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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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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張皓文,韓景春馬上露出了笑容。張皓文和張皓言則趕緊上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先生。”

韓景春對他們的要求很嚴格,不光是學習,平時的禮儀也非常註重,每逢朔望日,還要拜孔子像,每日在課堂前都要溫習一張張如何侍奉父母,尊長愛幼的故事的圖畫,那些先前只知道瘋玩瘋跑的村裏的娃兒,一開始讀書之後馬上就好像徹底變了個人。

“嗯,好、好,皓言,你進去讀書吧,皓文,你跟我過來一下。”韓景春對他們說道。

張皓文把書簍往上背了背,好奇的跟著韓景春走進了旁邊的齋房。這間小屋是當時特地加蓋的,讓教書先生在課與課之間休息,批改學生們的字帖、文章的地方。韓景春把張皓文叫到跟前,對他說道:“皓文呀,把你的手伸出來給我瞧瞧。”

張皓文納悶的把兩只小手伸到了韓景春的面前,韓景春把他的手拿起來捏了兩下,點頭道:“嗯,差不多了。”

張皓文一開始還不解其意,後來一轉眼看到旁邊的毛筆,他忽然明白了:“先生,您是不是要開始教我寫字啦?!”

韓景春微笑著點了點頭:“如今科舉雖然以文章取士,但若是想讓文章入得了大宗師的眼,一手好字非常關鍵吶!先前為師沒有讓你開始寫大字,那是因為你人還太小,手勁兒不足,若是過早練字,未免會對你的筋骨不利。你人長得快,我看你這手已經可以開始握筆了,從今日起,你就隨著大家一同開始練字如何?”

張皓文自然高興,他穿越前也練習過毛筆字,不過,當他看見韓景春的字的時候,他心裏那叫一個自慚形愧啊,韓景春的字工工整整,一筆一劃既飽滿,又圓融,秀麗中帶著剛勁,華美中又有幾分清雋,比印出來的字還要整齊,張皓文知道練字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他早就想快點開始了。

見張皓文不停點頭,韓景春拿出一卷紙,打開一瞧,上面正是他為張皓文準備的一張張可以臨摹的字帖。韓景春一捋胡子,有些得意的道:“為師雖然科名蹭蹬,一直考到這麽大歲數也沒中舉人,但為師的字,卻是幾任學道都稱讚過的。在文昌縣彭縣尊手底下,凡是重要的來往公文,縣尊大人也都要讓我謄寫,就是因為為師這一手字還算過得去啊。皓文吶,你坐下來,我先給你講講咱們大明這‘臺閣體’的來歷吧!”

“好!”張皓文激動地拜了一拜,坐在一旁聽著韓景春講了起來。原來永樂年間成祖朱棣下詔征工於書法之人入朝為官,一位叫做沈度的人因此被選拔為翰林典籍,後提升為翰林學士,他寫出來的字烏黑方正,非常規整,氣勢恢宏,被成祖稱為“我朝王羲之”,士子們爭相效仿,到如今已經成了科舉考試的標準字體了。

趁著孩子們晨讀的功夫,在小小的齋房裏,韓景春把著張皓文的手,一筆一劃的教他寫起字來。

“點為側,如鳥之翻然側下;橫為勒,如勒馬之用韁……捺為磔,筆鋒開張也……”

一個大大的“永”字寫在紙上,張皓文嘴角一陣抽搐,醜,太醜了!韓景春卻笑著對他道:“皓文吶,你不要著急,練字,是咱們讀書人一輩子不能間斷的事,練字不僅僅是為了科舉,若是你能寫就一手好字,對你將來做官也是大有裨益的啊!”

一回到課堂上,坐在身後的張皓方就湊過來問道:“皓文,夫子叫你去做什麽呀?”

對這個平時有點愛偷懶的二哥,張皓文沒有多少好感,簡短的答道:“沒做什麽,教我開始練字。”

“練字呀?”張皓言也聽見了,他把手中的千字文放下,說道:“練字是好事情,就是太費錢了。”

張皓言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寶兒怕什麽呀,你沒聽見四嬸說嘛

,寶兒有錢,比咱們的錢都多得多呢!”

張皓文和張皓言同時瞪了張皓方一眼。張皓言先壓低了聲音,教訓自己的弟弟道:“皓方,你別聽四嬸子瞎說,咱這錢都是大伯給的,要是沒有大伯拼死上山,咱能有地方、有銀子讀書嗎?好了好了,別閑扯了,你昨天回家都沒背這千字文,你想挨戒尺嘛?!”

張皓方下意識的把了起來。

張皓文回過頭去,心裏卻開始琢磨,看來,家雖然分了,但四嬸子最近還是不肯消停。聽說他們兩口子不願意種地,把鄰村的地轉賣給了別人,手裏拿著四十兩銀子,現在也不知道打算做點什麽。

不過,這就是分家的好處,往後,他們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再也不關大房的事了。只是,張皓文不希望他們繼續在家裏興風作浪,弄得一家人都不得安寧。

後面張皓方剛讀了幾句書,又湊到了張皓言身邊竊竊私語,這回張皓文也留了幾分神,只聽張皓方道:“哥,昨天來的那老太太是誰呀?笑瞇瞇挺和氣的。”

“那是皓亮的阿婆,你可別看她表面上和氣,她先前對阿亮和四嬸子可不咋樣。我聽娘說,那時候四嬸子得了產後風,想讓她娘來照看幾日,她娘死活都不同意……好了,我也不該跟你說這個,接著讀你的書罷。對了,我聽說她今天還來,你要是見了她呀,離她遠著點……”

張皓文聽著這些話,心中漸漸有了主意。這天他還沒等到放學,就告訴韓景春家中有事,早早的回到了張家。張傳榮正幹著木工活兒呢,他說了要幫張傳雲打一副拐杖,終於得了空閑,就在院子裏刨起木頭來,張傳華在一旁看著,張傳榮時不時對他講解幾句。

“你瞧,這木頭要刨的直,你的手可就得穩住了,一下子下去,不能抖……”

“呦,傳榮,傳華……忙活著那?”張皓文一回來就在門口等著,這會兒他正在空間裏撿果子呢,最近他和兩個哥哥上學上的很費腦子,需要再加強一下精力和記憶力。山上的這種像葡萄似的果子效用不錯,他想趁著這機會再做點靈水出來,不出他的意料,很快外面就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他抽身出去一瞧,見來的是個五十上下的婦人,這婦人雖然上了年紀,長相卻甚是清秀,張傳榮他們直起身來,喊了聲:“嬸子。”張老四也從屋裏迎出來道:“娘,您是來看皓亮的?”

原來來的正是張老四的丈母娘,這婦人姓徐,長得和王氏幾乎一模一樣,她沖幾人笑了笑:“傳榮幹活兒吶,過兩天家裏頭忙活完了春種,我讓盼蘭她那倆弟弟來給你打下手,學學怎麽幹活,瞧你們幾個,真是能幹,兄弟心又齊,走遍了天賜村也找不出第二家來呀!”

張皓文瞅著這婦人滿臉笑著往裏頭去了,心中卻對她的來意充滿了懷疑,她臉上的笑和她的女兒王氏一樣,帶著小心,又有點遮遮掩掩的,說的話雖然都是好聽的,但總讓人覺得不是那麽對味兒,這一次一次的跑到張家來,她到底是來幹嘛呢?

張皓文站起身往新蓋好的四房屋子走去,坐在墻根兒底下,掏出兩塊小圓石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往空中拋著,屋裏很快就響起了細微的說話聲,張皓文聽力比別人敏銳,他凝神聽去,只聽徐氏對他四嬸兒說道:“……盼蘭,你就別讓娘再跑一趟了,你弟弟好不容易撈著這麽個來錢的差事,你如今……可得幫他打算打算。”

四嬸子王氏一改平時輕輕柔柔的語氣,壓著嗓子對她娘道:“沒有,一個錢也沒有,當初你們把我嫁到張家的時候怎麽說的?!嫁了我,是為了給阿桂娶媳婦兒,我說張家老四是個病秧子,他家人口又多,我不想嫁,娘你又是怎麽說的?嫁不

嫁不由我說了算,要是阿桂娶不著媳婦兒,我就是王家的罪人!”

她似乎說的激動,停下來喘了口氣,又繼續道:“我來張家沒帶一分嫁妝,我婆婆為這個可是狠著勁兒磋磨了我大半年,我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會兒你又來找我要銀子,別說我和老四手上沒有,就是有,那也是張家的銀子,除了花在皓亮身上,我是一分一厘也不能動的……他家老太太多精明你不知道嗎?到時候我被張家休了,難道你和爹來養我不成?”

張皓文聽了,卻並不覺得意外,他這個四嬸平時的所作所為,讓他覺得這是一個極其沒有安全感的女子,現在他終於知道了王氏這種性格形成的原因。雖說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有時候也相反,很多做事令人憎恨的人,確實也遭受過不公的待遇,只不過張皓文從來都不認為,他們的遭遇就理應成為他們算計別人的借口。

屋裏徐氏幹笑了幾聲,停頓片刻接著說道:“你這孩子,這是咋說的呢?你在家做閨女的時候,我和你爹可絲毫沒有虧欠過你吧?咱家雖然窮的叮當響,但也算是對你不薄,你爹從鎮上打短工帶回來那什麽雲片糕,每次也有你一份哩,沒見誰家對閨女這麽好過!當時阿桂要娶媳婦,那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呀,況且咱們家能找張家這樣的人家,已經算不錯的了。要不是當年你三叔攔著你那幾個堂姐不讓嫁,哪裏還輪得到你?再說了……你現在和老四這不是過得挺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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