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水月聞言微微一怔，根本沒有什麽印象了，她從前在廣州時，常常送嵐嬌東西，因為太多，所以記不太清楚，更何況這是兩年前的事兒了。

“你也真是，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如今看著倒是小了許多，都很緊了，勒著也不舒坦，我前些日子做了不少新衣裳，妙穗，快去拿幾件過來給格格選。”靳水月覺得嵐嬌穿這個有些不合適，便想給她換一件。

“我今兒個過來可不是要姐姐的衣裳來的，不過既然姐姐要給，我肯定要。”嵐嬌嘿嘿笑道，還在靳水月身上靠了靠，無比親昵，但心裏卻有些發冷。

她家水月姐姐果然已經忘了，也對，她這樣的一個小小侍妾，連娘家人都覺得她沒有絲毫用處，不理不睬的，更何況旁人呢，更不會把她放在心上了。

從前她還覺得靳水月去貝勒府看她，是姐妹情深，可這個好姐妹卻要成為貝勒府的女主人了，可見她來貝勒府，都是為了四爺，而不是為了她呢。

她已經嫁人了，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妾，可幾件衣裳還是買得起的，她家水月姐姐就這麽看扁她嗎？

心裏雖然不痛快，但嵐嬌還是笑瞇瞇跟著妙穗去試衣裳了。

靳水月也借著這會子功夫爬起來穿上了外衣，跟著去看了。

妙穗為嵐嬌挑選的是幾件顏色比較青嫩的旗裝，有些是蘇繡的，有些是蜀錦的，蘇繡精致絕倫，繡工獨一無二，蜀錦流光溢彩，美輪美奐，可以這麽說……妙穗知道自家主子對嵐嬌好，所以選的都是新意裏面極為貴重和好看的那些。

嵐嬌試穿的時候，心裏完全無法平靜下來，她嫁到貝勒府那麽久了，就得過一件蘇繡的宮裝，還是德妃賞賜的，至於素錦，她只見過李氏和烏拉那拉氏那兒有，也不多，可是……靳水月如今給她試穿的衣裳，三件蘇繡，三件蜀錦的，美的讓她都移不開眼睛了，她原本是不打算要的，如今卻改變主意了。

“妹妹喜歡嗎？”靳水月真是有些心疼嵐嬌了，這丫頭還穿著兩年前的衣裳，每次去貝勒府也見她穿著打扮很一般，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些衣裳嵐嬌穿著都很好看，靳水月也不想人家看扁嵐嬌，這丫頭上次還說她好不容易回娘家，卻被人奚落一番呢。

“喜歡，我都不知道該選哪一件了。”嵐嬌的確很喜歡，沒有一個女人不喜歡漂亮衣裳的。

“都送給妹妹吧。”靳水月笑著說道。

嵐嬌聞言臉色僵了僵，隨即笑著收了下來人，讓金雀和銀雀裝進了錦盒裏，放到了一旁。

“姐姐，其實我今兒個過來，還有一件事兒想請教姐姐。”嵐嬌喝了一會茶後，漲紅臉說道。

“什麽事兒？”靳水月見她臉色有異，便壓低聲音問道。

嵐嬌卻左右望了一眼，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靳水月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妙穗和巧穗她們幾個退了下去，才柔聲道：“妹妹說吧，屋裏就咱們兩個了，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嗯。”嵐嬌聞言臉色愈發紅了，拉著靳水月的手，期期艾艾好半晌才道：“姐姐也知道，我嫁到貝勒府這兩年來，一直沒有侍寢……如今……如今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

靳水月聞言楞住了，絕對沒有料到嵐嬌會說這個，還真是讓她有些尷尬，也不好說什麽。

不過，嵐嬌卻並不需要她說什麽，嵐嬌看著靳水月，漲紅臉道：“但是……但是今兒個四爺讓蘇培盛傳話了……說……說今夜讓我侍寢。”嵐嬌說到此微微一頓，故意裝作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擡起頭打量著靳水月。

靳水月呢，聽了嵐嬌的話後，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人狠狠的錘了一拳頭，渾身都有些難受，臉色也不是很自然了。

看到靳水月臉色變了，握著自己的手也緊了緊，嵐嬌臉上便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很快又是一副擔心而又害羞的樣子了。

而靳水月呢，她覺得自己腦子都有些混亂了，這一年多來，她和四阿哥的感情越來越深，他說的話，她從未懷疑過，雖然他沒有明說，但也曾隱晦的告訴她，他這一年來都沒有碰過府裏的女人，他就等著自己做她的新娘子呢。

而蘇培盛那個大嘴巴也說了，四爺都把府裏的女人當擺設了，那嵐嬌如今是怎麽回事？

靳水月很想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嵐嬌也是他的女人，既然你要嫁給他，就得承受他有三妻四妾，現在要求他做什麽，顯然有些不切實際，總不能讓他把那些女人都趕走吧，一切都要日後走一步看一步，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覺得心裏難受的很。

“姐姐，我有點害怕……。”嵐嬌輕輕搖著靳水月的手道：“姐姐……該怎麽辦？我什麽也不懂，府裏的嬤嬤雖說要教我，可我……真的覺得難為情，所以只能來找姐姐了。”

“嵐嬌……我……我也不知道。”靳水月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輕輕搖了搖頭。

她雖說和四阿哥時常親親抱抱的，可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啊，怎麽知道男女之間那些事兒，盡管……母親已經拿了小冊子給她看了，而且她上輩子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可是要讓她和嵐嬌說，她還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而且她真的很難受，很難受，實在是應付不下去了。

自己心愛的男人，就要和別的女人做這世界上最親密的事兒了，而這個女人卻來向她討教……靳水月覺得自己都要瘋了。

“也對……姐姐也尚未成親呢，肯定什麽都不知道，那我只好回去問問嬤嬤了，姐姐也要出嫁了，到時候圓房是必不可免的，到時候……嗯，過兩天吧，過兩天我來告訴姐姐好不好？”嵐嬌搖著靳水月的胳膊，一臉嬌憨的說道，那樣子，就和過去沒有絲毫區別。

靳水月聞言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她也知道嵐嬌就是這樣的性子，至善至純，所以才會百無禁忌的。

“姐姐，時辰已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不然一會就來不及了，多謝姐姐送我的衣裳，四爺一定會很喜歡的，姐姐最喜歡哪件，到時候我穿著去。”嵐嬌笑瞇瞇問道。

“隨你吧，都好看。”靳水月有些勉強的回道。

她家未來夫君，就要和嵐嬌圓房了，她竟然還送衣裳……靳水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既憤怒又無奈，又恨自己。

“那我就走了。”嵐嬌在靳水月臉上親了一口，蹦蹦跳跳的出去了，心情好得不得了。

“走吧。”喚上身邊的兩個丫頭，嵐嬌出了靳府，上了貝勒府的軟轎。

她看著身邊的錦盒，摸著素錦制成的衣裳，臉上滿是笑容，她如今是得不到四爺，不過她不是放棄的，正因為得不到，過來看著自家水月姐姐傷心，她心情也好得不得了呢，嵐嬌從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這樣可怕的一個人，不過……貝勒府的女人不是都愛耍心機嗎？她不覺得自己有錯，水月姐姐在爭取她自己的幸福，她嵐嬌也是，要為自己爭取。

“郡主這是怎麽了？”妙穗送走嵐嬌後，一進去就見自家郡主托腮坐在矮凳上發呆，眼裏還閃著霧氣。

“郡主您……。”妙穗大驚失色。

“沒事。”靳水月輕輕搖頭，沈默了好一會才道：“妙穗，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我一直以為，我和他……會……。”

靳水月沒有往下說了，她這個來自未來的靈魂，還是有著來自未來的一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比如一夫一妻制，即便四阿哥已經有側福晉和侍妾了，可是因為自己和他感情好的緣故，她真希望他和自己能一輩子相守相依，沒有別人來攪局，至於府裏的女人，好吃好喝供著也就試了，感情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可是……好像一切都是奢望而已，她忘記她家四爺是土生土長的大清人了，她忘記這個時代三妻四妾本就是理所應當了。

如果是旁人，或許還要好點，可偏偏是嵐嬌，當這丫頭歡天喜地來告訴自己，當著丫頭有些羞怯有些忐忑的和自己說時，靳水月真的受到刺激了，可是，嵐嬌又是她的好姐妹，她偏偏恨不起來，所以她如今才很糾結，很痛苦，很難受。

“郡主……到底出什麽事兒了？”妙穗從未見自家主子如此失魂落魄，說話說一半。

“沒事，我有些頭暈，想睡一會。”靳水月輕輕搖了搖頭，又脫下外衣躺到了床上。

靳水月知道，自己既然嫁給了他，往後怕是無法避免這些了，即便不是嵐嬌，還有旁人，日後貝勒府也還有新人進府的，雖說她可以阻止，但是一切都說不準，原本還信心百倍，覺得自己和四阿哥會相親相愛一輩子的她，此刻卻備受打擊，信心一落千丈，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了。

她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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