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荻把薄姝的手放進被子裏, 擡手撫薄姝額前的碎發。

薄姝在被子裏的手輕輕動了一下。

走出病房, 夏荻拿出兜裏的口罩, 自從《東內記事》進入宣傳期, 偶爾會有幾個娛樂記者跟著她。她快步走出醫院，上了停在門口的車。助手把行程給她, 她該要去《東內記事》宣傳現場。

“薄姝好些了嗎？”從現場下來，董音找夏荻問道。

夏荻搖頭。

經紀人朝董音揮手, 董音點頭, 轉頭和夏荻道：“改天我再去醫院。”

“你去忙吧”四個字在夏荻嘴裏醞釀了一下, 頓道：“你婚期的事……”剛進入宣傳期，女主演交男友的事抖了出來, 董音對此還好, 說遲早都要公開。這次宣傳會，記者問了董音談對象的事。董音說到了結婚。

夏荻沒想到董音會放這麽大的招，把媒體的積極性全都調動起來。

“不是現在。”董音道。

大概是有這個準備。

“你夢到薄姝……”當初她覺得董音對薄姝有意思, 而且長公主那一世，薄姝和董音才算一對。這也導致了上一世薄姝的錯認。

“你和薄姝一樣。”董音輕聲道, “夢歸夢, 現實歸現實。”

董音不相信嗎？董音笑言：“我不會和你搶薄姝的。”

你喜歡現在的對象嗎？

夏荻沒問出口, 對於成年人來說，不是非要到特別喜歡才能結婚。一點點好感，或者說不排斥，兩個人就有可能在一起。

董音走後，夏荻在現場等張筠。張筠正好在這一塊簽售。

“我可能用不上。”夏荻把鑰匙還給張筠, 張筠笑了笑：“明天上船嗎？”

張筠從包裏拿出新書《一千零一夜》：“拿去船上消遣。”

“出得真快。”夏荻道。

“畢竟有咯咯噠大大的指導，”張筠道，“夏導要是喜歡，版權給你留著，本來就是你的夢。”

“我就說了兩句，沒出什麽功勞。”夏荻道，“張大的版權，我可能買不起。”

“這不是還有薄總？”

夏荻笑：“她要再不醒，我要弄垮她的公司了。”即便她在薄姝耳邊說，我看了你的身份證。薄姝也沒見醒。難怪薄姝藏著，身份證上確實有點黑，大概是黑美人？薄姝聽了估計氣死。

回別墅的路上，夏荻翻開《一千零一夜》，雖然張筠說靈感來自於她，但和她的故事完全不一樣。即便不一樣，夏荻也想起和薄姝的事情。

除了落水那一次，夏荻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些夢。

她在海灘邊撿珍珠，珍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把一粒粒珍珠串起來。

浩大的仙界，雲霧繚繞，無邊無界。蓬萊樹下站著白袍仙人，仙人轉頭看她，面無愛恨，卻撩動她的心弦。

血霧彌漫，仙人衣袍不再纖塵不染。仙人眼睛赤紅，仰首嘶喊，近身的鬼魅消散得一幹二凈。

她枕在仙人的膝頭，把情念歸還，仙人破戒。

一場綺麗的夢，宮人小聲通報，告訴她長公主來了。

她們兩兩相望，長公主眼中毫無憐意，卻對她人滿目柔情。

向王進言，公主出嫁。

長公主拖著長袍，慢慢地消失在空大的王宮。

她在杏花村等待，等來一捧瓦罐，歸人歸來，歸人未歸。

她們在海邊行走，她登船她在岸，崖山戰敗，殊途同歸。

民國舊事，浮光疏影。誤錯了人，陰陽相隔。

“小夏？”老劉喊醒夏荻，夏荻睜開了眼，腿上還枕著沒看完的《一千零一夜》。

回到別墅，薄星坐在沙發上發呆，夏荻拍薄星的肩頭：“去洗澡。”

薄星最近一個人不肯睡，身邊一定要有人陪著。夏荻不在家，季姐陪著，她回來，就喊薄星和她睡。夏荻洗完澡，薄星已經趴在床上翻《一千零一夜》。

夏荻上床給薄星念《一千零一夜》，畢竟不是兒童讀物，薄星有點理解不過來。

“明天出海開心嗎？”

“魚……”薄星小聲地念著。

“你姐很快就醒了，我們從海上回來她就醒了。”夏荻道。

薄星看夏荻，夏荻摸摸薄星的腦袋，拉上了被子。薄星乖乖地靠在夏荻的身邊，看上去心情好多了。

薄星閉上眼睛，夏荻把書放到桌上，關上燈，慢慢地拍著薄星。

前陣子薄姝父親忌日，她也是這麽安撫薄姝，薄姝說她不是小孩，她說怕她揍她。薄姝叫她不要記仇，有本事把她日回來。夏荻說想得美。

這才幾個小時沒見薄姝，她就開始想她了，未來的小半個月該怎麽辦。

薄姝這麽久沒醒，是在做什麽美夢？夢裏有沒有她？會不會一直在夢董音？

夏荻亂七八糟地睡著了。

第二天趕到碼頭，林一理一手捂著帽子另一手朝她們招著，夏荻走過去，林一理把手放夏荻肩上：“可算約到你了。”

“我跟你說，海上的風景可好了，現在天氣又好，特別適合談戀愛。”林一理道。

“哎呀小星星也來了……瞪著我做什麽？誒誒真是薄姝的好妹妹。”被薄星一直瞪著的林一理，悻悻地把手從夏荻的肩上拿開，“跟薄姝一個樣……”

碼頭漂著好幾艘白色游艇，夏荻跟著林一理上游艇。她已經很久沒坐過船了，凡是坐船的項目，她都屬於在岸邊守行李的。船體飄蕩，上船不過五秒鐘，她手心開始冒汗。薄星一蹦一蹦的，擦碰過她的身體，感覺要把她撞飛出去。她扶著船體，盡量回避著眼前的海洋。

林一理並不知道她害怕海，拿了水給她：“船開出去了，不要看一下嗎？”

“啊好。”她都要處理薄姝的工作了，沒必要如此害怕。克服一下。

她聽到發動機的聲音，船體感覺晃得更厲害。

她扶著一切能扶的，跟著上了甲板。眼前藍湛湛的，突然變得開闊起來。

海上卷起浪花，游艇一往直前，破開一條白色的海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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