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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晉國公府犯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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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傳問可真是急躁。

傅錦儀這會兒身上穿的,既不是宮中下發的一品誥命朝服,也不是素日裏喜歡的浮光錦、蜀錦、湘繡等鮮亮昂貴的衣物——她和林氏一樣穿了一身僧衣!一頭青絲用藏青色的挾帶綰起,盡數壓在了一頂扁平的僧帽底下!更遑論腳底下蹬著的也是一雙青黑紋理的棉布鞋!

這副模樣進宮去,實屬罕見,只是傳話的內監們卻絲毫不在意,可見是真有急事。眾人一路疾馳,從宣武門入大內,換了宮中的轎子後又直直往鳳坤宮裏去。

鳳坤宮中依舊是徐太後“暫住”。

很快到了正宮門,傅錦儀扶著接引女官的手下轎子,進內殿時所有人都驚了一瞬。

殿內眾人連同端坐首位的徐太後,都眼角抽搐地看著傅錦儀一身裝束。

“太後殿下萬安,皇後殿下萬安,因著事出緊急臣婦不曾換朝服前來拜見,還請兩位殿下見諒。”傅錦儀跪地行了大禮,低眉順眼地解釋道。

徐太後倒是擺了擺手,道:“起來吧——這是明覺寺中的僧衣吧?你年紀輕輕,當真跟隨你那婆母一道去修行了?”

傅錦儀淺淺一笑:“臣婦不懂得什麽佛法,不過是因婆母病弱,身邊不能沒有人照應著。婆母一心向佛非要住進寺廟裏,臣婦只能跟隨著伺候。”說罷站起來,在宮人們搬來的椅子上端端正正坐下,下巴微微持平,名門望族貴婦的尊榮氣勢頓顯。

在座眾人瞧了兩眼,便有人低頭竊竊私語了幾句。

“瞧瞧人家安定侯府裏,就算是出了那樣的事情,這安定侯夫人還是精精神神地,架子似乎也比以往更大了!”

“可不是,今日見安定侯夫人穿著明覺寺內裏發的僧衣過來,可見侯府那位太夫人被弘安大師收為俗家弟子的傳言是真的了!”

“唉,這明覺寺可是國寺,能進裏頭修行、長住、甚至被收為弟子的,可不是尋常名門貴族撒錢就能辦到的!這一身僧衣,比咱們身上的朝服都金貴呢。”

幾個年輕婦人一邊梭著傅錦儀,一邊急不可耐地和身邊人絮絮閑話。不光是她們,連徐太後下首坐著的陳皇後,也拉了身邊心腹問道:

“如此看來,這安定侯府要壓過了那晉國公府了罷?”

心腹只笑道:“這……兩家之爭,整個天下都看在眼裏呢。只是如今形勢不明……”

“本宮瞧著已是很明白了。”陳皇後面露鄙夷:“如今晉國公府出了這麽大的案子,看著是氣數盡了。再等徐大司馬從淮南立下戰功回來,他們徐家的正統就該回到安定侯府頭上了。”

心腹聽著不敢言語。

陳皇後卻是低低自語道:“太後娘娘的母族面上瞧著高門顯赫,實則……先是把徐策趕出了家門,後頭再也沒了出色的晚輩。這往後啊,還指不定如何呢。”

說罷面露譏誚,低頭隱隱望向上首的徐太後。

“太後、皇後,眾位貴人,今日這般鄭重其事,不知,到底所為何事呀?”傅錦儀望著殿內神色肅穆的眾人,再瞧著正中跪著的兩個熟悉的人影,忍不住問了出來。

徐太後喜歡熱鬧,時常召臣子的家眷進宮赴宴,尋常時候,大家進宮來都是歡歡喜喜地。只是今日,這鳳坤宮主殿的氣氛實在太壓抑了。

連一貫能說會道的恭王妃和醇王妃等都噤了聲。

陳皇後忍不住嘆一口氣。半晌,她伸手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兩個人影。

“晉國公府的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牽扯進了一樁案子。今日召安定侯夫人過來,也是因為,安定侯夫人曾與晉國公府是一家人,多少比外人更熟悉些。本宮有幾句話,想討教安定侯夫人。”

傅錦儀這才眉頭一挑,定定望住了前頭跪著的兩人。

徐榮和夫人劉氏的哭聲驟然響亮起來。

“來人,堵住他們的嘴。”徐太後萬分厭惡地揮了揮手。立即上來兩個大力內監,將兩團帕子扭著塞進了兩人的口中。劉氏也不知是嚇得還是如何,竟拼命掙紮,卻見其中一個扭著劉氏的內監毫不客氣地揪了她的頭發,“啪啪”兩個耳刮子響亮地抽了上去。

饒是傅錦儀對晉國公府這一家子恨之入骨、且對今日之事也早有預料,親眼瞧見身為世子夫人的劉氏被內監動手,眼角也是忍不住抽了一下子。

徐家可是徐太後的母族啊!

“這……太後娘娘,臣婦當真不知,這晉國公府世子夫婦究竟犯了什麽案子啊?”她滿面僵硬地朝徐太後問道。

徐太後目光冷凝。

“若不是出了實在不像話的事兒,哀家也不會把諸位宗親和安定侯夫人一同傳召進來。”徐太後揉著額角,面露疲態:“前日,弘安大師攜弟子進宮拜見哀家,本也只是談經論道而已。只是……弘安師父座下一位法名致寧的弟子,向哀家進言道這鳳坤宮裏有小人作祟。哀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命令宮人四處搜查後,竟果真在這正廳堂的鐘漏之下發現了……一類似壓勝邪術的人偶。哀家深知事關重大,暗中遣人徹查,卻沒想到,查到了晉國公府頭上!”

徐太後的神色既憤懣,又帶著一絲尷尬。

查案子查到自家人頭上,簡直是個笑料吧?!

說來,若是尋常小事,徐太後為了保全晉國公府的臉面和自個兒的臉面,定會下令封口、秘而不發。今日她興師動眾召來眾多宗親和傅錦儀這個外人,怕是實在事關重大、遮掩不住的。

傅錦儀聽著,面上做出萬分驚愕的神情。

“太後娘娘說什麽……厭勝之術?”她唇角顫抖著,訥訥問道:“這,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生在鳳坤宮?!厭勝之術是皇室的大忌,歷來但凡牽連的,抄家滅族都不為過。難道是晉國公府膽敢犯下此等大罪麽?”

徐太後冷笑一聲。

“若他們當真敢在皇室中施展邪術,這二人今日也不必跪在這兒了,縱然是哀家的母族,此等大罪哀家也絕不會姑息,前日夜裏就能抄了徐家盡數拖出去斬首!”徐太後怒罵著,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此事哀家和皇後已經審過了,也專程請了有名望的道士參謀。這偶人並非厭勝之術,不過是尋常棉布縫制而已,上頭也沒有什麽鬼畫符……只是,經由弘安大師指點,再細細審問了這兩人後,哀家才知道是晉國公府為祈福之用,想借了我們皇室的福分呢!”

傅錦儀楞楞地望著徐太後。

“事已至此,縱然不是厭勝之術,膽敢冒犯皇室也絕不能容忍。那偶人上寫著的生辰八字正是晉國公府世子爺的,無論如何也抵賴不掉!”徐太後的下頜微微擡起,唇角的笑意越發稀薄,半晌道:“安定侯夫人,哀家問你,你嫁入晉國公府三年,可曾發現徐家人與那些三教九流的道姑之類勾結、或有不臣之心?”

徐太後問出的這句話,傅錦儀早有預料。

薛夫人和劉氏兩人進明覺寺求子,甚至不惜撒下金山銀山,若不是這一點破綻存在,傅錦儀也就抓不住什麽機會了。而致寧師父借此索要巨額錢財,非但不曾嚇跑了薛氏兩人,反倒更使得薛氏相信了致寧一番鬼話!

薛氏也算倒黴,被致寧獅子大開口砸出來的一百萬兩銀子砸昏了頭,竟覺著這價值越高的東西就越可信,放下心防聽從了致寧的指點。薛氏既老老實實地將自家兒子的生辰八字給了致寧,又用棉布縫了偶人,和致寧一道灑聖水、熏檀香,最後托付致寧將偶人塞進皇室供奉。

莫說生辰八字是人的隱秘、不能輕易透露,親手制作偶人送給致寧擺弄,簡直就是將身家性命都壓上了。如今,致寧得了偶人放進了鳳坤宮裏,又找準時機向徐太後揭發,晉國公府這一大家子毫無反抗之力,任憑致寧擺布!

傅錦儀端正坐著,低眉沈思片刻,才朝著徐太後露出一個淺淡的笑。

“回太後娘娘,臣婦……嫁入徐家後只是個晚輩,徐家太夫人和國公爺都不喜歡臣婦。臣婦平日裏,連去芙蕖園請安都會被轟出來,和徐家的幾位長輩相處自然是甚少的。”傅錦儀恭恭敬敬道:“至於晉國公府的人有沒有勾結道姑沾染邪術、有沒有不臣之心,臣婦不敢妄言。”

徐太後閉了閉眼睛,道:“你知道什麽,且就說罷。晉國公府雖是哀家的母族,只是這些年實在越發地不像話了,哀家今日不能不嚴懲!你好歹在府裏住過一段日子,外人不知道的,唯有你能知道。只是你也要記得,不能因著私人恩怨肆意妄言、落井下石!”

傅錦儀心中不由冷笑。

徐太後還是要維護晉國公府的意思!

她尋思著,這事兒既是兩日之前揭出來的,徐太後徹查兩日後才召集宗親要處置徐家人……極有可能的是,徐太後一開始是有心為徐家遮掩的,只可惜事態已經被另外的人知道了,想掩飾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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