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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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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林則徐虎門銷煙,下有顧宴清言情角收書。

言情角一片哀嚎,絮絮叨叨的抱怨到放學時還沒停,有一句沒一句傳進顧宴清耳朵裏。

“我都說了不好磕吧,你看小說裏哪個男主不是冷漠無情的外表下一顆溫柔細膩的小心臟,咱們班這位,從頭冷到尾。”

“帥就夠了,剩下的自行腦補。”

“再說,你又不是女主,對你溫柔細膩也沒用啊。”

“哎?還是不是姐妹了?”

顧宴清輕哂一聲起身,凳子腿兒和地面摩擦倏地發出一陣刺耳的噪音,言情角的討論也隨之趨於平靜。

今天又是裝孫子,哦,不用裝……

今天又是當孫子哄小朋友的一天。

他這輩子所有的好脾氣都給了一個叫梁溪的小姑娘。

掐著點按時出現在高一教學樓邊的梧桐樹下,遠遠就看到古舊的小樓,二樓樓梯口探出個小腦袋,扒著陽臺往下張望了一番,視線在空中與他相觸,她迅如閃電般收了回去。

不一會兒,人就出現了一樓的樓道口。

顧宴清主動迎上去,目光在她挽起的袖口上掃了一圈,眉間輕蹙:“天還沒這麽熱,不要貪涼。”

少女一截皓腕捂了整個秋冬,要不是夕陽鍍上一層金邊,看起來幾乎白得發光。

她擡了擡眉梢,輕笑:“你還興春捂秋凍那一套啊?”

“註意點總沒事,別感冒了。”

“偏不。”

梁溪躲過他伸出的手指,毫不顧忌地上下打量他沒有一絲裂痕充滿耐心的俊顏,軟著聲音試探道:“我就和你對著幹,你也不生氣?”

顧宴清聲線平淡:“不氣,我有錯在先。”

梁溪心裏一邊美著,一邊夾縫中冒出一丁點兒僅存的理性提醒著自己,看看人家這話說得多沒破綻,還有錯在先?

要是他哪天發現這錯是雙向的,恐怕要把她吊起來打一頓才解氣。

她也不敢太過分,隨意哦了一聲,勉為其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我放下吧。”

天其實沒熱到讓她挽幾圈袖口的程度,也就為了剛剛在班裏打掃衛生方便。

這會兒晚風一吹是有點涼颼颼的。

梁溪給自己找了個臺階順勢一圈一圈把挽起的袖口放下,又掖了幾下才稍顯平整。

顧宴清耐心地陪在一邊,問著明天的打算:“早上吃什麽?之前不是說想吃點外邊的麽?”

“想吃油條。”

她剛開了口又立即把自己的想法駁回,“還是不要了。聽說吃油條會變笨,可不和年級第一的差距更大了麽。”

聽著她不冷不熱的諷刺,顧宴清垂眸看她:“沒那麽大,就298名。你上回只是缺考了,很快就追回來。”

“……”

顧宴清是說得真情實感,還順道給她兜了一下人設。

梁溪聽在耳朵裏一口氣差點沒順上來,想著眼前這人現在真是有恃無恐,回歸原生人設回歸得尤為自然。她甚至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看出一絲年級第一高傲的苗頭來。

她揚起下顎,斜覷他一眼:“你在嘲諷我?”

不需要回應,梁溪已經在他眼底明明白白看到了幾個字:我哪敢。

沈默片刻,顧宴清模仿著她的句式再次開口,只是聲音悶悶的:“你還在生我氣?”

其實早就不氣了,但有句話叫做死鴨子嘴硬。

梁溪絲毫不肯低下自己高傲的下顎,哼了一聲:“不然呢?”

她這副故作不滿的神態擺出來,顧宴清心裏的躁郁反而一下子躥沒了影。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在短短幾秒之間安慰好了自己,聲線一下子敞亮了不少:“小朋友怎麽這麽小心眼?都哄這麽久了。”

她沒好氣道:“哄不好了。”

顧宴清聽罷,像突然回憶起了什麽:“之前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獎勵?”

他一提,梁溪立馬反應過來他想幹嗎,當即捂著耳朵撥浪鼓似的搖頭:“不作數!你還好意思提!故意考低分騙我!我再給你加一條罪!重申一遍,不作數了!以後也不作數!”

顧宴清也不惱,只是一字一句認真地應道:“行吧,那我再加油哄哄。”

也就兩人湊在一起私底下瞎矯情,邊上多一個別管是誰,都不覺得這兩在吵嘴,倒像是一把一把往嘴裏塞狗糧。

怪齁的。

行至校門口,左腳剛跨出門檻,就聽一聲怒吼由遠及近。

“顧宴清!拿命來!”

聲音驟然拔高,和原本聲線還有一定的區別,梁溪只覺得聽著耳熟,一下子也沒對上號。

她順著聲源張望一眼,王幼安正張牙舞爪地叫喊著撲了過來。

這一聲振聾發聵的吶喊吼得校門口保安都望了過來,聽著什麽“拿命來”內容還挺危險,保安大叔下意識握了握腰間的小棍子。

“哎哎哎,你們那邊大吼大叫的幹嗎呢!”

梁溪像做過千萬遍似的動作嫻熟地捂住王幼安的嘴,反身朝保安大叔道歉:“叔叔對不起!我朋友這不上了個藝術班,吼倆聲練練嗓子,練嗓子!”

“別跟校門口吼啊,註意影響!”

“是是是,知道了!”

梁溪扯著王幼安往邊上挪:“幼安姐,你又要做什麽?”

“唔唔唔——啊嗚——”

她望了一眼站得不遠的顧宴清,不情不願地松手:“打住!輕點!小聲地說!”

“我沒法小聲啊!我小聲不了啊!我要手刃仇人!”王幼安說起此行目的,保持著激動的心顫抖的手這一絕佳狀態,拉開嗓子就朝另一邊喊:“顧宴清,你這個愛情的騙子!”

梁溪:“……”

顧宴清:“……”

梁溪抱著王幼安的手沒松,第六感驅使著她往後瞥了一眼。

果然,倚在墻根處的男生雙手環抱胸前,一臉愜意地圍觀著這一出好戲。

見梁溪發現了他的存在,神態輕松地打了個呵欠,小臂外翻做了個繼續的動作。

梁溪還沒明白顧雁傾出現在這兒是什麽意思,只聽得王幼安又是一嗓子震懾:“我們家溪仔,在明德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虧。尤其是我還沒出去之前,誰敢欺負我們溪仔!”

“等等,你先別說……”

梁溪心中滑過一陣不好的預感,再次擡手去捂嘴,沒想到王幼安終於在多次百分百被捂之後破解了她的絕招,頭一偏手掌擦著唇角而過。

“我不說不行啊,溪仔。你什麽時候吃過這虧,媽媽在明德看著你一手撂一個大漢,怎麽來了二中被區區一個、一個年級第一騙得團團轉,媽媽心疼!!”

王幼安說著用手揪著胸口的衣襟,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

該痛心疾首的是她吧!

舉在半空的手緩緩垂下,梁溪闔上眼皮做了幾次深呼吸。

這麽近的距離,她已經不敢奢望顧宴清暫時性失聰了。

少女垂下頭,輕輕嘆了口氣:“你都聽到了啊……”

之前種種為了粉飾太平而做的努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價值,梁溪倒不是心痛這些,只是心裏打鼓,努力營造的形象一瞬崩塌,她成了真實的自己,但也是他不喜歡的自己。

“那就聽到吧,反正、我也裝累了……”

她垂著頭無精打采,放任自己破罐子破摔。

除了王幼安的絮叨,耳際突然夾雜著一句溫聲調侃:“沒關系,我很好哄的。”

梁溪擡眼望向那道聲音的主人。

“比你好哄多了。”他重覆道。

“溪仔,你可不要信他的邪哦!這個人一肚子壞水,大尾巴狼!他其實早就知道你的事了!且在這兒裝著呢!”

“什麽?”

心裏的感動還沒來得及湧現,被王幼安一句話硬塞了回去,梁溪訥訥地張了張嘴。

“你以為我今天這麽火急火燎地趕過來要和你說什麽!回了趟明德小聚,聽有人告訴我說二中有個叫徐涉的來打聽你的事,這多久以前的事了,我想想。得年前了吧!”

顧宴清喉間發緊,咳了一聲。

這一聲清咳倒是讓王幼安充滿了底氣,直擡手指向墻角:“不信他也能證明。”

靠在墻角沒事兒人似的顧雁傾見視線的焦點投向自己,擡手點在自己眉梢往外一揚,笑得舒心愜意。

眼神裏似乎還能看出點東西:怎麽著,哥們,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事情一波接一波地反轉,梁溪又一下子挺直了腰桿,望向眼前面色沈靜那人:“你早知道了?你還藏了那麽久?你閑得陪我玩兒啊?”

三聲質問句句發人深省,聽得顧宴清心驚膽戰。

任何一個人,此時此刻用正常的思維想一想,都知道這是要發滔天大火的前兆。

現在說什麽做什麽都處於極度不理智的狀態下,顧宴清保持著沈默,只擡了擡手指,想在她怒極之時盡可能地去哄一哄。

王幼安也沒見過這場面,連絮叨都停了下來。

氛圍一下就冷了起來。

“溪仔,你別……”

後面半句安慰的話還沒想好怎麽說出口,就見少女擡起頭眼眸亮如星辰:“你願意花那麽多時間陪我玩,是不是說明你也不討厭這樣的我啊?”

顧宴清有一瞬的怔楞,喉結一滾:“……不討厭,從沒討厭過。”

“你保證?”

“嗯,我保證。從現在開始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騙你。”

“那會喜歡嗎?”

梁溪掙紮著問出了心中所想,下一秒又兀自捂上了耳朵:“別說,你還是別說了。我自己感受一下。”

她閉眼晃著腦袋,想問不敢問,想聽不敢聽。

手掌覆在耳廓上,聽到的不知道是空氣聲還是血液快速流動的奔騰。

很不巧地錯過了顧宴清的答案:“會喜歡,怎麽樣都會喜歡。”

他說完擡眼望向墻角,嘴角很自然地上揚,雖不說話,眼神卻錙銖必較地回應那人:好著呢,別想挑撥離間。

作者有話要說:  預備齊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

我們溪妹終於要和顧霸霸赤誠相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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