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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浮生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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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和鄰居們去釣魚了,可小花不喜歡釣魚,就一起早早過來。”沈來寶偏身說道,“那是小花的長兄花續。”

秦琴又看了一眼,朝他點了點頭示意問好,就又收回了視線,“那花家小姐呢?”

“拉著她二哥去看她的小馬駒了。”沈來寶又道,“對了,我們一共釣了六尾魚,剛讓夥夫拿去煮,你還沒用午飯吧,一起,那魚又大又新鮮。”

秦琴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臟亂的衣裳,擡頭又展顏,“不用了,我帶了幹糧來。而且還有好多活沒做,我可不想一直做到月亮高照。”

沈來寶也註意到了她的窘迫,知道這是托詞,沒有多說,道了一聲等會讓人送碗魚湯過來,這才和花續走了。

等走遠了,花續才道,“她年紀看起來還很小,你們家不是不收童工麽?”

沈家的工錢給的多,待人也和善,所以願意來沈家做活的人很多,他們還不至於要收童工湊數,故而花續不解。

“原本是不收這麽小的。”沈來寶頓了頓,想到不能將秦琴的事情不經她同意就外傳,改口道,“只是破例了。”

本以為後半句會是解釋,卻還是沒有,花續是個聰明人,也知道小姑娘的事不好說,就沒再問。

不過那樣小的姑娘,卻去做那種苦累的活,不用想,也知道緣故了。

只是,到底是受過什麽苦,才會有那樣倔強又堅定的眼神。

不過她看沈來寶的眼神,就全然不同了,除了感激,還有少了那種淡漠感。

“你幫過她?”

“應該是說她幫過我。我初到書院時,遭到幾個頑童誣陷,同窗中,唯有她站出來證明我的清白。”

花續緩緩點頭,“倒是勇敢,難能可貴。”

沈來寶笑道,“對,後來她要尋短工做,我家馬場又恰好缺人,就讓她來這了。現今不用去書院,她一日來三回。”

花續越聽越覺得她不簡單。

馬場夥夫做好飯後,四人就去用飯了。花朗見過了妹妹的小馬駒,羨慕極了,奈何他人在外頭,只能等過兩年跟兄長那樣去學騎馬,要自己養可就不得空了。

菜品是各種做法的魚,還有兩尾沈來寶讓夥夫們自己找個時間開葷。他舀了一大碗湯準備拿給秦琴,花鈴瞧見問道,“來寶哥哥你不是不愛喝湯嗎?”

“給你秦姐姐拿去的。”

花鈴問道,“秦姐姐今天怎麽這麽早來?”

“不用去書院她都會早來,你總是傍晚才過來,所以還不知道這個。”

花鈴立刻挪腿下地,“那我去喊秦姐姐過來一塊吃。”

“小花。”沈來寶喊住她,“你秦姐姐還在忙,沒空。”

“哦……”花鈴欣然道,“那將魚腩也舀了去,那兒刺少。還有這燉排骨,聞著可香了,一定好吃。”

花朗問道,“秦姐姐是誰?”

“秦姐姐以前是來寶哥哥的同窗,雖然她不太愛和我說話,可是她幫過來寶哥哥,是個好人。”

花朗打趣道,“幫過你來寶哥哥的就是好人啊?”

花鈴苦思片刻,“應該是吧。”見湯水舀好,肉也盛進了碗裏,她起身要去接,“我去送,去見見秦姐姐。”

三人拗不過她,就讓下人端著,讓她過去。

花鈴從幹凈清爽的小屋出來,到了馬場腹地就聞到馬臊味,她忙回頭說道,“把湯碗蓋好,不要熏著了湯。”

她走得有點急,怕湯冷了會腥,想快點找到秦琴。快到馬廄,正好見她撣著衣服上的幹稻草出來,她歡喜喊了一聲,“秦姐姐。”

秦琴一頓,遠處那衣著光鮮的小姑娘踩著青青草地,快步往自己走來。

草坪之上沒有蓋棚子,明媚日光映照在花鈴的白凈紅潤的臉上,笑顏更是明凈美好,像美玉無瑕,似玉兔生花。

相反,自己站在馬棚之中,陰涼晦暗,匹匹駿馬嚼咽的聲音近在耳邊。她手上還有稻草碎屑,衣服、鞋子到處都是。

花鈴已經到她面前了,比她矮了一個腦袋的花鈴笑聲清脆,“秦姐姐,來寶哥哥給你舀了魚湯,我想見見你,就跑來了。這裏頭還有燉肉,聞著很香。我們走吧,這兒臟。”

她拉了秦琴的手要走,不過片刻就被她掙脫了。她頓了頓,不解地看著她。秦琴笑了笑,“手臟,而且我活還沒做完,等我做完了吃。”

花鈴想到方才沈來寶也的確是這麽說的,也不再堅持,“可是等會湯就涼了,不如等會你忙完了過來……”

話沒說完,秦琴就打斷了她的話,眉頭輕擰,“不用了,我忙完了就吃了。”她伸手將下人端著的托盤拿過,末了又笑道,“你回去吧,你再不會去,湯可就真的涼了,你來寶哥哥和你哥哥不都在等你麽?”

臉色陡然一沈又突然開朗,花鈴看得心頭還咯噔了一下,“……嗯,那秦姐姐你吃吧,我回去了。”

秦琴笑笑點頭,看著花鈴離開,又重新走入日光下,連背影都這樣無憂無慮,真教人嫉妒。

等花鈴走遠了,她才走到馬廄裝糞的大桶旁,連帶托盤一起倒入桶中。收手回來,她的臉色才重新平靜下來。

四人一起出游了一次,已如摯友,餘下半個月,除了走親戚,都同行同游。唯有去校場時才不帶上花鈴,她好奇鬧過兩回,就帶了她過去。花鈴在那裏坐了半晌,一會要去拿劍,一會要去拿弓箭,嚇得葛嬤嬤回家就和廖氏說了。廖氏也就不準她再去,留她在家裏看書繡花。

轉眼已到六月下旬,花家兄弟也要準備回書院了。

花平生估摸了下日子,想必妻子很快就要找他“算賬”。果不其然,到了夜裏,忙了一天去準備兒子外游東西的廖氏回到屋裏,一見他就怨言怪他,“好好的墨香書院你不讓讀,非要送到大老遠的地方去,你不心疼啊?”

花平生笑笑,起身拉她過來坐下,捉了她的胳膊來捏。捏得廖氏又癢又疼,拍拍他的手,“大老粗。”

“那我輕點。”花平生力道減小,又道,“別氣了,到了明年,我讓他們進墨香書院。”

廖氏瞟他一眼,滿眼不信。

花平生笑道,“我是說真的。”

廖氏還是不信,“天要塌了。”

“可不就是要塌了。”花平生聲音已放輕,“翰林院常院士告老還鄉了。”

花家遠親還是有幾個在朝為官的,商人行商也多要看官府臉色,因此廖氏也多少會留意,聽見這話知道是誰,可面色淡淡,“那又如何?”

“那常院士是我們明州人。知州大人聽說後,親自登門拜訪,請他來墨香書院主持大局。”

廖氏這下聽明白了,“你是說,他願意來做洞主,所以你也願意將續兒他們接回來,送到書院裏去?”

花平生笑笑點頭,下一刻就被妻子抱住了,聲音都輕軟了許多,“你可不許食言,否則我非得恨死你不可。你不說,我就不想,你一說,我就心癢了。”

“我何時騙過你?”

廖氏驀地笑了笑,“你騙我的還少麽?”

花平生努力想了想,“好像不少,可也不多。”他伸手抱了妻子要再說些話,誰想廖氏一心想著兒子年後就在這裏念書了,那就不必帶那麽多東西了,急著去馬車上指揮卸貨,挪開他的手就歡喜地去外面了,看得花平生苦笑。

——嗯,應該晚一點告訴她的。

花家這邊其樂融融,沈家這邊還是像個冰窟窿。

將近月底,沈老爺在算鋪子裏的賬本,沈夫人在算這個月家裏下人的工錢。互不幹擾,也互不說話,連下人都知道他們兩人鬧別扭了,乖乖站在外頭等候命令,免得進去後一不小心就被火氣頗大的兩人抓了訓斥。

院子外面有人腳步匆匆進來,到了門口敲了敲門,“老爺、夫人,桃莊的白莊主送來了封請柬。”

沈老爺擡了擡眼,沒動。沈夫人說道,“拿進來吧。”

聽她先開了口,沈老爺這才道,“非花期,果期也過了,這個時候魚也不肥美,是請去吃飯不成。”

沈夫人將請柬交給他,“瞎猜,看看就知道了。”

沈老爺接來拆封,打開一瞧,頓時皺眉。他瞧了眼妻子,話到嘴邊又頓住了,一會才道,“你可知道這個月來傳得紛紛揚揚的桃莊趣事?”

沈夫人說道,“桃花仙麽,還有納涼竹屋,共度七夕什麽的?聽說那兒聲勢挺大,如今已經沒有房子了,沒想到白莊主有心,給我們沈家留了一間。”

“對。”

“白莊主如今是做好了,請你去吃飯看看?”

“不是……”沈老爺有點難以啟齒,“他請我們……去住一晚竹屋,納涼……共、共度七夕。”

既是夫妻,共度一晚的話一聽,想法就徹底歪了。從來都只是在這間屋子親昵的沈夫人的臉不可遏制的紅了,“真是混賬人,誰會去那種地方,聽說屋子做得很近,誰會去做那種事。”

沈老爺輕咳一聲,“也可以只聊天,不做什麽什麽。”

沈夫人臉更紅了,差點沒啐他一口,“你何時跟我好好說過話,還說上一宿的。能做一宿的事,你、你怨不得我想歪。”

“……”沈老爺想想好像也的確如此,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沒有吭聲。半晌才道,“那不去了。”

“嗯。”

他走到門外,將已經退到外頭等消息的下人喊了過來,說道,“去跟白莊主回個話,說多謝他的款待,只是我有事在身,去不了了。”

下人說道,“剛才桃莊的下人送了請柬來,還說了一句。白莊主說請了先生來算山莊運勢,那先生說老爺您是桃莊的財神,財神要是不去,這七夕就毀了。看在多年的交情上,說請您一定要去。”

財神這兩個字扣來,沈老爺頗感壓力。他如果不去,不說七夕,就算是以後,也會得罪人的。他倒不怕得罪個桃莊掌櫃,只是不想壞了多年交情。想來想去,才道,“那我去吧。”

下人又為難道,“其實白莊主還說了一句話……”

沈老爺忍不住大怒,“他到底說了幾句話!”

下人一個哆嗦,“真的就這一句了。白莊主那下人說,現今預約的都是一雙人,老爺要是一個人,周圍可都是成雙成對的人,怕您受刺激。”

沈老爺頓時說不出話來,這都是什麽破節日,這年頭哪有老夫老妻過七夕的,白莊主這次怎麽如此不同,難道真被桃花仙附體了不成。那什麽桃花運,什麽締姻緣,一聽就是瞎扯的。這不是他慣用的手法嗎,都被白莊主活用了。

沈夫人在裏屋聽見了,沒吱聲。等丈夫進來,才淡聲道,“你也不必這麽為難非要帶我去,姨娘裏挑不出來,願意和你去的人可不少。”

沈老爺被她的話一氣,脾氣就擰了起來,說道,“非你不可!”

沈夫人瞅了瞅他,沈老爺這才發現好像話裏有別的意思,老臉一紅,在屋裏簡直待不下去了,拂袖離去。

兩人爭執得轟轟烈烈,門口下人都聽見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在屋裏練字的沈來寶很快也收到了風聲。他停筆問道,“那我爹娘是去還是不去?”

下人說道,“應該是去的。”

沈來寶微微一笑,“知道了,下去吧。”等房門重新關上,他才繼續練自己的字。

沈家太狹窄了,裏外都是人,動輒前呼後擁,毫無隱私可言。尤其是知道這裏的富貴夫妻行房後,後續都是下人收拾,還得給男的清洗身體,哪怕是來自新世界的他,也震驚了。

這應該不算是他保守,不算……不算。

以後他絕對不要這樣,本該那麽美好的事,有外人插手,就全變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想得找個地方讓小兩口好好說話,名正言順,又不被人幹擾。

所以他才拜托了白莊主,發來這樣一封請柬。

但願他們能在那裏把話說開,解了彼此心中矛盾。對了……沈來寶忽然想起沈夫人的裝束也給換換了。對比隔壁年紀相差無幾的花家夫人,沈夫人的裝扮總顯得太老氣。

妻子不可能一直貌美如花,但丈夫希望妻子在適當的年紀穿適當的衣服的想法也能理解。反過來說,大概一個女人也不希望年輕帥氣的丈夫扮得老氣沈悶。

等沈來寶計劃好怎麽建議沈夫人換掉沈悶的裝扮時,才回過神來,他什麽時候對沈家的事這麽上心了。

再這樣下去,他可能就真的沒有辦法下定決心回去了。

還沒有想到日後決定的沈來寶心已微沈,這個問題不到有所抉擇的那天,就會一直纏繞在心吧。

還未到七月,花家兄弟就要走了。所去的地方甚遠,因此要早早趕路才來得及。

巳時將過,平時午時才用飯的花家已經在準備午飯。廖氏生怕兒子餓著,而且下一頓還得等到快過年的時候,一走就是半年。

她邊去叮囑廚房做多幾個菜,全是兩個兒子愛吃的,回到房裏拿銀子,又怪責丈夫。花平生只是笑,不跟她頂嘴,最後說道,“將左邊抽屜裏的銀子也拿給他們。”

廖氏開箱一瞧,裏面錢袋裏還足有百兩銀子,這才不怪了。一會又盯他,“你竟藏了這麽多私房錢!”

花平生啞然失笑,“我一直放在那裏,是你從來不翻箱子。”

廖氏也不想追問,拿了錢又勻出三分之一,“給你留了點,不許拿去喝花酒。”

“好好好。”

連聲保證,廖氏才去兒子房裏。同在一個院子裏,走過去也近。

此時花鈴已經在兄長房裏看他們收拾文房四寶了,母親說過不許哥哥們進她房裏,但她去哥哥們的房間卻是可以的,雖然她也不明白為什麽,明明都一樣。

花朗先收拾好東西過來,一眼就瞧見妹妹站在屋裏吃蜜餞。便悄悄溜到她背後,一把將她抱起,“鈴鈴!”

花鈴差點沒把蜜餞嗆進喉嚨裏,看得花續擰眉,“二弟。”

花朗理虧,把她放下拍拍她的腦袋,“大哥二哥又要走了,你在家要乖乖聽娘的話。”

花鈴嘀咕,“明明你自己就不聽娘的話。”

花續笑道,“家裏鈴鈴最實誠了。”

“小妹這樣伶牙俐齒,都是讓你們慣的。”

三人說笑著收拾好東西,一會廖氏來了將銀子交給他們,就一起出去吃飯。吃完午飯,又閑聊一會,也快正午了。

仆人已經把東西都搬上了馬車,等他們出來,沈來寶也來送他們。等馬車揚塵而去,出了巷子看不見了,花平生才準備和妻子進去,見女兒還抱著貓杵在那,喚了她一聲。

花鈴擡起頭,兩眼微紅,廖氏忙問道,“鈴鈴你眼睛怎麽了?”

花平生正要說話,就聽見沈來寶說道,“大概是風吹沙子進了眼。”

花鈴展顏,“已經沒事了,娘。”

花平生淡笑,“讓兩個孩子玩吧,我們進去。”

廖氏不放心,俯身去看女兒的眼睛,除了有點紅的確沒見著沙子雜物,才放下心來,“等會回來睡午覺,整日瘋玩,都多久沒好好睡過午覺了。”

“知道了娘。”花鈴朗聲應著,等爹娘進去了,才摸了摸懷裏的貓,擡頭問道,“來寶哥哥,以後你也會去很遠的地方,半年才回來一次嗎?”

念書是肯定不會的了,沈老爹不知道有多喜歡墨香書院,近來又聽說還會來個厲害的翰林官。不過以後離開書院,也說不定會遠走明州,繼續求學,亦或經商為官。沈來寶說道,“現在還不會。”

“現在是多久?”

“大概……十年吧。”

花鈴數了數,好像挺久的。她安心道,“這就好!”

沈來寶笑道,“小花,你也該準備東西去書院了,大後天可就是七月初一了。”

被遺忘許久的事猛然襲來,沖淡了花鈴剛和兄長分別的痛苦,她點頭,“等會就去,下午我們一起去餵小雲和飛揚吧。”

無論什麽事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所以才這樣無憂無慮呀。沈來寶笑道,“嗯,去吧。”

等花鈴進去了,他也回了沈家大宅。進了院子剛好看見伺候母親的兩個嬤嬤出來,兩人頓步閃身到一側,等他過去。沈來寶在兩人面前停步,偏頭低聲,“辦好了麽?”

“辦好了。”

沈來寶得到確切答案,就回屋去了。

今日不是趕集日,街道上的人並不是很多。為兄弟兩人趕車的還是那個車夫,自從在鬧市傷人後,車夫就再也沒有做出出格的事來,車也趕的平穩緩慢。

花朗想到路途遙遠,飽腹後又易犯困,不多久就打了哈欠,靠在車廂裏小憩。

車子搖搖晃晃,車廂光線也不足,花續無書可看,便看外面景致,默念晨起背的文章。

車子慢慢悠悠,將至街尾,忽然一家餅鋪從花續眼中閃過。

燒餅鋪子門面不大,所以坐在招牌下的人一眼就看見了。花續認出那人就是上回在馬場餵馬的小姑娘,後來去馬場也見過兩回,但並沒有說過話。他坐直了身,從車窗往外看。

桌上堆積了許多燒餅,似乎因為天熱幹燥無人來買。她便坐在長長的桌後看書,手上還有面米分痕跡。人來人往的街道像是絲毫都無法影響她,十分專註。

“停車。”

喊停了車,花續才回神,怎麽就喊停車了。剛入睡的花朗也睜開了眼,“嗯?怎麽停下來了。”

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花續說道,“我去買點東西。”

他從車上下來,走到餅鋪面前,“我買燒餅。”

在看書的人沒答話,像沒聽見。他忽然有點不忍打攪,轉身要走,裏屋突然沖出個人來。他聽見動靜回身,隨後就看見一個婦人往秦琴沖去,一腳踹在她身上。秦琴始料不及,連人帶凳一起摔倒。

“看什麽書!有人要買餅你都聽不見!真不知道你舅舅為什麽非要供你念書,把那筆錢給我多好!”

花續沒見過這種架勢,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秦琴已經一聲不吭地站了起來,好似怕婦人將她的書撕了,直接別在腰上,揉了揉胳膊若無其事的過來。等發現是他,才面露尷尬,“買餅麽?要幾個?”

婦人見她乖乖去做生意,才回屋。花續要了十個燒餅,才道,“那是你母親?”

“嗯。”秦琴不想多說,又道,“你們這是又去哪裏麽?”

花續說道,“不是去玩,是我和我弟弟要回書院了。”

秦琴恍然,花續又道,“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秦琴不擅交談,最後憋出一句,“路上平安。”

花續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她的手,這才拿著餅上車。花朗以為他是買了什麽東西,一看是餅,頓時沒了興趣,打了個哈欠又睡了過去。

——真想一覺醒來,就到了書院,然後滾到床上,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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