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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驕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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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侍郎從葉勉那裏出來後就直奔正院, 邱氏見這日頭剛過半,他就穿著官服回來了很是嚇了一跳, 再仔細看葉侍郎那臉色, 黑得鍋底一般,立時就沈了心,急急將姜南初打發回碧華閣, 又將伺候的都趕到院子裏,只當這是外頭出了什麽大事。

葉侍郎接過邱氏遞給他的清菊茶卻沒有喝,將薄胎瓷杯重重地撂在一旁的紫檀茶案上,直直質問道:“我問你,勉哥兒那屋子你這當娘的是怎麽拾當的?”

邱氏沒成想他提的是勉哥兒, 被他問的一楞,隨即想了想, 一頭霧水道:“怎地了, 可是他屋子有什麽不妥,是又哪個丫頭作妖了?”

“哪裏都不妥!”葉侍郎一拍桌子氣道:“你在他那屋子裏都擺的什麽破爛市兒玩意?”

邱氏一怔,皺眉道:“你這發的是哪門子的邪火?”想了想又沒好氣道:“怎麽就破爛市的東西?那都是從我嫁妝裏挑出來的頂好的,老是老式了一點, 卻哪有你說的那般不堪!”

葉侍郎一甩袖子,“你少唬我!你嫁妝裏多的是那精貴的,怎麽剛剛我在他那兒一件都沒見著?”

“你去勉兒那裏了?”邱氏奇問道。

“我去怎地了?”葉侍郎吹著胡子,“我不去都不知我葉恒的嫡子竟在府裏淪落至此!那馬棚填些稻草都比他那屋子好上些!”

邱氏聽他說的越來越不像樣子了, 柳眉倒立,罵道:“葉恒你這是說的哪門子瘋話!京城裏除了那王公侯府, 我們這般的官家的哥兒哪個不是如此置當傢事兒?我嫁妝裏是有那金貴的,可敢擺在他那屋子?你小兒子多淘氣你又不是不知,他那院子哪一旬不報上來幾個碎瓶兒碎盞的,又何必讓他禍豁了去!”

葉侍郎“哈”了一聲,也立眉道,“你倒不如直接說你舍不得那好東西!這麽多年我竟不知你是如此。”

邱氏被他氣得直捂心口,一手攥著帕子抖著手指著他罵,“我舍不得,你又舍得了?你那天南海北淘換回來的好東西,凈往璟哥兒那兒去了,何時又舍得送一件兒去勉兒那處!如今你只去了寶豐院一回,倒埋怨起我來!我一婦人,每日只在這內宅裏轉悠,又哪裏像你一般能去尋那些精奇金貴的物件兒?”

葉侍郎冷哼道:“我怎麽是舍不得?我......那是沒想起來!璟哥兒是咱們嫡長子,我自然要多照看他些,”葉侍郎說到這裏面上一絲得意之色,道:“我可是將璟哥兒教成了端華公子,可你這當娘的,我只讓你顧個嫡次子,你又把人教成個什麽德行?”

邱氏被他氣得差點一個倒仰,恨道:“什麽德行?你給我說清楚!我們勉兒在外面不知多招人喜歡,我看比璟哥兒還好上些!”

哪知葉侍郎聽到這裏卻跳腳起來,橫眉立眼怒道:“什麽招人喜歡?不許招人喜歡!”

邱氏被他嚇得一抖,“葉恒!你是瘋了?!”

“好好一個哥兒,怎地就不能教得像他哥一般清傲目下無塵?如今慣會討好與人,像個什麽樣子!”葉侍郎背著手滿屋子亂轉,突然想起什麽,看著邱氏道:“還有,他攢的那些私房錢已經空了,你快些給他補上。”

想了想又甩袖子道:“算了!不能再將勉哥兒交與你,”葉侍郎說完高聲叫了下人進來,冷聲吩咐道,“去,賬房上支兩千兩銀子給寶豐院四少爺送去,再告訴那邊,以後四少爺來支銀子不走公中的帳,全劃到我這裏來,每次不超五百兩不需報與我。”

右銘領命而去。

邱氏睜大了雙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驚嚇道:“你這般養他,豈不是要將他縱壞?”

葉侍郎不耐地擺了擺手,“就縱著吧,璟哥兒之前也是如此,也沒養壞了。”

“這怎麽行!”邱氏急急與他講道理,“他與璟哥兒可不一樣,璟哥兒性子自律,勉兒卻嬌氣的厲害,平日裏比那深閨裏嬌養的小姐花頭還多,你如此在銀錢上無底地縱著他,他定要更加驕奢僭罔,這可怎麽養的住?”

“我看如此甚好!我葉恒官場半輩子,難不成連個嬌貴的小兒子都富養不起?”葉侍郎哼道:“再說就算是驕縱些又如何,總比把他養的眼皮子淺薄,倒似幾兩金子就能把他騙走的強!”

葉侍郎說到這裏更氣了些,高聲道:“就這麽給我養著!”

邱氏與他講不通道理,氣得直發抖,罵道:“你要將他教成個紈絝不成?”

葉侍郎冷哼,“我自有我的道理,日後勉哥兒如璟哥兒一般,都由我親來打理,你只管顧好府裏庶子庶女便是,不可再插手他的院子。”

葉侍郎說完滿眼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邱氏氣得心臟狂跳,理智全無,抓起手邊半空的茶盞就向葉侍郎砸去,口裏顫著罵道:“葉恒你個老狗!你給我滾出去!”

葉侍郎被沖進來的兩個邱氏身邊的嬤嬤好聲勸走後,邱氏忍不住委屈,大哭出聲,“明兒我就帶我兒回娘家去,倒要我爹娘評評道理,我進他葉家門二十餘載,主持中饋,打理庶務,相夫教子哪個不盡心,最後竟成了苛待幼子的惡婦了。”

老嬤嬤嘆氣勸道:“老爺都是一時氣話,夫人不必往心裏走。”

“他什麽氣話!”邱氏哭道:“當年只因著璟哥兒夜裏被子沒蓋嚴,染了風寒,他便再不準我插手璟哥兒,只他親自帶著,如今璟哥兒如何你們都看得清楚,與我半點不親近,如今又要來搶我勉兒!”

“我們四少爺最是親夫人您的,不怕。”老嬤嬤一下下地給她撫著背順氣兒,笑著勸道。

邱氏抹淚,哽咽道:“知道的官家太太哪個不背後笑我,只當我是個連兒子都不會養的蠢人,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竟嫁給他了......”

邱氏不明曉葉侍郎為何突然莫名其妙地發作,派著丫鬟去打聽了個大概的葉勉,卻是大概猜出原由了,一時又是害怕他爹要與他哥告狀,又是興奮地直搓手,準備掏空他爹的小金庫。

他娘說的對,他可不是葉璟。

第二日,葉勉如往常一般去上了學,一連幾日都沒在院子裏見著莊珝,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魏昂淵卻突然來了。

葉勉幾人趕緊吩咐侍童往他座椅上疊了幾層毛皮褥墊兒,才扶著他坐下,奇問道:“你這還沒好利索,怎麽就來了?”

魏昂淵坐下後“嘶”了一聲,隨即哼道:“我在府裏整日趴著,無趣的很,你又不去看我......”

葉勉一楞,“不是你不準我進相府的?”

“不讓你來你就不來啊?往日也沒見你什麽都聽我的,”魏昂淵不樂意道,“我二哥還說,之前璟哥哥就是因著這個與他疏遠再不走動的,你是不是也要這般?”

葉勉還沒說話,就聽坐在一旁書案上的李兆哼笑道:“他再不能的,勉哥兒哪裏會與璟哥哥一般高義,這人有福可以獨享,大難臨頭必抓著我們一起擋。”

葉勉齜牙輕踹了他一腳,“沒完了你!”

“怎麽?”魏昂淵笑問道。

李兆跳下來攬著魏昂淵的脖頸告狀道:“昂淵,你這些日子沒來不知道,勉哥兒他爹解了他銀錢上的禁限,如今侍郎府裏的銀子,他可隨意支來花,我與他借上千八百兩的,他卻不肯,你說這人是不是沒義氣的很!”

魏昂淵轉過頭看向葉勉,大驚:“你爹竟不限你銀錢了?”隨後皺著眉酸道:“我爹剛縮減了我每旬的花銷......”

葉勉先沒理魏昂淵,只虎著臉與李兆正色道:“你怎麽不與昂淵說,我為何不借你銀子,你那銀子又要作何用處去?”

魏昂淵看了看葉勉,皺眉道:“兆哥兒又做什麽蠢事了?”

葉勉沒好氣地哼道:“他這些日子每日都被齊野拉著與那個丁淮在一起胡混,那丁淮是個什麽下作的人品,我們躲都來不及,偏他巴巴地湊上去,你問他!他這幾日散了學都去了哪些腌臜的地界兒混賴?”

李兆沒想著葉勉會在學裏與他發作,騰地漲紅了臉,吭哧了好幾口也沒說出什麽,見學屋裏眾人都在偷偷朝這邊覷著,重重地“哼”了一聲,甩袖子就走了。

阮雲笙一急,朝窗外喚道:“快敲鐘了,你又去哪裏?”

葉勉罵道:“別管他!好話說了一籮筐,他聽不見,壞話只與他說一句倒聽不得了!”

魏昂淵蹙眉道:“一會兒散了學,我們去尋齊野說話。”

葉勉氣得直擼袖子,“說什麽說?我先揍他個滿臉開花,見不得人!倒省的他拐著兆哥兒去犯渾。”

阮雲笙在一旁噴笑,“你可改改吧,打人別老是往臉上下手,隔壁的小郡王到如今都不敢來上學。”

“嗯?”魏昂淵臉上一喜,“你替我報仇去了?”

“啊?”葉勉一楞,隨即點頭道:“啊,是!他開罪了你,我總得讓他吃些苦頭,那現如今他也傷著了,這回這事兒可就結了,你可不行再去找他麻煩。”

魏昂淵哼道:“當真?”

葉勉轉頭吩咐墨拾,“你去將隔壁的陸離崢請來,就說我有話問他。”

墨拾趕緊應聲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領著耷拉著眼角的陸離崢回來了。

“勉哥,你叫我?”

葉勉咳了一聲問他,“你們郡王傷勢如何了?”

“你還知道來問一句,”陸離崢翻了葉勉一眼,不樂意道:“嘴角那裏傷的厲害呢,你怎地還咬人?”

魏昂淵阮雲笙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氣,看向葉勉。

葉勉瞪大眼睛,心虛道:“你......你胡說什麽,我那是下手重了些,將人打壞了,誰咬他了?”

陸離崢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嘴裏嘟囔著,“下那麽重的手!”

葉勉也不高興了,“你倒護著他,我白給買了一冬日的冰糖葫蘆,小白眼狼!”

“誰白眼狼了?”

“你!”葉勉沒好氣罵道:“怎麽,他與你說我壞話了?這些天一見著我就臭著臉。”

“說了又怎麽?”陸離崢梗著脖子道:“你把人都打得破了相了,還不行我莊珝哥嘴上說說,這也就是你,若是別個,早被我莊珝哥剁碎了去餵狗。”

陸離崢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葉勉剛皺起眉頭,魏昂淵先火了,指著他怒道:“你再口無遮攔,我先把你剁了去餵狗!”

陸離崢縮了縮脖子,隨後站起來,眼圈兒都紅了,氣道:“你們京城裏的人真真是霸道,只合起夥來欺我們沒爹娘在這裏!”隨後又看向葉勉,扁著嘴道:“長公主和駙馬如今已從金陵啟程,待她來了,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莊珝哥!”

葉勉一驚,難不成真因著他傷了莊珝,人家家裏打上門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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