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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並不缺乏耐心,只要慢慢來,往那些不是自己人的官員群體中摻沙子,再利用一下朝中的黨爭,聖上便可以真正把握實權,到了那個時候,即便是太上皇,也就只能真的垂拱而治了。

當然,聖上這一番心思,能摸清楚的人並不多,畢竟,新皇登基,施恩天下乃是常例,誰也不能反駁,只是新皇如此施恩,不顧國庫空虛,不少人暗地裏面也有些微詞就是了。

恩科開得還算順利,這種時候,誰要是鬧出什麽科舉舞弊的事情,那是直接在聖上那張龍臉上呼扇了一把,聖上哪怕根基不穩,也絕不會吝嗇屠刀,畢竟,這才是會動搖聖上統治根基的事情。

史鴻他們幾個送了林微進了考場,因為鄉試共有三場,每場三天,中間不許離開,他們自然也不會在外面等待,幹脆就在附近找了個攤位,幾個人各自叫了一碗鹹豆花,又要了幾樣點心,用了一頓遲來的早點,這才各自回家了。

史鴻到家的時候,史鼎也在,見他回來點了點頭,說道:“這次你沒有參加鄉試,很好!”

史鴻一楞。

史鼎輕笑一聲:“咱們這位聖上啊,做皇子的時候,就是個能忍的,如今做了皇帝,可以說是更能忍了!這一次的恩科,鄉試還好,會試得過的,只怕大半要變成聖上的棋子!咱們家犯不著也摻和進去,你年紀還小,多等個三五年的也不打緊,聖上如今也春秋鼎盛呢!”

第 27 章

史鼎對史鴻耳提面命,要他暫時低調從事,不過,從這些上面,史鼎也能夠看出來,以今上的心性,只要他不出什麽大岔子,天下很快就真正被他攥到手裏了。那些至今依舊不能安分守己的王爺們這次只怕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倒黴的話,還得步前幾個出頭的兄弟的後塵,太上皇雖然目前對朝政還具備掌控力,不過他年紀畢竟大了,而且身體也算不上好,頂多再掌管三五年的朝政,最終還是得還政與聖上。不過,只要聖上小心謹慎,兩三年裏,聖上應該就能做到與上皇分庭抗禮,到那個時候,其實也就是塵埃落定的時候了,哪怕太上皇未來真的後悔了,為了大局,也只能認了。

這些史鼎暫時沒有跟史鴻說,不過還是去找了史鼐,跟他商議了一番,兄弟兩個計議停當,共同做出了決定,史家繼續跟著聖上走,至於對太上皇那邊有什麽交代,那就是,既然聖上是太上皇您老人家選的,我們也是忠於您老人家的選擇啊。當然,也不能顯得太涼薄了,太上皇畢竟積威猶在,可不是什麽可以隨便糊弄的老頭兒!不過,想必他們以後也不容易遇到太上皇了,太上皇雖說權欲心頗重,可是也不是什麽糊塗人。

史鼎從保齡侯府回來,想到之前見到的史澤跟史清,他不由皺了皺眉頭,史清就算了,庶子什麽的,史家並不在乎,當年史侯也有個庶子,也就是史鼎他們的庶弟,當時挺得寵的,史鼎他們的親媽可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也很有手段,要不然,也不至於一連生了三個嫡子,教養得還都不錯。不過對庶子,史侯那位夫人可不是什麽善心人,那位庶子的生母柳姨娘是個拎不清的,仗著有幾分好顏色,又有個兒子傍身,便老是在史侯那邊吹枕頭風,給正妻上眼藥,史侯那時候稀罕她,因此,也護著她一些。史侯那位夫人也不為難柳姨娘,她出手那叫一個快準狠,前腳史侯出征,後腳,那個庶子便因為貪玩,染了風寒,沒幾天就夭折了,柳姨娘差點沒哭成了淚人,擔心憂愁之下,吃不好睡不好,憔悴了很多,原本幾分姿色,這麽一折騰,也差不多沒了。等到史侯回來,一切塵埃落定,哪怕柳姨娘在那裏信誓旦旦,說是夫人害了她兒子,史侯哪裏肯相信,夫人三個嫡子呢,何須忌諱一個不起眼的庶子,尤其她不覆之前柔美,潑婦一般的模樣,史侯看著厭煩,直接就打發到了莊子上,沒幾年便病逝了。柳姨娘奴婢出身,不過是賤妾,因此,不過是幾兩銀子裝殮了,直接就葬在了莊子附近的荒地裏面,很快便被人忘在了腦後。

很多人家都有這個毛病,撒種的時候,喜歡挑選年輕貌美的侍妾,但是對庶子庶女,一般人家也不重視,庶女尚且能夠幫家族聯姻,庶子的話,除非在沒有嫡子存在的情況下,才能出頭,有點規矩的人家,都不會讓庶子壓過嫡子,不過,一般的人家,也不會鬧出苛待庶子的醜聞罷了。

史清怎麽樣,史鼎並不關心,史澤卻是一如既往地紈絝,史鼎又聽說史澤跟自己的兒子不睦,雖說不好當著弟弟的面教訓侄子,不過還是跟史鼐點了幾句,畢竟,史澤作為嫡長子,將來要襲爵的,總不能一直這樣,以前還能說是年幼不懂事,可他再過兩年,都該成婚了,哪能一直這麽不懂事呢!史家這一代遠沒有上一代人丁興旺,女孩子倒是挺多的,但是家族興旺哪能靠女子呢,女兒家就算嫁個好人家,想要過得好,也要娘家自己夠硬呢!兩房加起來就三個男丁,還有一個是庶子,而且性子挺懦弱,三房也沒有想要好好培養這個庶子的意思。

史鼎的話是否起了作用,大家暫且不知道,反正第二天去國子監上課的時候,史鴻看見史澤看著自己的目光又在噴火,史鴻這下子可是沒什麽好多說的了!

鄉試結束的那天下午,因為國子監沒課,史鴻他們跑去貢院門口接人,林微出來的時候,已經從原本光鮮亮麗的翩翩公子變成了蔫頭蔫腦,簡直就像是從鹹菜缸裏面撈出來,晾幹了水分的蔫鹹菜。考場的日子真心不好過,西北這邊的冬天本就幹燥寒冷,考棚裏面雖然放了炭盆,但是能溫暖的地方終究有限,而林微分到的考棚位置也不是很好,在過道南邊,冷風一吹,汗毛都感覺要結霜了。

林微狂打了幾個噴嚏,過來接他的下人急忙端了一碗一直放在小炭爐上熱著的蔥白紅糖姜湯過來,林微顧不上什麽味道了,直接端起來一口喝了下去,另一個下人一邊心疼地念叨著,一邊抖開了一件厚厚的大氅,給林微裹上。

林微拿了帕子擦了擦臉,有些虛脫地說道:“下次堅決不幹這種事情了!這兩天快折騰死我了,手都凍僵了,我都不知道寫了些什麽,這次肯定是中不了了!”

史鴻連忙安慰道:“也不獨你一個人這般呢,別人想來也差不多,只要寫完了,總是有希望的!”

楊時在一邊有些慶幸,他身體還不如林微呢,林微都這樣了,要是是他的話,沒準都撐不住了,萬一沒考上,還落下什麽病根,那才叫得不償失呢!不過嘴上也跟李約一起,說著些安慰的話。

李約想了想,說道:“林微你回去請個大夫,好好調理幾天,國子監那邊,我們幫你跟先生告個假,先生也定會體諒的!”

林微感激地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多謝了!這些天勞煩你們替我費神,我也不說什麽客氣話了,回頭我請你們喝酒!”

“行,你先回去吧!”史鴻看看他,趕緊道,“有什麽缺的,跟我們說一聲便是了!”

林微客氣了兩句,這才在幾個下人的服侍下上了馬車,離開了貢院。

這樣的情況在貢院門口舉目便見,大家都是差不多,長安城這幾天大夫幾乎要跑斷了腿,藥房裏面治療風寒之類的藥材幾乎要賣空了,不過,大概真的是上天庇佑,起碼長安這邊的考生,雖說挨了一場凍,但是因為事先準備還算充分,甚至國子監每天也會向考生提供一大杯姜湯,除了幾個身體虛弱的,事後因為風寒病了一場,不過也順利救回來了,別的什麽事也沒有。

至於其餘的地方,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就算是往年秋高氣爽,不冷不熱的秋闈,各地也經常會出現考場內病倒甚至暴斃的事情呢!

不久之後,杏榜張貼了出來,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失落,不過總體來說,大多數人都接受了這個結果,並沒有出現什麽考生不服,懷疑科舉有□的情況,考中的歡聲笑語,該拜訪的拜訪,該慶祝的慶祝,沒考中的收拾收拾東西,繼續回去念書,等兩年之後卷土重來。

總而言之,這次的恩科是很成功的,充分體現了聖恩浩蕩,新皇登基頭一年的政治作秀算是圓滿結束,皆大歡喜。

第 28 章

史鴻從國子監回來,往常這個時候,秦夫人都在正房等著噓寒問暖,這回他換了衣服去正房請安,卻沒見到人,那邊秦夫人身邊的一個一等丫鬟百合端了一碗桂圓紅棗茶過來奉上,嘴裏解釋道:“大爺,之前榮國府傳來消息,說是老太太病了,太太便帶人過去探病去了!”

“病了?”史鴻楞了楞,他對史老太君的印象就是個一直以來挺精神的老太太,在紅樓夢裏面的戲份差不多是最多的,那裏面也沒說那老太太病了呀,連忙問道,“是個什麽癥候,可嚴重?”

百合趕緊說道:“大爺問奴婢可是問錯認了,奴婢一直在太太身邊伺候著,哪裏知道賈家的事情了!不過,太太也該回來了,大爺若是想要知道,不如等太太回來再打聽一下!”

史鴻點了點頭:“這樣啊!嗯,百合姐姐你自個忙去吧,我先回去,等母親回來再過來請安!”

秦夫人回來的時候,天都擦黑了,這會兒史鼎也已經到了家,也聽說了史老太君生病的時期,連忙問道:“姑母那邊究竟怎麽回事?莫不是受了風,染了風寒?”

秦夫人有些疲憊地坐在梳妝臺前,指揮著丫鬟將頭上戴著的樣式比較簡單的首飾取下來,重新挽了個輕便一些的發髻,這才說道:“哪裏是什麽風寒啊!前兒個揚州那邊來了消息,說是姑爺家的哥兒一病沒了,他家姑太太也病倒了,說是不太好,老太太一向疼愛敏表妹,才聽到消息便厥了過去,醒過來之後又說心口疼,太醫也說了,這是憂思所致,需得靜養!”

史鼎聽了,不由嘆了口氣:“敏表妹如今才三十出頭吧,怎麽就不好了?”

秦夫人也是嘆了一聲:“當初老國公千挑萬選,給敏表妹選了林家,林姑爺也是個爭氣的,成親之前就中了探花,那會兒滿京城的大家閨秀,誰不羨慕敏表妹的福氣,哪知道,敏表妹別的都好,就是在這子嗣上,實在是太艱難了些!”

賈敏在閨中的時候,因為是表親,秦夫人與她打交道的次數也不少,賈敏並沒有辜負她那個敏字,是個靈秀聰慧的女子,有才有貌,那會兒史老太君將她當心肝兒一般,心裏恨不得覺得自家女兒便是娘娘王妃也做得的,只恨女兒生不逢時。她又舍不得讓寶貝女兒做妾,便是入宮做娘娘,歸根結底不還是妾嗎!榮國公那時候還在,做主跟當時的林家結了親。

因為林如海的優秀,以及林家令人稱道的家風,又是郎才女貌,門第也算得上相當,這門親事大多數人都很看好,不過,大多數人都忽視了一件事,林家已經連續五代單傳。

賈敏嫁過去之後,夫妻兩個琴瑟相諧,日子過得還算自在,那會兒林家老太太還在,問題很快就來了,賈敏嫁過去兩年多,一直無所出,老太太那會兒身體不好,這下子急了,林家幾代單傳,老太太不能讓林家絕了後啊!便做主將身邊的丫鬟給了兒子,開臉做了通房。

賈敏只好忍了,結果,通房同樣無所出,老太太還沒來得及繼續往兒子房裏塞女人,她就病倒了,沒多久就過世了,林如海自然要丁憂,中間也有了近三年的緩沖時間,為了有個兒子,賈敏開始極力調理身體,不知道喝了幾缸子苦藥汁下去,當然,這年頭,一旦不孕不育,誰都覺得是女人的錯,賈敏自己也這麽認為。是藥三分毒,其實不需要喝藥的賈敏喝了幾年藥,沒問題也有問題了。

林如海在子嗣上沒什麽緣分,但是在仕途上卻一直很順利,丁憂之後很快就謀得了實缺,一年之後就升任蘭臺寺大夫。後來聖上器重,他便被外放,做了巡鹽禦史,也就是在巡鹽禦史這一任上,他得了第一個孩子,也就是林黛玉。

既然賈敏能生,有了女兒,就想要兒子,林如海是傳統的讀書人,自然想要有個嫡子,於是繼續在賈敏身上努力耕耘,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賈敏再次懷孕了。

巡鹽禦史這個職位,說大也算不上大,但是卻是一等一的實權職位,一般只有聖上的心腹才可能占據此位,但是,這個職位也很得罪人,國庫空虛,林如海擔任巡鹽禦史,也是因為需要征集更多的鹽稅充實國庫,林如海既然要忠於王事,自然就得罪了不少既得利益者,在次子出生之前,林如海遇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為林如海診斷的大夫才告訴林如海,說他身體虧虛,子嗣上會有艱難,尤其這次受了傷,元氣大傷,日後只怕想要子嗣也不可得了,又安慰林如海說看賈敏的脈象,這一胎應該是個兒子,林家也不算絕後了。

偏偏賈敏聽到林如海遇刺的消息,受了驚嚇,加上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她早產了。那個早產的孩子命運比林黛玉還要悲劇,從會喝奶開始就要喝藥,有鑒於這可能是林家唯一的希望了,林家人都拿這孩子當做眼珠子一樣。

這一次,孩子夭折了,這就意味著林家真的要絕後了,無論是賈敏還是林如海,都絕望非常,賈敏一下子病倒了,林如海也只是強撐著罷了。雖說林如海身體的事情,也就是他們夫妻兩個知道,但是外人也知道,林家一直子嗣不豐,見林如海唯一的兒子還夭折了,難免生出一些感慨來。

史鼎喝了口水,說道:“敏表妹還年輕呢,回頭你去庫房看看,有沒有什麽好藥材,回頭給敏表妹捎過去,讓她好生養病,畢竟還年輕呢!實在不行,找個好生養的姨娘也行啊!”

秦夫人心裏翻了個白眼,男人都是這幅德性,卻不知道,對於絕大多數女人來說,是寧願丈夫絕後,也不願意在自己沒有兒子的情況下,有個庶子在自己面前膈應人的,就算有,當家主母為了將來計,也會選擇留子去母,只是男人總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不過想想當年賈敏跟她的交情,秦夫人還是決定在信裏面隱晦地提一下,若是自己身體好的話,沒什麽好說的,若是傷了身子,那就直接借腹生子,到時候抱到自己身邊,從小養到大,跟親生的也沒什麽區別。

賈敏的親人大多都是這個打算,問題就是誰也不知道林如海的情況,因此,這些蘊含了關切的信,最終卻反而讓賈敏更加絕望,病勢更是洶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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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依舊是存稿,得後天發了!

想到回家之後沒有電腦的日子,真是難過啊,手機那麽點流量,夠幹什麽呢?

第 29 章

賈家的人天性裏面就帶著一些涼薄,家裏的人除了史老太君因為這個女兒的病憂心了一番之後,別人該怎麽過還怎麽過,邢夫人對賈敏沒多少印象,她嫁過來之後,賈敏早就出了門子,回來得也少了,自然跟她沒多少感情,王夫人心裏頭甚至有些幸災樂禍,說起來,姑嫂之間能一團和氣的人家真不多,賈敏在家的時候嬌生慣養,對嫂子難免不恭敬,學著管家的時候,小姑娘家也喜歡拿尖要強,加上老太太寵愛她,即使賈敏有什麽事情做得不那麽妥當,也只會尋媳婦的不是,因此,王夫人跟賈敏的關系真心說不上好,這會兒賈敏喪子病重,別看王夫人在史老太君面前端著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心裏頭別提有多舒暢了。

女兒家嫁出去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外人了,媳婦這個角色是很微妙的,娘家要說女生外向,婆家卻總覺得媳婦胳膊肘子總是往娘家拐的,也不把媳婦當自己人。當然,賈敏並沒有面臨婆家的什麽問題,她出嫁這麽多年了,縱然家裏還惦記著她,可是,真正將她放在心上的人卻也有限,史老太君喜愛女兒,可是,如今養在她身邊的是她最看重,當做心尖子一樣的賈寶玉,加上在某種程度上,史老太君最看重的還是自己,既然太醫囑咐了,說她年紀大了,不可憂思過度,以免影響身體,加上,有心人也在一邊插科打諢,說些寬慰的話,賈敏那邊擔心母親傷心,也是報喜不報憂,自然很快就將事情放到了一邊,去了信囑咐女兒養好身體,再生一個便也罷了。

史老太君是親娘都如此了,賈赦跟賈政兩個親哥哥同樣不是什麽多情的人,賈赦跟賈敏當年感情只能說是平平,在史老太君那邊裝了一裝之後,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依舊過著他花天酒地的日子,沒幾天,又擡舉了身邊一個挺有幾分顏色的丫鬟做了侍妾,邢夫人也只能窩窩囊囊地忍著,人前喝了一杯茶,背地裏面自己跟自己慪氣。賈政同樣是感慨了一番,回頭跟自己的老婆回憶了一下賈敏的曾經,又感慨了一下妹夫林海的人品才華,不知怎麽地,又說到了賈寶玉身上,恨鐵不成鋼地罵了賈寶玉一頓,成功地再次提升了王夫人對賈敏的仇恨值,然後施施然去找趙姨娘進行身體上的深入交流去了,至於心靈,不還有他養的一大堆清客嘛!可以說,賈政對於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都是分得很清楚的。

賈家那邊尚且如此,史家這樣的親戚自然也沒什麽好說的,雖說親緣關系算不上遠,不過,終究很久沒見過面,來往得也少了,自然感情也淡了下去,叫人送點藥材補品什麽的過去,便可以心安理得,馬上就要過年了,說這些事情未免敗興,也不吉利,很快,史家便不再提起這些事情,一門心思忙著過年。

過年的事情,其實多半還是內宅在做,秦夫人雖說只要動嘴,不過也是思慮良多,史湘雯也跟在一邊,幫著做一些不打緊的事情,積累一下管家的經驗。史鴻作為男丁,就要跟著史鼎一起祭祖,正月裏面,史鼎也會帶著史鴻見客。

史鼎如今的圈子已經高端了許多,等閑人也進不了史家的家門。這些人有的是史鼎著意提攜一二的,也有的跟史家有些拐彎抹角的親戚關系,還有一些也是史家的族人,這年頭講究的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史家枝繁葉茂,雖說不少人也就是混混日子,但是也有一些比較上進的,雖說至今還沒出過什麽進士,但是秀才舉人還是有一些的。

對於普通人家,秀才舉人也不過是有些免稅的特權罷了,對於史家,稍微運作一番,便是個普通的秀才,也能得受一個官職,縱然相對微末,不過好歹也有些品級,即便不能在仕途上走出多遠,但是這年頭所謂的破家縣令,滅門知府也不是開玩笑的。這年頭交通不便,真的是別拿村長不當幹部,對於小民來說,一個裏正就足夠他們尊敬的了。因此在地方上,反而是那種□品的微末小官最難纏,尤其背後還有背景的更難纏,知縣知府換上幾次,他們多半能紮根不動,誰來了,也得倚仗他們一二,不管是在本地的權勢還是油水,都是數得著的。

史鼎史鼐作為史家的領頭人物,史家族中的人若是想要出頭,自然也要來拜見,過年這陣子,金陵那邊就來了幾個人,其中兩個是史家的,雖說都姓史,是同族,不過論起親緣關系來,別說八竿子打不著了,就是九竿子,也有點懸。這兩位一個叫史熔,這會兒已經快三十歲,一個叫史燁,年紀雖說小一些,也已經二十好幾了,不過論起輩分來,還得叫史鴻一聲叔叔,不過,他們在去年的恩科中中了舉人,參加了必要的應酬之後,連年也沒在家過,就趕著上京來,打算參加這一年的春闈了。饒是如此,到了長安的時候,也正月初六了。另外兩個,也是他們的同鄉友人,一個叫陳勤,一個叫汪勉,都是同年,便結伴過來參加會試,當然,也有想要靠著史家,希望史家提攜一二的意思。

史鼎是史家的族長,他們自然直接就奔了史鼎府上。史鼎如今對那些世交實在不敢抱什麽指望,所謂的四王八公,史家並不在其中,這些年除了賈家之外,也就是場面上的往來,金陵所謂的四大家族,除了史家之外,也就王家還算能看,不過,論起親戚關系來,中間還是隔了一個賈家。史鼎私底下琢磨著,聖上大概也不樂意開國的這些勳貴們抱成團,因此,除了賈家實在甩不掉之外,史家如今慢慢在勳貴的圈子裏面淡了出來。既然不能指望這些世交,自然希望自己的家族裏面能有幾個良才,因此,這些年對金陵族學的投入非常大,就指望著史家能在科舉中走出一條路來,因此,史熔、史燁的到來讓史鼎很是欣喜,何況,還有兩個有意依附史家的新舉人呢!史鼎不僅親自接待了一番,一邊叫人給他們四人打理出清靜的院子好安心讀書,一邊又將史鴻叫了過來,都是讀書人,正好可以一起親近一下,將來入了官場,就需要他們一起守望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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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才從老家回來,一路上暈車暈得厲害,到現在還頭昏腦脹的,接下來會正常更新!

第 30 章

史熔史燁還有陳勤汪勉也就安心在史家住了下來,秦夫人專門將一個客院打掃了出來,又派了幾個小廝還是粗使的下人過去伺候,至於丫鬟就算了,紅袖添香固然風雅,可是,這科考眼看就要到了,還是不要分心,專心讀書為好,尤其是,萬一搞出什麽事情來,那大家就尷尬了。

史鴻跟他們幾個還算有點共同語言,史熔和史燁也是在金陵史家族學裏面上過學的,後來考上了秀才,便進了縣學,陳勤和汪勉也就是他們在縣學的時候熟識結交的,彼此之間關系很是不錯,至於學問上,既然中了舉人,還是在江南那種文風極盛之地,自然也不會差。史鴻與他們互相探討,也頗有幾分進益。

那幾人對史鴻倒也意外,畢竟,他們來的時候也沒想到,史鴻還算有真才實學。加上史鴻從國子監弄回來一大堆國子監內部流傳的會試考試資料,對史鴻立馬又添了三分真心,平常來往更加親熱了起來。

不過史鴻跟他們交流的時間也不多,國子監很快開課了,他們四人也要忙著準備會試。

林微上一年沒中,雖說嘴上說著不在意,不過國子監就這麽大,讀書人之間的彎彎繞繞也多,國子監這邊不說入監的途徑,哪怕都是貢生呢,因為地域還有家世等各個方面的差別,雖說沒多少人,還是分了小圈子的。史鴻他們算是京畿這派人中的領頭的人物,不說史鴻如何,李約可是李守中的侄子,大家在國子監裏面混,李守中可是絕對得罪不起的。

林微這次跑去考試,卻落了榜,大家礙於臉面,明面上不會如何,私底下難免有人竊竊私語,偏偏還讓林微偶然間聽了只言片語,林微性子再好,也要著惱了,偏偏也不好為此跟人家爭吵,免得到時候鬧大了更下不來臺,因而這些日子都有些懨懨的。

史鴻他們固然想要安慰,不過擔心反而起了反作用,畢竟這種事情,不是當事人很難體會,好在這事也不是林微一個人,科舉落榜這種事情,也不是什麽罕見的,相比較於後世的公務員考試,這年頭的科舉命中率可低多了,沒有恩科的話,三年也不過出個兩三百個進士。當然,這年頭進士的含金量比較高就是了。用這個年代的說法,公務員考試選拔的多半是小吏,科舉出來,沒有意外的話,可就是入了品級的官身了,一出來,起碼也要弄個局長什麽的當當,再好一點的就是縣長,若是一甲還有通過庶吉士考試的,這就差不多是進了國務院了。相應的,難度自然也比較高,正經說起來,那些進士,除了少部分一路凱歌的,好的也要落榜一兩次,多的七八次也是常見的,要不然,那些白發蒼蒼的新科進士是從哪兒來的?國子監這邊的貢生,將來考中進士的可能性可比別的地方強多了,若是這會兒嘴上沒個把門的,硬是結了仇,將來可就不少說了,誰知道哪片雲上有雨呢!

二月的時候,春闈就開始了,國子監裏面也有了新的話題,在國子監苦讀了好幾年的當年落第的舉人們一個個摩拳擦掌,振奮精神,就等著一雪前恥,金榜題名,將來也好衣錦還鄉。

史家這邊,住在這裏的本家侄孫少爺還有兩個客人也是要去考試的,秦夫人非常妥帖地給他們準備好了考試用品。天子腳下不比別處,何況又是恩科,這會兒春寒料峭,又不是後世,有暖氣時刻用著,弄得北方人比南方人還不耐凍。

家裏有個參加過考試的,不管是什麽級別,但是考試要帶的東西都是差不離的,家裏不缺錢,秦夫人對於自家的親戚,還是有出息的親戚自然也大方,針線房在幾個人住下來之後,就開始用上好的棉布每人趕制了近二十件的單衣,鞋子也做得偏大了一號,以備可以多穿幾雙襪子,免得到時候凍腳。

筆墨什麽的也就算了,為了防止夾帶,會試所用的筆墨紙硯都是在考場上現發的,誰讓科舉多年來,作弊手段層出不窮呢,什麽筆桿中空就不說了,在墨條硯臺上搞微雕的都不在少數。之前的考試,那些小吏可以進行嚴格的搜身,就算是讓考生現場脫光了,你也只好認命,可是會試呢,大家都是舉人了,被幾個小吏那樣搜檢,萬一遇上不識好歹的,更是斯文掃地,顏面大失。再說,到了舉人這個位置上,大家也就看不上這些大眾化的文房四寶了,也不至於為了這點東西貪了去,不會消耗多少成本。因此,幹脆就讓大家輕身上陣,連衣服上也不許有繡紋,帶的吃食水壺的形狀大小都有規制,檢查起來自然也就方便了,稍微搜一下身,再看看考籃裏面帶的水和食物,也就差不離了。

秦夫人有心為自家兒子應考積累經驗,更是想得周到,裏裏外外無處不妥帖,倒是讓四個人感念非常,心中慶幸不已,若是這些讓他們自己準備,不說銀錢問題,幾個大男人,身邊帶的書童也是男人,難免有些疏漏,萬一因此影響了考試,那就後悔莫及了。

春闈第八天的時候,天色陰了下來,居然飄起了雨,還夾著一點雪片,有經驗的人都喟嘆不已,這年頭的科舉,只有三分是看自己,還有七分就得看運氣,這運氣便包括了天時地利與人和,天氣、考棚的位置還有主考官的傾向乃至聖上的傾向都在其中,那些二代們之所以容易在科舉中出頭,除了所受的教育之外,還是因為他們有長輩在朝中為官,很容易就能知道考官的喜好,揣摩出聖上的心意,考試的時候,自然能夠投其所好。

史熔史燁他們幾個固然得了史鼎的幾分提點,史鼎如今也算是在內閣為相,人也不是囂張跋扈的,人緣還算可以,對這一科的主考還有副主考都有幾分了解,哪怕不多呢,也能幫上幾個晚輩一點忙,不過這天時可就沒辦法了,只能看這幾個人身體怎麽樣,心理素質怎麽樣,抗不抗的過去。

史熔汪勉還好,出來的時候除了沒什麽精神之外,並沒有大問題,史燁卻染了風寒,臉上燒得通紅,陳勤更是出了考場,便一頭栽倒,是被史家派去的下人擡回來的。雖說秦夫人早早請了慣用的大夫候著,知道了之後也心驚膽戰,差點就沒對史鴻說,你也別考了,別弄出個三長兩短來,好在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第 31 章

這幾個人都是年輕人,底子還算不錯,史熔和汪勉悶頭睡了一天一夜,秦夫人又準備了大補元氣的參湯等補品,很快便精神抖擻起來,便是史燁跟陳勤兩人,用了兩天藥,又在屋子裏躺了幾天,也就差不多康覆了,只是心中還有些惴惴,就是擔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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