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飛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又進入了夢裏, 但這個夢卻看不見任何東西, 一片虛無黑暗。半夢半醒間, 他聽見袁和在說話。

袁和的聲音很小, 斷斷續續，就像手機信號卡殼了一樣, 他越想努力聽清, 就越聽不清，只有緩緩放松意識, 任憑它沈到夢境的深淵中，袁和的聲音才清晰起來。

程小飛終於意識到，原來這並不是夢，而是昏迷中的袁和在竭盡全力跟他對話。

他說的很吃力, 每說一個字都帶著聲嘶力竭的感覺：“你不要上當，華昱騙你的！”

程小飛覺得自己的身體肯定流淚了，他看不見袁和，連他的聲音都聽起來費力，真的有一種袁和就要漸漸離他遠去的感覺。此時似乎什麽華昱，什麽change都不重要了，他朝著虛空中伸出手，想抱抱袁和：“對不起, 都怪我……”

袁和似乎聽了好久才聽到他的聲音, 聲音聽著是在笑的，但語氣中卻帶著埋怨：“以後不許再丟下我了。”

程小飛點頭：“以後不論怎樣，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這次心裏傳音明顯困難的多, 袁和直奔正題，簡明扼要的告訴程小飛事情的真相：“你走之後，我找到千裏山，和華昱對峙。他屏蔽了我的異能，但可能因為我進化過，他的封印沒有完全起作用，我並沒有喪失所有能力，還能勉強在夢裏與你對話。在他屏蔽我的前一瞬間，我的意識已經徹底搜刮了他的大腦，知道了所有真相。”

“華昱這個人，活的太久了，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和理解，已經超出了我們常人的想象，他太極端了。”袁和頓了一下，繼續道，“你的確是他的兒子，他對你的在乎也是真的，但這些……並不能阻止他的野心。”

“他創建了管理局之後，沒過多久就隱居了。但普通人類和異能者之間必將產生的戰爭始終是他心中難解的一個結，所以他才萌生了創建change的想法。我本以為他活的時間夠長，已經看淡生死了，但答案卻是相反的。”

“他度過了太多個春秋，反而變得怕死了。他比任何人都留戀人世，因為能夠長生不老的他，可以看盡世界的變遷，這對他而言是一件其樂無窮的事情。”

“再到後來，他偶然間認識了你的母親，孟熒。其實在認識你母親之前，change並沒有強大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他本以為孟熒是個普通人類，可誰知道孟熒卻是推動他野心前進的槳。他發現孟熒也有異能，而且她的異能正是華昱求之不得的——控制異能者的能力。”

聽到這裏，程小飛心不由得懸起來，這是真相離他最近的一次，也是他最不想靠近的一次。

袁和說：“華昱在發現孟熒的異能之後，三番五次的勸說孟熒加入change，這樣他就能更快的把change做大做強。可孟熒卻拒絕了，不得已之下，華昱使用S粒子奪走了孟熒的能力。而孟熒也和其他被使用S粒子的人一樣，永遠離開了這個人世。”

“不過當時華昱並不知曉的是，年幼的你就已經擁有了上帝之手的能力。孟熒卻發現了這一點，她害怕你被華昱利用，臨死之前封印了你的能力，並且勸服華昱遺棄了你，才讓你在童年時遠離change這灘渾水。華昱第一次知道你的異能，就是在申行幫你穿越到十年前的時候。”

“申行讓你穿越的目的也在於此，他本想讓華昱在十年前就用S粒子取走你的異能，可你畢竟是華昱的親生兒子，他還是不忍心奪走你的性命。所以他耗費了十年的時間，利用S粒子制成了新的藥品，在奪走你異能的同時，保證你不會死亡。就是你先前摔碎的那瓶藥。”

程小飛心中五味陳雜，他腦子裏一片亂麻，所有註意力都集中在那瓶藥上：“他……後來又給了我一瓶藥，說是能幫我恢覆異能的藥……難道這個也是S粒子？”

袁和道：“應該是的。他說的讓你救活你母親什麽的都是假話，就算他真的想讓你母親活過來，也必然是排在change的宏圖大業之後，一切都敵不過他的貪婪和野心。”

雖然知道之前了解的不一定是真實的，但在真相面前，心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點點期待也都徹底倒塌了。程小飛多麽希望自己的父親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者遺棄了他再也不出現也好，過去了近二十年時間裏，他無數次的說服自己放棄對家人對親情的向往，可到頭來還是被親人利用。

他幾乎已經忘了母親的長相，可在聽說母親誓死保護自己的時候，心中還是不由的抽痛。嫁給華昱是她人生最大的失誤，或許曾經得到過愛情，卻仍然抵不過華昱的狼子野心，甚至程小飛自己……恐怕也無法逃脫和母親相同的厄運。

他很絕望，卻又不得不拾起希望。

程小飛問袁和：“你怎麽樣才能醒過來？”

“華昱一直用藥物維持我昏迷的狀態，每天都會有人來給我打針，只要你制止了打針的護士，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就會醒。”

從黑暗的虛空中抽離，程小飛迅速清醒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安然躺在身邊的袁和，終於明白，他不能依靠任何人。一次次的依靠仰仗，只會讓他像現在一樣，被別人擺布，身陷囹圄。

以前他們把希望寄托在管理局身上，後來發現管理局想殺他；接著又把希望寄托於華昱，結果華昱才是讓他們深受其害的終極boss。對於外人的每一次信任和依賴，最後都會讓他嘗到欺騙和傷害的滋味。他早就該明白，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慫了這麽多年，是時候絕地反擊了。

“咚咚咚——”護士端著藥盤敲門，然後笑著走進來。

程小飛看見她手裏的針筒和玻璃藥瓶，立刻警覺起來。他跳下床，湊到護士身邊，指著藥瓶問：“這個藥能治好他嗎？”

“當然可以，這是華昱先生特地讓人配制的特效藥，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說著，護士拿出劃開藥瓶的石刀片，準備把藥劑抽到針管裏。

在刀片即將接觸藥瓶的一剎那，程小飛突然抓住護士的手。

護士詫異擡頭。

程小飛眼角彎了一下，他知道最近網絡上把他這種類型的男生叫小奶狗，看樣子挺受歡迎的，色/誘雖然是下下策，但如果撩成功了，就是好策。

果然，那小護士的臉紅了一下。

程小飛趁熱打鐵，手指在護士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勾唇笑道：“你的手好涼啊。”

護士羞澀的看著他，結結巴巴不知道說什麽好。

程小飛連忙趁著她迷糊勾/引道：“可以讓我看看這瓶藥嗎？”

這個護士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這會兒滿腦子都程小飛柔和帥氣的笑顏，不知不覺就把手裏的藥瓶遞了過去。程小飛笑著接過來，舉起來在陽光下看了看，透明的顏色，並沒有什麽異樣。

裝模作樣的還給護士，卻在松手的時候迅速向後躲了一下，如他所料，玻璃藥瓶“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護士這才回過神，哭喪著臉跳腳：“哎呀！完蛋了！藥碎了！”

程小飛向後退了一步，瞇眼看著手足無措的護士：“沒關系，你可以再拿一瓶過來。”

“可是……”護士突然反應過來什麽，生生止住了後半句話，擡頭看了程小飛一眼，然後默默退出房間，“我再去準備。”

等她離開了，程小飛連忙蹲下來查看袁和的情況。

還在深度昏迷中。說是只要不再打針，就可以清醒過來，可這個時限到底是多久，卻根本無從判斷。他拖不了太久，一旦華昱發現他在玩貓膩，肯定會立刻趕過來。

那就只能用最粗暴的辦法了。程小飛有些微汗的手，從兜裏摸出了那只形狀熟悉的指甲刀。

只過了二十多分鐘，那名護士又來了。

這次她明顯警惕很多，全程不和程小飛對話，默默的配藥、找血管。眼看針頭就要紮下去，程小飛顧不得那麽多，伸出刺刀就朝那護士的脖頸處劃去。

華昱身邊的人必定臥虎藏龍，只是沒想到，不過一個護士也身手這麽強。在刺刀即將沒入皮膚的一瞬間，護士身體後仰，從程小飛肘下滑過，兩腿朝他腳踝處蹬去。

程小飛顯然沒料到這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護士會反抗，腳下躲閃不及，一個踉蹌朝後側摔去。趁此機會，那護士拿起針筒，就要往袁和胳膊上紮。

以程小飛此刻的距離根本來不及撲倒她，可就在下一刻，護士突然身體僵直，手中針筒滑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程小飛驚愕的擡頭，只見宋婉站在門口，一手舉著安裝了消音器的槍，子彈堪堪射入護士的後腦勺。

“快走！”宋婉面色凝重走過來，架起還在昏迷中的袁和，“我在外面準備了車，趕快走！”

程小飛立刻回神，和宋婉一起將袁和扶起來，心中五味陳雜：“謝謝你。”

“我不是幫你，是幫我兒子。”宋婉冷冷的說。

但程小飛卻知道，宋婉心底一直冰封的原則，終於為親情融化了。同樣是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華昱選擇繼續利用，而宋婉卻在二十年的堅持過後，終於為自己的骨肉至親而勇敢一回。

可他們並沒有想到，華昱的反應速度這麽快。

“砰”的一聲，房門被一股巨大的沖擊力打開，華昱面色冷凝的站在門口，風掀起了他的衣角，整個人氣場冷漠而肅清。

程小飛擋在袁和身前，皺著眉道：“你想幹什麽？”

“該問這句話的是我吧。”華昱踱步向前，就像地下的惡魔，每一步都踩著枉死的枯影，“我的兒子，和別人一起對付我？”

他這種理直氣壯的態度讓程小飛一陣暴躁，原本對他的那一點點覆雜的情緒也消失殆盡：“你還當我是你兒子？！你殺我母親，你把我騙的團團轉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我是你兒子？！”

華昱皺眉道：“我說過，我會讓你母親活過來。”

“呸！”程小飛舉起右手，表情痛苦而絕望，“你想要的不過就是這個上帝之手而已！你根本毫無人性！”

“住口！”華昱怒道，“我不會讓你死，你和你母親都變成普通人，等我拿到了你的異能，掌握了整個世界，我們一家人再一起幸福的生活不好嗎？”

“你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幸福！幸福是奉獻和付出也會快樂，幸福是一家人共同努力奮鬥的過程，而不是你永遠把我們當做附屬品！”程小飛怒道，“難怪你一輩子孤苦無依，因為你不會付出愛，不懂情感，就算你得到了整個世界，也只是個孤獨的可憐蟲！永遠也不會有人愛你！”

華昱果然被程小飛激怒，窗外瞬間飛進來無數藤蔓，將程小飛牢牢捆住，緊縛的感覺幾乎要將他五臟六腑都擠裂。程小飛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冷漠的看著華昱：“你殺了我啊！殺吧！殺妻殺兒，你就是禽獸！”

華昱雙目赤紅，脖頸處爬滿了紅色的斑紋，整個人看起來猙獰可怖。他目光陰森的在三人身上逡巡，最後將視線停留在仍在昏迷的袁和身上：“我不殺你，但卻可以讓你比死還要痛苦……”

在程小飛驚恐的目光中，一條如巨蟒一般的藤蔓朝袁和襲去，即將戳破袁和胸膛的前一刻，宋婉開槍將藤蔓擊碎。

“宋婉！”華昱厲聲呵斥。

宋婉扔下槍，擋在袁和身前，祈求的看著華昱：“老大，求求你！求求你饒過我兒子一命！”

華昱就像地獄的修羅，臉上看不到一絲憐憫：“我給過你機會的，宋婉。可是你還是選擇背叛我。”

宋婉雙眼通紅，幾乎是半跪在華昱身前：“我的丈夫已經死了，我不能再沒有兒子了！你說過我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創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可這份美好……為什麽要剝奪我的親人呢？”

“革/命的路上必然會有鮮血！你怎麽連這點都不明白？！”華昱伸出手，在他的指揮下，那條本要攻擊袁和的藤蔓轉而朝宋婉撲來，“既然你要與我為敵，change就不需要你這麽愚蠢的成員了……”

“砰——”

程小飛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就感覺纏繞在自己身上的藤蔓突然松開，那支襲擊宋婉的枝條也轟然倒地。下一瞬間，袁和從宋婉的身後走出來，手裏還拿著宋婉剛剛丟掉的槍。

他射中了窗外藤蔓的主莖。

“袁和！你醒了！”程小飛又驚又喜，袁和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目光卻無比銳利。

“你都和護士拉手了，我能不醒嗎？”他安撫似的瞥了程小飛一眼，然後走到二人身前，直面華昱：“你可以封印了我的異能，但只要我還有拳頭，我就會跟你抗爭到底。”

說完便朝華昱攻去。那些重新生長的藤蔓再次襲來，袁和靈活的躲掉它們的攻擊，逼迫得華昱不得不向後撤退。緊接著，一批武裝精良的特工將這個房間團團圍住，他們或持刀或持槍，身穿深色迷彩戰衣，各個都看起來很難對付。

而袁和的身體不過是強弩之末，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剛剛的一番纏鬥已經耗費了他大半的力氣。

數十人針鋒相對，房間裏的三人明顯占下風。華昱在人群外圍笑道：“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投降？想什麽美事兒呢！”他們三人並沒有說話，程小飛卻似乎聽見了李雪曼的聲音。下一秒，李想帶著李雪曼和白飛飛瞬間閃現在房間中央，三人都全副武裝，一副要出去野戰的架勢，顯然有備而來。

李想回頭對程小飛笑道：“驚喜吧？”

程小飛簡直要熱淚盈眶了。

李雪曼也道：“下次要是再扔下我們單獨行動，小心老娘打斷你第三條腿！”

話音剛落，三人就立刻行動，李想如同幻影迅速飄到外圍的幾名特工身前，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劃破了他們的大動脈。李雪曼也打開特制的高頻機/槍，三下五除二的突突了幾個人，白飛飛則徒手掏出了兩枚心臟。

華昱的銅墻鐵壁一般的防線在三位盟友的突襲之下瞬間倒塌了大半，他連忙使用異能，將所有人的異能全部封印。

還處於霧化形態的白飛飛突然從空中跌落，李想的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

李雪曼凝眉，扔給他們一人一把槍：“他封印了我們的異能。”

白飛飛憤怒地啜了一口：“一直以來的夢想實現了，怎麽還會這麽不爽呢……”

李想瞥他一眼：“不爽就幹啊！”

說著，幾人便在槍林彈雨中翻滾，六人並肩作戰，雖不能將華昱的人一網打盡，卻也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但這是華昱的地盤，源源不斷的特工蜂擁而來。

他們幾人就算戰鬥力再強，單憑肉搏，也終有力竭的時候。房間裏硝煙四起，窗簾都被打的破碎不堪，袁和以沙發為掩體，半蹲下來，回頭問宋婉：“S粒子攝取別人的異能，具體要怎麽做？”

宋婉雖然讀心術已經被華昱屏蔽，但還是猜到了袁和在想什麽，皺眉道：“你不能那麽做！”

袁和怒喝：“沒有辦法了！不然我們都得死！”

宋婉痛苦的搖著頭：“小和……”

袁和嘆息，目光終於柔和起來，他難得沖宋婉勾起唇，在生死一線之間，那些過往的隔閡也終於被打開：“媽，我們……都不能死。”

宋婉僵住了，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下來，她深吸一口氣，這才將S粒子的使用方法告訴袁和：“將S粒子試劑註入被掠奪者體內，被掠奪者會陷入短時間的疲軟狀態，這個時候再提取他的血液，註射到自己體內，就會擁有被掠奪者的異能。”

袁和拾起剛剛護士留下的針筒，朝程小飛的方向匍匐而去。

“小和！”宋婉叫住他，“答應我，你不要死！”

袁和沖他笑了一下：“放心。”

去程小飛那裏把華昱為他準備的那瓶透明藥劑拿了過來，這瓶藥按照華昱的說法，是幫助程小飛恢覆異能的藥，但實際上則是S粒子，華昱還是想通過欺騙的方式奪走程小飛的異能。因為如果單純的幫助程小飛恢覆異能，根本不需要任何藥物，華昱只要釋放從孟熒那裏奪來的能力即可。

程小飛立刻明白了袁和的意圖。

他想要把針筒註射進華昱的身體裏，利用S粒子奪走華昱的能力。程小飛連忙攔住他，焦急道：“你不能這麽做，袁和！你會死的！多種異能疊加，你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袁和卻道：“你可以救我的，小飛。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我就不會死。”

在程小飛發楞的瞬間，李雪曼幾人已經為袁和殺出一條血路，袁和弓著腰穿梭在槍彈中，直沖華昱而去。

華昱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針筒，臉上露出驚恐之色，四周迅速襲來遮天蔽日的藤蔓，各個都如同蟒蛇般靈活粗/壯，袁和躲閃跳躍，卻依然避之不及，左腳被一條藤蔓卷住，瞬間撲倒，針筒掉落。

華昱獰笑著走過來，卻沒料到蟄伏在一旁的宋婉突然一個側翻滾過來，一手抄起針筒，迅速插入華昱的小腿。

華昱面色僵住，連忙踢腿將宋婉甩開，可S粒子已經進入他的身體，正在順著血管蔓延。暴怒之下，數十條藤蔓紛紛朝宋婉襲去，華昱幾乎是用盡最後的力量，讓靈活尖銳的枝條刺入宋婉的胸膛。

“媽——”袁和根本來不及撲過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宋婉被猙獰的藤蔓戳中身體，宛如篩狀。

宋婉虛弱的倒在地上，被穿透的身體甚至都來不及流出血液，就已經奄奄一息了。她的臉上是二十多年來從未出現過的釋懷，將一個母親所有的愛都化作了一聲呼喚：“小和……”

“媽——”袁和絕望的哀嚎，滿腔的悲傷和憤怒都化作了對華昱的恨意，他甚至沒有走向宋婉身邊，而是一步步的逼近華昱。

S粒子已經走遍了他的周身，剛剛還趾高氣昂的人此刻卻如同一灘爛泥似的癱倒在地上，絕望的看著袁和。

那只掉落在腳邊的針筒被袁和撿起來，他怒視著華昱，洩憤似的將針筒插進華昱的脖頸，抽出滿滿一管血來。

然後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凝視著華昱，如同拯救世界的神祇，冷漠的看著他的階下囚，然後將那管抽出來的血註入自己的身體。剎那間，一股充沛又刺激的力量充滿他的全身。

他的大腦變得一片混亂，身體也變得狂躁起來，S粒子走遍他全身的血脈，紅色的紋路從他的手臂蔓延至他的脖頸，甚至爬滿了他英俊的面龐。

所有人都心驚地看著他，看著他身體變得膨脹，變得幾乎要爆炸。

程小飛絕望的撲過去：“袁和——”

袁和混沌的神智似乎正在努力聚攏，他身體已經變成血紅色，瞳孔也是紅的，他吃力的將視線聚焦在程小飛身上，嘴唇顫抖著道：“小飛，我……我現在釋放你的上帝之手……”

他緩緩的擡起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程小飛擊中，下一刻，他的整個身體都變得清明起來。

程小飛的整個身體都在發光。

不是太陽的暖光，也不是月亮的清光，是那種普度眾生指點世界的聖光。他的身體緩緩漂浮在空中，身體的各個部位，乃至發絲都變得輕盈起來。

在這一刻，程小飛的內心變得無比平靜。

他所看到的，是滿目瘡痍。自然賜予異能者的特殊力量，被他們惡意利用，成為他們貪婪的工具。只要少部分人擁有異於常人的能力，必然會將人性的醜惡不斷放大。他們會爭奪，會想要占有，甚至想要掌控一切。

或許上天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上帝之手的出現就是平息紛爭的最後砝碼。

可以賜予你們的能力，當然也可以收回。

程小飛的聲音就像靜心的佛經，用最舒適的方式傳入每個異能者的耳朵。他說：“我以上帝之手的名義，收回所有異能。從今往後，這世上再無異能者，這個世界將平等的屬於每一個人。”

那些饋贈終於被拿走，這個畸形的世界也終於恢覆平靜。

所有人似乎都從懵懂中醒過來，緊張和黑暗轉瞬離去，窗外的鳥叫聲也變得悅耳起來。逝去的人雖然再也回不來，但平靜和希望卻會生生不息的傳遞下去。

袁和身上的紅紋消失了，程小飛笑著走向他，兩人終於以最輕松和自然的狀態，彼此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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