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是什麽人，鋼鐵俠一清二楚。他的話永遠都像沾著蜜糖的毒藥，只有他發自內心的不屑與鄙夷能信上一兩分，至於別的？誰信誰傻。

……但這件事牽扯太大，多浪費一秒都是危險。如果洛基是對的，哪怕只有0.1%的可能，他們對這句話自以為是的判斷，或許都將造成不可挽回的結局。

大約洛基也正是掐準了托尼·斯塔克的對他的了解，所以他選擇詢問的對象不是美國隊長，而是鋼鐵俠。

洛基的嘴角掛著仿若掌握了所有人心理一般的笑——也正是這樣隨時隨地都能招人厭煩的態度，才令鋼鐵俠乃至美國隊長對於洛基都沒有什麽好感。

如果有一天雷神托爾充滿悲痛的告訴他們，他的弟弟洛基死了。出於人道主義，美國隊長大概會對他表示安慰，托尼·斯塔克恐怕轉臉就會讓他的助理趕緊準備在他的海邊別墅裏辦一場盛大的慶祝Party，以表示他聽到這樣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後，難以抑制的興奮情緒。

托尼盯著洛基半晌，開口道：“你知道你的臉讓人非常生厭嗎？”

洛基看似彬彬有禮：“那有人對你說過這句話嗎？鋼鐵人，沒有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記錄一下。”

洛基掃向所有人，難得斂了笑意，雲淡風輕道：“你們可以不信我，我從來也就沒想過要讓你們相信。”他看著覆仇者一眾，就像看著一群庸碌的螞蟻，“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他略擡頭看了看屋外忽然狂風大作的雷鳴天氣，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

洛基暇整以待：“走吧，你們不趕時間飛巴伐利亞了嗎？”

洛基最可惡的地方就在於，他能夠將謊話說得與真話渾然一體，也能將真話說的同謊話一模一樣，讓人辨不清真假，更辨不清他的想法。

蜘蛛俠是第一個動的，他看向洛基，棕色的眼中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彼得·帕克慎重問道：“怎麽下去？”

洛基的眼裏滿是笑意，他點了點桌子，慢條斯理道：“路口就在廢墟上，你找到‘倒三角’，就能看見下去的通道。”

蜘蛛俠頷首，轉身便走。

閃電俠巴裏看著這麽果斷便相信了敵人的覆仇者，驚訝地看了看布魯斯·韋恩，又看了看彼得·帕克：“嗨，你就這麽信了！？萬一他騙人呢！”

彼得·帕克遠遠解釋：“我覺得他這次沒騙人！溫特說過，有時候人得跟著自己直覺走！”

“況且我能力有限，即便錯了，斯塔克先生他們也能將溫特從巴伐利亞的城堡救出來！”

快銀看起來非常想要跟著彼得·帕克一起，他忍不住看向了美國隊長。

美國隊長看向了娜塔莎·羅曼諾夫。

娜塔莎看了看這群全部看向了她的男人，嘖了一聲，按上通訊器問道：“彼得，你有看見‘倒三角’嗎？”

“稍等羅曼諾夫女士，我正在趕！”大約過了兩三分鐘，通訊器裏傳來了蜘蛛俠的聲音，“我想我看見洛基說的‘三角’了——這裏確實有隱藏的電子門！”

羅曼諾夫松開了通訊，轉而看向洛基道：“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彼得！”

洛基無所謂般攤了攤手：“寧願相信小孩子的直覺，也不相信唯一救星的真言。”

娜塔莎忽得從袖中抽出一刀抵上了洛基的脖子，眼神冰冷：“當然，如果你在騙人，這次可沒有托爾來保釋你！”

洛基伸出指尖略推開了些娜塔莎的刀尖，他向著眼前這位美顏的特工露出了誘惑而輕柔的笑。

“……這句話，你說了可沒有說服力。”

娜塔莎下意識便要收刀，移開視線準備尋找洛基的真身。然而她這樣的動作卻只是讓謊言之神充滿趣味，用帶著憐憫的口吻道：“這兒女孩，連是真是假都分不清，就不要在我面前放這些大話了吧？”

娜塔莎緊緊盯住洛基，她雖然曾經從洛基的口中套出過真話，但她也無法確定，那次真話是否也在洛基的計劃之中。他太狡猾了，狡猾到讓娜塔莎充滿了“幹掉他以絕後患”這樣略顯暴戾的情緒。

洛基用自己的指尖劃過了娜塔莎的尖刃，在她的刀上留下了血痕。他吮掉了自己指尖的血珠，藍綠色的眼珠看向娜塔莎，裏面有著娜塔莎最厭惡的嘲弄。

洛基微微笑道：“現在能確認了嗎？”

娜塔莎看向了自己的刀刃，血的腥味近在咫尺。

血是真的，洛基也是真的。

她收回了自己的匕首，最後道：“你最好表裏如一，否則我肯定會——”

“殺了我？”洛基嘲笑道，“得了吧，能不能有點新意？從希芙一路說到沃斯塔克，你們不膩嗎？我是聽膩了。”

娜塔莎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大局為重，不要去搭理洛基。她對美國隊長道：“應該是真的，但我們還是該有些防備。”

美國隊長讚同：“這樣，彼得、托尼還有快銀去檢查廢墟，瑞雯小姐、閃電俠和你跟我一起去巴伐利亞。”

說著美國隊長看向布魯斯·韋恩：“洛基的話只能信一半，為保完全，需要蝙蝠俠看住他。”

托尼·斯塔克滿以為布魯斯·韋恩會拒絕，會選擇去救溫特·李——畢竟這可是個在心上人面前大出風頭的好機會。然而出乎斯塔克的意料，蝙蝠俠近乎沒有任何猶豫的便同意了。

因為布魯斯·韋恩明白，要對付洛基這樣的敵人，剩下的人中，他最合適。

托尼·斯塔克深深看了布魯斯·韋恩一眼，但他沒有說任何別的廢話，只是聯絡上了彼得·帕克，詢問道：“門打開了嗎？有電子密碼？沒關系，托尼·斯塔克來幫你了。”

話必，他臉上的面甲遮住了他的表情，鋼鐵俠在瞬間便沖到了彼得·帕克身邊。

剩下的人也按照自己的計劃各自行動，轉眼間臨時的會議室裏就只剩下了布魯斯·韋恩和洛基。

布魯斯·韋恩並不是多話的人，而他這樣的人正是洛基最討厭的。

理智、冷靜、自以為正義並且不好操縱。

但洛基從來不會因為“不容易”就放棄嘗試。

他看了布魯斯·韋恩很久，方才勾了勾嘴角，起了個頭：“我知道你，Superman的朋友，大名鼎鼎的蝙蝠俠。哥譚市的義警——只可惜口碑不佳。”

像洛基這樣的撩撥，天天忙著送罪犯進阿卡姆的蝙蝠俠一天能收到十打。因此他沒有給洛基半點反應。

洛基毫不受挫，反而繼續道：“萊克斯·盧瑟雖然是個蠢貨，但他的資料卻有點價值。讓我想想，你為什麽會來救溫特·李，因為她曾經做過你的助理？”他打量著蝙蝠俠的臉色，笑容漸深，“不不不，你這種性格的人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出手。”

“讓我再猜一猜。”

洛基還坐在會議桌上，雙腿交疊，他的眼中滿是趣味：“——因為你愛她？”

布魯斯·韋恩終於看了洛基一眼，洛基見狀臉上竟然浮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看著蝙蝠俠，忍不住道：“你不反駁我？”

“這是事實，無需反駁。”

洛基覺得更有意思了：“你愛她，但你卻在這裏看著別人去救她，選擇了看守一個無辜的神明？”

“不好意思，我覺得正常人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布魯斯·韋恩終於願意對著他說話。

蝙蝠俠透過變聲器沙啞道：“首先，你是我們的敵人，放任你只會造成災難。其次，”他的嘴角浮出了抹冷笑，“神明？我見過神明，甚至是真正流著眾神之王血液的神明，但絕不是你這樣。”

“更何況。”蝙蝠俠冷漠道，“即使是神明，他也會流血。”

洛基先是怔了怔，接著笑意簡直克制不住。他覺得蝙蝠俠太有趣了，要比鋼鐵俠或者美國隊長更有趣。這個人是矛盾的兩極，卻沒有自我分裂，反而成為了一個獨一無二難以取代的個體。

稀有，但更想讓人看見他崩潰的樣子。

“我說過了，我看過你的資料。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偽裝，我知道你的動機。”洛基的話語宛如刀刃，“‘蝙蝠俠從不殺人’這是為什麽呢？因為他的正義感不允許他這麽做？”

“不不不，正相反，因為他內心充滿了黑暗，他清楚，只要他殺了人，那點脆弱的柵欄就會被擊碎，他會徹底墮落，無法在與內心的黑暗鬥爭，會變成他最害怕的樣子。”

洛基的眼睛閃爍著，他盯著布魯斯·韋恩，笑容紳士，吐出的每一個字卻帶著毒。

“你不去救溫特·李不是為了大局，而是因為你怕自己忍不住。”

“你怕親眼見到她後，自己會忍不住去殺人——！”

布魯斯·韋恩一手掐住了洛基的脖子！將他連人帶桌子一起撞上了墻壁！洛基的背脊重重撞上了水泥墻，但他的表情卻還在笑。他的眼中充滿了憐憫，他輕蔑道：

“You are so weak，Bat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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