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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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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聽了沈離的話,身體驟然緊繃,眼裏流露出一絲驚詫之色。

未等他回答,沈離又道:“說起來你們倒是有膽量,竟敢假扮國君。你不知道那狗……咳,你不知道國君陛下小氣又易怒,最愛隨意殺人了麽?”

男子:“……”

男子斂下眼中異色,淡聲道:“如此說來,閣下倒與國君陛下有些淵源?”

沈離:“我們是有淵源又如何?”

男子眼眸微動:“你究竟是何人?”

沈離朝他笑了笑,隨即收斂了眼中笑意:“憑什麽告訴你?”

“不過春歸樓竟然答應與你合作,還對你畢恭畢敬,這也太奇怪了。”沈離又道,“雖說天渝國君繼位這一月有餘幾乎沒出現在人前,春歸樓的人不識國君面貌也說得過去,可他們怎麽會這般輕信於你?還是說有什麽別的……”

沈離說著,餘光掃到男子腰間的一塊白玉環佩。

那玉佩質地通透,環佩上繪制龍騰,隱隱有靈力蘊藏其中,一看就並非凡品。

註意到他的目光看向何處,男子正想伸手去攔,卻被沈離率先一把奪下。

他將那環佩舉起,仔細打量片刻,若有所思:“此物……該不會是天渝國君的白玉符吧?”

天渝國君的白玉符獨一無二,由國君隨身攜帶,其中匯聚有世代天渝國君的靈力,是件不可多得的法寶。因此在天渝國中,此物便是天渝國君身份的象征,見白玉符如見國君。

沈離在原書裏看過這段設定。

若是這樣,春歸樓的人會相信他,便能說得過去了。

男子低喝一聲:“大膽,將白玉符還給我!”

“大膽,怎麽跟我說話的,你知道我是誰麽?”

沈離學著他的語氣,把白玉符往懷裏一揣,道:“這樣吧,你將溫執風現在何處告訴我,再說說為何要搶那古銅鏡,等我救走了人,就不再為難你,也不將你押到國君那裏,你看如何?”

男子垂眸不語,沈離咧嘴一笑,繼續道:“你還不知道吧,祁長昭對我一往情深,言聽計從,我皺一皺眉頭,他就能把你的腦袋擰下來。更何況你還偷盜白玉符,假冒國君。若我將你押到祁長昭面前,你一點活路也沒有。”

“……把溫執風交出來,我當做今日沒有來過這裏,如何?”

男子臉色鐵青,許久不答。

就在沈離還要再開口勸說,男子忽然擡起手,一掌將他推開。沈離一時不察,向後踉蹌幾步,卻見那男子已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

男子刀鋒一轉,竟是朝自己胸口狠狠刺去。

沈離手指一勾,男子的動作霍然止住。

他手腕像是被萬鈞之力緊緊拉住,動彈不得。男子眉頭緊皺,額間頓時起了一層細密的汗。

沈離搖頭嘆息:“我都說了要饒你一命,你何必如此?”

他話音落下,門外忽然掀起一陣騷亂。腳步聲,廝殺聲與叫喊聲混跡在一起,將那寧靜的庭院攪得雞飛狗跳。

男子驚愕地擡頭看他:“你做了什麽?”

沈離同樣有些驚訝,他很快想清楚了其中關竅,嘴角揚起淡淡的笑,眼神也柔和下來:“讓你與我浪費時間,你看,我救兵到了。”

“先走了,等我回來再與你繼續聊。”沈離一點也不想再呆在此地,他收了匕首,快步往門外的方向走去。走動間,被他隨意丟在地上的靈索自動飛起來,將那男子緊緊捆束在地。

“你回來!把白玉符還給我!你——”

沈離推開門,踏出了房門。

門外,月色正好。

霽雲站在庭院的樹下,手中執劍,劍鋒滾落一串血珠,在腳邊匯成一灘暗色印記。月華灑在他的身上,仿若鍍上一層銀輝,襯得他越發清冷出塵,不似凡間。

聽見開門聲,霽雲擡頭,對上了沈離的目光。

那人眼中焦急的神色在看見沈離的一瞬間消失殆盡,他平靜地與沈離對視,嘴角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沈離心頭難以抑制地動了一下。

他其實摸不準霽雲到底對他是什麽感覺。

此人一貫待人溫和妥帖,若非沈離確定他們的確才認識不過兩日,他甚至恍惚覺得此人與他已經相識許久,而且……

此人有時待他的模樣,更像是……對他有意。

沈離轉開目光,否認了這種想法。

霽雲道長待人真心,就算不是他,換做別人應當也會如此。

他這樣想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了。

沈離走到庭院內,霽雲臉上那點笑意已經藏了起來:“胡鬧夠了?”

“我哪裏胡鬧了?”沈離辯駁道,“你們若是不來,再過一會兒我就能把人救出去了。”

霽雲沒回答,沈離又問:“溫執風找到了?”

“白景行聯系了天一神宗,正在這莊子裏搜查。”

“那就好。”沈離想了想,問道,“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霽雲眼眸微動,停頓了一下,才道:“從你們離開春歸樓後,便一直跟著。”

沈離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他方才直接將霽雲他們送去了春歸樓的山林外,他們竟然回來得這麽快?

他沒想太多,繼續道:“對了,先前我們以為是天渝國君要搶古銅鏡,其實不然。裏面那個國君是假的,不過具體還沒問出來。”

“嗯。”霽雲淡淡應了聲,像是對這些並不怎麽在意。

他瞧著沈離的臉色,皺眉問:“你受傷了?”

“沒有。”沈離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往前走,身體一歪,被霽雲接個正著。

聞著那人身上清冽的香氣,沈離嘴角彎了彎,帶著倦意道:“剩下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我好困,先睡會兒。”

“你——”

不等霽雲再說什麽,沈離身體一軟,已經在他懷裏睡著了。

霽雲低頭看著懷中一秒就睡熟了的少年,無奈地搖搖頭。

“怎麽這般沒有警惕性?”霽雲眼中柔和溫意收斂起來,流露出幾分危險的神色。他俯身將人摟緊了些,輕聲道,“這麽信任我,我若真把你帶走關起來,你該怎麽辦?”

……

沈離這一覺睡得不怎麽安穩,一個又一個紛繁覆雜的夢境接連不斷,他像是被卷入深不見底的漩渦,在黑暗中墜落,無所依憑。

黑暗中忽然出現一道亮光,沈離睜開眼,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眼前的少年面容俊秀,但已可以依稀窺見日後精致的五官輪廓。他眉宇微微皺起,臉上滿是不滿之色:“師尊又睡過了。”

沈離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正壓著少年的衣袖。

他連忙起身,身下那半截衣袖已然被他壓出了褶皺,少年的臉色頓時更黑了些。

“啊……抱歉!”沈離擡手施了個法訣,一道微光落到那截衣袖上,褶皺的布料頓時恢覆如新。

少年默不作聲地收回了手。

沈離揉了把少年的頭發,道:“板著臉做什麽,我都道過歉了。”

少年往後縮了一下,沒躲過,還被沈離順手捏了把臉:“師尊!”

“我在。”沈離笑嘻嘻地應了聲,問,“你來找我做什麽?”

少年道:“師尊昨日答應過教我第五階劍術,您又忘了吧。”

沈離迷糊裝傻:“有這回事嗎?”

“你——”

“好好好,有的有的,我想起來了。”沈離撐著床沿站起身,晃晃悠悠往門外走,嘴裏小聲嘟囔,“真是……十來歲正該玩鬧的時候,哪有人像你似的,整日把自己關在這裏練劍……”

他嘟囔著出了門,少年正要跟在他身後出門,看見掛在床邊的外袍,腳步一頓。

少年皺著眉取過那件外袍,追了出去。

院內,沈離身上松松垮垮地攏著外袍,手中握著不知從哪裏撿來的半截桃枝,一副睡意稀松的模樣。

“……功法就是這些,下面我演示一遍,你記好了,若是記岔我可不管。”

沈離性子向來懶散,沒有一點當仙尊自覺,他傳授弟子劍法從來只演示一遍,學得會就學,學不會就自己琢磨,為此少年沒少與他鬧別扭。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少年早漸漸習慣了他這性子。

“……看好了!”沈離話音落下,手中桃枝一揮,一道劍光在庭中乍現。

他渾身的懶骨在那一刻消失無影,凜冽劍意所到之處,卷起劍光瀲灩,如清虹映月,又如洪流滔天。

庭前桃花簌簌落下,少年在這花雨中一時失神。

最後一片花瓣落地時,沈離收了劍勢,懶洋洋地身了個懶腰。

少年:“……”

沈離將那桃枝隨意往一丟,道:“好,我教完了,你自己練吧。”

他說完就想往回走,少年叫住他:“師尊,你為何不肯好生教導我劍術?”

沈離腳步一頓。

須臾,他回過頭來,漫不經心地朝少年一笑:“我怎麽沒有好生教導你了?”

……

沈離睜開眼,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霽雲坐在床邊,低頭關切道:“你感覺如何?”

沈離還沒從夢境中脫身出來,他茫然地眨眨眼,迷糊開口:“……阿雲?”

霽雲眼神一沈,低聲道:“你叫我什麽?”

“什麽……霽雲道長?!”沈離蹭地坐起身,腦袋在床頭狠狠磕了一下,捂著腦袋哀嚎,“疼疼疼——”

“當心。”霽雲把他扯過來,無奈地搖搖頭。

沈離捂著腦袋,小心翼翼地問:“我方才好像說了些夢話,你沒聽見吧?”

“聽見了。”霽雲平靜道,“你叫我阿雲。”

沈離:“……”

阿雲,是上一世男主的名字。

上一世的男主是被身為仙尊的沈離撿回家的,無名無姓,跟了沈離的姓氏。至於名,則是根據沈離的修行福地,淩雲間而來。

沈離在淩雲間內養了只黃狗,名為阿淩。剩下“雲”、“間”二字,沈仙尊大筆一揮,取了雲字給自家小徒弟。

男主就此名為沈雲。

其實他也沒得挑,畢竟,沈間這個名字聽上去,實在像是在罵人。

沈離眼神倉惶地亂飄,吞吞吐吐道:“那個……我這不是想喚你親切些麽?總是道長道長的叫,也太見外了。你道號霽雲,我喚你阿雲,聽著多親切,不是麽?”

霽雲深深地看向他,須臾,他嘴唇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的確很是親切。”

作者有話要說:  霽雲:開心了叫人阿雲,不開心叫人狗皇帝,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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