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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嫖戀童癖反派【完】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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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了一口氣,“沒什麽,你就當我需要人陪好了。”

☆、第 154 章 西幻文·黑巫師【7】

天寒地凍,濃霧彌漫。

正是白晝溶入黃昏的時分,黑幽幽的樹林中掛滿了鋒利的冰棱,在狂風肆虐之中摩擦出尖銳的長鳴,宛如來自幽冥的泣音。

被樹林環繞著的古堡依舊隔絕了冰雪與寒風,但狹長幽邃的無人走廊和空曠昏暗的房間仍是顯出了幾分陰森。西瑞爾在門口拂去從外面帶回來的冰渣雪花,理了理身上的黑色長袍,這才穿過大廳,沿著樓梯上了二樓,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座古堡雖然不大,但絕對不缺房間。語琪當初把他的房間安排在自己隔壁,按理說任何一個情商正常的成年人都不會對此提出異議惹得主人不滿。但是這位疑似患有社交恐懼癥的客人卻堅決地推拒了,自己挑了二樓走廊盡頭的一間,與她的生生隔了五六個房間。

這邊語琪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在外面走廊響起,就看了看一旁的文森特,“他應該是從外面回來了,你端杯熱牛奶給他,順便把我昨晚調配的那支藥劑帶給他。這些文件我先看一下,沒有問題的話,你等會兒就可以過來拿了。”

年輕的管家猶豫了片刻,仍然是說了實話,“西瑞爾大人他似乎……不太願意接受我的服務。”

“恩?”語琪用鵝毛筆在一份羊皮紙上飛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漫不經心地安慰道,“他性格就是這樣,對誰都是一張冷臉,你不用太在意……”她擡起頭朝他笑了一下,“你看他選房間時,也沒給我面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大人。”文森特不由得苦笑,“只是之前我送早餐去的時候,西瑞爾大人拒絕了。”

“是不合口味?”

文森特唇角的弧度更苦澀了三分,“西瑞爾大人說他有手有腳,自己會去廚房取。”

“……”語琪沈默了三秒,只能點點頭,“是他的風格,我知道了。”

其實按照西瑞爾的人生歷程,在現代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屌絲逆襲的模範故事,但不是每一個屌絲翻身了以後都喜歡裝高富帥的。

偶爾也有幾個屌絲痛恨高富帥的行事做派,以至於有了錢權也不願意成為其中一員,繼續堅守屌絲本色的……西瑞爾似乎就是其中一個。

從某種角度上來看,他還真是個……樸實的孩子呢。

語琪簽完了文件遞給文森特,“藥劑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親自去送就是。”

文森特接過文件,退下了。

她從抽屜裏取出一個水晶瓶,拿過擱在書桌上的玻璃試管,熟練地將其中暗綠色的液體倒入其中,塞上蓋子後拿著朝門外走去,沒走兩步又折了回來,拿上了文森特剛送來的熱牛奶。

站在西瑞爾門前,她擡手敲了敲門。

沒一會兒,門就打開了,只是房間裏面既沒燒壁爐也沒點蠟燭,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只聽到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什麽事?”

語琪剛擡腳想走進去看看怎麽回事,就聽到他低喝一聲,“別進來!”

她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片刻沈默之後,房間裏有腳步聲靠近,由於光線的問題,她只看到面前立著一個模糊的輪廓,不由得皺了皺眉,試探地開口,“西瑞爾?”

“是我,”他在門後淡淡地道,“有什麽事就在門口說罷。”

“你怎麽不點根蠟燭?”語琪不甚在意地問了一句,隨意地召了一團火焰照明。

“唰”的一聲,火光只亮了一瞬就被滅了,西瑞爾的袖擺帶起一陣冷風,拂在她的臉上,是外面的冰雪氣息。

在一秒不到的那一瞬間,他的面容在一掠而過的火光中顯現出來,又瞬間被黑暗吞沒。

語琪強自壓下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時心中的驚濤駭浪,沒有再試圖照明,只是沈默地站在原地。

片刻之後,他的聲音沙啞地響起來,帶著一絲疲倦,“你看到了。”

她看到了,即使他揮滅那團火焰的速度很快,但她還是看到了。如果站在這裏的人是個普通女孩,恐怕會在火光亮起的瞬間尖叫哭喊。

那已經不是一張人的臉,沒有了血肉筋皮的覆蓋,白森森的頭骨就這樣直接暴露在空氣中,黑洞洞的眼眶之中沒有眼球,原本挺直的鼻梁處只徒留一個鏤空的洞,只有牙齒仍在原位,但是少了唇的庇護,只顯得越發森冷可怖。

在這樣一個骷髏頭骨上,根本無法看出原來那張陰柔到幾乎有些漂亮的面孔。

“怕了?”他沙啞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意識,她漸漸鎮定下來。

她不是沒有見過骷髏,何況相比於之前看到的那些亡靈族,西瑞爾的頭骨並沒有泛黃開裂,甚至可以說是雪白的,眼眶和鼻子處的鏤空邊緣光滑,下頜骨的線條甚至有幾分秀氣……就算是個骷髏,他估計也算是骷髏中的美少年了。

她沈下聲,“怎麽會變成這樣,你施展了禁咒?”她所知道的是,他在研究她收藏的一本□□,每天又會出去一小會兒時間,很可能是在進行什麽試驗。

事實證明她猜得不錯。

“只是試著用了一個亡靈魔法,反噬罷了。”他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已經習慣了,“明天日出的時候就會恢覆原樣。”

語琪再次召了一團火焰,托在掌心,明亮的光線頓時驅散了周圍的黑暗,這次西瑞爾沒有再阻攔,只用黑洞洞的眼眶對著她。

她跟那雙深不見底的黑洞對視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將水晶瓶遞給他,“這個藥劑服下之後,能修覆你受損的內臟,對於穩定魔力也有好處,明天記得喝。”然後嘆了口氣,又把熱牛奶塞給他,“這個也是給你的,但你現在的情況應該喝不了,拿著暖暖手吧。”

西瑞爾伸出支棱棱的指骨接過,玻璃杯的熱度立刻順著指尖絲絲縷縷地傳了過來。森白細長的指骨,映著玻璃杯中乳白的液體,幾乎像是同一種顏色。

見他沒有推拒的意思,語琪松了口氣,“我現在就回去查書,看看有沒有解決你這種問題的方法……你可真能給我找麻煩。”說罷她皺了皺眉,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他長袍外露出的部分,比如頭和手,“你這是……全身的皮膚血管肌肉脂肪神經都消失了,還是只有上身是這樣?”

“全身。”森白的下頜骨上下活動了一下,顯得十分詭譎可怖,“怎麽了?”

“了解癥狀才能解決問題。”她淡淡地答道,盯著他的喉嚨處看了一會兒,“聲帶也消失了,但你還是能夠發聲,奇怪……你變成這樣的過程是什麽?瞬間的骷髏化了,還是皮膚先消失,然後其餘的一點一點消失?當時有疼痛的感覺麽,或者其他任何感覺,比如麻癢之類的?”

他定定地看著她,那雙漆黑的眼睛裏倒映著自己森白空洞的頭骨,但是這雙眼睛裏沒有恐懼與排斥,他沈默了片刻後開口,“瞬間,不疼,感覺像是有風卷過。”

“你每次施展那個亡靈魔法,都會產生這樣的反噬麽?”

“只施展過一次,但是反噬持續到了現在。”

“這是你第幾次變成這樣?”

“第三次。”

“每次的過程都一樣?”

“恩。”

“行動比原先不方便麽?”

“不會。”

“現在你應該是有聽覺和視覺的吧,那麽觸覺嗅覺味覺還存在麽?”

“可以感覺得到溫度和氣味。”他按在玻璃杯上的指骨移動了一下,“但是在沒有舌頭的情況下,我也不知道味覺是否存在。”

“使用魔法會有阻礙麽?”

她問時語速極快,他回得也沒有多少猶豫,直到這個問題才停頓了一下。語琪疑惑地看他,看到他垂下白森森的頭顱,黑洞洞的眼眶對著那杯還散著縷縷熱氣的牛奶,像是在思考什麽,但是從那雙深不見底的黑洞之中,實在看不出一絲一毫神情。

這個白森森的骷髏披著黑色長袍,就這樣握著牛奶杯沈默著,安靜得像是一副沒有生命的骨架。

即使是自認為善於讀懂他人表情的語琪,在‘喜怒不形於色’方面占了先天優勢的骷髏面前也完全無法讀出對方的心理活動,只能不動聲色地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向了那杯牛奶。

不知過了多久,他擡起頭,黑黝黝的眼眶對準了她,聲音沙啞低沈,“力量會衰弱。”

語琪一楞,明白了他之前為何會有那場漫長的沈默,看著他的目光不禁變得有些覆雜。

把這事告訴自己以外的第二個人,就等於暴露了弱點……就算他可能只是為了配合她了解癥狀,但是這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信任。

她緩慢而鄭重地點了點頭,盯著他深邃空洞的眼眶一字一頓地問,“到什麽程度?”

這幾乎等於是在不知死活地問對方的保險櫃密碼了,語琪懷疑自己這句話問出口的一瞬間,他就會用指骨捅穿自己的心臟。

但是他沒有。

他看著她的眼睛,森白的面孔上沒有任何表情。又是一陣漫長的沈默,就在她以為他會拒絕回答的時候,他的下頜骨動了,慢慢地,一字一頓地答道,“衰弱到原先的兩成。”

她立刻皺起了眉,他沒有動,但是他幾乎將所有註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可以說每根骨頭都處在高度警惕的狀態,如果她表現出任何異動,他都會在一瞬間就出手,不留任何餘地。以他現在的情況,必須一擊而勝,否則再沒有第二次機會。

但是她只是皺眉,臉色沈重。片刻之後,她看向他,目光堅定,“這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我會在最短時間裏找出解決方法……我不能保證太多,但是這座城堡裏我可以保證你的絕對安全。明天之前,不要再外出,做得到麽?”

蒼白的骷髏點頭。

語琪翻了一夜的書,她的書桌再次被小山般的厚殼書淹沒。

但是當文森特送來早餐之時,她已經將所有書本都歸回原處,若無其事地列了一條采買清單給他,“你先把手頭的事都放下,盡快把這些材料收集齊。”

文森特有一點很好,他從來不問為什麽,只是收下那張清單,表示會在五天之內辦好。

語琪點了點頭,“還有別的事麽?”

“教廷請您與西瑞爾大人在三日後在普利佩特城出席會議。”

“……”語琪沈默了片刻,擡頭看向他,“給你三天時間,可以集齊所有的材料麽?”

文森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仍然沒有問原因,“會很困難,我試試看。”

☆、第 155 章 西幻文·黑巫師【8】

次日一早就去找西瑞爾,卻只看見床上幾乎沒有動過的褥墊枕頭和空蕩蕩的房間,下了樓才看到一襲黑袍裹身的他拐了個彎,消失在拐角處,語琪挑了挑眉,跟了上去,同他一個前腳一個後腳地進了廚房。

語琪想起文森特跟自己說的,他更願意自己動手,而不是被人服侍。如果他的身份不是黑暗神使,那這樣的行為還真可以算是有覺悟的優秀青年。

果然,一進廚房,她就看到收拾得十分整潔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個托盤,其中盛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瓷盤裏是已經切開並夾好了奶油的兩塊司康餅,半張薄薄的燕麥餅和一塊塗好了黃油的白面包,另一個小碟裏擺了三塊小烘餅和五六塊餅幹,跟文森特剛才端給她的早餐差不多,就是比她的多了一塊司康餅。

她以為西瑞爾會把這托盤端回他的房間,但沒想到他直接在那個桌子旁坐了下來,開始用起了早餐。這個世界的規矩是貴族根本不會進廚房,那是仆人的領地,只有仆人才會在那裏工作、用餐、聊天等。不過看來,他根本沒把這些規矩放在眼裏。

語琪笑了一下,走過去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仔細打量了他一番。

黑眸薄唇略尖的下頜,皮膚蒼白而沒有血色,柔和的臉部線條與陰郁的氣質,是她所熟悉的那張秀氣的面孔,她不由得松了口氣,“果然恢覆成原來的模樣了,昨天給你的那瓶藥劑沒忘記喝吧?”

西瑞爾擡頭看她一眼,那藥劑他用了,的確有穩定魔力的效果,體內隱隱的疼痛感也少了許多。但是道謝的話他說不出來,在她註視的目光下,他握著牛奶杯好一會兒也沒拿起來喝一口,眉毛皺了半天,最終也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恩”了一聲。

語琪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性格,見他點頭也就稍稍放下了心,起身去拿了個空的瓷盤夾了個司康餅,準備把早餐在這裏跟他一起用了。

她離開座位的那一刻,西瑞爾不易察覺地輕舒了口氣,握住牛奶杯的修長手指松了松。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看到他的指尖都有些泛紅。

語琪背對著他,在櫃子裏翻出了兩個杯子,自己動手泡了伯爵茶,順便也幫他泡了一杯,放在了他手邊。

西瑞爾的目光在那杯茶上面轉了一圈,落到了她身上。

“司康餅搭配伯爵茶,口感會十分好,試試看。”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用刀切開司康餅,往裏面夾厚厚的草莓果醬,想到他房間裏那基本沒動過的褥墊,就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昨晚一夜沒睡?”

他端起伯爵茶抿了一口,別開視線,“恩。”

語琪沒有問為什麽,他們這樣屬於黑暗的人,在力量衰弱的時候每一根神經都是繃緊的,隨時防範著任何可能到來的危險,這幾乎是類似於野獸的本能。她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放下司康餅看看他,認真道,“我找到了一種配方,可能會對你的這種狀況起到緩解作用,只是需要的很多材料都太罕見……文森特已經去找了,但即使以他的能力,集齊也有很大難度。”

西瑞爾點了點頭,神情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滿。

有一句話叫做別人不幫你是義務,幫你是恩情——即使能力有限不能立刻幫到你,那也是一份恩情。當然,西瑞爾不可能聽說過這些話,但是他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卻讓他習慣了這樣看待問題,甚至他的底線還要再低一點。作為女仆的私生子,卻在那樣的貴族世家長大,只覺得落井下石才是正常的狀態,即使能不上來踩上一腳,都很難得。就像他現在還記得,那時他屢屢被人欺辱時,有一個年老的女仆從未參與過,每次都是不忍地搖搖頭,然後轉過身去。那家族上上下下幾百號人,他只對那個老女仆心懷些許感激,即使那個老女仆從來未曾對他說過一句話。

兩個人很快就用完了早餐,西瑞爾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端起他用過的瓷盤碟子和杯子到了水池旁邊,捋起寬大的袖擺,露出蒼白修長的小臂。

語琪看到這位反派BOSS卷袖子洗盤子的架勢,怔了一怔,回過神來後想了一下,也端過自己的杯盤,走過去與他並肩洗了起來……如果光明教廷的人知道兩個黑暗神使此刻站在廚房裏捋袖子洗盤子,估計他們就不會如此忌憚黑暗勢力了。

就像語琪對他的行為感到很意外一樣,西瑞爾對於她的動作也感到很意外,他不動聲色地偏頭看去。她低著頭,優雅而不失利落地洗著盤子,額間的綠松石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像是一顆墜不下來的藍色淚滴。雖然她一身華貴的黑色長袍與這個畫面有些違和,但是她洗盤子的姿勢卻十分老練,沒有嬌貴小姐第一次幹這種活時該有的手忙腳亂,速度甚至不慢於生下他的那個女人。但是後者當了一輩子的女仆,而她卻顯然在黑暗教廷身居高位。

在他回過神時,她已經洗好了她的杯盤,見他的牛奶杯還沒洗,十分自然地就拿了過去,放在水下沖起來。西瑞爾一楞,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她。

她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角,解釋道,“我是被人類養大的精靈,從小在歌舞團長大,幹這種活於我而言並不陌生。”

精靈聚族而居,親近自然,多數隱在無人問津的森林深處。

一個精靈應該在大自然中與世無爭地成長、生活、死亡,直至化作泥土回歸自然的懷抱。而她所說的那種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除非……他漆黑深邃的瞳孔中滑過一抹陰戾之色,聲音也沈了下來,“他們捕捉……誘拐幼年精靈來為他們賺錢?”他難得考慮到別人的感受,中途換了個較為溫和的詞。

“不是,他們救了我。”語琪微微瞇起眼睛,像是在回憶什麽,“那時我餓得快要死了,渾身都是傷,連爬的力氣都沒有……他們正好經過,看到我的耳朵是尖的,就救下了我。歌舞團的團長手下有十幾個像我這樣的小孩子,不論是精靈還是獸人,都有人類所沒有的特長,可以帶來不菲的收益。”

饑餓與傷口,對於西瑞爾而言都不是陌生的東西,但是這些都不應該是一個精靈遭受的,這個種族是大自然的寵兒,野獸極少攻擊他們,豐富的自然資源也保證了他們的食物充足,更何況處在族群的保護之下,一個年幼的精靈絕不可能面臨那種境遇。他皺了皺眉,“你跟族人失散了?”

她沒有立刻回答,一點一點地擦凈了手上的水之後,才垂下眼簾輕聲道,“失散,那不能叫失散……我以一身重傷為代價,逃了出來。”

西瑞爾沒有問為什麽,她用了逃這個字眼,說明那段往事並不愉快。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問他為什麽遭人欺辱為什麽被人追殺,他不會願意為了滿足別人的好奇去把自己的傷疤揭開來,所以他只是沈默地點了點頭,不打算繼續這段談話。

然而她卻輕笑了一下,語氣平淡地敘述過往的不幸,仿佛那是別人的痛苦,“我出生在暗夜精靈之中,卻生了一頭金發,因為我身上的一半血液屬於一個光精靈,一個地位卑微的俘虜……那不是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只是一方的強迫欺淩和另一方的無力反抗,更糟糕的是,我出生了。光暗精靈生下的後裔,天生是受詛咒之子,自出生起就要戴著鐐銬,被囚禁在地下的暗牢。幸運的是,六歲那年我逃了出來……”她轉過頭,看到他面上的神色,沒再說下去,卻似笑非笑地問,“這是同情麽?”

一個無辜的生命,因為身上的血液而被至親的族人囚禁,六歲才逃出地底第一次看到陽光……的確是一段不幸的過往,但是現在的她已經足夠優秀,沒人有資格同情她。

“不是。”他恢覆了如水般平靜的神色,聲音沙啞,“你不需要那種東西,我也沒有那種東西。”

“是啊……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她輕柔地笑了起來,明眸生輝,一如額間的綠松石一般光彩奪目。

他有些出神,精靈的美貌是足以令人窒息的,尤其是他們對著你展顏微笑的時候。

分享秘密與痛苦能讓兩個陌生女人一夜之間變為最好的閨蜜,對於西瑞爾和語琪而言雖然沒有那麽大的效果,但是至少拉近了距離。

他們一同走上二樓,走到她房間前時,她偏過頭看他,“後天的普利佩特城會議,你需要出席。”

西瑞爾點點頭,“知道了。”

“沒有什麽要問的麽?”她調侃般地打量他,笑瞇瞇的,“我以為你不會答應得這樣容易,你不再怕我對你不利了?”

最初他的確是對她百般猜疑,他明知道她在取笑自己卻無法反駁,只能將她當初對自己說過的話送還給她,“不必要,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語琪楞了一下,繼而忍不住看著他笑起來。受她感染,他也抿了一下薄唇,冷淡涼薄的唇線難得地勾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一個從來都冷著一張臉的俊秀青年看著你微微笑起來——雖然那個笑容的弧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這種感覺仍然十分美妙。

語琪盯著他,唇畔含笑,“在那間酒館裏,埃德蒙問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走。你知道我回答了一句什麽?”

西瑞爾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無奈,還摻雜著幾分尷尬,“那句話我聽到了。”

“真的,那你說來聽聽?”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那種事情沒什麽好計較的,何況她開他玩笑也不是一次兩次。他看她一眼,沒怎麽猶豫就淡淡地道,“你說你對我一見鐘情。”他覆述時的神情坦然得像是在念一段咒語,顯然是沒把她當時那句話當真。

她笑得很開懷,“你剛才笑的時候,我意識到那句話說不定會成為真的。”

他看她一眼,全然當她又在開自己玩笑。

幾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文森特還有幾樣材料沒有集齊,但是會議不會延期召開。

普裏佩特城是七大黑暗之城中的繁華之城,□□,罪孽之城,這裏有最醇厚的美酒和最火辣的女人,被光明教廷視為異教徒的黑巫師們在這裏如魚得水。

會議地點是普裏佩特城的正中央的一座高塔,這是最昂貴的地段,貴到以金磚鋪地都不算過分,但是高塔周圍一片空曠,沒有任何建築。

這是神權在普裏佩特城的統治地位。

光明教廷每次開會,虔誠的教徒都會跪滿神使經過的每條大道,運氣好些的甚至可以在神使經過時親吻他的長袍下擺。但是黑暗教廷的統治靠得從來不是親和力,而是對力量的絕對崇拜與恐懼。

黑暗信徒們被禁止接近這座高塔。違反者,死。

塔內地位最低的都是高等祭司,平常在黑暗信徒面前高高在上的他們也不得不為幾位神使端茶倒水。

西瑞爾跟著她從第一層一路走到第七層,被一個面帶笑容的青年攔住。他的衣著比那些高等祭司華貴,戴一副金絲邊眼鏡,無名指上一顆色澤詭異的藍寶石戒指,面孔斯文,笑容溫和。

語琪向西瑞爾介紹,“這是米諾斯,召開這次會議的大祭司。”

打一個比喻,在一個跨國大企業中,董事會成員出錢,然而負責日常事務的卻不是這些董事,而是向董事會負責的CEO。對於黑暗教廷來說,四位神使就是董事,用得到他們的時候出來展現一下壓倒性的武力,平時就躲在或冰天雪地或漫天降火的絕地提高自己的修為,輕易不拋頭露面;大祭司則是經董事會授權,執行董事會決定,負責打理一切事務的CEO。

米諾斯微笑,“烏斯和賽科斯塔都到了,就在裏面。”他轉過頭看向語琪,“有事同你商量。”

烏斯和賽科斯塔都不靠譜,這位大祭司平時也就只能找她商量商量事,語琪拍拍西瑞爾的肩膀,“你先進去吧。”說罷轉向米諾斯,“什麽事?”

“西瑞爾是神使的消息,光明教廷已經知道了……”

兩人簡單地交換了一下看法,都認為應該加強七大主城的防守力量,進入備戰狀態。馬上會議就要開始了,語琪見一個高等祭司端著空托盤走出來,就把他叫住了,“再準備一杯熱牛奶來。”西瑞爾那家夥的怪癖,不喜歡被人服侍,估計給他的那杯水他也不會喝,她只能多操心一把。

米諾斯跟她的談話差不多結束的時候,那個祭司也回來了,語琪自他手中拿過牛奶,對米諾斯道,“進去吧,他們估計等急了。”

會議桌是長方形,設了五個座位,其中兩個座位上已經坐著人,只是這兩個人的外形都不符合西瑞爾對黑暗神使的認知,甚至與他想象中面容枯朽淫邪的形象相差極遠。

坐在他左手邊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身形單薄,雙眼之下是深深的青黑,看上去極度缺乏睡眠與營養,陰郁而沈默。小男孩的對面是一個中年男子,滿臉閑適愜意,歪歪斜斜地靠在座椅上,極不禮貌地將腳擱在會議桌上,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似得。

西瑞爾難掩厭惡地皺眉,將目光移到還空著的剩餘兩個座位上。

背後的門口處傳來漸近的腳步聲,剛才遇上的那個大祭司走了過來,在為首的座位上從容坐下,微笑著向幾人點了點頭。

他看向自己對面那個僅剩的空座,猜測著最後到來的那位神使是個什麽模樣。

☆、第 156 章 西幻文·黑巫師【9】

又是一陣腳步聲靠近,西瑞爾沒有回頭看,只是皺眉看向那個空著的座位。讓所有人在這裏等他一個人,好大的架子。

玻璃與會議桌相碰,清脆的一聲輕響。他低頭,看到右手邊多了一杯熱牛奶,即使不回頭,他也知道背後站著的人是誰。

果然,下一秒她清潤低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今天你該服的藥劑我倒在牛奶裏了。”

他轉過頭,看到她黑色長袍上繁覆的暗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一句簡單至極的謝謝仍然說不出口……從出生到現在,沒有人幫他做過什麽,他也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一個謝字。但是這個定律在她這裏失效了,至今為止,他已經欠了她太多聲‘謝謝’。

語琪彎著腰在他耳旁說完,就直起身來,朝一旁的烏斯和賽科斯塔淡淡地點了點頭。西瑞爾看到柔滑的黑發隨著她的動作從肩膀上滑落下來,溫柔地流淌著,像是在月色下蕩漾的黑色水銀。

他不再看下去,轉回頭去飲了一口牛奶,溫熱潤滑的液體進入體內,驅散了寒冷。即使實力再強,徒步走出她那冰雪肆虐,溫度低到足以把木頭凍成金屬的領地,也會覺得四肢僵冷。大概是這個緣故,她的那座古堡中到處可見熱氣騰騰的飲品。

西瑞爾放下牛奶杯,看見她繞過了大祭司的座位,卻沒有往門口走去。華貴的黑色長袍隨著她的步伐小幅度地擺動著,方向正對著他對面那張空座。

他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她,精致得不似凡人的面孔上一派沈穩從容,額上的綠松石優雅地輕輕搖曳。

高等祭司彎腰,替她拉開那張高背座椅,最後到來的神使斂袍落座。

會議開始。

西瑞爾定定地看著對面那張熟悉的臉,難以回神。他知道她實力深不可測,也知道她在黑暗教廷身居高位,但是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黑暗教廷裏地位最高的四人之一。不是沒有猜測過,是她從來不曾提及。他見過不少聲名赫赫的貴族,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額頭上清楚明白地刻著各自的爵位與財產,恨不得在全世界面前炫耀。

可是那麽多時機,她都沒有談起這件事,仿佛這個身份無足輕重到懶得提及。

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不明所以地看過來,對上他的視線後詢問般地挑了挑眉。他搖搖頭,低下頭去。

語琪看著對面的西瑞爾,他兩只手都握在牛奶杯上取暖,蒼白修長的十根手指輕輕交疊,頭微微地低著,側向一邊,不知道在想寫什麽,看上去有點兒呆,但比平時那個陰郁沈默的黑巫師看起來好接近許多。換一種說法就是,現在的他看起來,比坐在他旁邊的烏斯小朋友大不了幾歲。

她看著看著,忽然有點兒想揉揉他的腦袋,問問他到底在發什麽呆。

坐在首席的米諾斯微笑著傳達本次會議重要事宜,內心卻在輕輕嘆氣:果然,就算來了一個新神使,這些只對自己領域感興趣的怪物們也不會認真開會。他一邊按著之前定好的會議綱領不動聲色地講著,一邊看著會議桌上這四位。

烏斯小朋友低著頭,右手沈默地攪動著他面前那杯冰檸檬汁,左手在會議桌上寫寫畫畫,似乎是在發明新型陣法,坐在他旁邊的西瑞爾也低著頭,右手和左手都放在牛奶杯上,恩……這兩位雖然心思都不在會議上,但是看起來都挺乖。

再看坐在對面的賽科斯塔,如同以前一樣,這位沒個正形地癱在高背座椅中,抿著酒,翹著腿,懶洋洋地側著頭,饒有興致的目光停留在迪莉婭脖頸以下,小腹以上的位置。米諾斯看得喉中一噎,頓了一下才能勉強講下去。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沒人聽他講話,所以也沒人發現他的那個停頓。

不對……按照以前的慣例,就算烏斯和賽科斯塔都只是來列個席就打道回府,但迪莉婭卻不會這樣不靠譜。米諾斯不禁看向她,卻見這位一向會認真開會認真提建議的模範神使竟然在走神,修長的食指與中指輪番在她的牛奶杯上輕輕敲著,目光卻看著對面的某個方向。

米諾斯疑惑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正對準他的牛奶杯發呆的西瑞爾。米諾斯的喉嚨又是一噎,心道怪不得剛才親自給人端牛奶呢,迪莉婭這回算是栽了。

反正沒人在聽,米諾斯維持著面上柔和的微笑,一邊背著會議講稿一邊也開始走神。

不知過了多久,米諾斯背完了他的萬字發言稿,例行公事地一般問了一句,“各位可有其他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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