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棠閉上眼睛，神色痛苦，就算只是回憶也讓他覺得難受，胸口悶悶的。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們躺在一張床上，我……”語氣可以蒼白無力，也可以像是重型武器，瞬間搗毀命門。

電話兩頭是無盡的沈默，心在墜落。

過了很久很久，放佛隔了一光年，姜海棠聽見豆涵輕聲問：“你們做了？”

姜海棠心頭一哽，非常堅定的說：“沒有。”

豆涵提著的心瞬間放下來，全身的感官知覺慢慢恢覆，這才覺得指頭疼，一看，指頭上有一個深深的牙印，充血脹起，看起來非常殘忍。

豆涵垂眸看著牙印，說：“你說沒有，我就相信你。”

姜海棠一怔，明白了豆涵的意思，眼眸閃過一絲的絕望。

“真的沒有，我，我……不可能會……”

“唔。”豆涵輕輕吱了一聲，垂著眼眸舔傷口，“沒關系，你繼續說。”

他說的是沒關系，是沒關系。

沒關系，人都會犯錯，沒關系，這不是什麽大事，沒關系……

姜海棠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但還是繼續說道：“就是我沒接你電話的那天，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天，想了很久很久，那時候我並不知道……”

姜海棠那時候並不知道這其實是一個老太太的計劃之一。

“後來，老太太就非要讓我娶……她，我不肯，老太太就撒潑，我說我不喜歡女人，老太太被氣著了，住了院。”

“老太太一意孤行，想安排好我的人生，覺得這樣是對我好，說我不和她結婚，就不接受治療。”

豆涵聽到這裏的時候，整個人都疼的發慌，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姜海棠經歷過這些，他只要一想到姜海棠才二十歲，才剛成年，就要遭受這些就覺得胸口發悶。

一邊是你的至親，是你的責任，是你的孝道，一邊是你剛剛萌芽還沒成熟的愛情。

一個才二十歲的人，被迫要做出選擇。

豆涵使勁兒的咬著自己的手指。

姜海棠聲音裏滿是疲憊，“我，我沒辦法，我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那時候恨透了自己，覺得我讀了那麽多書，一點兒都沒用，我就是個廢物……”

豆涵想告訴姜海棠，不，不是這樣的，可是嗓子卻發不出聲，使勁兒的咬著自己的手指。

“我不敢見你，更不敢讓你知道我其實是個懦夫。”

豆涵腦袋裏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麽，問：“你是不是來學校裏找過我？”

姜海棠一楞，隨後說：“嗯，去過。”

豆涵想大聲朝他喊，那你為什麽不見我，為什麽不讓我看你一樣，為什麽不說清楚，為什麽，為什麽……

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在海棠的位置上，遇到那樣的事，也沒辦法根對方開口，要怎麽說呢，說我有了一個結婚對象，還是說家人逼著我結婚……

這能改變什麽呢？只不過讓對方也感到為難和痛苦罷了。

電話兩頭聲線都沈默著，像是死寂一般。

過了很久，豆涵輕輕顫顫的說：“海棠，我想見你。”

隔著電話，豆涵細細的顫音和微不可聞的哽咽讓姜海棠心裏一緊，姜海棠的呼吸變得急促，立馬從床上彈起來，“我，我現在回去。”

豆涵這才驚覺自己剛才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又想到姜海棠還在外地出差，連忙說：“別，你別著急，等你回來吧，回來了……我去找你。”

“好。”

祈昕盛覺得姜總這次出差跟火燒屁股似的，對方都沒著急，自己這個甲方首先急得不行了，本來計劃要四五天的行程，給壓縮到了三天，啊，應該說兩天半，這兩天辦裏姜總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都榨幹了，午飯都來不及好好吃，弄得對方的經理非常惶恐，覺得甲方爸爸嫌棄了他們的辦事效率。

第三天下午的時候，姜海棠來不及吃飯就坐上了飛機，留下祈昕盛做善後工作。

一路風塵仆仆，姜海棠從機場出來就直接坐車去豆涵的花花店了，豆涵看到姜海棠拉著行李箱進來的時候還點驚訝。

“這麽快就回來了？”豆涵問，“你之前不是說要四五天嘛。”

姜海棠這幾天本來就連軸轉，加上一路舟車勞頓，整個人顯得疲憊不堪，不過看向豆涵的眼睛卻是有光的。

“我等不及了，早點處理完回來了。”姜海棠說。

豆涵把姜海棠的行李箱放在花店裏，然後帶著人去吃飯。

“你想吃什麽？”豆涵問。

“都行，你挑就好。”姜海棠的目光一直在豆涵身上，弄得豆涵都有點兒緊張。

“那就魚火鍋吧，之前吃過，味道還不錯。”

“好。”

火鍋咕嘟咕嘟冒著香氣，引誘的人胃口大開。

姜海棠是真餓壞了，都快餓暈了，肚子響了，迫不及待的吃著，豆涵看著姜海棠大口吃飯的樣子，不由得心裏柔軟，嘴角彎著。

“好吃。”

豆涵給他倒了杯大麥茶，“那你多吃點兒，看把你餓的。”話裏透著軟軟的親密。

姜海棠一楞，眼睛有點兒酸。

“嗯。”

吃飽喝足，頓時覺得精神百倍，兩人走出火鍋店的時候，天空開始飄雪花，不大，看起來有種隱秘的浪漫。

姜海棠其實極其需要好好睡一覺，緩解一下身體的疲乏困倦，但是他舍不得睡，想跟豆涵多呆一會兒。

兩個人沿著中央大街慢悠悠的散著步，雪花一片片飄落，落在頭發上。

童樂和幾個小姐妹從商場逛完出來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那個穿白色棉衣的可不就是豆小涵嗎，旁邊那個穿著黑色毛呢大衣的人倒是不認識。

不過兩人站在一起卻莫名和諧，不知道兩人在聊什麽，豆涵說話的時候臉上掛著笑，看起來心情很好，而且整個人都透露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愉悅。

童樂挑了挑眉，對自己的小姐妹說：“你們去汗蒸館等我，我遇到個熟人，上去打個招呼。”

豆涵沒想到出來還碰到童樂，童樂一見面就來了個大擁抱，豆涵笑著抱了一下，“就你一個嗎？濤哥呢？”

“他出差了，我跟我小姐妹一起出來玩兒，早知道你有空就叫你了，你的眼光可比她們強多了。”

豆涵樂了，“改天。”

“行，我可記下了，”童樂眨了眨眼，看著旁邊的人說，“這位是？”

豆涵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姜海棠。”

童樂的眼神立馬就不一樣了，從剛才到這會兒，童樂就一直在不動聲色觀察這個男人。

童樂女士雖然經常認為自己是專業吃喝玩樂，兼職做心理醫師，可是童樂女士的師傅在業界非常厲害，童樂自然不差，不然也不會讓師傅又恨又愛了。

童樂笑瞇瞇的說：“你好啊，大帥哥，我是童樂，童真的童，樂趣的樂。”

“你好。”

童樂女士打量了姜海棠一番，然後湊到豆涵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豆涵一副很是無奈的樣子，又悄悄瞥了姜海棠一眼，耳朵紅紅的。

童樂走後，兩人繼續沿著中央大街走著，姜海棠心裏很不是滋味，看得出剛才那個女人跟豆涵的關系很好，雖然知道他們不是那種關系。

姜海棠猶豫了一會兒，問道：“她是？”

豆涵還在想剛才童樂說的話，有點兒跑神，沒聽清楚姜海棠說了什麽，於是轉頭問：“嗯？怎麽了？”

姜海棠說：“她跟你關系很好啊。”

豆涵聽著這話，看著姜海棠，噗嗤一聲笑了，姜海棠那一點點沒藏住的小別扭讓豆涵覺得有種回到中學時代的感覺。

都快三十歲了，都是公司老板了，竟然有種反差萌。

姜海棠看著豆涵笑，拽了拽豆涵的胳膊，“小心滑倒。”其實是在掩蓋自己的不好意思了。

“童樂，是吳濤的未婚妻。”豆涵笑著說。

姜海棠一楞，“哦。”

“怪冷的，去你那兒吧。”豆涵自然的說道。

“好。”姜海棠巴不得豆涵去自己那裏。

兩人又會花店拿了行李箱，然後打車回姜海棠那裏。

“你爸爸給我分了點你的小醬菜，還有一些鹵味，”豆涵說，“挺好吃。”

姜海棠脫下外套，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喜歡再給你那點。”

“不了，那是你爸爸專門給你拿的。”豆涵笑著說。

姜海棠笑了笑，“你吃就等於我吃，一樣得。”

姜海棠打開冰箱，果然裏面東西擺放的滿滿的，姜源非常細心的把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小罐子裏面的醬菜，還有塑封好的鹵味，以及一些鎮上的特產。

姜海棠拿了瓶酸奶給豆涵，說：“我去洗個澡，你先隨便做做。”

豆涵點點頭，“嗯。”

從陽臺上可以看到外面天已經黑了，似乎雪花還沒停。

豆涵閑著無事，於是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喝著酸奶看綜藝節目。

電視裏的主持人僵硬又尷尬的主持風格讓豆涵看的無精打采，繼續換了個臺，一個唱歌節目，嗯，還不錯，豆涵停下。

豆涵一瓶酸奶沒喝完，姜海棠放在客廳茶幾上的電話就響了，豆涵瞅了一眼，是祈昕盛。

豆涵走過去，朝浴室那邊喊了一聲，“有電話找你的。”

“誰啊？”

“祈昕盛。”豆涵說。

“你幫我接吧。”

豆涵劃開電話，祈昕盛吊兒郎當話立馬傳過來：“你是還沒完事兒嗎？這麽久才接電話，找到你小男朋友也太迫不及待了吧，這幾年憋狠了吧哈哈哈……”

豆涵聽的臉熱，清了清嗓子，“那個，海棠這會兒不方便接電話。”

祈昕盛那邊一陣沈默，然後低聲爆了句粗口，又說：“啊，那等他方便了再給我回個電話。”

“好的。”

“那個，什麽，就是也不是什麽急事，可以等……完了，閑了，再給我回。”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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