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那樣怪異而不甚明了的心情, 聞霄在尋找中又渡過了兩個月。

大概是因為帝都中的兩個大佬都不怎麽活躍, 導致這半年來，整個帝都上流圈子都陷入了一片低沈之中, 沈大少甚少再出去花天酒地, 倒是聞霄常常聽見他嘆氣。

沈大少有時也會來找他, 但是卻沒有再提起他喜歡顧元寶的事情了, 聞霄莫名覺得他成熟了許多,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所謂心頭痣白月光其實並不是因為那個人究竟有多好, 而是因為在喜歡正濃的時候分開, 失去音訊, 那種好便會被無限擴大，慢慢的成為其餘人都比不上的存在，但其實在剛開始的時候，可能還真就只是有些好感而已。

換句話說，如果當時顧元寶沒有不告而別, 說不定現在沈大少都不記得她長什麽樣子了，但就是那份遺憾, 讓這份好感無限的延長下去, 而且, 沈大少雖然花天酒地，但是個重情的人，他欠著顧元寶的東西，他能記一輩子。

聞霄也重情, 可他覺得自己比沈大少要理智一些。

只是這個結論並沒有維持多久，在距離上一次顧元寶不辭而別的五個月之後，聞霄意外的再一次見到了顧元寶。

只一眼，他壓在心底的情緒便無限翻湧起來。

彼時已經一月多快要二月份了，離新年也沒有多少天了，天上簌簌下著雪，今年的雪很大，把整個帝都都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不過街道上倒是被掃得幹幹凈凈的，沒有什麽雪色。

聞霄坐在車裏，車窗開了一半，還是在上次的那家五星級酒店門口，他是來接沈大少的，晚上有一個宴會，他和沈大少從小就相識，所以平時都是一起去，只是看誰離得近就去接對方而已。

當時沈大少還沒出來，聞霄覺得車裏有些悶熱，空調開得很高，他就開了一半的車窗，目光隨意的投向車窗外，看著天上簌簌落下的雪花，周圍圍著一些高大的保鏢。

他最近心情並不怎麽好，沈大少看起來也和他一樣，所以即便晚上去參加宴會，也沒什麽愉悅的感覺，只是覺得心裏淡淡的，連目光都是冷冷清清，似乎沒什麽焦距。

這條街轉角處就是一家蛋糕店，聞霄還記得上一次去度假山莊之前還在這裏給顧元寶買了蛋糕。

他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這些記憶，於是就隨意往那家蛋糕店門口看了一眼，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只是漫不經心。

但只一眼就定住了目光。

他看到了顧元寶。

準確來說，是看到了顧元寶和一個男人。

視線隔得有些遠，那個男人背對著他，所以他看不見他的長相，只能看到顧元寶側著臉和那個男人說話，眉宇間似乎很愉悅的模樣，而那個男人手上打著一把傘，傘面傾向顧元寶的頭頂，遮住了飄落的雪花，他們一邊交談著，一邊看著那家蛋糕店裏的櫥窗，似乎在談論著那塊蛋糕比較好吃。

沒過多久，顧元寶就拉著那個男人走進了那家蛋糕店。

聞霄定定的看了他們一會兒，直到他們走進蛋糕店，有那麽一刻，他仿佛魔怔了一樣，突然打開車門沖了出去。

身後還有保鏢詫異的聲音響起。

“少爺······”

聞霄沒理會身後跟著的人，快步走到了街角那家蛋糕店門口，推門走了進去。

顧元寶似乎已經買好了蛋糕，正和那個男人在櫃臺前付錢，聞霄站在蛋糕店門口，看著他們的背影好一會兒，直到顧元寶付完錢提著蛋糕拉著那個男人的手轉過身來。

清晰的容貌映入眼簾，聞霄微微睜大了眼睛。

顧元寶這個時候也看見了他，似乎是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他，微微有些詫異，隨後又從容的笑了笑，牽著那個男人的手走到他面前，笑著打了聲招呼。

“聞先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啊。”

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亦或者她的稱呼，全都是客套到不能再客套的模樣，這讓聞霄產生了一種怪異的疏離感，但他沒有時間思慮這麽多，聞霄死死的盯著顧元寶身邊的男人，仿佛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顧元寶牽著的男人有著一張英俊淡漠的面容，此刻卻帶著微微的笑，透出幾分溫柔神色來，他沒有看聞霄，只是望著顧元寶，似乎眼裏永遠只能看到她一個人。

聞霄的視線放在了他身上，但心中卻滿是疑問，這個男人怎麽也不該出現在這裏的，還是和顧元寶在一起，但現實卻就這麽發生了。

顧元寶似乎看出了他心裏的疑惑，笑著揚了揚她和那個男人牽著的手，向聞霄禮貌的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安如風。”

聞霄心中的陰霾卻沒有少上分毫，確定了這個男人的身份之後，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其實他很想問問顧元寶，為什麽之前說喜歡他如今卻能變得那麽快，仿佛她之前的種種行為都不過是一個玩笑，但是理智告訴他，這種話他是不應該問出口的，而且他本來就不希望顧元寶糾纏他。

理智和心裏想的總是有那麽些差距，就如聞霄再次見到顧元寶心中產生的波動遠比他自己想象的大。

他皺眉看了半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問什麽，最後只好望著他們牽在一起的手，猶豫的問：“你和他，怎麽會突然······”

顧元寶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她笑容加深了一些，卻用一種聞霄很陌生的溫柔目光看了看她身邊的安如風，笑著道：“沒什麽，後來阿風又來找我了，他那一次並沒有回去，鬼門關了，他也回不去了，所以就和我在一起了。”

聞霄有些無法理解她的雲淡風輕，也無法理解她為什麽這麽輕易就能接受身邊這個男人，他正思考著再說些什麽，突然又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有些詫異。

“阿霄，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那是沈大少的聲音，但是因為聞霄站在這家蛋糕店的門口，所以他沒有能看到店裏的顧元寶和安如風。

聞霄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麽阻止他和顧元寶見面，就已經看到沈大少走到了自己的身邊，他臉上沒什麽太大的興致，只是有些興趣缺失的對聞霄說：“阿霄，你什麽時候還喜歡吃蛋糕······”

未說話的話停在了他嘴邊，因為他看到了聞霄身前的顧元寶，和顧元寶牽著的男人。

“你······”

沈大少見到她的興奮還沒有維持一秒，就被她牽著的安如風打斷了，他睜大著眼睛看著他，心中想法和之前的聞霄有些相似，似乎都不太能理解為什麽自己會見到這樣的場景。

顧元寶依舊沒解釋什麽，微微笑著，文靜舒雅，只是對他再次說了一遍：“這是我男朋友安如風。”

沈大少不敢置信的怔怔看著，仿佛硬是從眼前溫情的畫面裏嘗到了一絲苦澀味。

他以為顧元寶喜歡聞霄，就算是五個月沒見，雖然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可沈大少覺得自己總有一天還會見到她的，只是沒想到再見會是這樣的場景，溫柔疏離，舉止有禮，他覺得這不是顧元寶，又或者，顧元寶是真正的已經把他們當成陌生人了。

更或者······如果是因為她有了真正喜歡的人呢？

就算那個人是聞霄也好，但是沈大少怎麽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男人。

沈默了片刻，沈大少微微捏緊了拳頭，眉心眼梢全是不甘的意味，他看著顧元寶，頗有些咬牙的問：“為什麽······為什麽是他？”

顧元寶微微歪了歪腦袋，但仍是溫柔疏離的模樣，她有些好奇的看著沈大少，仿佛在說：為什麽不能是他？

但她終歸沒這麽說，只是對他們微微額首，把另一只手裏的蛋糕提起來示意了一下，然後平淡的微笑：“抱歉，我們要先離開了。”

聞霄沈默著，隨即側了側身子，讓開了路。

沈大少卻依舊不甘。

“小元寶，他明明是個······”

“好了。”顧元寶打斷了他的話：“沈先生，我們還有事，我看你們也有事要忙，不如就此別過吧。”

“不！”

沈大少固執的拉住了她提著蛋糕的手腕，卻一時之間沒有什麽話來挽留，最後只能咬牙硬生生的說：“上次的酬勞我們還沒付給你，而且你說過要我們補償你，那些東西都還沒有給你，你先跟我們回去吧，至少先把錢打給你行不行？”

顧元寶有些詫異的看著他，頓了頓，卻微微的笑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依舊是疏離的笑。

“不用了，我想過了，那些就算了吧，至於你欠我的······說來也有我自己的一份原因，我就不追究了，我是個異人，你們是普通人，還是不要有太多的交集為好。”

“我不管！”

沈大少難得如此固執一回，總而言之就是抓著她的手不松開。

“你怎麽能這樣？勾搭完就走，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連個電話也沒有，就算你有了男朋友，我們聯系聯系怎麽了，難道他還會吃醋不成？”

他斜眼看了看安如風，仿佛滿眼的挑釁意味，可惜安如風只是微笑著看著顧元寶，連眼角餘光都沒給他一下。

顧元寶似乎被他的話逗笑了，終於顯出一點沈大少熟悉的味道，她目光淡淡的，唇角的微笑變得不屑起來，仿佛結起了森寒的冰，一如之前在那個度假山莊裏的無情意味。

“我說了，我不喜歡你。”

她聲音冷冷的，沈大少卻笑了。

“小元寶，我就知道你沒變，還是這麽冷酷無情，特別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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