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和左羅點下頭，離開辦公室，順手關門，張副表情淡然示意：“左羅，坐。”他們打過幾次交道。

左羅將報告遞給張副然後坐下，張副翻報告，看了一會，再看了左羅一眼：“這報告有十來頁，但看你的架勢是希望馬上要我簽字。”

“是。”左羅道：“對於這類報告，一般是先批準再看，如果發現不合適再叫停，提高工作效率。”

張副搖頭，將報告一合：“我不同意對歐陽長風擴大調查。”

“為什麽？”

張副道：“歐陽長風案件，市領導一直在關註，歐陽長風被捕，可以說重創了本地經濟，如果再搞的人人自危……你這份報告明顯要對一些富豪進行全面調查。”

“富豪是人，平民也是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張副點頭：“沒錯，對外我們都得這麽說，內心你覺得有區別嗎？我們做司法工作的，不應該去理會額外的因素，但是你這報告無法批準，我建議你再考慮一下。”

“我不明白。”左羅心中想，難道張副才是大尾巴狼。

張副抓抓頭發：“朝白了說，你這一調查，你們七組要關門信不信？為什麽不能對……舉例，華太太，華氏集團影響有多大我不說了，如果你們正面調查華太太，等同是承認懷疑華太太和歐陽長風有關系，這將導致產品，股價等一系列反應。到這裏為止，和我們警察沒有關系。但是如果華太太組建律師團起訴警方，警方無法證明她有罪，拿不出適當的證據證明調查的必要性，警方麻煩就大了，民事損失怎麽算？我不知道你們之前是怎麽辦案的？這些人平時是不較真的……但是如果你猜對了，華太太和歐陽長風有關系，她肯定要較真反擊，你們手頭有什麽？歐陽長風有證供嗎？你們唯一掌握就是華太太和歐陽長風都是皇冠高爾夫球俱樂部的VIP，兩年前華良幫助歐陽集團融資兩億，就這兩點你就敢調查人家？”

左羅問：“張副你的意見是？”

張副道：“改報告，不叫擴大調查，而稱呼為走訪了解，每位市民都有配合警方的義務，你可以約見華太太，對歐陽長風案進行了解，畢竟他們認識。”

左羅不滿意：“走訪了解力度有限，我們不能調查華家的資產，資金流向。”

張副道：“我不覺得你真的想調查華家。”

“這……”

“你要堅持，我也批，但是後果你負責。我已經給你建議了。”

“好吧……對不起，打擾了。”

……

白雪和方淩還在內務局學習，左羅拿報告回七組這麽一說，蘇誠權衡得失後點頭：“難怪大家對張副的評價很高，這家夥不是一般精明。”

剛說到這，左羅電話震動，接電話：“餵……是……哦？好的，謝謝。”

蘇誠問：“怎麽？”

左羅道：“張副打來電話，說今天淩晨兩點多，華家莊園側樓發生火災，因華氏集團是本市的利稅大戶，所以把案件交給我們七組。”

“哦？”

“火災啟動自動報警器，但是沒有報警，只在本地派出所備案。”按照規則說，無論大小火災，即使消防隊沒有出警，也需要備案。消防部門會對火災原因進行調查。不過因為過於擾民。正常情況下，沒接到報警電話，多數城市火災調查由公安下屬的消防部門進行，在A市消防是獨立部門，沒有調查權，他們負責是滅火，救人等直接職能。從編制說，國內消防屬於武警，業務上屬於警察。A市的消防都是政府招聘的人員，不存在編制一說，幾乎都是退伍兵組成的一個高福利，高報酬的事業單位，無執法權。他們日常只進行各種救人，滅火，體能，器械使用等訓練，不走隊列。

全球消防系統大部分分兩類，法國，我國，英國，俄羅斯等消防部門為現役軍人組成。另外一種消防部門為地方政府組建的雇員。後者區分為職業消防員和志願消防員兩種。作為職業消防員，必須精通各種搶救，通過急救考試，諸如德國，兩年志願消防員才能轉為職業消防員。志願消防員一般是兼職，一旦發出警報，他們必須立刻放下工作，統一調度，他們公司和單位不會扣發薪水，政府會給予公司單位賠償。

至於哪種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就A市來說，職業消防員的地位和收入都很高。因為是終身制職業。反觀第一種，十八九歲小孩子去訓練兩年，然後退役，新的小孩子補充來訓練，在技能，見識和冷靜等方面，後者要強於前者。消防職業化也會出現一些問題，比如美國出現過不救沒繳納消防費的火災事件，雖然屬於個別事件，但也可能存在。在A市，消防費屬於政府開支，不過如果報假警是要收費或者稱之為罰款的。

刑警隊主管火災是專案三組，也不知道張副從拿弄到的材料，專案三組從派出所調了備案，轉到了Z7，這案件就變成了Z7負責。明眼人都知道Z7去查這樣沒死人沒傷人的案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合法合規。

……

宋凱提前出院，方淩和白雪也被提前放出學習班，陸任一暫時放假，因為歐陽長風的案件他不能再接觸。而且內務局局長希望他暫時放假，歐陽集團一大家子的事，希望陸任一不要以工作作為借口去逃避面對。

“一千四百塊？”蘇誠看備案：“扯淡吧。”華家莊園，火災，就算是噴淋自動啟動滅火，打掃，破壞，浸泡的損失也不會只有一千四。而且火勢並不算小，最少啟動了警報系統，就因為啟動了火災警報系統，才需要去派出所備案。

左羅道：“著火的地方是華子寒的小樓，小樓三層，三樓是臥室，一樓是客廳，健身室等。二樓是華子寒的畫師，展示廳。著火的地點是展示廳。奇怪，展示廳怎麽會著火？”這不合理，展示廳通常來說很寬敞，沒有引燃物。

方淩道：“派出所報告說，人員到達時候，沒有看見火光，現場只有一個垃圾桶內有灰燼，相信是焚燒垃圾紙屑觸動了消防警報。但是派出所警員又說，找華子寒了解情況，卻被告之華子寒生病，住在主樓，不方便見面。今天上午備案時候，律師帶了一份華子寒的簽字證詞，說是華子寒焚燒不滿意畫作時候觸動消防警報。”

蘇誠問：“這不是明顯矛盾嗎？”華子寒生病，住主樓，又說華子寒焚燒了自己的畫作。

方淩道：“警員詢問，律師聯系後回答，著火後聽見警報，華子寒受到驚嚇。警察和華子寒通了電話，聽的出來華子寒精神很疲憊。考慮到本案件不涉及保險，屬於私人財產，華家的態度，所以警方調查就此結束。”

左羅和蘇誠異口同聲道：“有問題。”原本兩個人就想把火災當成突破口，騷擾下華太太，讓華太太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後暗渡陳倉。但是現在就明面資料來看，火災有內幕。

左羅拿鑰匙：“走，去拜訪下華家。蘇誠你去不？”

“當然去。”蘇誠知道左羅意思，去見你老爹，去不去？蘇誠意思：去，誰怕誰。如果有人誤會蘇誠是君子是紳士那就大錯特錯。蘇誠小時候在福利院長大，還算好。轉到霧都孤兒院後，學習方面偏向出現問題，而後加入霧都孤兒院，一直到成為大菠蘿助理，也沒有接受過良好的君子教育，反而是一堆實用主義。傳統說的爹親娘親，蘇誠誰都不親，我就是我，傳統價值觀影響不了我，主流價值觀也影響不了我，我只做我。

……

華家莊園如預料一般闊氣，少了土豪之氣，多了一些優雅之靜。莊園的中央是一面小湖，小湖護欄是西式雕刻，小湖如同點睛之筆，將古樸的莊園襯托出活力來。莊園建築很平實，幾棟四方形規矩的建築，主莊園也是很規矩的對稱藝術風格，沒有任何搞怪，種植的樹木等也看出左右對稱。設計師如同一位強迫癥患者，這莊園並非華家設計的，華家大本營本在B市，這是華家在十八年前買下的莊園，沒有經過大的變化，保存了原本風格。

三個兒子各自有一棟樓，每棟樓有專職的小管家，整個莊園雇員四十多人，其中保安二十名，園丁三名，保姆十名，電器，電路，管道等維護人員兩人，廚師六人，采購員一名，大管家一名。至於司機，直升機駕駛員等不在莊園雇員名單中。

大管家是一位六十左右的，精神非常好的男性，他接待了蘇誠和左羅，一介紹，大管家楞了半晌：“Z7組？”原本以為是派出所，最多是專案三組派人過來了解情況，哪知道Z7組會過來。但其處變不驚：“麻煩你們，這邊請。”

到了主樓客廳坐下，先點喝的，保姆很快拿來了礦泉水和紅茶，大管家介紹昨晚情況，大概意思和備案的記錄差不多。左羅聽完，問：“我需要和華子寒本人進行對話。”

大管家猶豫一會：“三少爺精神還不是太好，明天由他去找你們，這樣合適嗎？”

蘇誠看手表，已經是下午一點多，當提到華子寒時候，大管家下意識的擡頭朝上看，這代表華子寒今天一天沒出門。

大管家道：“華太太在集團上班，華先生在B市，華太太交代過，三少爺受到驚嚇，盡可能讓他安養幾天，不要打擾他。”

蘇誠道：“我聽說華子寒住的小樓有一位專職管家，對嗎？”

“對。”大管家側頭：“讓雨馨過來。”

保姆點頭，到一邊拿起電話聯系，不過五分鐘，小管家就出現在大家面前，美女，身高一米六七，體重五十公斤，帶職業氣質，膚白貌美，淡妝。矮油，有這樣的美女當你小管家，華子寒你吃飽撐著和我搶女人？

互相介紹認識，落座，蘇誠對左羅點頭，左羅拿出平板電腦，裏面是宋凱弄的小樓二層結構圖，左羅問：“請問起火地點是哪個位置？”

小管家在電腦點了一下：“這裏。”

蘇誠：“哦？華子寒對自己畫作不滿意，很生氣撕壞，扔到垃圾桶中，並且還點了火？”

“是的。”

“當時你在嗎？”

小管家回答：“我當時在一樓休息，聽見三少爺發出動靜，到二樓一看，垃圾桶正在燃燒，頂部警報器被觸動，三少爺有些慌亂，他抓了我手說，他就是燒點東西，不至於來消防吧？你們可能不知道，三少爺小時候經歷過一次火災，對消防車非常敏感。”

蘇誠笑問：“這些是現編的？”

小管家還沒說什麽，左羅正色道：“提供假證是違法行為。”

小管家面不改色：“我是實話實說。”

蘇誠點頭，道：“第一個問題，垃圾桶為什麽放在展廳的過道中央？”

小管家一楞，回答：“可能是三少爺移動了，或者三少爺怕燒到墻壁。”

蘇誠道：“第二個問題，華子寒的畫室距離展廳最少十五米以上，他很生氣自己畫出失敗的作品，跑了十五米去撕毀，點火，對嗎？”

“應該是。”

蘇誠道：“不對，不只十五米，著火點在這裏，最少二十二米。華子寒真不愧為藝術家，就連燒個東西都燒得這麽與眾不同。”

“……”小管家不知道怎麽回答。

蘇誠道：“第三個問題，消防車沒來，既然華子寒自己點火，竟然會被嚇的不輕，這邏輯我們實在無法接受。”

小管家回答：“應該是被警報嚇到。”

蘇誠道：“第四個問題，你當時到了二樓，看見垃圾桶內還有火光，警報燈還在轉動，你做了什麽，慢慢說，按照順序說。”

小管家回答：“我馬上聯系了大管家。”

“之前呢？”

“之前？”

蘇誠道：“華子寒被嚇壞了，你不應該先安慰他嗎？垃圾桶還在燃燒，難道不應該先滅火嗎？”

小管家一時間很懵圈，左羅道：“帶我們去看下現場，可以嗎？”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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