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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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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有一點輕微的肋骨骨折,正常人若是肋骨骨折,一般自然愈合即可,但是放在沈澈身上就要了命。他被送到醫院拍了胸片,肺部又出現了出血和感染的情況,很快被推進了手術室。

主管醫師把許遲叫去簽知情同意書,簡單交代了一下沈澈的傷情和手術風險,“患者是由於外傷導致的肺挫損傷,加上本來患有再障貧血,手術風險比較大,術中有可能會因為血管或器官損傷而導致大出血,如果嚴重的話......”

“您什麽意思?”許遲心裏一沈,急忙道,“剛才醫生說他只是輕微骨折,怎麽會這麽嚴重?他什麽時候能醒?”

“現在還不確定,患者自身凝血功能很差,不排除術後會有休克或者致死的可能性。”

一聽“致死”,許遲蹭地站起來,差點把桌子掀翻,“什麽叫致死?!他來的時候還......”

醫生不耐煩地打斷他,“這只是一種可能的手術風險,同意書上都寫清楚了。你趕緊簽字吧,別耽誤時間。”

等待手術的時間格外煎熬,一分一秒都被拉扯得無限漫長。

許遲站在走廊裏,耳朵裏什麽也聽不見,只有瘋了一般的心跳聲。

心裏那些惡魔般暴虐的爪牙幾乎刺破胸膛,憤怒在他胸口狂湧肆虐,他恨不得撕碎那個傷害沈澈的賤人,他又更加痛恨自己,為什麽那麽晚才趕過去,或許他去得再早一點,沈澈就不至於受傷。

可是這樣的恨意和怒火還來不及在肺腑中燃燒,恐懼又如同滅頂的海水一般蔓延,澆滅了他、淹沒了他。

他平生第一次那麽害怕,他怕沈澈會死。

可是沈澈怎麽會死?沈澈還那麽年輕,小說還沒有寫完,豆花還沒有養大,他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愛他。

他甚至產生了,希望自己能代替沈澈去死,這樣愚蠢的念頭。

沈澈那麽怕疼,他怎麽舍得讓他疼,如果是他來替他躺在那裏就好了。他是真真切切的這麽妄想著的,在這樣可笑又熱切的妄想中,心臟如同針紮一般刺痛。

白小洲也從酒店趕了過來,臉上還帶著血,他看見許遲的背影就沖了過去,失魂落魄地問道,“澈哥呢?他在哪裏?”

許遲一見白小洲,腦子裏轟一下炸開,上去狠狠一個耳刮子把他扇翻在地上,又揪起領子把人按在墻上,咬牙切齒地,“你還敢過來?!你給我等著,沈澈要是有什麽事,你也別想活!”

“我不是弄傷澈哥的......嗚嗚......我只是想和他重新開始......”白小洲捂著被扇出血的嘴角,哭著說,“我喜歡他......他也對我還有感情......”

“放你媽的狗屁!”許遲又一個耳光狠扇過去,“他是倒了什麽血黴才遇上你這麽個畜生!我告訴你白小洲,從今往後,你別想再見到他!”

白小洲被扇得耳鳴目眩,氣若游絲地喃喃道,“我知道錯了......是我對不起澈哥......他對我那麽好......等我畢業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他......”

許遲冷笑一聲,“你還想畢業?”

白小洲楞了一下,臉上漸漸生出驚恐的神色,他差點忘了許遲已經是B大的教授,而且家裏似乎還有一些說不清的背景,許遲要是想整垮自己,再容易不過。他還來不及細想,就又被按著脖子壓在地上,那拳頭落在他身上的力度,讓他幾乎以為自己會被生生打死,血從鼻子和嘴巴裏流出來,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

路過的護士和保安連忙跑過來勸架,好幾個人生拖硬拽地拉開了已經打紅了眼睛的許遲,白小洲被揍破了膽,再也不敢多留,趁亂連滾帶爬地跑掉了。

勸架的人漸漸散了,許遲頹然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眼下也顧不上再管那小畜生,他一顆心全都懸在沈澈身上。

又等了很久,有醫生從手術室裏走出來,許遲立馬上前詢問手術情況。

“你是患者家屬?”醫生在一身手術服下,只露出兩只沒什麽耐性的眼睛,“你們家屬心可真夠大的,患者這種病,最怕發生外傷,你們平時是怎麽護理的,生怕他不發病啊。”

許遲壓抑住想揍人的沖動,又問,“醫生,他現在什麽情況?傷得重不重?會不會醒不過來?”

“患者沒什麽大問題,雖然斷端刺破了胸膜,但是好在沒有引起血氣胸,全麻手術術後兩到三小時後就能清醒。”

許遲松了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後背都濕透了。

醫生又囑咐道,“患者這個情況以後千萬要小心,下次就不一定有這麽幸運了。”

沈澈在手術之後被轉到了加護病房,許遲換上醫用的手術服,又經過了層層消毒,才能進去看護。

監護儀發出刺刺啦啦的聲響,在安靜的病房裏顯得十分刺耳,沈澈呼吸微弱,臉色也是過分的蒼白,表情卻並不痛苦,因為麻藥的作用,他還覺不出痛,很平靜舒適地沈睡著,睫毛下面是一片朦朧的陰影,嘴唇有一點翹,既溫柔又天真的樣子。

許遲坐了一陣,心裏漸漸生出一股安定的力量。他第一次有了這樣真切的感覺,他的人生裏不止有他自己,如果沒有了沈澈,那麽他餘下的時日,就都仿佛是憑空多餘出來的。

而還好,沈澈沒事,他的心才重新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沈澈在晚上的時候醒過來,許遲便叫來醫生,醫生過來檢查了一遍,推了杜冷丁,用了鎮痛藥物,又掛了消炎藥水才離開。

許遲坐在沈澈身邊,用沾濕的棉簽幫他擦拭嘴唇止渴,輕聲問,“感覺怎麽樣?傷口疼不疼?”

沈澈迷茫地看了他一陣,過了半晌才虛弱地開口,“我怎麽了......”

許遲見他要起身,連忙說,“別動,你受傷了,肋骨骨折,躺好別動。”

沈澈回憶了一陣,才想起在酒店發生的事,有些怔怔地問,“白小洲呢?”

“你放心。”許遲眼色暗下來,咬牙道,“他對你做的事,我會十倍向他討回來。”

“許遲......”沈澈略微側過頭,看著他,“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你先答應我。”

“......好。”

沈澈垂下眼睛,聲音裏帶著輕微的倦意,“別為難小洲。”

“......”

許遲沈默了很久,而後握住青年蒼白細瘦的手。

他不可能放過白小洲,不管用什麽方法,他無論如何,也要讓這人從B城徹底消失,這輩子也別想再碰沈澈一根指頭。

他知道沈澈心軟,那麽這個壞人就由他來做。

在他沈默的時間裏,青年又稍微用力地按了按他的手心,“好嗎?”

許遲說,“好。”

他並不是故意要說謊,那青年既幹凈又善良,像是一束不染塵埃的光,所以他就盡力的,讓青年幹凈又善良地幸福下去。

但這世界上有光的地方就必然有影,青年眼裏看不到的那些晦暗和陰影,只需要遮蔽到他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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