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弟子明白！”

文沫看著乖巧的兄妹倆，總有一種心酸的感覺。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心冷的人，是一個與任何人相處都等價交換、互不相欠的機器……不會心疼自己，也不會心疼別人，做任何事情都以等價來衡量是否作出選擇。

21世紀的社會教會了她，感情是可笑的謊言，凡事都是得失的選擇。所謂的愛情，不過是各取所需的借口。有的人缺少精神糧食，有的人缺少物質糧食，所以用自己僅有去換取自己沒有的，很公平。

而她心疼兩兄妹，不過是因為自己並沒有其他可以心疼、關心的人罷了。

所以，她救了他們，也教會了他們自保的技能。看似是她有恩於他們，其實不過也是各取所需的交換而已。

古人比現代的人真誠些，演技也差些，她的辨識能力足夠讓她明白‘投資’哪些人是值得的。

她不需要他們的回報，她在救了他們，教授他們醫術的時候已經得到回報了。

文沫最終還是告別了倆兄妹，走的時候留了些碎銀子給他們。她始終覺得她只是過客，以後的日子還需要他們自己去走。

“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人，也會失去很多人……沒有誰是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的。”她騎在馬上，悠閑的看著沿路的風景，自言自語道。

不傷生離，不畏死別。

人，從出生開始變註定了最終會死。沿途的，都是風景，不需要喜怒哀樂、不需要計較、不需要怨恨，安靜的看著，到最後離開這個世界就是了。

來到這個世界，也是一樣的。

於是，文沫沿途走著，時不時的救個人來填充一下自己的荷包。當然，如果沒有遇到生病的人，也可以制造一個，就好像眼前的這家茶寮的老板就是很好的人選。

人煙稀少的官道旁，粗制劣造的迷藥，刻薄貪婪的老板夫婦，兇神惡煞的店小二……文沫原本只是想歇歇腳，誰曾想一不小心就進了黑店。她一開始看到店小二的那張臉，還自我安慰不能以貌取人。

現實，真是打臉。

就這樣長相的店小二，這個茶寮真的會有生意嗎？文沫環顧了一下茶寮，發現居然真的有其他人存在。三個幾歲的小孩，兩個大人，看著像是一家人，拖家帶口又背著不少的東西，像是去投奔什麽人。大人孩子身上穿的都是打著補丁的衣服，不過卻幹凈，看他們喝茶吃東西的動作，感覺像是讀書人。

迷藥雖然比文沫自制的差了不知道多少倍，不過‘療效’還是有的。她走進去的時候，那一家人好像都已經喝過茶了，等她坐下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他們一家子的人都東倒西歪、昏迷不醒了。

店小二幹脆連她點的食物都不上了，直接從一張桌子下面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猙獰的笑著朝她的位置走了過來。

“當家的！今天運氣真好，逮著一個漂亮的小娘子！”

老板娘轉頭一臉老鴇的表情對著老板笑著說道，站在原地都沒有前來包抄她，似乎篤定她已經是砧板上的魚。

“可不是，那臉蛋能值點錢！”老板也是惡心的笑看著文沫，一邊回答他老婆的話。

這個茶寮本是他們的一個據點，守株待兔一樣的等著肥羊上門，順便也可以觀察一下來往的商隊。他們是山賊，如果不是天災不斷、戰事不斷，官府的人無暇顧及，他們也不會膽子大到在官道上劫人。

“小強，不要傷到小娘子漂亮的臉蛋，要不然賣不了好價錢！”

“賣掉？這麽好看，送給寨主肯定很高興！”店小二拿著刀，表情有點猶豫，似乎在衡量究竟哪種處理方法更有利。

“也是，先帶回去給寨主玩玩，再賣掉好了！”茶寮老板很認真的說道。

文沫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一問一答，臉上的笑不自覺的散發著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那麽多年來的刻苦學習，為的就是這麽一天，獨自一人在這亂世游蕩總會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她需要的是自保的技能。

而如今，她對處理這樣的事情已是游刃有餘。

對付黑店的人還不需要拿出劇毒之物，走進來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她已經暗自將迷藥撒在茶寮中慢慢揮發了。她的版本比之他們的可是有效實用多了。

“世道亂，人心亂，壞人真是到處可見。”

算算時間，文沫終於在他們無知無覺倒下去之前說了這麽一句。

‘砰砰砰——’

剛剛好，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茶寮裏的人便是都倒下去了，連半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文沫看了一眼三個人，走到另一桌的人旁邊，寬大的衣袖朝著他們那一桌的人揮了一下，將藥粉撒在他們身上。

幾人很快就醒了過來，待他們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時，除了小孩子的天真懵懂，夫婦二人皆是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

“這是……”中年男人詫異的看著地上倒著的人，再看向文沫，頓時站起來朝著她深深的作揖。“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讀書人！？”文沫露出果然沒有猜錯的表情。

“在下趙言，是秀才，攜家眷投奔洛城的大兒子，沒曾想途中竟是遇到如此兇險之事。今日若不是姑娘出手相救，在下一家大小定是難逃劫難！還望姑娘告知高姓大名，待日後報答姑娘！”趙言嚴肅認真的對恩人說道。

“你倒是聰明……我不需要你的報答，不過是自救而已。”文沫不置可否的說道。她還以為他們醒來至少會質問幾句，沒曾想對方那麽幹脆直接。“收拾東西快走吧！這些人不像是單獨作案，或許還有同夥。如果再遇到他們的團夥，你一個文弱書生能護的了他們？”

“如此大恩不言謝！在下的兒子是洛城縣令趙嵐志，姑娘若有何難處都可拿此信物來洛城縣令府。”趙言聽到恩人的話，將一枚用木頭雕刻的小葫蘆掛飾放在桌上，果斷的拿起行李，對著恩人又是一個一作到底的行禮。

禮畢，他便是帶著一家大小揚長而去。全程一氣呵成，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也看的文沫目瞪口呆。

不是說書生都很迂腐麽？這樣的情況下，他不是該寒暄幾句，虛偽的謙讓幾句的麽？還是說這個時代的書生都是那麽豪邁的？

她從驚愕中回神，轉過頭看向桌子上的小掛飾，倒是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算了，反正也挺好看的，算是報酬了吧！

文沫將小葫蘆掛在自己的挎包上，倒是有幾分好看的意思。

再轉身，將茶寮轉了一圈，把所有的銀錢都搜羅了一遍，再一把火點燃了茶寮。——化屍粉用著這樣的嘍啰身上太浪費了，直接燒了了事。她下的迷藥，聞到的人同時也會失去知覺，直到燒成灰也不會醒過來。

她望著眼前的大火，微微有些失神。

什麽時候開始，殺人放火這樣的事情，她已經眉頭都不皺就做了呢？

是了，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就意識到她最終一個人踏入這個時代會發生些什麽事情了。

所以，她從來都無法讓自己真的融入這本書的世界。

也無法，真的愛上這裏的人。

因為他們，總會失去的。

文沫的眼神沒有因為火光而變亮，反而更加黯淡。她不後悔自己的離開，一直都沒有後悔過。——因為人，首先要為自己活著。

“原來你一旦走丟，便是不再回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文沫的身後，讓她規律的心跳瞬間紊亂了起來。

“你可還記得，你答應過，嫁給我的事情！”厲淵站在那裏，看著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倩影，語氣竟是平靜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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