完水也回去。”

王曉冰看看這倆人,遲疑了一下,“那你走的時候別忘了跟大夫要個藿香正氣水,解暑的,我先走了,有事打我電話,不對,電話都收起來了,有事反正你喊我。”

“好了,知道知道,你跟王校長越來越像了。”章學容咧嘴一笑,不禁想起當年學校裏,每天都能見到的笑容滿面又極愛嘮叨的王校長,往事一經拆封,便源源不斷的奔湧而來。

只是旁邊那人不是這麽想的,他一直在床上翻來覆去,弄的那床咯吱咯吱作響,擡頭看那瓶葡萄糖沒剩多少,章學容想著還是能忍受的。

偏偏陳少鐸還是愛挑事的,見她不理他,更是渾身不得勁,就像被蚊蟲咬了十幾個包,他又是一番折騰,終於忍不住起身。

“我這麽一個大活人,你就裝作看不見啊,章學容,好歹咱們同學一場,你就不問問我這條腿怎麽了?”

“請問,你這條腿怎麽了。”章學容遵照他的指令,十分言不由衷的問道。

“剛才那人是誰?”陳少鐸卻不回答了,憋了這麽久,總算問出來心裏想問的,那口悶氣便輕飄飄吐了出來,他向來是個藏不住事的。

“我發小。”章學容倒也老實,他問什麽她便答什麽,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陳少鐸這個人,從小被寵慣了,就跟章學恩一樣,恨不得整個世界都繞著他轉,哪怕一個朝著別的方向看了一眼,他都得掰著脖子給正回來。

章學容就是一條犟驢,是他掰了十幾年都沒能正頭的一頭驢,對此,陳少鐸攢了一肚子的勁,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那他怎麽背著你?”

莫名其妙,章學容真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我剛才暈倒了啊。”

“什麽,你怎麽暈倒的,沒摔到哪裏吧,腦子沒摔著?”

“摔著了。”要不然能跟他平心靜氣在這一問一答嗎。

陳少鐸接著從床上蹦了下來,單腿也利索,坐到她床邊,伸手就去扒拉她的腦袋。

“你幹嘛啊。”章學容只覺得有一股怒氣慢慢升騰,已經到達了胸口,他要是再進一步得寸進尺,恐怕她的巴掌不會留情。

“哪摔著了啊,沒見出血啊。”

“內傷,被你氣的。”章學容冷不丁的一個玩笑,到讓陳少鐸楞了下神。

“我以為你這輩子不會說這種笑話呢,跟木頭一樣,呆頭呆腦。”

章學容也覺得奇怪,大約是因為見到了王曉冰,整個人感覺不一樣了,從前毛容容時候的那種天真一下子跟著回來了一些,說話也順從了內心,不再憋著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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