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游戲三個月，林以寧的好友列表裏終於有了第一個人。

“我猜，你是不是想著等會兒甩開我就把我刪了？”端木瀟看著林以寧擺弄app，說：“那樣你會錯過一個億。”

“沒有。”被看穿了想法，林以寧也沒慚愧，理直氣壯的說謊。然後他問：“你來找我幹什麽？看你這意思，來找我是有意的？”

“是。”端木瀟做了個請的手勢，說：“走這邊——”他道：“你是我能找到的人裏，人品最過關的那個了。”

他原本打算和自己的好基友一起來，卻沒想到晨曦防的太死，他基友身份又特殊，不方便進來。最後有人給他推薦了林以寧。

“是詹和微向我介紹的你。”他說了名字，見林以寧沒反應，他補充了一句：“他的種族是幽靈。如果我沒猜錯，你也認識樊子柯吧——恰好，我基友叫樊子堯。”

同樣的命名方式代表著什麽，再清晰不過了。想到在幽靈山谷中，樊子柯一臉驕傲的說，你知不知道我哥是誰的樣子，林以寧反應過來。

樊子堯的隊伍排行也比較靠前，沒有人登上排行榜，相對前三名就少了點討論度，但風評還算不錯。

沒想到幽靈對他有這麽高的評價。他狀似無意地問：“那你怎麽沒加入樊子堯的隊伍？”

“讓他領導我？可算了吧。”端木瀟聳聳肩：“原本好好的朋友關系變成上下級，當我是傻的？除非他心甘情願管我叫爸爸。”

林以寧：“……”

他們走過一座建築，林以寧發現，窗戶似乎開了一點。

在這個地方，任何風吹草動都是值得深究的。似乎是相互呼應般，他手裏的白月歌輕輕嗡鳴。

隨即林以寧看到，一個怪物猛地推開窗戶，從裏面跳出來。

他生前是什麽樣子，現在已經看不出來了。

他被一團黑色的霧氣包裹著，體型不斷脹大，林以寧還能看見他臉上絕望掙紮的表情。周圍更多的黑氣似乎是被他吸引，朝他瘋狂湧來，那人終是支撐不住，砰一聲巨響，像個氣球似的炸裂。

早已死去的軀殼裏，高濃度的黑氣漫出來，把附近的空氣都染成了黑色。這黑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林以寧一跳，自旁邊一棟建築的窗戶爬上了屋頂。

自黑霧裏面，像是有什麽東西睜開了眼睛，一只體型龐大的妖物流著口水，看向林以寧。

這是一只地獄犬。

林以寧毫不猶豫，在房頂上射出一箭，同時換了地方。地獄犬動作十分靈活，林以寧那一箭沒有傷到他的要害，他一跳，朝著屋頂的林以寧沖來！

但他到達屋頂時，精靈已經躲開了，正站在另一座屋子的屋頂，對著他再次張弓搭箭。

地獄犬的身後有道劍光閃過，他被削掉了一片毛發。地獄犬回過頭，看見端木瀟沖著他勾了勾指頭：“來啊，小可愛。”

一眼看過去足有兩百斤往上的小可愛果然被激怒了，口水從嘴裏的尖牙上滴下來，對著端木瀟壓低了聲音，發出一聲咆哮。

端木瀟說：“反派死於話多，都不是人了，打架之前還要放個狠話，什麽毛病？”

周圍霧氣越濃，地獄犬眼中的紅光也越盛。一米多高，渾身都是腱子肉的猛獸看起來還是很有威懾力的，至少端木瀟不打算和他硬拼。當地獄犬沖過來時，他敏捷的向旁邊跳開，回手又是一劍。

這動作平平無奇，卻有著不凡的威力。於此同時，林以寧那邊也動了。

箭光動後，地獄犬身上顫巍巍長出一顆小芽，在他絕望的掙紮中，向他的肌肉深處蔓延。地獄犬已經顧不上旁邊那兩個人了，本能告訴他，如果不把植物弄出來，他一定會死。

他在地上不斷地打著滾，用盡全身力氣，想把植物弄死，就算把那塊皮肉弄掉也在所不惜。但還是太遲了。

植物已經深深地紮下根，下一個嫩芽，從他喉嚨裏穿出。

端木瀟早就已經跑了，他爬到林以寧所在的房子的屋頂上，看著一株植物以地獄犬為中心，覆蓋了整座建築，不由得嘖嘖了兩聲。

“這是玩家？”林以寧微微怔了下：“他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你以為鬼族的血統是怎麽來的？”端木瀟在邊上說：“當然是從下面那些黑氣中來的。”

“所以這裏，才叫墮落之城啊。”他故作神秘道：“自願被霧氣侵蝕，然後墮落獲得血統——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林以寧沒說話，他確實是不知道。

這樣，前面一些他註意到的，很奇怪的細節就說的通了。為什麽任務背景介紹中說，一夜之後無人生還，可偏偏，他在城中跟本沒有看到任何一處打鬥的痕跡。

他剛剛到達墮落之城時進入的那所民居，明明看上去是吃飯吃到一半的樣子，可主人突然消失，連杯子都沒有碰倒一個——還有剛才遇到的那些衛兵，也是夠奇怪的，敬業的他們，在死後還願意列隊守衛著這座城池，可在所有人死去時，他們卻毫無反應。

能在悄無聲息間做到這一切的，就是魔氣，所有人在不知不覺間，都已經墮落成了黑暗生物。

“原來是這樣。”林以寧打量著端木瀟，這才發現，他們見面後不過半小時的功夫，端木瀟的外貌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眼睛裏，瞳孔放大，看上去像帶了美瞳，坦白說是好看了點，不過也失了幾分神采，尤其在血色的月光下下看，有點嚇人。

他想起來剛才這人說，‘如果你還算是精靈’，林以寧這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他翻身下了房頂，從窗戶進入這座房子。很幸運，他直接進入的就是臥室。

這大概是個小姑娘的房間，有一面很可愛的鏡子，林以寧在裏面清晰的看到，精靈美麗的銀發已經逐漸變黑，曾經精致到顯得柔弱的的漂亮面孔變成了一種邪氣的冷峻。

他召喚出app，看到上面的個人信息裏多了一行備註：

林以寧：墮落精靈（轉化程度17%）

他看了一眼手裏的白月歌，這位忠實的朋友對主人的墮落沒什麽反應，依舊溫馴的躺在他手裏。不過林以寧註意到，玉質的弓箭深處隱約已經可以看到了一絲血紅，黑暗大概是從破損處侵襲進去的。

“你這樣好看多了，真的。”端木瀟在外頭認真道。

“這麽看重臉，你是打算轉化成魅魔麽。”林以寧把白月歌背到背上，打量他：“我覺得還行。”

“我覺得不行。”端木瀟臉裂了，從窗戶跳進來。轉了下眼珠，湊過來，拉長調子：“純潔的精靈啊，你願意為了我付出一切嗎？我送你一個吻，夠不夠？”

這是真實世界中，一款游戲中的臺詞。林以寧聽出他的調侃，一巴掌把他拍開了：“我錯了，你確實沒有魅魔的天賦，至少你應該把你的劣質美瞳換換。”

端木瀟滿不在乎地坐在床上，說：“我的目標是要成為一只巫妖，你覺得怎麽樣？”

林以寧想起房頂上那個玩家，哦了一聲：“難怪你會過來找我。恐怕獲得血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吧，一不小心，就會向那個倒黴鬼一樣……”

“地獄犬血統不錯的，他不算倒黴，不過我確實需要你的幫助。”端木瀟正色道：“或許你不知道，雖然在神秘塔中不會死亡，但對於每個進入神秘塔的玩家來說，他們都比以前的每一個任務都死不起。”

林以寧說：“官方肯定會放出更多的血統。”

“但到時候也會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這是肯定的。”端木瀟說：“如果失去了這次機會，沒有盡可能得到更好的血統，那麽，在這個幾乎沒有規則的地方，會有什麽後果？”

“會成為真正的底層。”他看著林以寧：“這個底層，一定比和平世界中的底層痛苦一百倍。”

“你好像很有經驗？”林以寧問。

“是的，上一個這麽可怕的地方是……我家。”他走到窗邊，看在外面朦朧的月色，說：“從來沒有公平的地方，包括這裏。有些玩家剛剛進來，就被魔氣撐爆了，失去神志，徹底墮落成底層的魔物，毫不留情的淘汰出去。說是每個人都可以競爭城主的位置，實際上呢？”

“傷春悲秋不太像你的作風。”林以寧說：“打感情牌對我來說沒什麽用處。”

“嗯，確實，比起高傲但純潔的精靈，墮落精靈確實更適合你。”對方輕笑：“其實你不願意繼續的話，現在出去就可以了。晨曦的人現在應該不大顧不上你了。”

“不。”林以寧毫不猶豫：“一個血統而已，什麽都一樣。”

他更在意的，是最終獎勵中的那顆種子，還有雙魚城的歸屬。端木瀟說玩家們在晨曦中死得起，他又何嘗死得起？

“走吧，去剛剛地獄犬出來的那座建築看看。”app上，積分一直在狂跳，雖然他不知道之前積分的增長速度怎麽樣，但也大致猜的到，積分與周圍的魔氣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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