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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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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諾薇說著與他問題無關的話,“你去了哪裏呢?找到了那麽多好藥材?”

他因為她的緣故,不會出去太久,上一次反常的超記錄了。

劉一向解釋道:“我……沒去哪裏,就是在山上。這回我也不知自己會在山上待多久,所以想帶你一起去。”

“你回來的時候,身上又添了新傷。”兩個人所說的話,根本就不像是在同一個時間段上的對話。

劉一向毫無壓力的繼續與她說道:“山上有些草藥要等到夜晚才有,白天就枯敗了,我要守著藥。但以你現在的情況,一個人,我不放心。”

江諾薇目光冷冷的看著他, 那幽幽的目光,和墳墓裏蕩著的鬼火一樣。劉一向就這麽和她對視著,毫不退讓。忽而,她勾了勾唇,“好,我們上山去。”

山上的清晨風是冷颼颼的,當露珠滑過草地破碎,折射出那抹陽光。當風的尾巴掃過了山上的樹葉,在陽光裏粼粼發光,才有了一種生命的真實感。晨曦會將露珠曬幹,但那之前,露珠的破碎也是美麗的。樹葉會飄然零落化為春泥,但那之前,樹葉晃悠下落也是優美的。

她縮在椅子上,觀測著生命初始的生機,以及垂死前的掙紮。所處的地方被劉一向撒了防蛇蟲鼠蟻的藥物,而這小木屋也是他上山采藥時,經常住的地方,已經充分檢測過,沒有什麽大的危險。

她有點懷念和村民們一起生活的日子了,村裏的人大多淳樸,總看她一個人呆坐著,也會與她說說話。她喜歡聽他們說話,那種單純的,直白的話語,會讓她想到自己的家人。她以為那些人是礙於劉一向才會對她噓寒問暖的,因為最初並沒有人和她說話。時間久了,她才知道,並不是自己沒有人緣。

光耀對她說:“諾薇姐姐,你太漂亮了,美得和仙女似地,大家都不敢隨便和你說話,就怕把你嚇得飛走了。”

她對光耀嫣然一笑,並未多言。她每多一分美麗,便損耗一分生命。到了今天,她仍不知是誰給自己下了毒,也懶得去猜測了。其實,就這麽慢慢的死在村子裏挺好的,至少有人為她傷心,也不至於孤獨的死去。

要是在二十一世紀,她就算死了,也不敢隨便告知自己唯一的親人啊。奶奶都已經那麽大年紀了,在養老院安享晚年就好。她慶幸自己交夠了錢,不至於自己突然消失奶奶就沒有辦法存活下去。她也慶幸自己有個足夠熱心的編輯——藍樂,時常會去看她的奶奶。

劉一向進屋的時候,帶了冷冷的風,江諾薇迷茫的睜開眼,看了他,“一起睡吧。”這裏本就是臨時住的地方,沒有多餘的床和被子。

他望著她逐漸清亮的眸子,一邊開酒壺的塞子,一邊搖搖頭,“我湊合著坐就行了。”

聞著酒壺裏透出的酒香,江諾薇知道他手中的酒是三胖他娘釀的,三胖和劉一向學了些健身的功夫,他娘就送了些酒過來。

“劉一向,我喝醉酒的時候,和你說了什麽?”

江諾薇剛剛睡醒,臉紅通通的,讓他聯想到她那夜喝醉酒的情景。喝了一口酒暖胃,那酒喝進去,就和在心裏頭燒了一把火一樣,終於讓快凍結成冰的心臟升了溫。

他溫和的笑了笑,“沒說什麽。”

“我也想喝這酒。”她眼巴巴的望著他喝酒的姿勢,在微黃的油燈照射下,他的喉結上下動著,那麽有男人味。

劉一向即刻拒絕,“太烈,你受不了的。”

“那就上來。”她往旁邊縮了縮,拍了拍床板。要是他今夜不睡上去,明日大概就該看到她喝醉酒的姿態了,他因她的堅持,敗下陣來。他可以用盡全力去保護她,卻無法阻止她傷害自己,她用自己的健康作威脅無疑是最管用的。

塵心已倦隱山水,現世桃源言難盡(六)

“劉一向!劉一向!下雪了!”

他感受到一陣偏大的風,從敞開的木門灌進來,而她紅撲撲的臉蛋上洋溢著雀躍的笑意,她得意的攤開掌心那片晶瑩的雪花。

她的發絲淩亂,顯然睡醒之後便沒有梳過,蓬松得像是頂在頭上的氣球。但是他喜歡她現在活潑的樣子,他已經許久沒見到她這一面了。淡雅的矜持的微笑,又或者是幽淡的目光,以及優雅緩慢的步伐,都完美得像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假人,他都不喜歡。他喜歡她狡黠的笑容,在奸計得逞之後調皮的目光,以及隨心所欲不被約束的步調。

他從暖和的被窩裏出來,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想不到我還能見到雪啊。”江諾薇將手心的雪貼近了臉,感受雪的冰涼。

身子僵了僵,劉一向咬牙,將門關了個嚴實,“你啊,吹風會頭疼的。”你當然能見到雪,你還能見到很多場雪……

就算關了門,還是會有風從縫裏鉆進來,偶爾還會帶進來一兩片雪花。被風吹了一下,她的鼻子就發紅了,甚至還因為凍紅的鼻子刺激到了眼,流了淚。

“我們下山去吧。”劉一向將她裹成了一個粽子,收拾了一些東西便帶著迫不及待的心情下山了。

她那雙唯一可以露出來的眼往後瞥了一眼,翻過這幾座山,似乎就能離開這裏……

要看著路,背著藥材,還得照顧她不讓她跌倒,劉一向不得不慢慢的走。他會給她指哪個地方下腳更容易走,要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恨不得一直抱著她,不讓她多走一步路。

劉一向忽然將背簍丟掉了,“諾薇,我背你。”

“我拿藥簍。”江諾薇瞥了一眼從背簍裏散出來的草藥,手往那邊伸去。

“不用拿了。”劉一向動作輕快的將她抱在了懷裏,隱隱有幾分著急的味道。江諾薇望著被雪花掉落碰撞到的草葉抖動著,手朝著草藥的方向動了動,最終還是垂下了手。

她在他的懷裏顛簸著,望著他抿唇的樣子,嚴肅的、緊張的表情。

你說,你辛苦了這麽幾天才采得的草藥,為什麽要這樣舍棄?輕易的舍棄了,這幾天又為什麽要上山來?你跑得那麽快,又在躲避著什麽?她聽見身後密密匝匝的響動,平直的唇線漸漸往上翹了,原因在她的腦海裏明晰起來。

“劉公子,你怎能不遵照約定,將人帶走呢?”出現在江諾薇面前的是牧歌,聲音甜美得讓你以為在下雪的天氣裏聽到了鳥兒婉轉的啼鳴。

“你以為元寒豈會有解藥嗎?你以為他會給我解藥嗎?你以為他會白給我解藥嗎?你以為我得到解藥之後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嗎?”江諾薇一連串的反問,像是從山頂滾落的石頭,挾卷了越來越多的雪,給人越來越大的壓迫感。

劉一向緊緊的抱著她,“對不起,諾薇。”

“好吧,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的命著想。”江諾薇深呼一口氣,“放我下來吧,沒有什麽抵抗的必要了。”

“姑娘大約不知,劉公子是為了救其胞弟,方才願把你交出來。”牧歌插了一句。

江諾薇只需看他一眼,便知道這是事實了。其實這應該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不是嗎?既能救劉一航,又能救我。我對不起眼前這個劉一向的地方多得去了,他就做這一件事而已,也沒什麽大不的,對不對?

“回了爭春閣,就再也不必穿得這般厚重了。”江諾薇掃了一眼自己臃腫的穿著,從他的懷中下來。他並未撒手,也未曾用力,便由著她走了。

縱然有為她生命著想的緣故,他也仍覺得自己卑鄙的利用了她。他知道自從蛇池事件之後,江諾薇是多麽的懼怕元寒豈,夜夜噩夢,大多有元寒豈的緣故的。他說要照顧好她,卻把她推到了她最害怕的人身邊。

覆蓋著薄雪的山脈,漸漸隱去了其餘的雜色。換上了牧歌帶來的衣物,江諾薇被低溫凍得發僵的手靈活了許多。她有點恍惚,好像下雪才是剛剛發生的事,仿佛還能聽到自己叫著下雪了的話語,一晃眼雪花就結成了一條厚厚白毯,看不到頭尾,身邊的人也都換了。

牧歌時常會用內力給她取暖,就算是在艱苦的趕路,吃食上也沒有絲毫的怠慢,就和權貴人家的小姐出門賞雪似地,樣樣具備。不用她走路,也不用她做什麽,她除了睡覺就是醒來的時候看看雪,整個就一廢人。

她看到牧歌偶爾看自己時的驚艷,看到周圍侍從在自己面貌掠過時低垂的眼眸,她看到鏡中的自己出落成了冰肌玉骨的美人,美得讓她害怕了。對於她來說,美麗和苦難是呈正比例增長的。上一次只是蛇池,這一次是什麽呢?

睡夢中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暖氣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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