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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夜殤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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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寅一躍而起,持劍立在廣場中心,揮劍指天道:“就位!啟陣!”

緊接著便有幾十名灰袍的長老與白袍的師父自樹林中魚貫而出,在山榮廣場邊緣以江寅為中心圍成圓形,異口同聲地念起咒語。

幾十道劍光沖天而起,江寅將手中長劍直刺入地面,灌入靈力,只聽謔的一聲,在廣場高空形成一方金色法陣,轟鳴著旋轉起來。

“江寅小兒,你想做甚!”陳屏凝起花白的眉。

江寅站在法陣正中下方,沐浴在一片金光裏,臉上是凜冽的神色:“陳老怪,你真以為我這麽多年的掌門白當的麽!我將北偌與妖**於你,你定也不會遵守承諾放過我不應門!倒不如我們主動出擊,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哼!老夫已臻禦凝境,你們就是再來百八十人,再啟三倍法陣,看你能奈我何!”陳屏仰天長嘯一聲,磅礴如海的靈力噴湧而出,竟還帶著絲絲魂魄之味,輕易動搖了人的靈魂,強大得仿佛能瞬間摧毀一切。

頓時風起雲湧,天穹之上陰雲滾動,似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情景。

一眾長老與師父頓時有些騷動,法陣有松散之勢,江寅立刻穩住他們:“禦凝境又如何!此陣是開山祖師所設,只要不是面對靈魂境強者都有一拼之力!為我宗門,殺!”

“是!”

異口同聲的豪邁應答後,法陣覆又快速旋轉起來,不斷有金色閃電自陣中射下,閃電粗細不一,蘊含的卻皆是可怕的力量。

陳屏見勢,立刻撐起靈力屏障,金色閃電砸在屏障上,馬上將屏障打出了裂縫。

“哼,有點意思!”他一拍腰間錦囊,取出一柄大刀,將靈力灌滿法器,抵禦法陣的襲擊,同時踏著狂風向陣中的江寅砍去。

法陣關鍵在江寅,殺了他,這法陣便會崩塌!

江寅自然也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忙取出長刀與之對抗,卻根本抵擋不住陳屏的灰色刀鋒,胸口被靈氣正中,仰頭吐出一大口血,手上卻始終不撒開啟動法陣的長劍。

“掌門!”長老師父們登時驚呼。

江寅半跪起身,毅然道:“加大威力!”

“是!”

法陣綻放出更加刺目的光芒,旋轉速度也提高了一個不止幅度,金色閃電變得愈發密集,威力大得甚至令陳屏都無法分出心思斬殺江寅。

幾下功夫,陳屏便是衣衫襤褸,一身焦黑,模樣看著十分狼狽,仿佛又回到了陳家被毀的那個夜晚。

他心中頓起一捧怒火,仰天狂吼一聲,浩瀚的靈力瞬間如海嘯般爆炸而出,頃刻間打散了陣形。

江寅等人倒跌一片,空中的法陣閃爍了幾下,終究是漸漸消逝而去。

一片煙塵中,面無表情的陳屏緩步走來,手上大刀閃爍著血腥的寒光。

“死吧!”陳屏舉起大刀砍向江寅的脖頸。

就在這時,轟的一股紫色靈力襲來,陳屏慌忙後退,這才險險躲過。

回頭,一名灰衣老者正不緊不慢地將江寅扶起來。

“義父,”江寅哽咽著,似孩童般哭泣起來,“孩兒無能,眼見惡人上門,卻護不住宗門。”

賓沮摸摸他的頭,和藹慈祥地安慰:“好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接下來交給義父吧。”便讓一旁的師父將他扶下去。

陳屏細細打量著賓沮,破有些敬重地說:“沒想到不應門竟還有你這樣的高手,厲害,厲害啊!以你的實力,甚至趕得上一些強大世家的族長了,卻為何要窩在這深山老林,守著這小小的宗門?”

賓沮淡淡道:“人各有志,各人有道,道不同則不相為謀。”

陳屏冷笑一聲:“呵,好一個道不同則不相為謀!不過你以為老夫看不出你身負重傷麽?憑你原本的實力或許還有一拼之力,但如今,哼!”

“方才法陣也折損了你不少靈力,你同樣也不在巔峰時期了!”

“殺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你便試試!”

兩大高手氣勢如虹,正要拼盡全力動手,徒然間五道身影自天而降,生生令他們收了靈力。

“什麽人?”賓沮防備地後退,這五人的氣息,皆是不弱於他,難道是陳屏叫來助陣的?

當中一名綠衣男子朝賓沮抱拳道:“在下司徒泊,在此感謝貴門派當年對少主的收留與五年來的照顧,今日便讓我等盡盡綿薄之力,也算對貴門恩情的一點點償還。”

少主?

在賓沮還是雲裏霧裏時,司徒泊五人已重新面對陳屏。

陳屏望著這面無表情的五個陌生人,不覺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後退……

不應山脈中一處山峰上,正有一個黑袍人凝望著山榮廣場的方向,呼呼的山風揚起袍袂,露出的卻永遠是一片漆黑。

黑袍人咯咯笑起來,聲音沙啞又古怪:“呵呵,那陳老頭看來要死了,不過服了老夫的藥強行提升修為,他本來也活不長了。只是可惜啊,差一點就可將那孽障殺了!呵呵,算了,來日方長嘛,木秾,你給老夫好好等著!”

……

噠噠!

北偌走在黑暗中,腳步聲有節奏但異常單調。她時不時向後看看,更多時間是盯著沒有任何光源的前方。不知時間流逝多少,她竟也不覺得厭煩或焦慮。

突然,耳邊響起輕微的呼吸聲,如同熟睡的嬰兒般稚氣安穩。她左顧右盼,但並未發現除她以外的事物。

待她想繼續前進時,就在眼前,就在一步之外,倏然出現一個墨綠色的光球,它散發著溫暖的光,吸引著她緩緩靠近。

走近一看,那綠色光球中竟有一個小人,蜷縮的姿勢就像還未出生的嬰兒,讓人頓生憐愛之情。

北偌下意識地想伸手去觸碰,那小人兒忽然睜開了眼,猛地撲向她,嘟起奶油小嘴並且嗲聲嗲氣地大叫:“主然!”

北偌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就揮起拳頭,毫不留情地捶下去。

“啊!”

北偌猛地坐起,記憶裏的黑暗瞬間變為刺眼的白,讓她一時無法適應,產生了暈眩。

“主人,你醒了!?”

“嗯……”北偌閉眼適應了一會,睜開眼就見金蘭驚訝的臉。

“怎麽?”

“您知道您發生了什麽事嗎?”金蘭試探著問。

北偌努力回想,腦子昏昏沈沈的,花了好久才異常艱難地記起昏倒前的事:她因施展了秋月篇而幾乎虛脫,最後好像是木南穹趕到,但她還是中了符咒受了重傷。

北偌小心翼翼地伸手摸自己的腹部,發現那裏被包紮得很好,而且沒有感到一點的疼痛。

“我昏迷了多久?”恢覆得這麽好,不會已經過了大半月了。

金蘭道:“您遇襲是三天前的事。”

“什麽?!”

金蘭只是搖搖頭,面色漸漸沈重。他讓北偌把繃帶拆掉,發現她的傷口愈合得非常好,只剩下淺淺的疤。

“到底是怎麽回事?”

“當日那符咒威力很大,按常理說您應當昏迷半月左右才有醒來的可能。但是現在不僅醒了,還恢覆得這麽好。難道建木將您的體質改造得這般好了?”他雙手互攏在袖裏,深深凝眉說,“說不定扶桑也對您進行了治愈,扶桑的力量可一點不比建木弱。但這也可能加速您內力的流失,真不知此事是好是壞啊!”

“扶桑?你說的是那個守護靈?”

“正是。”

金蘭正想說說扶桑精靈的事,北偌突然驚呼:“對了,陳屏呢?不應門現今如何了?”

他面色有些古怪:“據賓沮所說,是建木之子救了不應門,具體情況,您還是親自去問他吧。”

北偌一楞,心中隨即湧起一股不詳之感。

月色如水,涼涼的夜寂靜無聲。

昏暗的廚房只點著一盞油燈,一個少年紮著圍裙,慣執刀劍的手握著木勺也很像樣,徐徐攪動鍋裏的清粥,腳邊爐竈正跳動著明媚的火。

看了許久,她還是戰戰兢兢地叫一聲:“南穹。”

木南穹回頭,也不奇怪她怎麽突然就醒了,只是道:“再等一下,粥馬上就好了。”

不一會兒,他盛了粥端出來,兩人並肩坐在屋檐下。

他就著夜風攪拌清粥,等溫度適中了才端給她。

盯著碗裏晶瑩的粒粒分明的米飯,北偌忽然想,自己也煮不出這麽好看的粥,木南穹真是好厲害啊。

“快吃,等會兒就涼了。”他催促。

北偌拿起勺子吃了幾口,隨著緩慢的咀嚼,飯粒在嘴裏一點點化開,清淡的米香溢滿唇齒間。

她卻始終咽不下去,眼淚終於一滴滴落進碗裏。

木南穹心疼地抱緊她,在她額上一吻:“別哭。”

半晌他又說:“九歲那年政變,我只身一人逃出來,現在局勢穩定了,那裏雖有我大姐撐著,我還是不得不回去。本來想再能晚點走就晚點走的,哪知不應門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不得不發動家族的力量幫一幫,也就不得不回去了。小北,我真的好想好想一直把你拴在身邊,把你一起帶回去,但是我知道你不屬於那裏。我也不夠強大,我怕我保護不了你。”

北偌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他又笑起來,努力將聲音變得輕松愉快:“小北,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是關於我的一次經歷。”

北偌一如既往沒有回應,他也一如既往地自顧自說起來:“大概是半年前的一次閉關修煉,那一次一路順暢地晉升,即將就要突破人境,經歷化靈進入禦氣境。但化靈一向要謹慎對待,我決定出關好好準備一番,找師父為我護法。”

果然,在遇到她之前,他便已經人境圓滿了麽?北偌眸光一黯,有深深的自責。

“出關時是一個月夜,就是像今晚這樣的弦月。我望著不應山脈的群山突然有些觸動,鬼使神差地就下山進入了森林裏。我也不知道我想找什麽,或許就是隨便走一走吧。漫無目的地在死寂卻危機四伏的森林裏走,我看見一座山峰,覺得它很特別,便爬了上去。

“我在攀爬過程中無意尋到一處洞府,想辦法破了門外的禁制後進入其中。裏面雖然大卻空蕩蕩的,只有中心一方高臺,周圍堆了很多靈石靈藥。看見這些多寶貝,激動之餘我也不忘自己是在未知的危險之所,小心翼翼地察看,而後自然而然就想上高臺去瞧瞧。”

這是賓沮的洞府吧?他之前便去過了嗎?北偌的好奇心被他提起來,不覺擡頭看他說。

不過半年前,她在哪兒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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