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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平靜」/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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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10.終章

Episode 10.終章

“蘭尼斯特卿。”說話的人一身繁覆的裙裝,金色的短發剛剛及肩,盡管身材嬌小,但尚且年幼的臉龐已經有了一絲沈穩之氣。

最近新上任的女王,原調查兵團團員克裏斯塔·連茲,實則是退位的國王的二女,希斯特利亞·雷斯。

本來被剝奪繼承權的她在以調查兵團為首的鼎力支持,駐紮兵團的附和以及憲兵團的不反對下登上王座,實際上這位年輕的女王甚至不及雙十年華。

比她奧莉維亞·蘭尼斯特年齡還要更小。

“蘭尼斯特卿。”女王再次喚道,奧莉維亞連忙斂下臉上的表情,行了一個屈膝禮:“王,有何事能夠讓我為您效勞?”

“雖然有點唐突,但卿能夠陪同我……本王稍稍說說話麽?就只是在後花園裏而已。”

“女王陛下您言過了,”奧莉維亞恭敬地彎下身,“這是我的榮幸才是。”

她不去看眼前那個嬌小的女王看似有些失望的神色,不管究竟只不過是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些壓抑的興起之舉,還是有著什麽深意,她都必須小心對待。

她可沒忘記,埃爾文·史密斯,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蘭尼斯特卿,你覺得這花園美麽?”

宮殿的後花園自然很美,明明秋天已至,卻不見一絲一毫的蕭條。

“自然很美,陛下。”

“這樣的美也不過是堆砌出的,並非是本來的著色,像是落葉,這裏居然幾乎看不見,而像是那一旁婉轉歌唱的鳥兒,也只是束縛在此而已。”希斯特利亞伸出手,很快就有周圍的一只鳥兒飛到她的手上,“它真正想要的,大概是自由吧?”

“如果陛下願意,自然能夠給予它。”奧莉維亞依舊低著頭,沈聲道。

“或許是那樣,但是明明只要努力就能得到自由,為何,它卻不肯飛向自己向往的天空呢?”

奧莉維亞唰地擡起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她只看到希斯特利亞仍然是那樣溫暖的笑著,再次低下頭:“大概是因為對於小鳥來說,比起自由還有什麽更為重要的東西吧。”

“而且,”奧莉維亞覺得自己必須把話題接過來,“就連女王您也是因為某些原因才讓自己回到了本來以為再也不用回到的地方麽?”

畢竟周圍仍然有侍女在旁,她故意把話說得些許含蓄。

希斯特利亞·雷斯,作為一直可以說是被拋棄的公主,又怎麽可能,會為頭頂的那頂王冠而驕傲呢?

就像她自己,如果可以也絕對不想成為所謂的“第一女公爵”。

人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什麽都不用背負的人根本不存在。

希斯特利亞怔了怔,然後笑了:“啊啊,沒錯呢,每個人都要舍棄什麽。”

她的尾音突然一轉:“其實蘭尼斯特卿很討厭我吧?”

第一反應是否認,但是對於這個年幼的君王,這點伎倆並沒有用。

她需要的,不是這樣來回打太極。

意識到這點的奧莉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的確,但並不是對女王您,而是因為您來自於調查兵團。”

“倒是聽說卿對那位兵長……相當重視?”

“不過玩笑罷了。重視?”奧莉維亞笑了,十分冰冷,“如果陛下說的是曾經的我的話,或許,但現在,我可真是後悔得很呢。”

她低下頭,袖口之中藏著的那把匕首早就不期然的滑到了手上:“女王也有重視的人麽?”

“嗯,我就是為此才來到了這裏呢。”

五步。

“雖然已經好久沒看到她,也想不知道她現在到底安全不安全。”

四步。

“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向她隱瞞了這麽多的我。”

三步。刀在袖子裏被她用手把玩著,轉起了一個個圈。

只要再近一點——

希斯特利亞突然露出了一個十分溫暖的笑,溫暖到令她恍惚了神色:“我想要創造一個能接受所有人的世界,人類和巨人能夠和平共處,一個溫柔的不再需要流血的世界。”

希斯特利亞一邊說著轉過身:“如果是奧莉維亞你的話,一定能夠理解我吧……蘭尼斯特卿?”

不外乎她會如此驚訝。

因為兩個人靠得如此之近,彼此的呼吸都交錯著吞吐在臉上。

那把匕首不知何時又滑回袖中,奧莉維亞捧起眼前這位女王的臉龐,認真地凝視她。

太像了。

真的太像,和從前的自己,有著這樣期許的自己。

雖然很想要殺掉過去,但看到別人這樣,還是……下不了手。

奧莉維亞輕輕一笑:“如果這樣的話,王,希望您能夠如您所願。”

不要淪落到她這樣的地步。

“克裏斯塔!”一個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快過來,離她遠一點!”

在那個聲音響起的時候奧莉維亞已經放開手退後了半步,女王猛地轉過頭,聲音像是要哭了出來:“尤彌爾!”

黑皮膚的女子很快地奔到了她的身邊:“沒有受傷吧?還好……你是笨蛋麽?居然離不認識的人這麽近……你知不知道她要殺掉你啊?”

“什麽……?”希斯特利亞猛然轉過頭,卻發現剛才站在那裏的金發褐眸的蘭尼斯特已經消失不見。

“什麽什麽啊?還不趕緊讓人去追?”尤彌爾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在眼前所珍視之人看不見的地方沈下了眼。

明明沒有動手,居然那麽快就逃了……那個家夥,到底想要做什麽?

三下五除二地扯下自己身上的裙裝,奧莉維亞這次特意在裙裝裏穿了一身士兵的服裝,隨便打暈了一個人,順手牽羊了一套立體機動裝置,稍稍辨認了方向,就朝某個方向快速地跑了過去。

這個時候,她聽到了現在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餵,那邊的那個士兵,你要去哪裏?”

其實利威爾的心情也並不好。

因為腳傷他一個人留在了Wall Sina墻內,這也沒什麽,也可以稍微控制著後局。

雖然如今女王已經登基,可局勢還不穩定,就他所知,想要暗殺女王的人數不勝數。

可他卻沒想到,女王下令通緝的第一個人,居然是奧莉維亞·蘭尼斯特。

本來他出來是想要搞清楚情況,卻沒想到看見了某個極為可疑的士兵。

大部分的士兵大多都是集合去包圍蘭尼斯特宅了,可他註意到眼前的某個士兵彎著腰快速地往某另個方向跑去,他這才出聲叫住了她。

他看見她的動作一頓,利威爾皺了皺眉,總覺得背影很是熟悉:“轉過身來。”

她還是沒有動。

那股熟悉感漸漸蔓延,正當利威爾想要上前抓住她的時候,那個士兵突然一躍而起,繩索在空中收縮著,憑借著立體機動裝置,迅速地離開。

金發在空中飛舞著,利威爾咬了咬牙,也很快用立體機動裝置追了上去。

他想他知道是誰了。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人用立體機動裝置的能力這麽高。

看著她在前方,兩人之間依舊存在一段距離,每一次他加速的時候她不是加速就是饒了個彎,動作靈巧地令他有些不敢置信。

再加上他的腿傷……

但她這麽快的速度,有一點很大的弊端。

難以剎住。

氣體閥門在一瞬間開到最大,他在空中繞了個弧度準備截住她的路,就算她繞開,他也有把握在瞬間再次追上她。

利威爾看見她突然擡起頭,自然是她,那雙褐色的眸子突然滿含笑意,他的腦內一瞬間警鈴大作。

只見她突然拔出了刀,就著繩索狠狠一斬。

像是一只斷了翅的鷹突然墜落。

瞳孔反射性地一縮,用盡自己最快的速度收了繩索,迅速地來到她大概會墜落到的小巷,突然一只手伸了出來,就著他狠狠地一拽,還來不及反應,利威爾只覺得自己的後背狠狠地撞上了墻,回過神時他只看到自己被關在了某個房間。

房間裏只有他一人。

“奧莉維亞·蘭尼斯特!”

“怎麽?”

他註意到聲音似乎是從墻壁那邊傳來,他敲了敲墻,對面也回了一聲。

他突然覺得手微微一疼,他低下頭看了一眼,眼睛猛地一縮。

墻壁盡管看不出來,但材料是鐵質的。

這時他才註意到觀察這個房間,這才是真正的牢房——大大小小各式的鎖拷在房間中陳列著,房間陰森森的,連窗戶和門都沒有,只是開著的燈才沒有讓他在一瞬間察覺到這點。

這是真正的囚室。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利威爾對著墻道:“你想做什麽?”

“只是想讓你在裏面呆著而已,放心,到了時間會讓你出來的。”奧莉維亞的聲音仍然能聽出絲絲笑意,“啊對了別想自己出來,這個地方的機關只有到了時間才能打開。”

利威爾沈默著靠著墻坐下,一股不安在心中漸漸蔓延開來。

首先,她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要殺女王。兩人並不相識,甚至對她而言一個並不老道的王應該更為方便……什麽事能讓她這樣急促地想要殺掉新上任的王?

其次,奧莉維亞·蘭尼斯特因為指控要殺女王卻逃走被通緝,說實話,他並不知道為什麽她要逃開,以她的身份,別說女王毫發無損,就算死了,這前前後後的審判也快要有一個多月,只要沒有充足的證據,甚至都可能無罪釋放。

可是她逃了,反而坐實了這一點。

再加上她逃跑之後來到了這裏,如果不出意料這應該是蘭尼斯特的密道,利威爾閉上眼,把來的路線細細地思索了一陣,這個方位的話應該是……他那天被軟禁地方的附近。

他再次掃視了一眼整個房間,除了鎖鏈鎖拷和頭頂上的那盞燈之外什麽都沒有,但是房間卻異常很大。

他走到最中央最大的鎖鏈旁,鎖鏈很大,就連那個手銬,都比他的腿要粗。

上面還有幹了沒幾日的鮮血。

利威爾突然想起被軟禁那幾天的某天晚上他聽到的某個陣陣呼喚,聲音微低,似是啜泣,他是不是也是覺得聲音是從那時的隔壁傳來的?

他閉上眼,幾件事情突然在腦內迅速地串連了起來。

她突然開始反對調查兵團,想要殺掉新上任的女王,這樣不管不顧的逃跑,那天夜裏聽到的低沈的聲音,這個鐵質的囚室,以及囚室裏這麽多不正常大小的鎖鏈,上面殘留的新鮮血跡……

這一切,突然串成了一個令他無比惶恐的事實。

更糟糕的是,她現在把他關在這裏,是想要……

“奧莉維亞,你想做什麽?”他猛地朝那邊吼道。

給了他這麽多提示,自己選擇逃跑,她已經斬斷了自己一切的後路……

她回答的很快:“啊,我本來還以為要過一會你才會意識到的呢,看來是低估你了啊。”

“不管你想做什麽,現在停下。”

“利威爾,你還記得我那天在墓園裏跟你說的話麽?”

——死亡只不過是一場安眠,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的歸宿。

是的,她早就想死了。

“停下。”

對方沒有回答。

“停下,就當……我求你。”

他說,他求她。

奧莉維亞突然笑了起來,眼淚一下子一發不可收拾。

她終究不是一個人了,太好了,可是這樣的確認,太晚了。

“來不及了,”她哽咽道,“太晚了,火早就被我點燃了。”

利威爾呼吸猛地一滯。

“你們想知道的真相在教堂第五棵樹的底下,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她快速的說著,“實際上王族才是知道的最清楚的呢——之所以蘭尼斯特會如此被信任也是因為我們和王室站在同一方,每一個繼承的蘭尼斯特,實際上都會植入藥劑,以變成巨人,這樣的話,才能保證永不背叛。”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讓這個家族在一夜之間什麽都不是麽?

他慢慢握緊了手:“……所以你才要選擇這樣?就這麽,看重這個姓氏麽?”

為了榮耀和責任,舍棄這麽多?

“這四個字對我來說什麽都不是,只是我欠別人一條命而已,而且,我早就不想活了。”她擡起頭,火勢已經越來越大,“想要問什麽就問吧,大概這也是我能夠不說謊的時候了。”

“……為什麽?”

這麽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奇妙的是,奧莉維亞聽懂了:“大概是,想要讓你不準忘記我吧。”

“你這樣的騙子我絕對不會記住的。”

“啊哈?也是啊,這樣也好。”她迷迷糊糊地說,火苗已經快舔舐到她的腳跟了,她努力地睜開眼,“還有什麽事麽?”

“一直以來,你把我當做什麽了麽?”

沒有回答。

利威爾把手放在墻上,突然狠狠地一錘!

手生疼生疼,眼前的鐵皮卻是連顫都沒有都顫動。

她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什麽都不是啊,兵長先生。”

“別再吵了,我想睡一會兒,就只要一會兒……好累啊……”

他只是聽著她的聲音漸漸停止,然後,一滴淚不經意地流淌。

他想,只是眼睛太幹了而已。

火燒了整整三天才被澆滅,他沒有去看。

看什麽?難道是她的屍骨?大概也沒有吧,巨人死後,其實也只是化作氣而已。

女王最後表明刺殺一事純屬誤會,並表明對於蘭尼斯特的歉疚——奧莉維亞·賈德·帕特裏夏·蘭尼斯特最後以超品的爵位下葬。

這個家族盡管滅亡,卻成了一個難以超越的傳說。

後來,利威爾果然在教堂那裏找到了那被藏起來的一堆資料,他沒有去看,只是全部把它們全部丟給了韓吉和埃爾文。

有的時候也會無法抑制地想起那個姑娘,比任何人都要狡猾,眼角上揚,沖著他眉飛色舞的笑。

後來韓吉不知道從哪裏找了一張紙遞給了他,半晌才說:“……其實那家夥,一直都沒有變啊。”

他看著那張紙,剛剛撕完還是不舍得地全部撿了起來,又重新將它拼湊起來。

都是她隨性寫的文字,一行一行。

“如果當初和他走就好了。”

“又殺人了,如果不是蘭尼斯特的話……我當初應該和他走的。”

“再來一次,我應該跟上去的。”

“……我想,我應該見他一面。”

“我見到了他,我的神,卻覺得還不如不見。”

“他果然不記得了……但還是想去見他。”

“如果從來都沒有認識他就好了。”

“疼得很,無論怎麽哭喊著啜泣著,身體的疼痛無法抑制……想吃人,為什麽我還不去死?”

“無論喊誰的名字,都沒有人來解救我……恨死了。”

“他還是沒有發現。”

最後幾行,是最近剛剛寫的。

“他說他想起來了,可是有什麽用呢,他對我的意義,他從來都不知道。”

“我想,大概我是看不見她說的那個人類和巨人和平相處的世界了。”

最後一行字尤為潦草:“兵長先生,如果你看到這張紙了的話……沒看到也就算了。但不管怎樣,你想把巨人一個不留的願望無法實現了。”

“替我看看,那樣的世界,怎麽樣?”

自然再也沒有然後。

利威爾以手覆眼,他想他大概能夠理解。

他當初只是伸出了一次手,對於那個壓抑在貴族教育中的小姑娘,卻是成了執念。

成了她撐過整個訓練的一道光,於是他便成了她的神,然後她發現,神再也無法拯救他。

可那家夥到死還說“什麽都不是”……

啊啊,一個說謊者說的「不在說謊」,自然也是一個悖論。

奧莉維亞·賈德·蘭尼斯特,說穿了,只是一個高明的騙子而已。

其餘的,只是妄想。

當初虛空中無人握住的手,深夜裏單方面的信仰,遲遲未到的福音,這是他能所給予她的全部。

而她,只徒留一地的謊言罷了。

恍惚之間他似乎還看到當初所以為的初遇,她漫不經心地微笑:“I’m born for lying.”

從頭到尾,也只是她單方面的決定而已。

「正文完」

☆、後記

終於是陸陸續續地全部寫完了。

這個故事很早就在心底生根發芽,我也沒想到,能夠真的完整的寫出來。

奧莉這個姑娘真的是我超愛的一個女兒,而這篇《說謊者》,雖然說是《橄欖枝》的外傳,但我更加喜歡這裏的奧莉。

隱忍,聰慧,雖說滿口謊言,卻揉碎參雜了不少真實,故作無情,卻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深情。

我很喜歡這個女兒,因為大概是她那樣的隱忍過於真實,亦或者是她背負的東西足夠。

或許這段感情從頭到尾註定悲劇,因為過於的不平等,總覺得什麽方面像她都可以,就是不能在感情上這麽拖拉和不坦誠方面【笑】。

這樣子看,譯為“橄欖枝”的奧莉維亞的名字,還真是嘲諷。

有些情感,只是自願。

大概算公平吧,奧莉用情更深,盡管不夠純粹,但利威爾也一向被動,像被愚弄卻未曾主動努力。

無話可說,他們別無他法。

奧莉還真是厲害,像是當初只是因為對於男神的愛而創造的角色,到現在,卻早就脫離最初的目的,我愛她,比兵長更為深刻。

這是我第一本最喜歡的短篇,定制出了28元一本,如果有人願意的話再放地址吧。

留在新號存檔。

☆、Special 01.奧莉

Special 01.奧莉

XII.

“餵,要跟我走麽?”

她看著眼前伸出的手,慢慢的笑了,然後飛快地沖過去,用力地握住。

像是想要抓住什麽不能得到之物。

她知道這只是一個夢。

因為這只不過是她的幻想。

Ⅰ.

來到蘭尼斯特的第一堂課,是在看到收養自己的老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時候。

——所有的在意,都是多餘的。

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是仇恨,那個下午,布萊德·蘭尼斯特居高臨下在她面前,冷笑,一旁的地板上躺著老人漸漸冰冷的身體。

他的聲音充滿輕蔑:“還真弱小啊,你。”

什麽都無法保護。

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甚至,為老人收屍的願望她也只能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脅對方。

如此無力。

而他卻笑了,灰眸微微張大:“對於你這樣的表現,我就嘉獎你這個恩典好了,而實際上,你……什麽都不是。”

包括所謂的「蘭尼斯特」的血脈。

就連這條命,都不值錢。

Ⅱ.

殺、殺、殺。

無休無止地死亡。

她沒有被送到蘭尼斯特本部,每天都會有人定時送來水和食物,就連這些東西,都有危險。

她本以為這不過是個試探,怎麽樣都不會要她的命,可當因為吃了被人動過手腳的東西腹痛不已差點被人割斷大動脈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天真。

你什麽都不是。

她此時才意識到他這句話的含義。

這個小小的屋子,每天都有新一輪的鮮血染紅。

想要殺她的人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游戲規則很簡單,殺掉她或者只有她和一個人時,游戲結束。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素質為何好的過分,每一次受傷後很快恢覆,她沒有時間思考,只知道自己應該揮刀殺人。

其中有一個叫做希娜的姑娘比她大了一歲,和她自己活了下來,她們殺掉了其他的所有人。

這是第二堂課。

Ⅲ.

正式回到蘭尼斯特,她看著帕特裏夏·蘭尼斯特,她三歲時就失蹤的母親大人,差一點就揮起了手中的刀子。

經歷了這些,她早就無法把她看成母親了。

帕特裏夏只說了一句話:“Every Lannister is a liar.”

笑容篤定,帶著當時的她看不出的悲傷。

她那時只覺得這人做作得很。

和她一起活下來的希娜也成了她的侍女,有的時候,她覺得偌大的家族,只有眼前這一人能夠信任。

只有希娜會聽她傾訴一切的悲傷,也會不斷地鼓勵她前行。

希娜說:“總覺得……小姐像我的妹妹一樣呢。”

嗯,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可以依靠的親人呢?

帕特裏夏·蘭尼斯特自然不是,至於布萊德·蘭尼斯特,她已故祖父的養子,帕特裏夏的義弟就更不用說了。

平常的學習很雜,禮儀、文學、語言技巧、□□、人事管理……幾乎覆蓋了全部值得學習的。

並且還要提防層次不窮的偷襲。

某一天下午茶的糕點味道不錯,她忍不住多吃了一塊,希娜很快註意到了:“小姐,要再幫你來一份麽?啊,我會說是我想要的。”

那時候她覺得,她真的替自己考慮得太周到了,她這樣的處境自然是不應該被別人察覺到任何偏愛,那個時候,劃過心田的溫暖差點讓她落淚。

就這樣連續了一個星期。

其實她也並不見得有多喜歡這玩意,只是每次看見希娜笑吟吟地把糕點遞給她,她總忍不住多吃一點。

包括那天。

在入口的一瞬間她隱隱察覺到了什麽,可已經來不及了。

盤子掉落在地板上,她努力的擡起頭,卻看見那個在自己面前一直微笑的姑娘面部猙獰。

她只覺得自己渾身僵硬得可怕,無法動彈。

——糕點有毒!

但是為什麽是她?

希娜笑意盈盈地掏出懷中的刀子,刀貼著她的臉頰勾出淺淺的一道傷痕,她看著她,內心的憤怒和悲傷無法抑制,良久才有力氣說出一個詞:“為什麽?”

“你殺了我妹妹,呵……你這幅不知道的表情……你怎麽可能會註意到這麽渺小的人……那天在那間屋子裏,你殺了她!還捅了五刀!”

奧莉維亞閉上眼睛想了很久,仍然沒有想到是誰。

殺的人太多了,她怎麽可能一個個記住?

“算了,看在這幾天的相處,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點的。”

她看著刀子從空中直直紮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她沒有握住一個人的手。

那個時候她的叔叔剛剛死去,而她在屍體前看著那個人側過身伸出手,一臉不耐煩,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溫柔:“餵,要不要跟我走?”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記憶莫名地浮上腦海,可卻清晰地連他身後的光斑有多大她都知道。

她知道這人是誰,早在上輩子她就知道,這個叫做利威爾的會大致經歷什麽,雖然她也知道的並不清楚。

她想,她還不能死。

覺得全身有一股從未有的能量席卷而來,她到最後,只記得希娜驚恐無比的眼神。

等她再次醒來,帕特裏夏·蘭尼斯特坐在她的床頭,眼睛有些紅腫。

她問,希娜呢。

帕特裏夏一僵,然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被我處理掉了。”

一時無話。

然後帕特裏夏突然開口,奧莉,你……

她快速的打斷,她說,教我說謊吧。

帕特裏夏怔了怔,道:好。

第三堂課。

Ⅳ.

學說謊學得很快。

其中語音語調,心跳頻率,面部表情,甚至是所有的細微動作……如果按照帕特裏夏所說,大概只有born for lying可以詮釋這樣的天賦吧。

她也付出了很多,因為她意識到,如今的她只有不斷的說謊,才是最適合活下去的方式。

此後她和帕特裏夏的關系緩和了不少,至少如今的她已經能坦然叫她母親,但是原諒,自是還差太遠。

但是母親似乎也不在意,除了定時指導她說謊之外,沒有再怎麽和她接觸。

其實說謊的技巧很簡單,最基本的就是將謊言碾碎了揉進真實之中,可母親希望的,似乎是每一句話皆為謊言。

她說,奧莉,一個謊話連篇的人不應該有心。

因為不存在真實,所以無人可信。

就算是其他人所了解的自身,也只是個自己編織的幻影。

母親不再給她幫助,卻也不曾阻攔她。

比如說爭權。

地下街的勢力是她第一個開刀的地方,以實力取勝的地方總比其它關系錯綜覆雜要來的方便。

而且,負責蘭尼斯特地下街勢力的人是戴文,是母親的人。

可她想要的,是爭權而非□□。

她要創造自己的勢力,戴文縱然不會多加照拂卻也不會蓄意破壞,更何況,她想要等自己勢力大後吞並的念頭,劍走偏鋒,不易察覺。

而實施方案也很簡單,借力打力。

既然自身沒有勢力,打著「傳播三大女神宗教」的旗號,以教團勢力而爭奪一切,最是合適不過。

無論眾人大多不以為然,還是憲兵團的稍稍幫助,沒有人會猜到藏在這一切的真正目的。

通過食物、藥品等資源提供拉攏人心,雖然是教團的人,卻更是她的人。

潛移默化之間的改變,等到戴文因為被打壓而察覺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大局已定。他若不想勢力徹底消失只有接受吞並。

他的選擇自然顯而易見。

戴文簽下文書之際卻突然微笑著擡頭:“小小姐,我可以最後問一下,為何要選擇這種方式麽?您不管怎樣,應該相信您母親才是。”

“你現在效忠的,仍是母親麽?”

她知道這樣似是而非的話語已經足夠了。

或許這些權利會成為她的東西在未來的某一天,可是這根本不夠。

他們大多效忠的,並非是她。

曾經的她絕對不會想到未來某天她將為了這種東西而四處奔波,更為諷刺的是,這樣的權利,是她所能安心的唯一。

把信任壓在別人身上,這樣的孤註一擲,太愚蠢了。

窗外突然響起的鋼索甩動聲、氣體噴出聲和人群咒罵聲讓她忍不住朝窗外看了一眼,地下街的天空上那兩個使用立體機動裝置穿梭的身影那麽顯眼,而首當其沖的那個人……

“小小姐,那是以利威爾為首的一個團體,以使用立體機動裝置造成混亂的同時搶劫物品作為手段,需要對此做出什麽應對麽?”

利威爾。

某些塵封的記憶再次被喚醒,本來自從那次意外之後再也沒有被打開的東西。

戴文看似恭敬地站在她身後,她微微瞇了瞇眼:“不要做多餘的事。”

她看著那人的流海上翹,死魚眼的弧度和記憶中分毫不差,然後一瞬間,與這間屋子擦肩而過。

她嗤笑一聲,然後收回了視線。

這個人,不過就是代表過去的她的影子罷了。

Ⅴ.

偶爾的時候,還是會去下地下街。

自然,有些消息根本不用去刻意打聽。

不知從何時開始,那空中固定的兩個人之間多出了一個嬌小的姑娘。

戴文說她叫做伊莎貝爾·瑪格諾利亞,雖是後來者,卻深受那個團體的愛戴,立體機動裝置的使用天賦超高。

回到蘭尼斯特她特意入手了一套裝置,沒擺弄多久也就成功得差不多了,她想,這也並不難啊。

戴文說那個新加入的小姑娘是被利威爾救下後加入的。

戴文說……

他再三地去調查這件事她也只是責怪了一番,卻並沒有制止。

下意識地不去想原因。

他又說伊莎貝爾·瑪格諾利亞一直想要去治好一只斷翅的鳥,當初也因為這個才惹怒了其它權貴,才會湊巧被利威爾出手相助。

雖然知道這麽多,她也沒有想到會看見他們。

那三個人站在拐角處,而伊莎貝爾·瑪格諾利亞有著偏黑的膚色,眼裏流轉那些她早就消失的東西。

嘰嘰喳喳著說著話,十分的活潑。

那麽天真的小姑娘。

奧莉怔怔地看著那個小姑娘仰起頭瞪大眼,氣鼓鼓地嘟起了嘴,利威爾好笑地望著她,最後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她隨即也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那麽寵溺。

奧莉突然覺得自己心下一冷,呼吸微微加重,就看見他迅速地擋在了那個姑娘面前,和他一起的另一個人對視了一眼,刀子已經被他抓在了手裏。

奧莉從拐角走出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後迅速地轉身狂奔,不想去看那幾個人的反應。

那裏的空氣,為什麽會讓人那麽感到窒息呢。

她跑著跑著,知道自己太莫名其妙。

但是,為什麽那個小姑娘可以被保護的那麽好?那麽……不谙世事。

那麽弱小,卻那麽開心。

明明比自己還大一點……這對於她奧莉維亞·蘭尼斯特來說,無比的諷刺。

只是……

如果那個時候,她留下來了呢?

這個念頭一出,她覺得自己的呼吸硬生生地漏了一拍。

如果她留下來了,她不用經歷那麽多生離死別,不用學習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用去接受重要的人的背叛,亦不用口是心非地去生活。

那個人一定會庇護她,她堅信。

只要他在,就沒有人可以傷害到她。

這樣子截然不同的生活……是她一直向往的夢。

如果能夠如此……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想。

假想的美好,簡直就是罌粟。

飲鴆止渴的事情……她這樣全盤否定自己的全部,一路走來的全部……可那又怎樣,她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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