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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蕭娘追夫記

作者:相思崖

文案

蕭娘知曉上輩子段嶺待自己如珠如寶,愛得天翻地裂。

疏不甚自己瞎了眼,聽信讒言,背棄了段嶺。

這一世,蕭娘痛定思痛,想著找到了段嶺便與之成婚,好好補償他。

怎料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卻硬生生喚自己“蕭姑娘 ”

未撲倒時:

段嶺:“蕭姑娘,請自重。”

蕭娘:“哦,蕭娘知道了,相公。”

撲倒後:

蕭娘(扯著段嶺的衣帶):“相公,這衣服怎麽解?”

段嶺(臉紅):“別鬧,好好躺著。”

蕭娘(搖搖頭):“相公,郎中說了運動有利於身心健康,還說……”

段嶺(濃眉緊蹙):“還說什麽?”

蕭娘(笑笑):“還能治腎虧。”

看文須知:

崖崖保證:一文文不棄坑

二文文不爛更

三文文不杯具

溫馨提示更新時間:盡量日更

謝謝。

內容標簽:情有獨鐘 前世今生 甜文 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段嶺,蕭娘 ┃ 配角:楚燁,蕭茵,祁豐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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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燕京城的西北部有座山,名曰九寨山。

九寨山名好聽,景致也美。三四月間,漫山遍野都是綠茵茵的小嫩芽,雨水濛濛一落,一夜之間便會開滿野花,風吹搖曳便教人心曠神怡。

正值早春時節,九寨山上的桃樹就結了新果,青青澀澀的小果子掛在樹枝上,翠盈盈的,像極了圓潤的小碧玉。地上還有未枯萎的桃花花瓣,粉□□白的,宛如豆蔻少女臉頰上的胭脂。

一雙大紅喜鞋踏過花瓣,紅色繡海棠花的裙裾輕輕揚起。

是一個生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兩道柳葉眉彎起,黑漆漆的瞳眸漾開一抹嬌羞。蕭娘忽然停下腳步,撫平衣袖上的褶皺,隨後又輕撫烏發上的發簪,生怕有一絲淩亂。

今日是蕭娘與段嶺的大喜之日。

一步一步踏著落花,緩緩靠近白綾下的墓碑。

她呆呆地坐在墓碑旁,纖細的秀指緩緩在冰冷的墓碑上滑落,蕭娘笑了。

握著發髻上的那柄簪子,再將這只芙蓉簪慢慢紮進了自己的胸口。

溫熱的血順著簪子滴下來,染紅了白綾,那便是段嶺與自己攜手成親的紅帶。蕭娘已經不記得有多疼了,冷汗涔涔,卻還不忘再推進去一些。

蕭娘的胸口流了很多血,沾染了裙擺下的花落,滑落在冰冷的墓碑上,不知覺中淌過了蕭娘冰封的心頭。

這是蕭娘第一次由心而發感受到的溫暖。

她記得趕赴戰場之際,段嶺最後對自己說過的話。

蕭娘,我段嶺這輩子只娶你一人為妻。

蕭娘,我從來沒有碰過她,為何你就是不願意相信我?

蕭娘,若是能讓你開心幸福,那便是怎樣都好。

一字一句,情意綿綿,卻愈發使蕭娘心頭痛得厲害千倍、萬倍。

蕭娘哭得淒厲,段嶺他壞透了,才舍得獨自丟棄她一人。當她得知全部真相,決定回頭找他之時,他竟如此狠心頭也不回撒手而去,獨留一塊銘刻著‘大將軍段嶺之墓’的冰冷的墓碑。

這世間,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無人不知段嶺大將軍身患隱疾,面冷心冷,年近三十卻無一妻室,府邸之中更無女子侍奉,幹幹凈凈。

可這世間,卻惟獨蕭娘看得懂他。

段嶺從小到大一直愛她、憐她,甚至待到她嫁做人婦,他卻還在等她,在等她回心轉意。直至蕭娘成親一十四載的某日,他離開了燕京城,趕往了戰場廝殺。也正是這日,被蒙蔽了一十四載的謊言,蕭娘無意得知了。

段嶺他從未碰過蕭茵。

一切皆是自己的爹爹、妹妹蕭茵和表哥祁豐的陰謀。

及至當年蕭家與祁家可算是在燕京城裏的兩大家族,位高權重深受皇帝重用,榮華富貴不容小覷。祁豐乃是祁家的獨子,文韜武略樣樣精通,集萬眾寵愛於一身,再者打小喜歡蕭娘,勢要娶蕭娘為妻。

可怎料蕭娘傾心於市井出身的段嶺。

祁豐心生妒忌便與蕭娘的爹爹蕭正幫及蕭茵私下謀劃,正在段嶺前去蕭家提親的前夕,讓蕭娘親眼目睹段嶺與蕭茵在床上做歡愛之事。

陰謀一朝戳穿,蕭娘銘刻心底段嶺與朱茵的床榻地場景如埋沒在眼底的眼淚瞬間土崩瓦解。

上天竟能如此戲弄。

那一刻蕭娘絕望透頂極了。

倒在墓碑旁的一瞬,她渾身涼了,可身後的墓碑是熱的,像一團火卷著她。

可她知那一團火便是段嶺的溫度,他正抱著自己,她的段嶺還是不曾放棄過她。

蕭娘彎唇,顫抖地指尖再撫摸了墓碑上的刻字一番,斷斷咽咽抽完最後一口氣。

“段嶺,來生記得等等蕭娘。”

這個聲音很輕,仿若一陣風吹來便能消失無蹤。蕭娘努力地再多看了墓碑許久,才緩緩合上眼,沒了氣息,粉面如桃花般嬌艷欲滴,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神色安詳。

清晨,蕭府花香淡拂,霧氣繾綣,濃郁的紅光從翠紗糊著的窗欞上投射過來,把房閣折射上一層斑斕的光彩。

蕭娘重新睜開了雙眸。

她僵硬地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間閨房,自己所躺的羅漢床旁是一個金絲楠木梳妝櫃,並金式風格底箱櫃,旁邊放著一個雙拼六角園椅桌,而墻上掛著絲綢卷軸四條屏純手工繡花鳥繡畫,一旁則另有一張用纂文寫的繡圖,那上面赫然寫的便是‘玉不琢,不成器’

這廂房是朝東的,是西廂房。

而屋子裏的各樣布置,恰是她少女之時閨房的模樣,就連那甲骨文圖上的字跡,都是那麽清晰而熟悉。

熟悉到讓人心顫。

如今,眼見著這番情景,她忍不住擡起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滲血的胸脯,可米白對襟小襖滾著白狐邊,幹幹凈凈,哪兒還有什麽血漬。她踉蹌起身,跌跌撞撞來到梳妝臺前,對著那面半人高的銅鏡細看。只見銅鏡裏的人兒,烏發如雲一般流淌在胸前,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細白精致,一雙眸子猶如盈盈秋水,帶著些不敢置信,就那麽望著自己。

這是一個姿容絕美的及笄少女,猶如帶著朝露的一朵牡丹,正徐徐綻放,鮮嫩得隔著銅鏡都能感覺到那蓬勃稚美的氣息。

自戕前,蕭娘已年近三十,如今再見年少的自己,她初初不大敢認了,饒是接受了重生的事實,還是覺得恍惚在夢裏。

蕭娘就在恍惚之際,忽而聽到一個爽朗響亮的聲音。

“姑娘怎麽自個起來了?”說著這話時,門前的簾子被打開,一個穿著綠襖的女孩兒走進來。

女孩兒約摸十四五歲,眉眼彎彎,梳著雙髻,行動間倒是頗有幾分幹練爽朗。

蕭娘喃喃道:“玉綺……..”

這是自小跟著她的貼身丫鬟,後來她嫁給了祁豐,她並沒有跟過來,而是留在蕭府照顧蕭娘的母親。

蕭娘的母親秦氏乃是蕭府的大福晉,蕭正幫的正妻。雖有大福晉這尊貴的名號,在外邊可謂人人恭敬,可在蕭府裏邊卻沒有幾個人看重,但凡是二福晉、三福晉的貼身丫鬟更是不把大福晉放在眼裏。在蕭府裏的人看來,蕭老爺寵著的便是個寶,得討好;否則便是一草包,誰又管你死活。

而蕭娘的母親秦氏雖為爹爹的發妻,可到底是人老珠黃,家世敗落,隨之蕭正幫漸漸冷落,秦氏也就越不受寵。因此在蕭娘出嫁前,蕭娘擔心母親沒一個貼心人照顧,便自作主張把玉綺留在了秦氏身邊好生照顧。

只是後來自己自戕後,不知母親聽聞後會有多難受。

玉綺見蕭娘神情有些不對,忙走過來扶著她:“姑娘,今個兒天氣起涼,得多穿一件衣裳。待會玉綺幫姑娘好生打扮一番,大福晉還在外邊等著您一起參加祁大學士的六十大壽宴席呢!”

“祁大學士?”蕭娘茫然望過去。

玉綺小手握著蕭娘的一抹長發,簪木梳子自上而下緩緩滑過,蕭娘的頭發很是漂亮柔順,非常好打理。

見姑娘疑惑,玉綺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神情有些奇怪,回話:“祁大學士乃是姑娘表哥祁豐的父親,姑娘前段時日還去了一趟祁府拜見了祁大學士,今日姑娘可忘了?”

被玉綺這麽一說,蕭娘倒是想了起來,只是當玉綺提及‘祁豐’二字時,蕭娘清淩淩的眸光一冷,說道:“今兒個祁大學士的宴席,我身子不適不想去。”

玉綺有些詫異。

祁大學士即祁盛可不是平常百姓,其位高權重,深受皇帝重用,又與蕭老爺的交情甚深。前不久不知在哪個下人口中得知,祁大學士向蕭老爺提到皆為親家之事,蕭老爺聞之甚為開心,還應允若令公子若能歡喜,必定答應其親事。

祁豐乃是祁盛的獨子,家世雄厚,樣貌俊逸,文韜武略樣樣精通,這樣的男子。但凡是女子都會心動,更何況是姑娘和祁公子又是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的。

若是此次宴席,姑娘去了。說不準還順帶把親事給定了下來。

只是,自打姑娘今日睡醒後,對祁公子的態度忽然冷淡了起來,這會還推脫了祁大學士的宴席。

玉綺心下犯疑,也沒有多問。

當下玉綺幫蕭娘發髻上斜插兩三只鳳釵金簪時,便聽到外邊一陣腳步聲。

門簾被人挑起,蕭娘轉臉望去,進來了一位婦人。

三十多歲的好模樣,長酒紅灑金長褙子,底下是寶藍地四季平安馬面裙,紅寶石的頭面,端的滿身貴氣,這會兒笑盈盈的,沖蕭娘喊了聲“丫頭”。

“娘!”

前世自己嫁給祁豐一十四載,從未見過娘親,甚至於在自己自戕前也不曾見過娘親,可是蕭娘卻知道娘親在得知自己撒手人寰後該是多麽淒苦悲涼。

如今娘親活生生站在面前,蕭娘怎不激動?她又驚又喜,再顧不上其他,丟開手裏東西,一頭紮到秦氏懷裏。

秦氏習慣用香菊制成一小香囊攜帶在腰間,每逢秋季,就會加一抹桂花。熟悉的香味撲鼻,心裏頭的難受便通通湧了上來,淚珠子更是仍不住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娘親,丫頭想您了。”她又軟軟地喚了一聲,雙手緊緊摟住秦氏,怎麽也不肯松手。

“今個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丫頭一睡醒了竟是粘著娘親,這可若是嫁人了見不著娘親了,丫頭可該怎麽辦?”瞧著懷裏的丫頭轉眼間成了小哭包,大眼珠子也紅了起來,饒是當女兒耍性子,但秦氏著實心疼極了,連忙哄著:“別哭了,再哭便嫁不出去了。”

她這個女兒禮樂射禦書數樣樣精通,生來就是個美人胚子,性格乖巧可人溫順。盡管她這個大福晉不受人看重,可這女兒長得順風順水,不但應了蕭家老祖宗的歡喜,更是應了宮裏長公主、貴妃、皇後等貴人的寵,自是能在蕭府橫來橫往。

“嫁不出去便嫁不出去,丫頭情願一輩子陪著娘親。”蕭娘悶悶回答,眼淚越發止不住,小身子不住往秦氏懷裏拱。

秦氏一聽,不由皺了眉頭。這姑娘大了,哪有不嫁的道理。若是嫁不出去的姑娘那名聲該是多躁啊!她可不願丫頭這般。

只是曉得丫頭盡在耍無賴,秦氏頗有些無奈和寵溺道:“丫頭竟說些糊塗話。娘親的丫頭可謂是美若天仙,知書達理,敢問這燕京城的男子有哪個是不願意臣服於我家丫頭的石榴裙下。”

秦氏說罷,才擡眼細細看了女兒許久,突然皺眉說道:“丫頭,這個時辰怎麽還沒穿戴打扮好,待會娘親要帶你去祁府裏為祁大學士六十大壽道賀,莫誤了正事。”

秦氏邊說著,邊打開刻蓮瓣漆奩。

裏頭有各式各類的精致小盒,裝著簪花、簪子、耳墜等首飾。秦氏估摸了好一會,最終挑了一對玲瓏山茶花珠釵插在女兒的兩側髻上。

她瞧著劉海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忍不住就在她白嫩的臉上掐了掐。

秦氏莞爾一笑,道:“咱們蕭娘長得可好看。待會去祁大學士府上定能艷壓群芳,你表哥祁豐可是歡喜了。”

蕭娘聽了,小臉立即就白了。

秦氏所說的表哥祁豐,就是她上輩子的夫君。蕭府和祁府素來是世交,關系甚好。所以蕭娘與祁豐兩天半個月便會到府來問候一會兒。許是那時,年少懵懂不知,知道祁豐溫文爾雅,她嫁他並沒有什麽不好。因此在蕭娘在誤會段嶺與自己妹妹有偷情後的一個月就嫁到了祁豐。

可偏偏隱藏了一十四年的欺騙,不巧被她撞破了。

祁豐這個溫柔君子其實就是心腸歹毒的。

蕭娘她咬著唇,沈默了一會,才低聲道:“娘,我是不會跟祁豐成親的。”

秦氏一怔,看向女兒水亮又堅韌的大眼睛,詫異道:“丫頭,你在說什麽?難不成,丫頭你已心有所屬?”

蕭娘心中笑笑,眉眼一彎,略帶羞赧點點頭,“嗯。女兒早已心有所屬,此生非他不嫁。”

聽女兒這話,秦氏更為之驚異道,“是哪一家的公子深得我女兒芳心,可告知娘?”

蕭娘聽到這個,靜靜地坐在那裏,腦中便漸漸回想起來。

記得前世自個還是孩童時,便認識了段嶺。那時段嶺家境不好,上有重病的老母親下有弟弟妹妹。家裏的重擔便落在了年僅十多歲的段嶺身上。可段嶺是個有志向的小夥,除了照應好家裏之外,更把夫子每日所教的東西能牢牢記住。

然而蕭娘自個素來不歡讀書,每日夫子考察或布置抄寫詩經,自己總是完全賴向段嶺。有時鬧得段嶺煩了,自己便流幾滴眼淚,段嶺心疼了就索性替她抄寫。

直至到自己及笄之後,段嶺更是寵愛自己。

只是後來…….

蕭娘不敢往下想,只是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一世她重生了。她定要好好待段嶺,全心全意去彌補上一世她所犯下的錯誤。

心有所願,她唇邊不由泛起笑來,道:“他便是段嶺,段嶺與女兒是在同一間學堂同一夫子所教,女兒記得之前跟娘親提過了。”

她確實記得上一世,自己孩童時,便常帶著段嶺到自己府上玩耍,想必這一世重生並沒有太多變數。娘親應該是知曉的。

只是秦氏聽了,倒是微驚,“丫頭,你打小便在蕭府讀書識字,家中的夫子也只教你一人,何來學堂之說?再者這段嶺,娘親可從未聽丫頭說過有這一人。”

秦氏話一落,蕭娘頓時一楞,臉色微白。

執著精致木梳的手指一抖,木梳險些砸落地面。

不過秦氏並沒有發現蕭娘的異樣,她瞅著姿容絕艷的丫頭,輕笑催促道:“丫頭,今個兒祁大學士的壽辰可謂是在燕京城的一大事,就連當朝太子也來道賀了。我們得趕緊些,可別誤了時辰,以免旁人說閑話。”

☆、初見

從府到祁府之間距離不算太遠,坐轎子一炷香不夠便到了。馬車在祁府外頭停下,蕭娘跟在秦氏身後,小心翼翼提著裙擺下了馬車,她擡頭瞧著面前粉墻環護的莊子,相當的氣派,匾額上正龍飛鳳舞提著兩個大字——祁府

祁府的府邸面積很大,單單外院便占了大部分的地。入門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外院粉墻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五間

抱廈上懸“怡紅快綠”匾額。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剔透玲瓏,後院滿架薔薇、寶相,一帶水池。沁芳溪在這裏匯合流出大觀園,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對岸。

正逢祁大學士生辰之日,祁府裏裏外外都熱鬧非凡。

蕭娘隨著娘親一進到大堂,便瞧見爹爹蕭正幫、妹妹蕭茵及她的母親喬氏都到了。

緊接著秦氏領著女兒朝祁盛道了賀後,便又朝著祁老太太請了安。蕭娘見過祁老太太後,才挨個兒朝著屋裏的祁盛的大福晉、二福晉、三福晉叫了一遍。初長成的小姑娘,倒是極懂禮貌,軟軟糯糯地喊了一遍之後,小臉都紅潤了幾分,仿佛累著了。

瞧著這麽一個招人疼愛的小姑娘,坐在一旁的劉氏忍不住誇道:“蕭娘可是越長越可愛,簡直就是一個從天上下凡的小仙女一樣,讓人喜愛得不得了,難怪豐兒如此牽掛。”

劉氏是祁盛的正妻,家世好,會說話,容貌也甚是出眾。身上穿著玫瑰紫壓正紅邊幅錦緞長襖,底下是月白色的百褶裙,一走起來,倒是有些步步生蓮的意味。

蕭娘低著頭,低聲淡淡道:“大福晉和表哥對蕭娘的厚愛,蕭娘實在擔當不起。再者說蕭娘對表哥素來是兄妹之情,表哥待蕭娘也如妹妹般照顧,倒沒有大福晉所言之意。反倒是如蕭娘所見,我妹妹蕭茵對表哥甚是喜歡,還望大福晉給予我妹妹一個機會。”

這一串話井井有條,倒是把蕭娘所言之意都坦白了。

只是蕭茵雖說是蕭府的二小姐,但終究是妾侍所生,地位可是遠遠不及蕭娘的。祁府堂堂大學士府的兒媳又怎可是由一個妾侍所生。

劉氏頓了頓,抿了抿唇,點點頭便沒再說話了。

道賀禮儀結束後,蕭娘原本想著回去,可秦氏說得要等到太子殿下來了後才可離開,否則便是對聖上的大不敬。

蕭娘知曉,就留了下來。

許是在大堂呆得過久了,蕭娘只覺心中煩悶便只身走到了外院。

外院裏種了許多花卉,其中以芍藥居多,目下芍藥盛開,滿苑馨香。

正值蕭娘看得正入迷,便聽到不遠處喚來的柔柔一聲“姐姐”。

蕭娘臉色一沈,擡眼望過去。

來者正是蕭茵,蕭府的二小姐,自己的妹妹。

蕭茵模樣長得姣好,雙眸似水,清純動人。著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這般弱柳扶風的女子在上一世中偏偏與自己的姐夫混在一起,又有哪次祁豐與蕭茵的床第之事不正好被自己撞見。

蕭娘冷眼撇開,問道:“二妹,有何事?”

“姐姐,前不久是您的生辰,妹妹叫了一個技術精湛的鐵匠打造了一個銀項圈兒,這不推遲了幾日銀項圈兒才完成,還望姐姐笑納。”

蕭茵邊說著,邊從衣袖中拿出了這一銀項圈兒。

銀項圈兒分為兩端,兩端口彎如意形狀,滿鏨珍珠地,四周鏨刻魚鱗紋,下面連著一個福壽紋長命鎖,刻雙蝠拱壽桃,兩面刻著長命百歲四字吉讖,尾端綴有佛手、石榴、壽桃形狀的小鈴鐺。

蕭娘眼風掃了下,接過銀項圈兒,端詳了幾番又重新放回蕭茵的手心,冷冷道:“如此般厚重的生辰禮物,我實在是承受不起。還是二妹自個好好收藏觀賞。”

手心一涼,蕭茵不由皺起了柳眉。

“姐姐。”

“還有事嗎?”

瞧著姐姐不向往日般待見自己,蕭茵不免心下顧忌,也有些怕了。

她記得娘親對自己的囑咐,定要跟蕭娘好好處著,這往後的日子才好過,只是雖然聽從娘親的話,可蕭茵心裏委屈甚至於埋怨。

蕭娘的母親在蕭府的地位並不受看重,可憑什麽蕭娘就可在蕭府橫著走,老祖宗喜歡她,宮裏的娘娘和太後都喜歡她。

若她是蕭府大小姐的位置,定能討得更多人的喜愛。

蕭娘望著蕭茵那雙看似無害的大眼珠子,心中不由冷笑,實在笑話自己在上一世究竟是如何栽在這一雙純粹無害的眼睛之中。

“蕭茵,這一世如若你能安安分分,我還待你為妹妹,如若你心腸歹毒,我定不會手軟。大姐知道你素來喜歡祁豐,未免往後夜長夢多,方才我已和大福晉說了此事。”

只是未待蕭娘把話說完,蕭茵便著急地打斷了,“姐姐,二妹怎麽會喜歡上表哥,表哥喜歡的可是姐姐,二妹怎敢做出這齷蹉之事。”

蕭茵滿臉憂慮,還想要再說些什麽,蕭娘倒是先沈下臉,她只好把話給憋回去。

蕭娘望著蕭茵快要紅的眼眸,面容淡淡,正要轉身離開之際,遠處池塘邊上恰恰一抹黑色的熟悉到極致的身影印刻在了蕭娘的眸中。

是段嶺。

此日是祁府的大喜大賀之日,前來祁府道賀的官人相當多,饒是祁府占地面積大,但終究還是有些擁擠。

自那一刻蕭娘看到了段嶺的背影卻又找不到後,蕭娘突然整個人便變得恍惚了一片,直到秦氏親自找到自己把自己帶回大堂後,蕭娘才回過神來。

春煦堂安靜得很,眾人都不敢過分打鬧,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來,據說是太子殿下已到了府邸。

蕭娘端坐在左邊第三個檀木椅上,前後左右坐的皆是皇室貴族的大小姐,肥環燕瘦,姿容姣好。個個端莊雅致,不敢過多行動,生怕一不小心太子殿下便註意不到。

只是蕭娘心中有所想,念念不忘。心中倒是感到煩躁無比。

“老臣恭迎太子殿下光臨寒舍。”

祁盛快步走到大堂門口,嗓門渾厚有力。尤其是話到“太子殿下”四字,大堂內的官人、有權有勢的商人等均紛紛起身恭候。

蕭娘這才茫然地擡眼望去。

第一個踏進大堂的男子,穿著一身天青色錦緞長袍,袖口處繡著精致的竹紋,腰系玉帶,發梳玉冠,一張俊臉風華無雙,身上一派端方矜貴的氣質,想必便是燕京城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即楚燁,楚燁自小博覽全書、能言善辯、精通兵法。小小年紀時楚燁便能搏辯群雄,甚至於皇上都為之才華稱讚。再者楚燁性子謙遜溫和,頗有君主的風範。從那時起,太子之位想必也只屬於楚燁了。

楚燁雖為太子殿下,妾侍通房可謂是眾多,卻惟獨缺少太子妃。這是燕京城百姓所眾所周知的。因此每一年皇宮招秀女,總會有許多達官貴人的小姐屈身前往,想著有朝一日會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睞,從而當上太子妃,從此榮華一生。

只是蕭娘眸光淡淡,面上並無任何波瀾。小手執起幾上的白瓷茶盞,龍井茶順著舌尖滑落咽喉,滋味甚苦。

楚燁素來敬重祁盛,道:“今日是祁大學士的生辰之日,祁大學士不必拘於禮節。您為我燕京城的老臣之一,為我父皇所重用,是朝中的重臣,以後本太子還要多多請教祁大學士。今日祁大學士六十大壽,本太子在此祝賀祁大學士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另外父皇還賜予了祁大學士的一塊牌匾作為賀禮,待會本太子的侍衛段嶺便把它帶上大堂來,還望祁大學士能歡喜。”

祁大學士聽了,更是喜上眉梢,連忙道謝:“老臣在此謝過皇上與太子的厚愛。”

楚燁的聲音不大,可他道的“段嶺”二字,蕭娘卻是聽得真真切切。蕭娘臉色一楞,小手執著白瓷茶盞微微傾斜,滾燙的茶水險些砸落在了蕭娘白白嫩嫩的手背上。

段嶺提攜這皇上禦賜牌匾一進門。

蕭娘目光一滯。

她從來沒想到這一世段嶺不再是一個窮酸小子,而是皇宮裏保衛太子的貼身侍衛。

段嶺穿一身墨色長袍,膚白如玉,兩種極致的顏色顯得他五官越發精致俊美,只可惜他沈著臉的樣子太冷,眉宇間肅穆凜然。

可上一世段嶺不是這般的。他溫厚老實,面容暖意,蕭娘每次瞧著他,段嶺都會朝自己笑,偏生這一世,段嶺渾身都泛著冰冷的氣息。

蕭娘一直看著段嶺,她不知曉段嶺是否還記得自己。直到段嶺無意穿過自己面前,留下一抹熟悉的香味,蕭娘這才不禁鼻子一酸,眼眶也紅了一圈。

段嶺不記得自己這個事實一直都在自己意料之中,可如今一撞上,蕭娘難免心中鈍痛。

秦氏望著女兒臉色極差,不禁擔憂起來,“丫頭,你臉色怎麽如此差,要不你先坐轎回府休息如何?”

蕭娘搖搖頭,“娘,我想再呆一會。”

自得了楚燁之意,在座的各位官人也不再拘束,目下春煦堂裏喜氣洋洋,無不歡聲笑語。

楚燁端坐在紫檀鑲理石靠背椅,手執著青花礬紅描金花鳥茶壺往白瓷杯中慢慢倒了一杯紅榔頭,舉杯輕飲,滋味甚妙。苦中帶甜,甜中帶苦,兩味水乳交融。茶味香淡淡卻實在是清新得很。

祁盛見楚燁歡喜,親自又替他倒了一杯,道:“此茶名為紅榔頭,乃是江南茶葉的一特產,此茶葉一年四季只開於秋季,且產量少之又少,如是在平日怕是不常喝到。老臣見太子殿下如此歡喜,不如老臣改日把此茶葉送上府去,好讓太子殿下品嘗。”

楚燁搖搖頭,回拒道:“本宮在此先謝過祁大學士。只是本宮平日裏不常喝茶,況且本宮的大哥段嶺也不擅於喝茶,此茶還是留給祁大學士品嘗最好不過了。”

聽到楚燁這話,祁盛也不好推脫,點點頭。只是太子殿下所提及的大哥卻是著實令祁盛吃驚。

眾所周知,燕京城的太子殿下年紀是在各個皇子裏面是最年長的,這何時蹦出一個大哥出來,祁盛表示懷疑,這才正眼瞧上一直佇立在楚燁身旁的侍衛段嶺。

見此人生得寬肩窄腰,高大頎長,是個良好的武將之才。只是生相冷峻,不好生人勿進。

楚燁見祁盛一直望著段嶺,便介紹道:“此人乃是本宮的貼身侍衛,對本太子有救命之恩,也是本宮的結義大哥。想當年遼南戰役,若不是段嶺舍身冒險救了本太子,怕是本太子就命喪黃泉了。”

小小侍衛能得到太子殿下如此厚重的賞識,又是太子殿下親口承認的結義大哥,此人可謂是前途不可限量。

所謂官場如戰場,敵人能少則少便是好。

望著此男人年紀尚且不小了,祁盛就自作主張道:“段侍衛可謂是我燕京城一人才,前途可謂是不可限量。老夫甚喜歡此有勇有謀之人,還望著能與段侍衛成一家人。老夫膝下有一女名喚阿玉,如若段侍衛喜歡,老夫定請皇上下旨成婚。”

只是未待祁盛說完話,段嶺便先截住了他的話語,“祁大學士多心了,段嶺尚未有娶親的打算。”

段嶺不但面容冰冷,就連說話也是冷冷的,直接坦白絲毫不繞圈。這拒絕之言著實讓祁盛的這張老臉有些難看。

氣氛不免僵硬了一些,楚燁見此,也深知段嶺性子就是這般,不由單手攏著唇輕咳了一聲,道:“祁大學士,段嶺性子沈悶,如有沖撞了祁大學士,本宮在這裏還望祁大學士包含。只是段嶺過不久就要到遼西作戰,生死未蔔,如若與令千金成婚了,怕是萬一會留下遺憾。”

祁盛並非是不懂事理之人,楚燁這話一解釋開來,祁盛原來還緊繃的老臉才舒緩開來,他點點頭說道:“段侍衛為國事繁忙此乃是燕京城百姓的福氣,當然也是重中之重。老臣只望待段侍衛早日凱旋而歸,到那時阿玉未嫁,段侍衛未娶,再喜結聯姻也尚未可。”

段嶺面色淡淡,並沒有任何表態,也沒有說話。楚燁無奈,也只好替他把話說了,“本宮在此替段侍衛謝過祁大學士的厚愛。”

祁盛見段嶺還是這般冷臉色,心裏難免不悅,也不打算討好。望著方才下人放在桌面上所謂賀禮的山水字畫,才不覺想起太子殿下除了平日愛鉆研兵書外,對山水字畫,人文古董可是甚為喜歡的。

這般想著,祁盛便著手拿了一副自己甚是喜歡的字畫展開給楚燁,話道:“老臣知道太子殿下素來愛字畫,乃字畫為老臣的二女兒阿循所畫,不知太子殿下可歡喜?”

楚燁確實是歡喜字畫,手中的這一幅字畫乃是鄭板橋的鞭竹桃花,色澤渾厚,青竹剛傲見骨,桃花點紅。

楚燁很是讚賞,誇道:“祁大學士的二女兒果然是才女,如此之絕畫,竟能畫得這般好,段嶺,你意下如何?”

楚燁知曉段嶺雖常年在沙場征戰,擅長舞刀弄槍,也愛看兵書,可一到靜下來便愛瞧字畫,段嶺愛瞧字畫的程度有時會驚到自己,整整一日端坐在字畫前,不說話,也不動作。

不過目下,段嶺明顯是沒聽到楚燁詢問自己。

見此,楚燁皺眉,想著到底是何物令段嶺難得離開眼。便順著段嶺的目光瞅去。

因祁盛知曉太子殿下喜愛字畫,便命人把每一副字畫都展開平鋪在檀木桌上以便太子殿下觀賞。

這一整合,長長的檀木桌面恍若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尤其是躺在檀木桌最後端的一幅畫饒是把太子殿下給吸引了過去。

該字畫就黑白兩色單調樸素,裏邊畫著幾只毛茸茸、白白的家犬可謂是惟妙惟俏,栩栩如生。

平日裏看慣了詩情韻雅水粉畫的太子殿下見此尤物不由喜上心頭,指著這幅字畫問道:“祁大學士,這幅字畫是出自何人之手?”

祁盛答道:“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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