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徐九來到了蘭貴妃的床邊。

卓允蘭之前服了藥睡了一會兒，這會兒臉色卻依舊蒼白毫無血色, 足見受驚不輕。

可她見了徐九, 還是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姐姐你別動。”徐九站在她床邊躑躅了一陣，面對這個外表溫婉內心堅強的女人, 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沒事，我趟久了, 該起來坐坐了。”卓允蘭微笑，有她的丫鬟過來在她後背塞了軟墊, 待屏退了左右以後, 她就坐著跟徐九說話。

“……我聽說你數日未曾回府，也不曾上朝。”蘭貴妃眉頭微蹙：“不僅父親要極壞了, 就連皇上也……”

“……姐姐。”

將蘭貴妃的表情看在眼裏，徐九氣惱地問：“您出了事，皇上至今也不來看你，更加不想調查幕後主謀，難道這些都是因為我跟應遠在一起了？”

“允瀟！”蘭貴妃顯然是被他嚇了一跳，美目瞪得渾圓。

不怪她反應這麽大，實在是徐九的這句話裏含帶著太多令人震驚的東西。蘭貴妃憋了半天，才問出一個問題：“你說你跟攝政王在一起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徐九分明聽出卓允蘭的聲音是發著顫的。

“……”雖然不想刺激病人, 可他覺得自己跟應遠的事兒畢竟也波及到了這個女人，就算應遠已經明確地告訴他了卓允蘭就是一組數據, 可他還是無法替她決定她的人生。

於是徐九說：“是。”

“你……”蘭貴妃的表情很覆雜，既像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又像是早就猜到了一種可能，她只是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真的就這麽發生了。

“對不起姐姐。”徐九真心感到抱歉。雖然他也沒啥做錯的地方，要說有錯的人那也得是皇上，他不可能為了保護卓家就跟皇上在一起。可因為自己的出現終究是影響了這個女人的一生，徐九心裏做不到不愧疚。

蘭貴妃怔楞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這不怪你。”

她說完，又擡起微紅的眼睛望向徐九：“可你跟攝政王……王爺素來冷心冷面，你跟他在一起……你當真喜歡他？”

“……”徐九都要被這個虛擬世界的姐姐給感動哭了。

卓允蘭本來可以問他許多問題，比如怎麽跟應遠看上眼兒，又是怎麽成功打動了攝政王的；她也可以跟他說很多話，譬如勸他攝政王性格陰晴不定，在朝中身份敏感且還是個男子，他跟應遠在一起就是公然跟皇上作對，拉整個卓家進火坑等等……但是她通通都沒有。

都這個時候了，她關心的還只是弟弟的真實想法和心願。

她只問他是不是當真喜歡他。

喜歡是肯定喜歡的，於是徐九毫不猶豫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

蘭貴妃又是微微一怔，隨後像是喃喃自語道：“你從小就有主意，喜歡是事情就不會變，誰都勸不了……”

“姐姐……”徐九張了張嘴，哽了半天才說：“我過來是要說你的事兒的，如果皇上真的因為我的緣故刻意為難你、甚至為難整個卓家，那我……”

可真就要憋屈死了啊。

在此之前他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跟誰談戀愛了，在一起了，還可能連累全家的問題。

原諒他，畢竟是從一出生就長在紅旗下的人，是很難想象到曾經聽說過的封建社會獨裁統治竟然是這樣的！

就在見到這個女人如今的淒慘模樣的時候，徐九才發覺自己曾經生活在自由世界裏頭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同時為了不再繼續連累卓家，他已經開始思考稍微緩和下跟應遠的距離了。

雖然一切都是假的，可一切又是那麽的真實。要他為了完成任務就眼睜睜地看著關心自己的人去死……徐九覺得這種事兒他做不出來。

但是令人頭疼的是，恐怕就算從此以後他跟應遠都能保持距離也是不成的。

畢竟小皇帝一直都在覬覦著他。

難道最後還要他犧牲色相？

……這個就算了吧。

徐九在心中猛地搖了搖頭，那畫面想想就令人作嘔。

想到這些也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兒，徐九這邊還在思考策略，那邊卓允蘭已經解答了他的疑惑：“若是皇上因此為難我或是整個卓家，你也不要管。”

“姐姐？”冷不丁聽蘭貴妃這麽說，徐九的思路被猛地拽了回來，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剛才說了什麽。

卓允蘭卻又在沈思了片刻後說：“你喜歡王爺還不夠，重要的是王爺是怎麽看待你的？”

“……我相信他的為人。”徐九說，“王爺既然接受了我、選擇跟我在一起，就不會辜負我。”

“那就好。”卓允蘭點頭，“日後你有王爺回護著，姐姐也放心了。”

“姐姐？”徐九沒懂她的意思。

卓允蘭又說：“從前大家都說你是不知世，可姐姐知道你是有自己的主意，也渴望著自由……現如今你找到了所愛之人，那便不需再有什麽顧忌。”

“……”

“父親和卓家那邊你不必操心，父親是肱股之臣，卓家在大慶的根基也深，不是現在的皇上能夠撼動的。至於本宮，”蘭貴妃說到這兒，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後仰起了頭顱，雖然她的面色依舊十分蒼白，可徐九就是在她的臉上看見了一種懾人的氣勢。

卓允蘭說：“本宮是卓家的女兒，是僅次於皇後的貴妃，且本宮腹中尚且懷有龍嗣，只要本宮自己不倒，就算是皇上也不會動本宮分毫。”

“姐姐……”

從蘭貴妃這出來的時候徐九還有點懵。

明明是他去探望蘭貴妃，怎麽到最後竟然成了貴妃娘娘勸他勇於尋找真愛了？

不過話說回來……

“你說原主不知世，是不是他太聰明了，裝的？”

他沒有原主的記憶，一切信息都是以資料的形式發放到他這兒的，也只是簡單交待了一下他是誰，跟任務目標也就是男主是什麽關系，沒有太過詳細的資料。

而在他沒有來之前原主只是一段固定的程式，至少在體驗者，也就是應遠眼中是這樣的，用徐九的話總結，應遠對這些NPC統統都不來電。

但既然是一組數據，那麽這段兒程式會被設置成什麽樣兒都有可能，雙商高到超脫常理、令人發指沒什麽叫人意外的。

【唔。】888去翻了關於原主的所有資料，而後告訴徐九：【你這麽一說……系統分析後判定有83.5%的概率是你說的這種可能。】

“那就對了。”徐九說。

原主生來雙商就比普通人要高很多，高到明明很有才華，卻可以秉持中庸之道，懂得藏拙。

因為他沒有什麽野心，反而十分向往自由。

這點是徐九從蘭貴妃的只言片語中猜的。

原主雖然隱藏的極好，但卻瞞不過自己的雙胞胎姐姐。卓允蘭也是個蕙質蘭心的設定，她了解卓允瀟，卻從不曾戳穿他。

原主本來是個十分向往自由的人，但生在卓家和慶朝這樣的大環境下，又是卓家的嫡長子，是不可能什麽都放下去當他的閑雲野鶴的。

做一個不大不小的官，以不知世的由頭避免了朝中無數大大小小的紛爭，每日吟詩作對，倒也活得挺滋潤。

至於皇上時不時把他召進宮中，做些吃豆腐的行為，原主心中應該也是不喜的。

但他越是不排斥皇上，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一派清純，皇上就越不會捅破這層窗戶紙。也算是一種智慧了。

只可惜這種智慧從自己來了以後就被打破了……

徐九捂臉。

不過要他一個現代人卑躬屈膝也就算了，他就當成是演戲，可要他真正適應古代的這種皇權至上的制度，那是不可能的。

在他眼中小皇帝就是處處比不上男主。

現在既然蘭貴妃都給了他指示、告訴他該怎麽做了，那他還跟皇上客氣啥啊？

正當徐九準備擼胳膊大幹一場的時候，他人還沒出後花園，就被皇上身邊兒的總管太監給攔住了。

“小卓大人，皇上請您去禦書房。”

徐九步子一頓，裝作被嚇了一跳的樣子，問：“皇上叫我現在過去？”

“這是自然。”那太監低眉順眼的，表情卻不如以前對他那麽恭敬。

徐九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知道應晨坤要他去覲見，多半是要擺鴻門宴了。

估計是這幾天他在應遠身邊兒，住在攝政王府裏，小皇帝就算心中氣的要死也沒法叫人去攝政王府把他給撈出來，現在自己好不容易進了宮，來到了他的地盤上，對方才這麽迫不及待地來請他過去。

【倒不是鴻門宴，不過應晨坤確實給你準備了一點加料的酒。】自從被升級還開放了一些權限以後，888就比以前要智能好用多了。

要擱以前這種問題小智障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回答他的。

人家小財迷說了，這算實時消息，要積分才能換。

而現在不僅告訴他了，還是主動告訴的，竟然都學會搶答了！

不過……

“什麽料酒？”徐九懵逼地問它，“你說他加了什麽東西？”

【春藥啊。】更新了以後的888還是不太會賣關子，直接就說了：【比你以前被直接註射過的那種要強烈很多的春藥！】

徐九：“……”

雖然知道這一點，多看一眼應晨坤都會覺得惡心。可徐九好歹還知道這裏是大內，如果他想反抗的話，分分鐘就會有侍衛過來把他捆了帶到小皇帝那兒去。

所以徐九幹脆就不掙紮了。

他什麽都不知道一樣，露出一臉不知世的笑：“那公公，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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