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是舊江湖，是新社會，這種法律之外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會傳到警察的耳中，誰叫警察本來就是江湖的一部分呢。

武剛打電話給陸文龍已經是好幾天以後的晚上了。

這幾天，每天一早陸文龍就早早起床給蔣琪煮倆雞蛋，然後蹲門口隨便弄點紅顏料刷刷，算是給姑娘一個考試的祝福，一貫有點愛睡懶覺的蘇文瑾自從懷孕以後過了三四個月，每天早上就起得很早了，不但自己站在天臺上呼吸江邊的新鮮空氣，也順便走走，不過陸文龍煮蛋，她就似笑非笑的站在旁邊看，搞得陸文龍很不好意思，連帶也給她煮倆，也刷上紅色，算是祝福寶寶平安，這小母親才一手拿著兩個雞蛋轉鐵球似的，另一只手拿著金銀牌打快板，悠哉游哉的繼續轉悠。

搞得蔣琪提了文件袋跟陸文龍上車去考場時候都皺著眉剝雞蛋：“怪怪的，小蘇生娃娃，我還在參加考試！”

陸文龍沒多少認真考試的經驗，也不敢打攪這認真的姑娘：“加油考試，力爭成為家裏文化水平最高的人！”

蔣琪就得意的笑了：“這有什麽難的，老湯那個大學生都是假的，我現在已經是了！”一邊把陸文龍喜歡吃的蛋白塞他嘴裏，自己隨便把蛋黃收拾了就把蛋殼認真的揀衛生紙裏面包成一團，力爭不把車廂裏面留下一點垃圾，之後才吩咐比考試更重要的事情：“中午接我去吃飯，就我們倆！”因為師範學校考大學的比例並不大，所以沒有獨立考場，蔣琪拿到的準考證都是到市區內的一所學校參考，她就覺得是個不錯的二人世界。

陸文龍盤算一下時間，答應了把姑娘放在學校門口，才開著湯燦清的紅色小面包車去工地上，只是掉頭的時候，看見穿了一身套裙的蔣小妹長腿這麽在短裙下搖曳著，包得緊緊的屁股還真有點成熟氣息混雜在青春風格裏面，真有些心中一蕩！

最近的床上運動還是稍微頻繁了一點，陸文龍趕緊眼觀鼻鼻觀心，收斂心神，開車去上班，因為悍馬開回來以後，經過楊森阿林的傳說，弟兄們都覺得是類似裝甲車的存在，輪番好奇的開著去上班做事，所以陸文龍也不吝嗇，自己隨便有什麽車開都無所謂。

夏天是國立大廈這種高層建築施工的主要時間段，因為天氣熱，混凝土容易凝結，效率比較高，工人都是三班倒，二十四小時不停歇的施工，就算工地附近有個中學在面臨考試了，也只是在考試時間段裏面休息一下，晚上是斷斷不會停工的，所以陸文龍過來的時候，這邊當然也就是部分暫停著。

阿剛負責這邊的工地，雖然他的人只是跟在裏面打下手，主要的都是外承包的施工單位在施工，其實陸文龍、老牛還有幾個金融機構湊出來的錢半數都是用在了填之前的資金窟窿上，欠政府的那部分近一個億就先欠著，等修好以後才慢慢還，所以目前在施工方面並沒有太大的資金問題，不過陸文龍因為是自己的錢，小心眼的一次只拿一點出來，然後才會把其他的存款轉入這幾家信用社、國有銀行裏面，總之就是逼著老牛和金融機構先掏錢，人家也是國家的錢，拿得不心疼，只要能看見陸文龍這邊有這麽多錢，就不擔心了。

阿剛正在跟一輛白色的水泥罐車仰著脖子說什麽，陸文龍把小面包車就停在門口看見他過來，罐車門也打開了，跳下來的居然是周傑：“哥！我打算拉出來搞搞這個了。”

陸文龍看看高大的罐車：“和阿林一樣搞車？”

周傑搖頭：“不是，就搞這個混凝土公司，這家公司原本就是在我那裏拉砂石，然後自己在北郊那邊有個混凝土攪拌站，混合水泥啥的然後灌裝拖過來賣給阿剛，特麽的在我們中間吃錢，還拖我好幾個月的款，阿森上門要了兩趟錢，居然抵給老子這部車，都二三手的車了，我正在跟阿剛合計，我們自己搞混凝土公司，自己給自己供原料……”

陸文龍抓大放小：“去跟阿竹和林胖子說，阿竹同意了就拿錢去搞，叫林胖子把帳算清楚就好。”

周傑二話不說就要了陸文龍的移動電話，找安靜地方去詢問這件事了，阿剛抓過身後的安全帽遞給陸文龍，帶著開始看圖紙檢查：“那是今天的工作面，按照計劃，已經完成到這裏……”

速度非常快，在請來了維克托那邊的兩位施工和監理專家坐鎮，陸文龍又請了一位建院的教授帶著研究生進行檢測的狀態下，使用了快速凝固劑的新型號比例混凝土在渝慶夏天連晴高溫的三十多度幹燥氣溫下，能做到五天一層樓的速度！

這一點，陸文龍從維克托身上受益非淺，自己是業主不是施工單位，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做，他每天來看，主要就是感受這種好像一個農民在看著自己的莊稼每天成長的感覺！

建築工人當中也有很多自己的弟兄，阿剛特意把他帶到這些工作面上查看，有點驕傲：“我們的人也不比別的省份這些工人幹得差，阿竹說我們還可以回去從鄉下招農民工出來，然後我們這些崽子就可以當工班長帶著他們幹！”目前修建這種高樓大廈，最吃香的還是來自江浙粵東一帶的大施工公司工人，其實有很多人也是從西南各省過去打工的，但是主導的還是那邊的人。

陸文龍點頭認可：“多請監理專家和教授他們看看，這次特別下細認真一點，一板一眼都學好人家大公司的做法，以後才能自己獨立做。”

工地還在建設，下面很多鋼管搭建的安全架，穿過中間，陸文龍才跟著阿剛搭乘鐵籠子一樣的臨時工地電梯上樓，目前工地已經延伸到七樓，站在沒有護欄的樓體邊緣，能看見下面排著的水泥罐車，現在的層高還能用壓力泵把混凝土給壓上來，上面的工人就推著管子，撒了歡的在平坦一片的預制樓層護板上灌澆，接著另一班工人拿著震蕩棒到處疏松，總之就是烈日當空下，數十名工人在這邊揮汗如雨的工作，只是因為要求降低聲音別影響了考場的原因，比平時少了很多人，而另一邊，更多的人在構築另一邊的模板，一手一把細鐵絲加鉤子，熟練的把鋼筋組裝起來，這個的聲音也更小。

陸文龍也站在烈日下，看著下面繁忙的工地進出的工程測量，還有那些不停搬運材料的工人和吊車，再看看樓頂這密密麻麻的工人，突然有點不真實的感覺，這，真的都是自己的樓麽？！

再稍微把目光看遠一點，就能看見渝慶最繁華的紀念碑商業區，就算是三十多度的高溫，路上還是人來人往，紮堆在國立大廈附近的各種公交車站臺上更是擠滿了乘公交車的人，自己，儼然已經超越了一般人，甚至也超越了這些正在為自己建設大樓的工人和弟兄們！

就好像奪得了奧運冠軍一樣，站在了一個巔峰！

雖然這個國家還在口口聲聲說是公有制經濟為主，不過自己其實已經獲得了一份只有鳳毛麟角的人才能達到的高度！

人，只有站在高處才會明白那種俯瞰的感覺，現在才七層樓，就已經高過了周圍大多數的樓房，就讓自己有了這樣的感慨，陸文龍非常期待那六十多層完工時候的高度！

最後指指樓面周圍，告誡阿剛：“安排點人手每隔五層修一片安全網在周圍，我在香港看見高樓都是這樣修的，千萬別出安全事故，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導致這片施工建設停止，我們所有弟兄目前的錢都賠不起這棟樓！”

阿剛表情嚴肅的記下了：“我自己帶著人來弄，我現在就專門管安全……”

陸文龍點點頭，總體還是滿意的，水泥樁樁的內部自己又看不懂，就看架構，下樓去出了工地就在隔壁街，就是渝慶現在最著名的兩家大型綜合百貨公司之一，這一家是全民所有制，也就是民營的，另一家是國營的，現在在這個商圈裏面占據了龍頭的兩個位置，那個範老總和徐少康的辦公室在樓上，現在成了陸文龍和老牛的辦公室，只不過陸文龍覺得自己歲數太小，不想拋頭露面，依舊掛了湯燦清的名頭在這家公司，不過她幾乎都不過來，只有自己盡量每天過來一趟，看看工地，再跟老牛商量一下狀況，目前他手裏的事情相對比較簡單，所以能把所有註意力都集中在這邊。

可是今天老牛的臉色不太好，坐在以前老範的辦公室，靠在沙發上，白化癥狀很明顯的臉上很猶豫，陸文龍端了自己的茶杯，老牛的秘書幫自己也泡上了：“怎麽？人不舒服？”

老牛慢慢的搖頭：“人沒事……事情感覺不太對……”

陸文龍是個從下面著手做事的性子，他只看圖紙看工程計劃和表格，從來不看新聞聯播還有多餘的報刊雜志，覺得是浪費時間，但老牛反而更註重那些東西，手指在桌面上的一張國家級商業大報上敲了敲，陸文龍伸脖子看了看頭版頭條鬥大的字：“銀根緊縮，宏觀調控趨緊……”

還端起茶杯嗞了一口，陸文龍才問：“啥意思？”

他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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