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志霞按時到達會議室。

看見裏面只有雲翼在，她微微一楞，分明說好在三個編劇裏做出決斷，其他兩人呢？

雲翼像是知道是她進會議室，頭也不擡，“臨時出了點事，我已經通知另外兩個編劇決賽推遲了。有事找你，坐。”

陳志霞摸不著頭腦，聽話坐下。

雲翼視線從劇本上移開，微微擡起下巴，“你能向我保證，向本公司投稿的劇本是你原創？”

陳志霞心中一突，昨天可沒問這個問題，怎麽今天……

她面上鎮定微笑，“那當然。”

“想好回答。接下來的問題，可能影響你下半輩子。”雲翼淡淡道。

陳志霞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試探著問，“是不是有無聊的人，跟雲總胡說了什麽？要判我死刑，也得讓我死個明白。”

“昨天有個叫王寧瑤的女生到公司來，說自己投稿被拒。拒絕理由是，投稿劇本跟之前某位參賽者劇本極度相似。更巧合的是，你們倆是室友。對此，你作何解釋？”雲翼問。

他的表情隱藏的很好，從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陳志霞驚訝，“瑤瑤？她是我好朋友。不過，我不太明白雲總說的劇本相似是什麽意思？雲總是暗指，我們其中一人抄襲麽？”

“對。”雲翼點頭。

陳志霞勃然大怒，突然站起，“沒想到，雲總一點不信任我！算了，沒有信任的合作，一點意思都沒有，我主動要求退出比賽。告辭。”

陳志霞剛往外走兩步，雲翼開口了。聲音不大，卻足以使陳志霞停止腳步。

“現在走，就說明你是抄襲者。這個圈子不大，讓一個人混不下去還是做得到的。”

“雲總是想用權力逼我就範？”陳志霞冷冷地說。

雲翼靠在椅背上，鎮定自若，“我只是想問清楚事情真相，沒想到，剛說完你就想跑。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麽？圈子裏容不下抄襲者，不想背黑鍋的話，把事情解釋清楚。”

陳志霞站在原地，糾結了幾分鐘，走回椅子坐下。

沒說話前，她先嘆了口氣，“我不曉得瑤瑤是不是抄襲了。我只想說，劇本是我的心血，容不得任何人懷疑。”

“假設，假設她抄襲的你，你覺得她是怎麽抄襲的？”雲翼繼續提問，“據她所說，她寫好劇本讓你幫忙評價一下。結果，你說她寫的劇本不入流，回過頭，直接把劇本改了來投稿。”

“汙蔑！”陳志霞非常氣憤，“我根本沒看過她有動筆寫過劇本。平常宅在屋子裏追劇，什麽正經事都不幹。”

深呼吸，冷靜點後，她說，“我不記得有給她看過我的劇本。但是，我們一個宿舍，我的企鵝號是自動登錄的，我的筆記本電腦也沒有密碼。誰知道我不在的時候，她有沒有私自翻過我電腦裏的文件。”

這是把王寧瑤說的企鵝傳文檔的事，一起解釋了。

聽起來，她的解釋很合理。

雲翼面色稍緩，似乎信了陳志霞的說辭。

他再次確認，“劇本事關重大，我必須確認清楚。你保證，劇本是你親自寫的，其他人沒有碰過？”

“對！”陳志霞昂首挺胸，聲音響亮。

“最後一個問題，”雲翼把手上的劇本舉起，凝視陳志霞，“為什麽這一幕，你劇本裏的男主脫口而出喊的，是王寧瑤劇本裏，另一個男主的名字？”

陳志霞如墜冰窟，她不敢置信，一把搶過劇本查看。發現劇本上寫的，真是原來的名字。

怎麽會？！

她反覆改過好幾遍，事後也看過劇本很多遍，確定沒問題才敢投稿。

難道，是她無意中漏掉了一個沒改麽……

陳志霞腦子裏一片混沌。

剛剛，她親口說過，她沒看過王寧瑤的劇本，也沒讓其他人碰過自己的稿子。

有什麽理由，她的劇本男主會喊錯人名？並且是喊成王寧瑤另一男主的名字！

巧合？這種鬼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會信！

她做了壞事，所以遭報應了麽……陳志霞忍不住這麽想道。

以後，她不能在編劇行業立足，會遭到封殺！

四年的大學白讀了。她以後能幹什麽？父母會怎麽數落？

陳志霞一陣茫然，同時開始懊悔。

怎麽就鬼迷心竅，拿了王寧瑤的劇本投稿了呢！

同宿舍四年，她長得比王寧瑤漂亮，成績比王寧瑤好，家境更優越，兩人關系挺不錯。

半個月前，王寧瑤拿出一個非常精彩的劇本給她看，說是自己寫的，問她好不好看。

起初，陳志霞以為王寧瑤是開玩笑的。誰知看完劇本後，她深深被劇本吸引了。

她也清楚知道，這個劇本沒拍過電視劇。

她事事壓王寧瑤一頭，臨到畢業，反倒被王寧瑤壓了。

陳志霞不服氣，很是火大。

這時，她心裏冒出來一個念頭，是不是沒了劇本，王寧瑤又會變成那個什麽都不是的醜小鴨呢……

她在王寧瑤發給她電子稿的時候，偷偷留了備份。

之後，她花了極大的力氣，暗中修改、完善劇本。

為了抹去王寧瑤的痕跡，她把劇中人物的所有名字都換成新的。

有時候，陳志霞甚至覺得，王寧瑤寫了劇本又怎樣？她把劇本改的完美了，比王寧瑤更強！

直到此刻，被人抓個正著，她才手腳冰涼，開始害怕，有一絲絲悔意。

任何辯解的話，在此時說出來，都顯得拙劣。

雲翼嘆息了一聲，“我知道劇本是你抄的。看在你剛畢業、不懂事的份上，我可以原諒你一次，當作不知道這件事。條件是，以後不許再抄襲，而且，必須向王寧瑤本人道歉。”

驚喜來的太突然，陳志霞覺得腦子開始眩暈，說話聲在顫抖，“你、你真的肯不追究我抄襲的事，幫我保密？”

“是。”雲翼點頭。

“對不起，我、我知道錯了。我會向王寧瑤好好道歉的。”陳志霞狂喜，她不用被趕出圈子了！

“啪——”會議室的門被人打開。

陳志霞一驚，回頭看。引入眼簾的，是朱恭，跟她帶的藝人，還有……王寧瑤。

王寧瑤又氣憤，又覺得可笑。

想到自己把這麽一個人當好友處了四年，她開始惡心反胃。

像其他人說的那樣，起初陳志霞不止不承認，還把臟水潑到她身上，汙蔑說她是抄襲的那個。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每個字，都是王寧瑤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她惡狠狠瞪著陳志霞，“不用你道歉，我只麻煩你滾出我的視線，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陳志霞慌忙轉頭，看向雲翼，“你，你們……”

雲翼聳聳肩，“我只覺得，會有雙男主變成單男主的抄襲，但不認為有人抄襲，會把單男主改成雙男主。事實很明顯。”

陳志霞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一些，而不是像敗犬一樣可憐。

她梗著脖子，“成王敗寇。既然我沒做到完美，讓你抓到了把柄，我認輸。”

雲翼忽然笑了。

他從桌上拿起給陳志霞看的劇本，慢慢翻回首頁，上面清楚寫著劇本，還有“編劇：王寧瑤”的字樣。

陳志霞又驚又怒，“你算計我？！”

“你改得不錯。昨天一晚上我找遍劇本，都沒發現有漏洞，最多人物的形象有點分裂。”雲翼無奈攤手，“我沒其他辦法，只能用出最後一招試一試。不行的話，只能把你倆一起趕出門，另外選劇本。沒想到，你做賊心虛。我一說不追究，你立馬承認抄襲了。”

鄒雲插了句嘴，“自己做過什麽事，天知道，地知道，你自己心裏也清楚的很。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陳志霞悲憤不已。

雲翼臉色不太好。

他有事瞞著鄒雲。於是這話聽在他耳邊裏，總能聽出點別的意思。

雲翼暗自不忿，怎麽搞的跟做賊似的？分明說謊的不是他！

最多，也就是知情不報的罪名……

————

陳志霞離開了。

走前，她不放心，又問了一遍，“你們不會把事情說出去吧？”

王寧瑤冷哼一聲，“我們不是某人，不會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沒工夫浪費在你身上。”

話不好聽，但陳志霞如釋重負，安心走了。

大不了，以後不見面。

雲翼面向王寧瑤，鄭重說，“公司想買下你的劇本，你願意麽？”

狂喜湧上王寧瑤心頭，她猶豫了下，“真的麽？公司不怕惹麻煩？”

朱恭撇撇嘴，“知道陳志霞會過來，特意在會議室裝了針孔攝像機偷拍。她親口說出自己抄襲，場面都被錄下來了。不找麻煩就算了，以後如果敢出來蹦達，她會知道什麽叫做自掘墳墓。”

王寧瑤深深覺得，不管是她還是陳志霞，都太弱了。

“我願意賣劇本。價格的話，你看著給就是了。”劇本可以署上她的名，不會被人搶走，王寧瑤非常滿足。

原本，一分拿不到，還被汙蔑抄襲。

比起來，現在的情況已經非常好了。

“把合同簽了。”雲翼拿出擬好的合同遞給王寧瑤，順便開了張支票。

確認合同沒問題後，一式兩份，把支票遞給王寧瑤。

看見支票上的數字，王寧瑤驚呼出聲。

以五開頭的六位數！是她大學四年所有費用加起來的五倍多！

她第一次拿到這麽多的錢。

雲翼微笑。

他酌情減少了部分酬金，作為洗白的費用，但並未克扣王寧瑤。

有才華的人，他一向欣賞。

王寧瑤得了支票，轉過頭，期期艾艾問鄒雲，“多虧有你幫我。晚上，有空麽？我想請你吃頓飯，表示感謝。”

鄒雲尚未表態，雲翼瞬間黑了臉。

剛收下他的錢，一轉頭就去勾搭他的心上人，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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