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飛的逃跑的確和任何人都沒有幹系, 完全是他自作主張。趁著袁和不在, 他跑的很倉促, 以至於渾身上下只帶了手機和宋婉摘下來的屏蔽器。

右手還包著紗布, 走在大街上非常顯眼，他雖然帶了可以屏蔽袁和念力的屏蔽器, 但並不能保證袁和通過其他基礎的手段找到他, 比如說查監控、電話定位之類的。他想了想，猶豫著要不要把手機扔進垃圾桶, 手機卻突然“叮”的震了一下，是一條短信息。

現在這個年代發短信的人很少，大家有事都微信聯系，收到的短信大多是垃圾信息或者催交話費。程小飛本來沒打算點開的, 卻發現消息提示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鬼使神差的點開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差點錯過了一件多大的線索。

那條短信是一串網絡號碼發來的，上面只寫了幾個字：“千裏山十年前的約定。”

千裏山是M城的一座未經旅游開發過的小山，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這座山的存在，程小飛也是百度才查出來的，這山離他並不遠，只有兩個小時的車程。而後面的那句“十年前的約定”，才是真正讓程小飛激動的東西。

十年前和他做過約定的只有一個人——華昱。

程小飛馬不停蹄的趕往千裏山。千裏山很偏僻, 附近也沒有公共汽車和大巴, 程小飛打車過去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山下是人煙稀少的村莊，山上霧蒙蒙的一片, 讓人辨不清方向。程小飛有些猶豫，難道說華昱隱居的這些年都住在千裏山嗎？可是這山上並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啊。

程小飛摸出手機，打算上網搜一搜和千裏山相關的信息，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可手機左上角的中國移動旁邊居然打了個叉。

沒信號。

進退兩難，到底是在山下等消息呢，還是摸黑上山？正猶豫著，突然發現半山腰處似乎有一處亮光。有時候人肉眼的分辨率還不如手機，程小飛把手機的相機打開，對準那個光電，把圖像放到最大，終於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虛影——那個亮光的地方有一座房子。

華昱肯定住在那裏。

千裏山未經開發，連條登山的路都沒有，只有山下的村民們常常上山是走出來的一條細細的土坡，坡度很陡，坡上還布滿了小碎石和沙土，稍不註意就會跌倒。

程小飛從路邊撿了條長棍來，一邊杵著上山，一邊心想華昱還真學武俠小說裏的世外高人啊，非得住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半山腰子上，難道不覺得沒水沒電很不方便嗎？

可當他爬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肉眼看見那所房子之後，就不這麽想了。

那可是人精華昱啊，怎麽可能虧待自己？半山腰處那所亮著光的房子根本不像程小飛想象的那樣破敗簡陋，反而是城裏人根本見不到的那種別致的別墅，就像畫報上的概念設計似的。

那是一棟三層樓高的房子，外觀搭成了木屋的模樣，實際墻體確是結結實實的鋼筋混凝土。而且房子並不是那種刻意的仿古建築，從一樓的大廳到三樓的閣樓處，直接開了一扇圓形的巨大落地窗，房間內的設施十分現代化。房子門前還有一個看起來一米多深的石頭砌成的水潭，引得是從山中流下來的清泉，水質清澈，蕩漾著碧波。

程小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處世外桃源，然後把目光移到了正蹲在水潭前洗菜的華昱身上。

華昱還是十年前那副樣子，一點兒也沒老，帶著一件橘紅色的圍裙，就像多年老友似的沖程小飛招手：“來的正好，我正準備做飯呢。”

程小飛呆呆的走進去，一腳踏在別墅門前精致的雕花石板路上，一腳還踩在外面的土堆上，完全就是兩個世界。透過寬大的落地窗望過去，精致的房間裏似乎並沒有別人，難怪華昱還得自己做飯，可真是采菊東籬下的陶淵明。

“那條短信……是你發給我的？”程小飛蹲在他旁邊，看他洗黃瓜。

華昱自然的點了點頭：“是啊，我今天上午才剛研究出來能幫你的辦法，所以就趕快叫你來了。”

“什麽辦法？”

華昱把洗好的菜放進菜籃子裏，笑道：“別著急嘛，先吃飯！”

結果華昱就真的等到飯後才和他提起這件事情，中途程小飛滿腹疑惑，問什麽他都不答，就好像有個特定程序似的，收拾了碗筷才坐下跟他談：“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的異能消失了，管理局和change，異能者和普通人類還會有其他的沖突點，那個時候你該怎麽辦？”

程小飛想了想：“我都變成普通人了，那些事情就跟我沒關系了吧？我只想做個平凡的人，安穩的度過這一生，讓我身邊的朋友們也不要再受到牽連。”

華昱看著他，眼中隱約帶著一絲關懷和慈愛：“我也希望你安穩的度過一生。”

說完他就取了個透明的小瓶子出來，裏面裝著紅色的液體：“這是可以剔除你異能的藥，喝下這個你就可以變成普通人了，沒有副作用。”

程小飛從他手中接過那瓶藥，鮮紅的，透明的，有點像毒/藥。他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忐忑糾結，雖說變成普通人是他唯一的出路，可一旦他沒了異能，註定會與袁和、與那些曾經出生入死的朋友們漸行漸遠。他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友情和愛情，嘗過了鮮，就很難戒掉了。

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擰開了瓶蓋。

程小飛擡頭看了眼華昱，他始終淡然的臉上似乎有一瞬間的松懈。

“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十年前你就知道自己能研制出來這種藥了嗎？”程小飛舉著藥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華昱頓了下，眼中閃過一絲著急的情緒：“是的。”

程小飛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下一秒，他就在華昱的脖子上看到一條若隱若現的紅紋。

見證了無數次的S粒子後遺癥，程小飛當然知道這條紅色的斑紋意味著什麽。他的腦子簡直要炸了，華昱居然使用過S粒子？！難道他根本不是華昱，是change的人？！

程小飛心亂如麻，卻又不敢表現出來，表面上強裝鎮定，其實後背冷汗直冒：“我……還是明天下山再喝吧。”程小飛的手有些抖，順勢把瓶蓋擰住。

華昱的目光淩厲起來：“為什麽？”

程小飛撓了撓頭，理由撇腳但卻說得很誠懇：“我想趁著異能還在，去跟我朋友們道個別。”

說著，慢慢往門口退去：“要是沒什麽事兒……我就先回了哈，謝謝您的藥！”

顧不上看華昱變幻莫測的表情，程小飛拔腿就跑。可就在下一刻，原本寬敞的別墅門口突然被迅速生長的樹藤團團圍住，那樹藤就像繩子似的，從門外伸進來，在程小飛面前蓄勢待發的搖晃。

程小飛慌張回頭，華昱卻笑意盎然的走到他身邊：“你走不了了。”

那瓶藥還捏在他手裏，程小飛大腦飛速旋轉，如果說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華昱，而是change的人，想騙他喝下這個毒/藥，根本不用這麽遲才動手。早在遇見古同的時候，就可以騙他喝了，何必多此一舉呢。所以華昱很有可能說的是實話，這瓶藥真的是剛剛研制出來的。

那就證明……這瓶藥很珍貴。

程小飛笑了一下，舉起那瓶藥，朝墻角扔過去。

“嘩啦——”與玻璃瓶碎的聲音相伴而來的，還有華昱愕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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