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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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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溪進二中以來第一次家長會,梁大偉推了所有的行程,還沒放學就等在了二中校門口。

臨近放學的點,又遇上家長全體出動,狹窄的馬路上堪比開了一場大型車展。

上百萬的奔馳斯特賓房車夾雜在車流裏也成了平平無奇,尤其是前邊還靠邊停了輛紅得炫目的法拉利F430。

一高一低,一大一小,親密無間地停靠在一起。

梁大偉讓人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又怕趕不上家長會替梁溪在老師面前落下不好的印象,特意讓司機開來了保姆車,所有能打包的菜式都用精致的保溫盒裝著在車裏一字排開。

梁溪從校園口出來遠遠就看到像個巨人般佇立在車流中自家的車子,沒作猶豫直接登上了車。

飯菜的香味在車內有限的空間層層徘徊,她驚喜地哇了一聲:“爸,您今天這麽靠譜啊?”

“老爸什麽時候不靠譜了?”梁大偉揚了揚眉毛,從消毒櫃裏取出一套餐具遞了過去,“是六點吧?這回總不會遲到了吧?”

“不會不會,您可比我媽靠譜多了。”

梁大偉和陳潔離婚前,家長會基本都是陳潔來開的。

但她工作性質特殊,是個記者,經常碰上突然事件就得走,完完整整的家長會也沒開過幾場,遲到早退更是家常便飯。

在明德讀初中的三年,學校都和每個家長保持著電訊聯系,還有專門的APP平臺,大事小事各種資訊都能在平臺上得到解決,就沒開過家長會。

時隔多年,梁大偉第一次開家長會,一聽到梁溪把他和她媽相提並論,立馬擺出“你爸絕對你媽強”的表情,擺了擺手:“你媽那能和我比?說不好聽點,這都是在侮辱我。”

“得了吧。”梁溪深知他倆湊一起非得叼著對方不放相愛相殺的性格,嚼了兩下嘴裏的糖醋排骨,又擡手夾了一塊放進梁大偉面前的空盤裏,“吃您的。”

梁大偉立馬樂呵起來:“乖寶夾的,老爸肯定吃。”

房車的玻璃是隱私玻璃,梁溪吃了一會兒仰著身子靠進沙發背,隨意往外掃了一眼。

好巧不巧,剛好看到人群中唯一一個沒穿校服,套著黑色衛衣的少年手抄在口袋站在校門口張望了一番,隨即直直地朝她的方向走來。

咦?

車玻璃不是應該看不見裏面的嗎?

而且爸爸在呢,學長這麽徑直過來不太好吧?

梁溪瞪著眼睛看顧宴清一路走到車邊,搭在門把上的手指微微收攏。

唔,該怎麽和爸爸說她和這個學長的關系呢……

“那個,爸。我在學校……”梁溪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怎麽了?”梁大偉在背後應道。

已經盡在咫尺隔著僅一扇玻璃的顧宴清到了路邊突然腳下一拐,徑直朝前面的法拉利F430走去。

“???”

梁溪眼睜睜看著他拉開副駕車門坐了上去,幾秒後跑車尾燈刷一下亮了,空留一屁股尾氣。

“你在學校怎麽了?”

梁大偉半天沒聽見下文,重覆道。

“沒什麽。”梁溪收回視線,撓了撓後腦勺,“我在學校,挺開心的。就想說這個。”

梁溪在冗長的中二期之前有一小段叛逆期,是夫妻倆剛鬧離婚的時候。

大概是為了引起兩人的註意,她一回家就喜歡抱怨今天學校這兒不好,那兒不對的。

但當時誰也沒精力投入太多的關註,以至於梁溪養成了個對學校所有事情吹毛求疵的壞毛病。

從她嘴裏說出在二中挺開心這話,確實令梁大偉有些驚訝。

他遠遠望了一眼二中半舊不新的校門,內心感慨,這麽好的學校,光捐個操場怎麽行?

***

這次家長會只有高一高二兩個年級參加,除了給家長總結一下自家孩子半學期的表現,高一年級還多了一項議題,就是新生摸底考試的成績匯報。

事關頭一次摸底考,六班的班主任張有德在這之前要求了全班同學,沒什麽特殊情況請一起參加。

老舊民國風小樓裏一下要承載兩倍的人數,一眼望去燈火通明,滿滿當當。

梁溪父女倆在房車裏吃完飯過來不算晚,坐在教室裏陸陸續續看著其他家長進來,隨即圍坐一團互相使出十八般武藝打聽對方孩子的情況。

張有德那邊一出現,立馬有家長熱情地圍了上去詢問這次期中的考試成績和自家孩子在校表現情況,你一言我一語熱鬧得像菜市場。

梁溪扭頭看了一眼梁大偉,也就自家老父親一臉我女兒都不用問肯定最棒的表情安逸地坐在她位置上。

前面家長自發形成了小團體,下面幾個學生自然而然也抱團到了一起。

“哎,我一看我媽站老張邊上,心裏就止不住的抖。”

“摸底考試成績你們知道了嗎?”

“不啊,老張不是沒說麽。聽說家長會當場公布,好可怕!”

“我現在的感受像在之行死緩,你們呢?”

“同死緩,我要是有能上電視講座那個學霸的二分之一,不,十分之一的腦細胞,我就不用這麽擔驚受怕了。”

梁溪把手抄在口袋裏,擺弄了一會兒藏著的演唱會門票,無聊之際湊上一句:“什麽學霸?”

“你沒聽說?好像每次家長會,都會讓年級第一上去校園電臺分享學習經驗。順便讓家長們看看什麽叫別人家的孩子,回家能放下心軟,下手狠一點。”

“我也聽說一點兒,這次應該輪到高二年紀的第一上去。這個可就厲害了,常年虐第二幾條街,永霸第一沒商量。雖然沒見過真人,但聽說,每次這位學霸出現,回家你爸媽下手還能更狠一點。”

“……”

不愧是二中。

感慨歸感慨,梁溪其實心裏對這個學霸半點兒興趣也沒有,人還在教室坐著,心早就飄到了運河對岸即將開場的演唱會現場去了。

她撐著腦袋重新轉向梁大偉那一面,嘴角一彎略帶諂媚:“爸,我要是不陪您開家長會,您一個人行嗎?”

這叫什麽話?

還一個人行嗎?合著這是怕他不會開陪著來了?

梁大偉對自己女兒的小表情摸得很透徹,當即了然:“無聊了?想回去了?”

“這是一方面。”梁溪保持著歪頭的動作,表情十分乖巧,“主要是程飛揚送了我幾張今晚演唱會的門票,就咱們家樓底下那個新體。有點兒想……”

說一半留一半,語氣聽著可憐又委屈。

梁大偉對她這點兒興趣愛好是完全滿足的,要不然也不會梁溪隨口提一句就在新體邊上買棟平層哄她開心了。

他的教育方針很純粹:大事上三觀正。至於其他,成長快樂嘛。

不就是小小家長會,他自己完全hold得住。

為了顯示自己對家長會流程滾瓜爛熟,梁大偉扮作見怪不怪的樣子問道:“你們老師,開完大會還要開小會嗎?”

“……”

他還真挺懂。

梁溪自認為在二中角色扮演無比成功,從來就沒惹過事兒。還一不小心當上了學校的紀律委員,開小會?

那是不可能的。

她自信地打包票:“那不會,要開小會也輪不到我呀。”

“成吧。”梁大偉徹底放心,“看完早點兒回家。”

父女倆說完還特意掃了一眼教室,陸陸續續人都已經到齊了。前邊電視機裏放映出校廣播臺的清晰畫面,試音也接近了尾聲。

倒是走廊裏坐學生的幾個臨時座椅還空著,苗思雨這會兒也不在。

兩人瞬間讀懂對方眼裏的訊息:你看,也不是人人都到齊了嘛。

***

梁溪得到了梁大偉的首肯底氣十足,沿著梧桐大道大搖大擺地往校門口走去。

今天也算是個開放日,大道兩旁燈火明亮,從校門口一路延伸而進,照得整條路恍如白晝。

大多數家長已經進了校園,大門被關上,只剩邊角小門還敞開著。

保安室的大叔十分負責任地記錄登記完信息才一個一個把人放進來。

梁溪隨意一瞥,視線完全被正在登記信息的女人所吸引了。

她一身剪裁得體的紅裙,身上批了條駝色坎肩,舉手投足間大方又得體,氣質優雅。

此時正微微側過頭和另一邊的人講著什麽,從梁溪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另一邊那人明顯高出女人的墨色發梢。

兩人說著話,後邊那人突然換了方向,一手搭在鐵門上細心地扶著門框,下顎一擡示意女人先進。

梁溪只覺得那件黑色衛衣有點眼熟,等人一轉過來,赫然發現衣服的主人就是顧宴清。

她幾乎一下子跳進了旁邊的梧桐樹底下,把整個身子埋在樹後邊連偷偷瞄一眼也不敢了。

家長會這都開始了,她無故出現在校門口準備出去,也太……崩人設了吧。

梁溪蹲在樹後邊等了許久,也沒見梧桐大道有人過去。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表,忍不住探頭向門口望了一眼。

也不知道顧宴清在想什麽,兩手閑散地抄進衛衣口袋裏,停留在原地半分沒動。

他到底走不走呀……

接下來的幾分鐘,梁溪探頭看了好幾次,隨著時間的流逝,心情一次比一次著急。

等待的心情是焦慮的。

但她是個一焦慮起來,思維能發散到天涯海角的人。

上初中的時候,她也經常溜出去看演唱會,不過那時候程飛揚總像個跟屁蟲一樣寸步不離地粘著。明德操場後邊有一面矮墻,幾乎成了他們每次非法進出校園的鑒證。

這麽想著,梁溪認真地回想了一下二中的圍墻。

燈火通明的前半邊校園肯定是不行的了,至於後面,操場邊的圍墻似乎要比明德的高一點兒。

但好在二中不管是校門還是圍欄,都是那種花紋繁覆的歐式鐵藝柵欄,落腳點很多。

想到這,滿臉苦惱的少女原地一下躥了起來,怎麽早沒想到呢!

軟妹裝多了翻墻這種家常便飯都給忘了!

又探頭看了一眼校門,確保顧宴清還在門口站著,梁溪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從樹影下閃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往操場方向跑。

操場這一片屬於整個學校的大後方,並沒有因為今天家長的到來而點亮燈火。

對於即將爬墻的梁溪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消息。

而圍墻也和她想象中的一樣,一人半高,鐵藝花紋繁多,意味著落腳點也多。

她後退兩步,伸出手指閉上一邊眼睛對著敲準的幾個即將上腳的點比劃了一下。

問題不大。

七點半的演唱會,七點前就該入場了。

梁溪擡腕看了一眼表,對著自己收攏手指做了個加油的姿勢,腳下輕輕一躍,雙手攀附著柵欄一下子蹦了上去。

看起來特別簡單的事情,做起來還是有點難度。

她攀著兩根柵欄在上面模擬了一下翻越的動作,腳底下擡了好幾次都沒能找準剛才看的落腳點,只覺得頭頂那一段離自己仿佛還挺遠,不像底下看的那樣隨意。

少女這才有了片刻猶豫,低聲嘟噥:“這麽高啊……踩這個對不對呀,不會摔下來吧?”

她探出腿小心翼翼地勾了勾下一個落腳點,半天沒踩著實物,不免心虛。

“再往右邊一點,擡高。”

“哦哦,好的,謝謝你啊!”

梁溪聽著指示擡高小腿,兩手緊緊抓著欄桿往右邊探了探身子,果然踩到了什麽。

腳下踩穩後終於長籲一口氣。

這口氣還沒出完,頭皮突然一麻。

“!!!”

後邊什麽時候多了個人!

她抓著鐵藝欄桿以慢鏡頭回放的速度一點一點扭頭,顧宴清面無表情地站在身後看著她,眼底像看不見底的漩渦,沈又深。

身上那件黑色衛衣幾乎把他與身後無邊的晦暗融為一體。

“……”

完蛋。

作者有話要說:  梁溪:我覺得這次……好像有點解釋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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