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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嫖戀童癖反派【完】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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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如短痛,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讓一個自認不會犯任何錯誤的高傲的天才去承認自己堅持了數年的信念是一個巨大的錯誤,這本身就已經足夠殘忍,而她卻連一點兒緩沖的時間都沒有給他,就這樣讓他毫無準備手無寸鐵地去面對血淋淋的事實。

最後她的確是成功了,成功地讓他低下了高傲的頭,成功地讓他意識到自己錯了數年,但同時她也失敗了——現在這個不再驕傲的戚澤由於這一次的錯誤不敢再信任他自己,甚至於到了有些自卑的地步。

不過沒關系,她親手造成的傷害,再親手去彌補回來就是了。

……

語琪推開活動室的門,在一張靠近角落的桌子旁看到了戚澤,上午九時的陽光很好,像是金色的蜜糖將他的身影緊緊密密地包裹起來,她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坐在你斜對方的那個患者,你覺得他想害你麽?”

聽到她的聲音,他沒有立刻轉過頭,而是看了看斜前方的座位,沈默了片刻後才慢慢地點了點頭,不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安靜得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你的感覺告訴你他想害你,但你的理性告訴你那不是真的只是幻覺對麽?”

戚澤聞言慢慢地擡頭看她一眼,眸子沈黑沈黑的,像是溢滿了濃得化不開的墨汁,不起一絲波瀾。

此時此景,仿佛回到了他們初遇的時候,她沒話找話,他一言不發,只是不同的是現在這個戚澤的眼睛裏沒有高傲,只有死寂。

早已預料到會是這種狀況,語琪沒有氣餒也沒有放棄,她笑一下,擡手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提議,“今天陽光很好,要不要跟我出去走一走?”

在醫護人員的允許或是陪同下,情況較好的病人是可以到樓前的花園中散步片刻的。

夏季的燥熱已經褪去,初秋的陽光漫漫鋪撒在臉上,帶著一種涼薄的溫暖,語琪偏過頭看了看戚澤半明半晦的臉龐,又轉回頭看著前方,聲音輕柔而調侃,“等你出院後不知道是會像現在這樣沈默又好脾氣,還是跟以前一樣高傲又刻薄……總之,以後跟女孩子說話不要拿下巴對著人家,多少也收斂一下你的刻薄和壞嘴巴,還有,平時要多笑笑,總拿眼尾掃別人是很沒禮貌的……”

本以為她會勸自己積極配合治療的戚澤楞一楞,停下腳步看過去。

兩株桂花樹靜靜地佇立在不引人註意的角落中,嫩黃嫩黃的小花一簇簇擠在枝頭,灰毛麻雀在枝椏間蹦跳,將開得繁盛的桂花碰落。她擡手,漫不經心地拂去他肩頭細碎的淡黃花瓣,慢慢地說,“記得有空就回來坐坐……反正無論你什麽時候來,我都會在這裏。”

她的語氣很平靜,面上的神色也淡淡的,他看她一會兒,慢慢別過臉去,聲音低低的,卻是說著毫無幹系的事情,“精神方面的病癥是無法痊愈的。”

“但是可以抑制。”她說得篤定,斬釘截鐵般的,“戚炘是頂尖的精神科醫師,你要相信他。”她認真嚴肅地說完,又笑瞇瞇地開起玩笑,“其實我倒還希望你能偶爾覆發一下,不然我會寂寞的。”

他低著頭看她,身形高挑而削瘦,像是一株安靜生長的喬木一般。

桂花伴著微風簌簌落下,他開了口,聲音微啞,“你那天說,教授為我感到驕傲……是真的麽?”

語琪一怔,卻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一時之間不免感到有些心酸,但她還是笑了一下,“是,你一直是他最聰明的學生,他一直為你感到驕傲。”說罷她把聲音放輕,慢慢地道,“不僅僅是安德森先生,戚澤……我也是,戚炘也是……你一直是我們的驕傲。”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這個昔日高傲刻薄不可一世的黑發青年一瞬間濕了眼眶,他別過臉去,低垂著眼睫沈默了許久。

語琪靜靜地陪他站了一會兒,聲音輕緩地開口,“需要擁抱麽?”

他抿了抿唇,用低得幾乎聽不清的音量嗯了一聲,帶著濃濃的鼻音。

她笑了笑,上前一步張開雙臂,自然而熟稔地抱住他的腰,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像是毫無自信一般,喃喃在她耳邊問,“我真的可以做到麽?”

“毫無疑問。”她笑起來,“智慧女神明顯偏愛你。”

戚澤沒有說話,他將臉深深埋入她的頸窩。闔上雙眸的同時,她的氣息鉆入鼻腔,他的腦海中忽然開始閃現許多畫面,她每次推門而入時的微微一笑、從雪白的棉被中擡起來的精致臉孔、轉身時白色衣擺揚起的漂亮弧度、抱著手臂靠在墻上的慵懶姿態、被燙到肩膀後緊緊皺起的眉頭、擡手回抱住自己時透過衣料傳來的溫度……

將這個姿勢維持了許久,他才像是攢夠了勇氣一般用比蚊子響不了多少的聲音輕聲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我的發現和理論有一天出現在地質學課本上……你會——願意當我的女朋友麽?”

一陣風過,桂花簌簌落在肩頭,清潤的甜香縈繞鼻尖。語琪一怔後卻並不回答,而是擡手按住他的雙肩,借力踮起腳尖,盯著那雙沈黑的眸子看了一會兒,微微一笑,“不用等那天了。”

她的雙手捧住他的臉,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的額頭上,“……我現在就願意。”

【攻略精神病反派,完。現代篇,完。古代篇,開始。】

☆、第 83 章 攻略毀容男配【1】

兩位負責古代事務的同事由於一些原因無法再接下任務,語琪無可推卻地作為這邊的長老被臨時請去填補空缺。

說實話,這些年她所依仗的經驗都是基於現代背景,此刻突然接手古代任務,饒是她也不免有幾分忐忑,還是利用兩次任務間的休整時間查閱了無數古代資料方才稍稍定下心來——只是令人煩擾的是,每次的任務都是隨機分配,即使是老資格的她也無法得知自己下一個任務的背景到底是什麽,若是侯門宮闈那就糟糕了,以她這幾天對古代常識的粗淺了解是根本無法應付的。

再次睜開眼時,只見紅燭高燒,羅幕低垂,昏暗的光線之下,厚重的床幃隱隱綽綽地掩在幽深如墨的黑暗中,不遠處的角落傳來衣料摩挲的細小聲音。語琪一怔,擡手抵在一旁觸感絲滑的錦被上,緩緩支起身來。

與此同時大量的資料湧入腦海,她一邊緊盯著漆黑角落中的動靜,一邊開始迅速梳理起這本小說的劇情。

幸運的是,這部小說並不涉及深宮豪宅的勾心鬥角,它只是一部甜寵風格的小言武俠文,男女主分別是武林盟主謝譽那謀略武功皆上乘的二公子謝迢和姿色平平的小丫鬟陸宛宛,放在現代就是鉆石王老五和灰姑娘的俗氣故事。他們之間唯一有過的大波折來自於這部小說的最大反派——裴少淵。

在謝迢迎娶陸宛宛那日,裴少淵不請自來,以極其狠毒的手段在短短一個時辰內血洗了山莊上下,將武林盟主謝譽的首級斬下掛於門前後才揚長而去,並帶走了新娘陸宛宛。

不,並非是因心愛的姑娘嫁給他人而一怒瘋魔,陸宛宛還尚無那樣的魅力……他是為了三年前那奪寶誣陷弒父殺母的血仇。

這位反派不但有一個正氣昂然的名字,還有一個跟他反派頭銜截然不符的身世——他本是正派名門姑蘇裴家的大公子,父親裴鈞是“北謝南裴”中那與謝譽齊名的裴煥。而赫赫家世並非只是他唯一的長處,跟其他武學世家出身的公子哥不同,即使撇去父親威名,裴少淵也是江湖上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

裴少淵,字長卿。

出身自武學世家的青年才俊,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

江湖第一劍客與姑蘇第一美人的長子,不但武學造詣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還有一張令女子也油然艷羨的俊秀面孔,傳聞他回眸一笑,比之他那美人母親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江南春濃,珠簾幾重,不知多少女子癡癡倚在紅樓雕窗前,只盼他回頭望自己一眼。

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時年紀尚輕的裴家公子還醉心於武學,又怎會懂得消受美人隆恩?大概就是如此,才會有人說他如雪巔青松,孤傲又高潔。

而雪巔青松般的裴家公子卻在一夕之間淪為暗通魔教的奸人之子,人人得而誅之——謝裴兩人各自帶人與幾大門派一同去圍剿魔教,但那時還並非武林盟主的謝譽卻在最後關頭做了手腳,本是他們二人率領幾大門派的精英弟子共同去與魔教教主一戰,但最終卻連那教主的面都沒見到,僅僅只同幾個魔教長老交手了片刻……

但即使如此,最終卻只得謝譽一人生還歸來,經他一番顛倒黑白的描述,便將戰敗而歸歸結為裴煥與魔教暗地勾連毒害自己人,他與其他各派精英弟子拼盡全力才將其斬殺,但實力已損不再是魔教眾人對手……裴煥被他如此誣陷還不夠,謝譽還將裴煥之妻,昔日的姑蘇第一美人汙蔑成了南疆妖女,而眾人不知吃了什麽迷魂藥,竟相信了他這番言辭。諸大門派在魔教手中大損實力的滔天怨氣被成功引燃,於是討伐魔教未成的正派人士們浩浩蕩蕩殺去裴家‘清除餘孽’。

裴少淵因有事在外而逃過一劫,當他終於回到家門之前,卻只見沖天火光。十六歲的少年拼了命地跑入搖搖欲墜的屋宅,火舌舔上他的衣擺,但他仍是不管不顧地往裏面沖——熊熊火光之中,他只看到母親的屍體吊在梁上輕輕搖晃。

一夜之間,父母被小人害死,家傳寶劍與劍訣均落入殺父弒母的仇人之手,而自己的面容也因燙傷具毀,還淪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哪怕再溫和的少年心中都會升起滔天恨意,更何況裴少淵本就不是溫和的性子,裴煥生前便曾斷言,這個孩子哪怕看起來懂禮數知進退,但他骨子裏卻清晰地刻著他外祖父的血性和狠絕,不觸則罷,若有朝一日被觸到痛處,那誰也無法預料到他會做出什麽狠厲決絕之事。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這個背負著血海深仇的少年跪在母親墳前發誓,必在三年之內手刃仇人,以謝家上下的鮮血,告慰父母的在天亡靈。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謝譽這個小人雖人面獸心,但武功造詣卻的確深不可測,更何況他經魔教一戰之後被推選為武林盟主,手下強者無數,要實現誓言需要無比強橫的實力。而短短三年,他如何能將自己的武學造詣提高數倍甚至數十倍?

答案昭然若揭,天下人都知道,魔教的一些旁門左道雖然泯滅人性卻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提高實力,若是拜入魔教門下,或許真的可以在三年之內報得血仇——心被仇恨塞得滿溢的少年在一瞬的猶豫之後,終於還是踏上了一條不歸的荊棘血路。

梳理完這部分劇情,語琪回過神來,剛想繼續了解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卻聽到那邊的衣料悉索聲停了下來。

頹靡的甜香縈繞在鼻尖,周圍的氣息渾濁而粘稠,她下意識地望過去,卻只見那雕花屏風後緩緩轉出一個單薄頎長的身影,是個相貌陰柔的十五六歲少年,僅著一襲薄薄的雪白單衣。他往床邊走了兩步,停住,擡起頭來朝她淺淺地笑,那種無聲卻靡麗暧昧的笑。

語琪皺起眉,剛想說些什麽,就聽到少年的嗓音低沈而柔和地響起——

“教主,請讓屬下伺候您就寢。”

教主、屬下、就寢……很好,語琪大概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個怎樣的角色了。

她揮揮手示意少年退下,有些無力地扶住額頭——根據資料中顯示的信息,這次她要扮演的惡毒女配是從未在正文中出過場,存在感卻異常強烈的魔教教主,可以用來描述她的詞語很多,例如武功高強、精通蠱術、喜好男色、耽於享樂、心如蛇蠍、殘暴無情……符合邪教梟雄的形容詞她占盡了,符合妖女形象的形容詞她也都占了,而能讓男人心生好感的形容詞她卻是一個都不具備。

……正派名門的公子和聲名狼藉的女魔頭之間到底要如何產生情愫?語琪緩緩擡頭望向遠處的屏風,預感到此次的任務必定艱難無比。

……

語琪同裴少淵的初見並不美好,無論是地點、男方的儀表、還是見面的形式……都糟糕透頂,不過無所謂,反正她只需要完成任務,這些再如何糟糕都沒關系,只要她的形象和表現在初見時保持得足夠完美就夠了。

那天正是教中一年一度的祭神日,需要在教主的主持下舉行大型的祭祀,向聖神供奉一對男女作為祭品。

她是在一群華衣美服的少年簇擁下頗具氣勢地走進養著無數蠱蟲的洞穴的,兩個面孔精致的少年恭謹無比地跟在後面托著她雪白祭袍那過長的衣擺,數萬毒蟲就在兩旁深深的溝壑中悉悉索索地爬行,供她挑選的幾對男女被關在洞穴盡頭的鐵牢之中。

由於從資料中已經事先預知到裴少淵來的時間並不湊巧,被幾個長老直接抓來當作供選祭品關押在了這裏,所以語琪在看到那個端坐在鐵牢一角、上半邊臉被銀質面具所覆蓋的清瘦少年時,毫不意外地緩緩勾起了唇角。

命人將門打開,她示意身後的兩個少年止步,獨自緩步走進鐵牢,在裴少淵面前停下。

由於幾天的關押,少年質料上乘的衣衫顯得有些淩亂,從她的角度往下看,只看到他墨發半散、玉簪傾歪,即使看不到他隱在面具後的神情,也能感覺到他整個人都疲憊不堪,而在他如此狼狽的時刻,那張銀質面具卻仍端端正正地覆在臉上,忠誠地掩去那被烈火灼燒出的醜陋傷疤。

平心而論,這是一個極其糟糕的出場,身為被關押的祭品、這樣衣衫淩亂狼狽不堪地出現,是本該讓人生不出絲毫好感的,但他身上那種出眾的氣質卻完全扭轉了這一不利的局勢。

火把嗶啵嗶啵地烈烈燃燒著,將銀色面具鍍上一層淡金光輝,少年就那樣平常地坐在那裏,身上便自有一種沈靜高貴的氣質。他定定地看著她雪白的衣擺,沒有擡頭沒有驚慌,自在而從容,仿佛他不是身處臟汙的牢中待選的祭品,而是坐在金絲楠木雕花椅上品茶的翩翩貴公子。

從小在世家名門中長大確實是不一樣的,多年沈澱下來的修養和見多識廣的氣度使他們在最狼狽不堪的時候,都有本事保持優雅體面的姿態,不見絲毫慌亂。比如眼前,這位姑蘇裴家的年輕公子一言不發,便已憑己身氣質將鐵牢門外那些空有華衣美服和精致面容的少年穩穩地壓了下去。

語琪忍不住微笑,她甚至有為他此刻的表現輕輕鼓掌的沖動,但她終是沒有,因為一個殘忍毒辣的女魔頭是不會那樣做的。她只是挑了挑眉,懶懶地擡手,優雅卻不容拒絕地用中指和拇指捏住他的下頜,迫使他擡起頭來。

然而即使下巴被她托起,他的視線卻仍低垂著,不願朝上看上分毫。

她並不在意,只細細地打量他——裴少淵的眸色令人印象深刻,並不像普通人那樣是純然的黑,他似乎帶些胡人血統,瞳孔是極淡的琥珀色,就那樣疏疏冷冷地看著地面,似是連看她一眼都不願,倒真如傳言一般,猶如雪巔青松一般。

語琪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拇指指腹緩緩滑到他薄薄的唇上,沿著他形狀漂亮的唇線輕輕撫過……不動聲色地調戲,極符合這身份那喜好男色的設定。

“本座聽說,眸色淺淡並且唇薄的人性子涼薄寡淡,最最無情冷酷。”她緩緩俯下身,與他靠得極近,半瞇起眼漫不經心地笑一下,卻又風馬牛不相及地故意問,“你叫什麽名字?”

……

早在她命那人開門之前,裴少淵就已經大致明白了她的身份,而她的自稱也坐實了他的猜測——

能這樣張揚地進入魔教重地,身後又帶著這樣鋪張的排場,前後左右都伴著年輕秀美的少年,只會是那個中原武林聞之色變的魔教教主。此刻看來,江湖中關於這任教主喜好男色、鋪張奢靡的傳聞是屬實的,他皺起眉,不由得想起其他關於這位教主的描述——

歹毒陰險、殘暴狠絕……據說她初登教主之位便將七八個不服命令的魔教長老就地格殺,命人剝去皮掛在殿前示眾……兩年之後她又以雷霆之勢鎮壓了左右護法的聯合反叛,並將參與計劃的數十人都活生生地投餵給了她所養的數萬毒蟲……能令整個武林都聞風喪膽的女人,自然不會是什麽善茬。

垂下眸子,他謹慎地回答,“裴少淵。”停了一下,他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不禁緩緩支起上身,垂首半跪在她面前冰冷的地上,堅定地沈聲請求,“請您收我為徒。”

令人不安的片刻沈默後,裴少淵不禁擡頭望去——由於先前一直垂著眸子,他在真正看清她的臉時不免怔了一怔。

他自然是不信這位教主會真的如同傳聞中一般三頭六臂,但一個殘暴狠毒、武學修為幾乎堪比怪物的女人,至少也應該是一個悍婦的形象。

但此時此刻,這位傳聞中歹毒陰險的教主卻著一身雪白祭袍立於自己面前,逶迤的衣擺在身後似流雲般堆疊,甚至讓這原本臟汙不堪的鐵牢都多出了幾分神聖的氣息。

一旁的火把將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龐映照得忽明忽暗,讓她本就似笑非笑的神情更顯得高深莫測,似乎是發覺了他的目光,她眼底那令人不安的笑意又浮上三分,微微上挑的眼梢流轉著足以勾人魂魄的光華——毫無疑問,這位魔教教主是個極其漂亮的女人,但這種幾乎登峰造極的漂亮太過濃重,無端端地便多出了幾分逼人的壓迫感,讓人不寒而栗。除此之外,她身上卻還有另一種攝人心魂的威懾力,那是到達了武學巔峰的宗師才會有的強橫氣場,使得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她優雅地笑一下,擡手輕輕地覆於他的天靈蓋上,聲音輕柔卻無比清晰,“看來你不知道呢……本座是來挑祭品,不是來收徒弟的啊。”那樣令人心寒的笑容,語氣卻又像是在說‘你這個傻孩子’,無比的促狹。

裴少淵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她用一根手指按住了上唇。

“不過,無論何時何地,本座都願意收一種人——”她慵懶地瞇起雙眸,聲音低啞勾人,“皮相好看的少年。”

裴少淵仿佛被花紋艷麗的毒蛇咬了一口,身體瞬間僵硬,他不敢置信地望著她,漆黑的瞳仁中翻滾著被侮辱的怒氣。

“不願意啊……沒關系的,本座總是會給人們另一種選擇……進來的時候看到兩邊的深溝了麽?看到了啊,那麽就容易多了……那裏面是本座飼養的小玩意兒,可愛得很,你若不願意跟著本座,那便去陪他們吧。”

他聽到她漫不經心的語調,置於身側的雙手用力得幾乎發白——怎麽可能沒看到?那樣成千上萬的毒蟲擠擠挨挨地遍布在深溝之中,惡心可怖……她竟然說可愛得很……

強忍住心頭怒意,他盡量冷靜地開口,“我容貌已毀。”

“是,本座看到了,傷得不輕呢。”她的指尖輕觸他冰冷的面具,帶來一陣暖意後又很快離去,“不過沒關系——他們的眼睛都不及你好看。”停了一停,她又似感慨般道,“可惜了,看你下半邊臉,應該以前長得頗好,卻被人給這樣毀了。”

就在裴少淵感到自己像是一件貨物一樣被她評論,尊嚴被狠狠踐踏的時候,她的手卻輕輕按在了他的腰間,將他的隨身佩劍從刀鞘之中緩緩抽出。

雪亮劍芒一閃而逝,語琪饒有興趣地盯著劍身上那蒼勁有力的刻字看了片刻,微微一笑,“這把劍名為龍淵?”

他不作聲,只是沈默,唇抿得緊緊的,像是無聲的拒絕。她並不在意,將指尖按在“龍”字上摩挲一下,輕聲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化作龍……”她唇畔含笑看向他,“裴少淵,本座知你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但本座並非善人,也無愛才之心,若要本座栽培你,你需拿出幾分誠意來。”

“少淵並非忘恩負義之人,若日後——”

“日後如何本座並不關心,暫時你身上只有一樣讓本座感興趣的東西……你想要本座傳授你一二,便用它來交換罷……”她目光從他面上緩緩滑過,頗給他面子地將龍淵鄭重插回他腰間劍鞘,隨即慢慢直起身,負手於背後道,“恰好本座今日要主持祭典,便給你一個時辰考慮此事,如何?”

☆、第 84 章 攻略毀容男配【2】

裴少淵不是不知道,為獲取力量投入魔教的想法其實是十分莽撞的,這無異於與惡虎謀皮,跟魔鬼談交易……但既然已經失去了一切,那他便也沒有謹慎的理由了,左右不過一條命,若不能拿來覆仇,茍活又有何用。

可他卻萬萬沒想到,連自己傷成這樣的面容都能入她的眼——傳聞中那眼界極高的魔教教主和他看到的女人真是同一個人?……不過或許若是沒有那張面具,她便不會多看面容有毀的自己一眼,畢竟那是連他自己在鏡中看到都不免駭然的醜陋燒傷。

裴少淵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擡手按在那張銀質面具上,唇畔不由得浮起一絲苦笑,然而未等他將手放下來,頭頂就傳來陌生少年冷冷的嗓音。

“教主早就走了,你還沈醉什麽?”對方的神情和語氣都帶著冰冷的厭惡,“也不知教主看上你什麽,要長相沒長相要腦子沒腦子……楞著作甚,起來跟我去沐浴更衣,還等人來擡你不成?”

裴家公子自小到大錦衣玉食仆從環繞,即使身負血仇,卻也從未像今日一般飽受屈辱。在這般挑釁之下,他下意識地端起裴家少主的氣勢冷冷地向那陌生少年看去,明滅的火光之下,那眸色極淡的瞳仁如一泓幽冷寒潭,清澈卻冰冷,不怒而自威。少年一時之間不禁被他那橫過來的淩厲眼神鎮住,好不容易強撐起架子瞪他一眼。

被少年一瞪之下,裴少淵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麽離譜……這近乎是在跟那位教主的禁臠爭風吃醋,就像是後宮的嬪妃們勾心鬥角地博取皇帝的寵愛一般,簡直荒謬可笑……他閉一閉眼,再睜開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清明,聲音沈沈朗朗,“你們教主說過,給我一個時辰考慮。”

少年嗤笑一聲,滿含不屑地用眼尾掃他一眼,“還真當自己是什麽人物呢?架子大到膽敢讓教主等你考慮?那不過是教主仁慈給你個臺階下罷了……快些起來,沐浴更衣之後還需焚香,一套下來得費半個多時辰,若是遲了看長老怎麽罰你我二人!”

……

半個時辰之後,被人押著沐浴更衣後的裴少淵又被帶到了高高的祭壇之下。

鴉青色的遼闊天空遠映著連綿山巒,雲低得仿佛觸手可及,金色霞光溫柔而莊嚴地鋪撒下來,像是來自神的仁慈愛撫。

裴少淵楞了一楞,他以為這些魔教眾人若是舉行祭祀,會是在黑黝黝的山洞之中跳些陰邪詭異的舞蹈,卻未料到他們選擇的地點竟這樣蘊含神聖氣息。

因來得晚了,他們只能站在遠離祭壇的空地之上。而從所站之地遠遠望去,只見肅穆宏偉的祭臺之下匍匐著數百甚至上千名身著白袍的教眾,他們緊緊貼著地面,跪拜的姿勢恭敬虔誠。

兩列由十六個白衣少年組成的隊伍緩緩地從人群之中往祭臺走去,隊伍最前方的兩個少年持著燃得旺盛的火把,隨後的六個少年分別抱著纏著白緞的樹枝、升著裊裊青煙的香爐、金玟作底的白玉瓷瓶,再後面的四個則分別擡著兩塊覆著白布的木板,最後兩個年紀稍大的少年似乎是樂師,手中抱著不知名的樂器一路彈奏著,仿佛來自遙遠過去的悠遠曲調自他們修長白皙的手指下滑出,在空蕩的山谷間悠悠回蕩,渲染出一種神秘而古老的氛圍。

而隊伍的最前方,則是一個身著雪白祭袍的修長身影,與跟在她身後的那些少年不同,她所著祭袍的衣襟袖口處都繡了繁覆高雅的金色暗紋,手中沒有拿任何東西,而是將雙手優雅閑適地籠在垂地廣袖之中,以一種閑庭信步的姿態慵懶地緩步向前,及腰墨發並不束起,而是如上等黑緞似的披垂在身後,顯得格外雍容華貴。

從雲端撒下的光芒將他們的白衣都渡上一層神聖的金邊,隊伍每行到一處,兩旁的教眾便更低得伏下身去,虔誠得像是在親吻神的衣擺。

宗教的感染力從來都強過任何事物,即使是自小被教導魔教是邪門歪道的裴少淵,在親眼見證這樣充滿神聖性的儀式時,心中也不免升起一種肅穆和敬重……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方面理智告訴你這些儀式都是邪惡的,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手染鮮血,他們的靈魂沾滿汙垢,但另一方面你卻發自內心地被這種莊嚴的氣氛所感染。

不過有個困惑現在倒是解開了——他原本根本無法理解這些魔教的少年為何不以成為一個女子的禁臠為恥,甚至還將之當做一種榮耀和地位的象征來互相攀比,而現在看來倒懂了一二——從他們恭敬虔誠的神情來看,這位教主在這些教眾心目中並不僅僅是一個強勢的統治者,應該還是他們所信奉的神的化身,而能侍奉在神的左右,自然是一種無上榮耀,更遑論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華衣美服加身的榮寵,取之不盡的財富……甚至那些世人為之拼得頭破血流的武功秘籍也是隨手可得。

裴少淵微微闔上雙眸,心中不由暗嘆:其實不能怪他們自甘墮落,是這誘惑太讓人無法抵禦。即使是他,在想到那些無上的武功秘籍之時,也無法不為之動心——若真能從這魔教教主手中得來一部武學秘籍,報仇之事便是指日可待……只是,他真要為報仇而自輕自賤至此麽?

自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他睜開雙眸往祭臺上望去,只見那十六個少年已經圍繞著祭壇圍成了一個圓,而那人一襲雪白祭袍立於祭壇正前方,垂地廣袖隨風揚起又悠悠落下,頎長身形被淡金霞光勾勒得有些模糊,遠遠望去倒真有些像是九天之上的哪位神祗。

即使相隔頗遠,她卻是像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一般得懶懶一眼掃來。視線在空中膠著,卻見她面上雖平靜沈穩如深潭千尺,微微上挑的眼尾卻勾著極淡笑意,依舊是那副深不可測的模樣,疏懶卻雍容。

但她的視線並未在他身上逗留過久,平常而隨意得一瞥之後便移開了去,淡淡落到祭壇中央那兩塊覆著白布的木板上——那下面是兩只被捆住四肢的羊羔,即將被獻祭給神的祭品。

本來一年一度的祭神日需奉上一對尚是處子之身的男女,也就是所謂的以活人為祭,但若非不得已之時,她並不願殺人,於是便命人將被選為祭品的一對男女換成了兩只剛滿月的小羊羔——這並非什麽難事,對於這些教眾而言,她的每一個命令都是轉述自神明,而來自於神的意志,不可違逆。

不過雖是如此說,卻也不能太過分……為一教之主,便須行教主之責,要親自主持祭祀,一個步驟都不可拉下——也就是說她可以命令他們更換祭品,卻不能命令他們不獻祭品,更不能命令他們不再祭神,那是對神的不敬,是瀆神行為,再怎麽盲從的教眾也不會照做。所以說,這個教主之位看著風光無限,其實處處都有不可逾越的限制。

不過無所謂,既然她的目的只是讓裴少淵喜歡上自己,那麽此時此刻便只需要將這一套儀式做得足夠漂亮就可,幸而這對於經歷了無數次任務的她而言並非難事。

而在遠處的裴少淵眼中,便是那白衣教主迅速而不失優雅地一揚手,兩邊寬大的垂地廣袖頓時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弧度——那蓋在活祭上的白布隨著她揚起的手而被掀開,露出木板上兩只毛皮似雪的小羊羔。兩旁的少年配合默契地同時端起白玉瓷瓶,將聖水對著她那好似冷玉雕成的一雙手傾倒而下。

白衣教主垂下眼睫,將雙手合攏,接住一捧聖水徐徐澆在那兩只羊羔頭頂。水珠四濺之下,她眼底似有若無地閃過一絲淡淡悲憫,接著卻雙手成爪,狠厲決絕地朝兩只羊羔的頭顱抓下,速度之快竟讓她的動作都帶上了淡淡殘影——

“噗”的一聲,是手指刺入血肉的悶響,下個瞬間,兩道溫熱血泉猛地噴湧而出。

而就在整個祭壇上都落起了血雨的同一時刻,所有的教眾卻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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