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從前與楚笑風爭奪樓溪月的作為，禦向晚沒有後悔，若是在給他一次機會，他也絕對不會放棄與樓溪月的婚約。

往事難追，如今他已斬斷了與樓溪月之間的感情糾葛，若說有遺憾，大概是從來沒有親口對她說過他很愛她。

想想那都是曾經的過往，禦向晚付之一笑，對小愛招了招手，低聲道：“你過來。”

“嗯？”

小愛本來離他就很近了，聽到他這麽說，她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向前移了兩步，歪著頭道：“禦哥哥，怎麽啦？”

“你沒吃飯就和師傅去了蒼羽派，想來現在也很餓了。你走後我便叫廚子備了飯，我現在帶你去吃飯。”說著，他主動拉起她的手。

小愛受寵若驚般盯著他，心想禦哥哥今日是不是發燒了，前後對她的態度怎麽轉變的這麽快？

他竟然會主動拉她的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難不成是禦哥哥終於開竅了？

“禦哥哥！”

小愛極為感動的看著他，不顧封老在場，一下子撲進他懷裏，小臉蹭了蹭他的胸膛，悶悶開口：“你知道關心我了？”

禦向晚眼底露出一絲尷尬，想要推開她的手停頓在半空，他抿了抿唇，重重握住她的掌心，牽著她走向飯堂。

封老摸了摸胡子，對此情景十分滿意，一臉高深的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

如果不是禦向晚與樓溪月那事兒，恐怕他現在對於小愛這個小狐貍的身份還會有所抵觸。

若是禦向晚與小愛真在一起了，他絕對是樂見其成的。

他現在覺得，只要小愛真心喜歡向晚，即便她是頭九尾靈狐，他也不會再有所反對。

細想當初，小愛還是禦向晚親自帶進禦靈仙宗的。是否從那時起，就已經註定了兩人現在的情緣？

封老放下手，搖頭一笑，擡步走進禦靈仙宗。

……

上邪殿

絕情殿內，一名渾身是血的男人無力的癱軟在地，他低著頭，牙齒緊咬，從始至終也沒有求饒。

涼薄的眼眸淡淡一掃，立於他身前的玄衣男子淺淺開口：“火瞳，你可知錯了？”

火瞳虛弱地擡眼，咬牙道：“尊主，樓溪月已是楚笑風的女人，您委實不該再想著她！”

一抹寒光疾射飛出，再次穿過火瞳傷痕累累的身軀，他發出一聲悶哼，大吐出一口鮮血。

“想不想都是本尊的事情！樓溪月與楚笑風成親那麽大的事情，火瞳，你也膽敢瞞著本尊？”

雋秀俊美的容貌上布滿霜寒，他涼涼地看著火瞳，聲音陰冷至極。

火瞳苦澀一笑，斷斷續續地說：“尊主，其實……您並沒有那麽喜歡樓溪月！莫非，您沒發現，您對她僅限於新鮮與占有罷了！”

若是鳳棲當真愛她，為何沒有不顧一切的將人從楚笑風手裏奪來？

又為何，幾番錯過讓她成為他女人機會？

鳳棲活了幾百年，只不過是從未見過能帶給他新鮮感的女子，一旦他真的得到了樓溪月，也許他會感到厭煩的。

他對樓溪月付出的從來都不是愛，而是報覆。

一種以愛為名的報覆。

鳳棲孤寂百年，或許是真想找個能夠陪伴他的女人，可是他與樓溪月始終都不合適，那個適合樓溪月的男人，只有楚笑風。

“你說本尊不喜歡她？”

鳳棲眸含冷意，唇角微微向上彎起，看向火瞳的目光裏已多了幾分殺氣。

火瞳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深吸了一口氣，含笑道：“喜歡一個人，從來就不會想著如何傷害她。尊主，您曾經與她仇怨頗深，便借‘姬晨’之手禍亂蒼羽內部，想必您肯定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但是卻沒有考慮過樓溪月的感受，反而還幫助‘姬晨’暗害樓溪月。您認為，這便是對她的在意，對她的喜歡？”

鳳棲無心，亦無情，他真的，沒有那麽喜歡那個女人。

“本尊認為，這就是對她的在意，對她的喜歡！火瞳，你敢質疑本尊？”

“並非是對您的質疑。”火瞳忽然猛烈咳嗽起來，咳嗽過後，他又道：“這只是您對她一場的報覆！您說您喜歡她，那麽在她把自己給了楚笑風之後，您心中除了生氣，可還有其他的感覺？”

他生氣，無非是氣自己與樓溪月相識多年，轉眼看她投入別人懷抱而已。

火瞳沒有把樓溪月的事情告訴鳳棲，是因為他覺得這已經沒什麽必要了。畢竟樓溪月是楚笑風的男人，就算鳳棲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不想再讓尊主以為自己愛她而畫地為牢，故步自封。他想讓尊主看清自己的心，讓尊主清楚的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愛她！

這麽做，火瞳從來都不後悔。如果以他之命能令鳳棲撥開迷霧，那麽他也覺得自己這條命付出的值了！

擡起的手又落了下來，鳳棲眸底閃過一絲困惑，他對樓溪月，真的只是新鮮和占有嗎？

可是，對於樓溪月把自己給了楚笑風一事，他好像真沒有多餘的感覺！

難道他應該有其他感覺嗎？

比如什麽呢？

火瞳見他這副模樣，嘴角漸漸扯起一絲笑意，頭一歪，旋即陷入昏迷中。

鳳棲見他昏了過去，便叫殿外的小妖把他擡出去治傷，然後若有所思的立於殿內，眉頭緊皺。

——

蒼羽派內，楚笑風正給樓溪月餵著一碗銀耳桂圓甜湯，兩人以最親密的姿勢相擁，楚笑風放下碗，認真地擦拭著她的唇角，頭剛低下，門外便有一人闖入，打攪了兩人的好事。

“咳咳！”

圖長老趕緊轉過身，裝作沒看見般把目光投向小院裏。

身後趕來的沐曦然臉色微紅，目光游移，徑自低下頭。

樓溪月輕推開楚笑風，手肘支在桌上，笑吟吟地望著他們道：“有事嗎？”

“溪月啊……”

圖長老轉過頭，從懷中掏出一本書，遞給她道：“這是從妖修煉成人的內功心法，這幾日你多看看。”

“看它做什麽？”

“你是堂堂蒼羽派掌門，難不成還真打算當一輩子的妖女？”

樓溪月撇了撇嘴，接過那本書，小聲嘟囔，“其實我覺得當一輩子的妖女也挺好的啊，就是受到鳳棲的管制不太舒服！”

她現在是妖，名副其實的成為了鳳棲的手下，倒真是不虛她最開始與鳳棲要的那個右護法之位。

“不舒服就多看看！你情願當妖女，我們大家可不願意！你還有機會從妖修成仙，但是必須先重新修煉成人。好在你的仙姿與仙根沒斷，不然修煉成人就十分困難了！”

樓溪月打了個哈欠，把書放在桌上，含糊道：“放心吧，我會脫離妖身的！”

“那最好！你現在傷勢已經好全了，是不是該接手掌門事務了？”

沒錯，這才是圖長老來此的真正目的。

自樓溪月昏迷，蒼羽派內務全部交給他們幾位長老，這可真的是苦了他們！

既然她現在沒事了，這個包袱當然要甩給她，不要在勞役他們幾個老頭子了。

樓溪月臉色一沈，深知自己沒法推脫，但她還想在清閑幾日，便飛快想著解決之法。

目光掃到沐曦然身上，她的眼眸噌的一亮，不懷好意地開口：“曦然，咱倆打個商量好不好？”

“不好！”

沐曦然趕緊搖頭，她也不喜歡那沈甸甸的事務，而且她來是有事情要跟主子說的。

“你不喜歡我了。”

樓溪月泫然欲泣，那模樣看得沐曦然心裏一軟，但還是沒有點頭答應。

“主子，我可能要離開蒼羽派幾日，您……還是別為難我了。”

“離開？”樓溪月挑眉，她有同意曦然離開嗎？

“我想去琳瑯峰找小六回來，即刻就走。”

樓溪月一臉諱莫如深地笑了笑，這才幾日沒見，她就如此思念顧無言，嗯，雖說郎情妾意讓人感動，可她沒打算放人離開嘛！

“我說過讓你去了嗎？”

沐曦然面上一驚，“主子，無極樓已經建好了，您不打算讓小六回來嗎？”

她摸了摸鼻子，轉頭看了楚笑風一眼，眸底劃過一抹深意，而後又對沐曦然道：“我當然想讓他回來，只不過……你不熟悉琳瑯峰，依我看，還是讓別人去吧，你就安心留在蒼羽派，等顧無言回來。”

讓別人去？

沐曦然心中猶豫，剛想說什麽，便聽樓溪月笑著開口：“圖長老，我已決定與笑風明日便前往琳瑯峰！如果我們能把顧無言帶回來，就把他帶回來，如果不能，那就讓他留在那裏好了。”

怎麽？沐曦然愕然睜大雙眸，主子說的這個別人竟是她與楚皇子？

楚皇子身份尷尬，真的適合回修羅界嗎？

再說了，不能帶回也不能讓小六留在那裏呀！

圖長老聽後，眸色一濃，似笑非笑地拒絕了她，“溪月啊，你想把掌門事務甩給我們，你當我不知道嗎？先不說你們能不能去往琳瑯峰，就算你們去了，又如何能從守護靈獸手裏把顧無言帶回來？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在蒼羽處理教中內務，在你沒有修煉成人之前不準再往外跑了！”

這個小姑娘，為了丟開掌門包袱竟然想跑去琳瑯峰？

而且還要拽上楚笑風？

她以為蒼羽派的長老就這麽好糊弄？！

樓溪月咂舌，微微嘆了口氣，正色道：“圖長老，我雖然有心推掉教中內務，但也確實想找顧無言回來。你沒看見曦然都急成什麽樣了嗎？況且這事兒我也十分好奇，我特別想弄明白顧無言的這個哥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可惜琳瑯峰在修羅界，沒有萬全的準備，我不敢輕易前去。從妖修煉成人並非一朝一夕之舉，我是要重新修仙，但也不想空餘時間閑賦下來，或許現在不是去找顧無言的最好時機，可是我們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能等也必須等！溪月，你該知道楚牧之時刻都想要你的命！現在只有蒼羽派可以護住你的安全，一旦你出了人界，難保會發生什麽事情！你剛蘇醒過來，就別再讓我們為你多擔心了。”

想到顧無言，圖長老心中不忍，但很快就壓抑了下去。他苦口婆心地勸著，希望樓溪月可以待在蒼羽派修煉。

對於圖長老的勸誡，樓溪月沒法反駁，她又嘆了口氣，身子向後一仰，旋即倒在楚笑風懷中，低聲道：“看來在沒有修煉成人之前，你們是不會讓我出去了。”

楚笑風笑著握住了她的手，拿在唇邊輕輕落下一吻，柔聲開口：“溪兒，你還是聽圖長老的吧。圖長老也是為了你好，顧無言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你先把重心放在修煉上面，如何？”

還能如何？她最愛的人都這麽說了，她就算想出去走走也沒法子啊。

沐曦然神色黯然，小臉微皺，心情不大開朗。

圖長老這話不只是對樓溪月說的，同時也是對她說的。她知道自己沒有那個本事逃開楚牧之的天羅地網，但她心中對顧無言的思念每日劇增，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如果不是受不住了，她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樓溪月向沐曦然看去，看得出她正陷入天人交戰的掙紮，遂從椅中起身，路過她身邊時，輕聲道：“曦然，你跟我來。”

沐曦然擡頭，咬了咬唇，轉身跟在樓溪月走了出去。

房內，圖長老與楚笑風相視一眼，楚笑風眉眼含笑，溫潤道：“圖長老不必憂心，蒼羽內務我會督促溪兒及時處理的。若是她處理不過來，自有我在一旁幫忙。她如今不再是那個恣意妄為的小姑娘，既然她選擇留在蒼羽派，便不會溜去修羅界犯下令人頭疼的事情。”

聽他這麽說，圖長老臉上的愁悶與陰郁頓時消散了去，“笑風，虧得溪月身邊有你在！從前的樓溪月，何止是令人頭疼啊……”

楚笑風搖了搖頭，對於圖長老誇讚沒有感到半分驕傲，而是露出謙和的微笑，坐在桌邊等待樓溪月回來。

秋風送爽，小院裏落葉鋪織，花瓣隨風飄零，她踩在重疊的落葉與花瓣之上，站在枯黃的樹葉下，轉頭對沐曦然笑道：“曦然，你相信我嗎？”

“自然相信！”

沐曦然雖然不知道樓溪月為何會這麽問，但她對樓溪月的忠心從未有過改變。

“顧無言於我有恩，你於他有情。現如今我沒有能力去琳瑯峰救顧無言回來，可是我能答應你，一旦我做好了準備，一定把他帶回來！不過，在此期間我希望你不要輕舉妄動，亦不要偷偷跑到修羅界，我不是不想讓你去找他，而是不想你還沒看見就落在楚牧之手裏。你是我的人，若你被楚牧之抓住，你可想過他會怎樣折磨你？”

有些話，不適合當著楚笑風的面說，她只好叫沐曦然出來，仔細地分清當前局勢。

若她還是以前的樓溪月，只怕她會不顧一切沖去琳瑯峰把顧無言帶回來！可自從她蘇醒過後，她便意識到，去往琳瑯峰很簡單，可難的是她不能再不考慮那些關心她、愛護她的人心裏是什麽想法。

她不能再那麽自私，也不能讓愛她的人為她擔心。多聽老人言，真的不會吃虧。

“我……”

沐曦然難受的看著地面，眼眶微酸，啞聲道：“主子，以前我認為自己此生都不會愛上什麽人，但當看見你和楚皇子在一起後，我就生出了想讓人的保護的心思。小六他對我很好，剛開始我以為我對他只是救命之情，但當我知道他被迫留在琳瑯峰後，我便明白我是真的喜歡他。我真的真的好想他，看不見他，我心裏真的好不舒服。”

“兒女之情擾亂人心，曦然，我明白你心裏的苦，可是就算我讓你去修羅界又能怎樣？你能從守護靈獸手中帶走顧無言嗎？能在樓亦訣手下僥幸逃脫嗎？”

不能，她都不能。

沐曦然垂首，眼眶流下一滴淚，多日壓抑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盡數爆發出來。

樓溪月走上前去，抱了抱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溫聲開口：“知道為什麽我會當著圖長老的面說要與笑風去修羅界嗎？”

“我知道。”她點頭，主子這麽做是想告訴她，主子與楚皇子定會拼盡全力救出顧無言，即便楚笑風有那層身份在，為了她，他們也不會任由顧無言留在琳瑯峰。

“那你，相信我嗎？”

樓溪月語氣頓了頓，再一次問出了這句話。

這一回，無關蒼羽，無關其他，只關顧無言。

“我信。”

沐曦然擦掉眼角的眼淚，鄭重的點了點頭。

手指拂去她臉上的淚珠，樓溪月莞爾一笑，“瞧你眼窩處的黑眼圈，這幾日沒有睡好吧？現在回去睡會吧，今天不用你服侍我了。”

沐曦然點了點頭，伸出手抱了抱她，隨後走回了房間，乖乖躺下休息。

解決了曦然的感情問題，樓溪月沈重地吐出一口氣。

環掃院內滿地落花，她擡起頭，直視著悠悠天際。

葉落知秋，一轉眼竟然進入秋天了。

相信她，既然無極樓已經建好了，便不會讓無極樓荒廢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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