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竟然……”

“超脫了……”

這是多麽恐怖的一個詞匯。古往今來無數的強者，他們孜孜追求，永不停休，最終的目的之一也不過就是為一種超脫，雖然這種超脫只是心境上的改變，可是對於諸多強者來說，這樣的心境卻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傳說中，超脫的心境都是唯有那些上古大賢和現世極道強者才能具有的。那等存在，無一不是勘破了世間紅塵，心靈為聖，為至高永恒的最強大存在！”

“他怎麽可能，做到這樣程度的超脫呢……”

李天來不可思議，他無法想象陸峰為何可以做到這一點。曾經那些超脫的古老大賢，那些現如今至高的偉大存在，他們都是經歷了無數時代的變遷，都是經過了生死的考驗才能做到這一步的。可是陸峰，這個生活歲月不過就是十七年的少年，怎麽可能做到這一點呢？！

笑聲，漸漸的停止了。陸峰看著那漫天詭異寧靜的世界，帶著一種莫名的味道。雖然他的實力是那麽的低微，甚至讓諸多存在藐視的資格都不具備，可是此刻那笑容，卻帶著異樣的光芒，讓人心境空靈，讓人不禁敬仰。

漸漸的，陸峰笑聲停止，他擡起了手臂，伸出了手掌，似乎是在感受著天地的變換，歲月的輪轉，終於，陸峰緩緩的開口了。

而也就是這一瞬間，那種寧靜的意志完全的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瘋狂的味道，那是滅殺諸天都不在話下的恐怖氣焰，讓人顫抖，無法形容。

“您說的，我懂了，我明白了。”

“世界，本來就不是眾生的世界。它的存在，終究是屬於制定規則的存在。”

“強者，才有資格制定一切，讓所有的規則，讓一切的變化跟隨自己的心境而改變。只要足夠強大，那麽就能影響天地！”

“有一天，我為眾生主宰之時，走上宇宙之巔的一刻，那麽整個宇宙的一切，都將是屬於我所控制。我讓人族興，那麽天地萬物都會為人族的存在而改變。”

“我要生靈滅，那麽宇宙頃刻間就要崩塌。一切的改變，只在乎那時我的一心而已。”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那是因為一切都是天地所造，不管是天地萬物，諸多智慧生靈還是芻狗螻蟻，都只是他們制定規則之中的一部分。在制定一切存在的眼中，所有的生靈萬物，其實都是一樣的。所以，他們對於兩者沒有任何的區別，他們‘不仁’，只是因為他們夠強！”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那是聖人偉大，造化眾生！古老傳說中，三皇治世，五帝定倫，他們教化的不僅僅只是人族，還有一切的生靈！他們，是一切的最終掌控者，所以在他們心目中，人和狗沒有區別，都是教化的對象，都是屬於他們制定規則之中的一份子而已。他們‘不仁’，亦是因為他們足夠強大！”

“我說的，對嗎？”

聲音漸漸的熄滅，可是那種回蕩的一切，卻時刻滌蕩在李天來的心中。陸峰的這番話，他或者聽過，或者想過。可是此刻當陸峰用他的聲音說出來的時刻，卻讓李天來的心也在隨之起起伏伏，為之跌宕回應。他的雙眼越來越亮，他的心跳越來越強。可是，就在他以為自己同樣悟了一刻，天空之中響起了一道響亮的聲音。

聲音，還是曾經那道聲音，可是其中的意志卻已經完全的改變了。這一次充斥的，是一種宛若苛責的巨響，頃刻間讓李天來從自己的沈思之中完全的清醒了過來。這一刻，李天來背後流下了無數的汗水，他知道，如果不是道頌天在最後時刻出聲的話，他恐怕就要陷入到陸峰的話中，一生無法自拔了。

這一刻，李天來看向陸峰的目光之中帶上了無數驚恐的神色。他從來不曾想過一個區區連大念師戰士都沒有達到的人，竟然憑借本身微弱的一句話，讓自己這尊靈魂幾乎就要神化的半神念師都沈淪。

這，恐怖至極！

那聲苛責沒有讓陸峰變色，他還是站在原地。

剛剛的一番話，就是陸峰的超脫之路，是他領悟的至理。李天來想的沒錯。如果是曾經的陸峰，那麽即便是他天賦再高，即便他有著2.5，2.6甚至是2.7的天賦開發度，可是卻也絕對不可能這麽早就走出自己的超脫之路。

可是如今不同了。陸峰，不是曾經的陸峰。

九世的環境，他經歷了太多太多。這九次的生命，相當於他輪回了九次，人生百態，生死輪換，歲月變遷。陸峰經歷的時間加起來或許也比不上那些強者一次的生命。可是他經歷的，卻是任何人都無法相比的。

之前，屠天神的一席話，成為了催化劑，讓陸峰那本身就已經開始感悟的內心完成了徹底的蛻變。而在這一刻，當聽到道頌天那番話之後，陸峰仿佛又一次的經歷了九世的輪回。漸漸的，他終於找到了，終於找到，自己的道路了……

遙遠的天邊，突兀的出現了一道身影，他是那麽的淡然，身著一襲青衫，雪白的長發披靠雙肩。明明站在虛空之中，明明存在著，可是即便肉眼看到，亦是無法相信他真正的存在！

仿佛，他就是整個世界，看到整個世界，就是看到了他。而想要看清他，就要看清整個世界！

他，聯邦的絕巔霸主之一道頌天，終於，降臨了……

靜靜的站在陸峰的面前，那蒼老的面容之中，卻是隱藏了一種恐怖無比的力量。如果是曾經，那麽陸峰根本就感受不到。可是此刻，在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之後，他對於同樣找到自己道路的存在，已經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感觸。

雖然那時恐怖無比的力量，那是讓整個宇宙都驚悸顫抖，足以神王之下稱雄為霸的實力，卻無法讓陸峰生出任何的臣服心態。

此刻的他面對道頌天，有的，只是一種完全平等的態度。雖然實力上天差地別。可是他們的境界卻是一樣。他們，都是道路之上的行者，雖然起步有著早晚，可是他們卻都是踏上了那條道路的存在！

看著道頌天的雙目，陸峰一樣寧靜。那雙看清世間濁凈的雙瞳之中，時刻在演化著億萬的變化，周天星辰起始，億萬星空湮滅。這是一種偉大的異象，是任何人都無去對抗的至強雙瞳。

僅僅只是一眼，李天來便徹底的驚恐了。他的頭深深的低下，根本就不敢看老師的那雙瞳孔。他知道，那是道頌天真正的雙眼，是可以滅世創世的至強瞳孔。跟隨老師有將近三十個年頭，他只看到老師這雙真正偉大的雙瞳睜開過兩次。一次，是和神王世家老祖羽幽同然切磋時刻。而那一刻，天崩地裂，星河混沌，整個虛空被那雙瞳孔掃視，頃刻間成為了虛無，化作了塵埃，一個星系都開始了崩潰。那時候，也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了天師，見識到了聯邦當今念師第一人的恐怖力量。

而這一次，就是第二次。可是這第二次，卻是對著一個年輕弱小的存在發出的。雖然他有著絕世的天資，可是現在的他，終究只是螻蟻。

不過，就是這螻蟻讓他再一次的震撼了。面對那足以隕滅諸天，締造永恒黃昏的至強雙瞳，他，卻還在笑，他，竟然沒有一點一絲一毫退卻的味道！

這，還是一個螻蟻嗎？！

這，能是一個螻蟻嗎？！

道頌天輕輕的站在陸峰面前，任由那滅世的雙瞳掃視陸峰，卻始終不曾有過點滴的改變。許久之後，他輕輕的一嘆。

“你的道，是至強之道，在你的心中，唯有至強的道路才是永恒的道，所以，你領悟的道，便是至強之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這是古老傳下來的真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在古時偉大先賢的眼中，他們體會了仁慈的真諦，所以在他們心中不管是萬物還是芻狗，都是同樣珍貴的。他們的‘不仁’，不是對於萬物的‘不仁’，而是真正的‘仁’。他們的道，他們看到的路，他們選擇的方向，是大仁之道。”

“而在我眼中，萬物和芻狗沒有分別，我看到的，是不治，是無為。‘不仁’，是因為我不管，我不想去幹涉任何的轉變，我只想他們順其自然發展新下去。所以，我不會聽從任何的哭喊，任何的祈禱。我的眼中，心中，只是希望他們自然的發展。所以我的道，是無為之道。”

“不管是至強之道，是大仁之道，是無為之道，都是道。眾人不知，道路三千，是為三千大道。而我們，都是領悟內心，感受自己的存在，走上這三千的道路，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走到一切的終點！”

“三千道路之上，沒有對錯，沒有善惡。有的，只是自己的心。堅信己身，那麽你就是正確的，就是正義的，這無關任何。”

看著那輕笑的陸峰，道頌天的雙目也緩緩閉合。下一次在張開的時候，已經恢覆了平時示人之時的摸樣了。

他輕笑，開口說道：“陸峰，恭喜你。”

“你，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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