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老頭奔波操勞一生，除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家庭跟附著在這個大院的老人之外，就這麽一份房產，這老人家因為時常關註著陸文龍的攤子在做什麽，就毫不猶豫的拿出來給他折騰，讓少年郎忍不住就伸手在師父的手背上連拍幾下：“謝謝……師父了。”

荀老頭嘿嘿兩聲，在太師椅邊磕煙鍋：“也算是逼一下這些不成器的家夥，別以為有個院子避風遮雨就可以混飯吃，現在這個社會，是不養閑人的，你也一定要嚴於帶人，不許下面松松垮垮！”看著那些坐在堂屋裏面的後輩，說他不著急也不可能。

陸文龍知道他的意思：“我不會丟下他們，但是也不會讓他們好過，攤子鋪開了以後，龍虎狗蛇都需要，就看他們自己上道不了。”

老頭子反過來拍他的手背了……

楊渺渺就坐在那裏興致勃勃的看那些後輩中間有些人表演點雜耍，說點段子，智堂本來就是走街串巷的街頭手藝人比較多，所以大年夜前搞個聚會，節目還是不少，少女剛才跟陸文龍一起跪拜過老頭子，敬了杯酒，現在就把腳學著荀老頭那樣收到椅子上，手裏端著一杯酒，輕輕的抿著看，不知不覺就喝了兩三杯，六十度的白酒呢，來了興趣，跳起來，放下杯子，學著剛才其他人的動作：“我是陸文龍的小堂客，今天初來乍到，也給大家表演點耍玩意兒，見笑了！”實在是每個人都這樣開場白，她都看慣了。

頓時就驚起一大片掌聲跟歡呼聲，還有捧哏的唿哨聲呢，只是看這姑娘滿臉通紅，有點偏偏倒倒的搬自己那張沈重太師椅，才趕緊有人來幫忙，把椅子挪到中間，又找了兩把條凳立著放，再最後拿只條凳橫放在立著的腳上，總之就是搭配得很是驚險，一碰就要倒塌下來那種，喝得已經有點憨態可掬的姑娘，又抿了一口酒，脫了外套，伸手抓住椅背，琢磨了一下平衡點，慢慢的就雙手用力把全身硬生生的從地面拔起來！虧得她穿的褲襪，裏面的紅色毛絨絨長衣也打了個結拴在腰上。

正說話的荀老頭被震天吼吸引了，也驚訝：“這姑娘！”他是沒意識到跳水世界冠軍跟棒球世界冠軍有什麽區別的。

陸文龍還是擔心，起身站到旁邊算是接應一下，還被噓他擋住了呢，只好蹲在椅子旁邊。

雙手撐住倒立的少女就能看見他，臉上愈發帶笑，然後摸索著雙手交叉倒立爬凳子，看得出來她明顯是第一次做，有點慢，但是卻舉重若輕，有板有眼，有種說不出的韻律感，倒立起來的身體就隨著雙手的攀爬，還一浪一浪的彎折小腿顫悠，讓陸文龍都有些看傻了眼。

最後在大家都有點屏住呼吸之下，才爬到了最高處，雙手撐住慢慢的把身體放下來，光是這份手勁，絕大多數男人都做不到，雙手撐住雙腿懸空一字馬平行在條凳上來個支撐，自然換來掌聲以後，才雙腳落凳站起來，就在十五厘米寬的條凳上醉意萌發的搖擺兩下，引來驚呼聲的時候，突然就雙手高舉一個後滾翻越，連陸文龍都以為她要跳下來，竄起身去接的時候，姑娘卻雙手反弓落地雙腳依次落地，又後空翻！

身輕如燕就是應該用來形容這種時候的吧，這個時候才能明白為什麽她可以在十米高臺上笑傲全世界了，眼花繚亂的原地後空翻一個接一個，紅色的上衣就幻化出一條游龍吟鳳一樣的影子來，下面的巴掌可就拍得太熱鬧了！

收尾的動作，當然是隨意的看了一下陸文龍的位置，瞇上眼睛高高躍起，在空中轉體加團身空翻，舒適的把自己跳進陸文龍的懷裏！

也只有他才值得她全身心的信賴……

陸文龍卸力還是不錯的，蕩兩下把她抱在懷裏，別人還以為這兩口子是排練好的呢，使勁叫好，連荀老頭都放了煙桿鼓掌。

當然叫喊得最多就是讓陸文龍也來一個……

陸文龍的棒球招式可沒這麽具有觀賞性，撓撓頭，幹脆把椅子板凳拉開，就站在中間，認認真真的把五禽戲給來了一遍。

可他剛把姑娘放下擺了個架子，楊渺渺就瞇著眼睛笑嘻嘻的也在他旁邊擺一個一模一樣的架勢，然後兩口子嫻熟無比的快速操練起來……

滿場安靜！

這東西，智堂的都知道意味著什麽，荀老頭以前也不厭其煩的教過後輩，這並不是什麽不傳之秘，在場的大多數都練過，但是看到這兩位，才知道人家是憑什麽出頭，就憑這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

當然，人比人氣死人的肯定是天賦跟靈性，愛迪生說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跟百分之一的靈感，可沒有那百分之一，汗水就永遠只是汗水。

兩人之間，顯然是以陸文龍為主，楊渺渺的動作是跟著他的，相當整齊劃一，但是在荀老頭看來，楊渺渺的難度可比陸文龍大了不知道多少！

每個動作都得後發先至，還能隨時調整自己的節奏跟力度，這份能力，讓老頭子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所以最後陸文龍笑呵呵的抱拳下場，扶著楊渺渺過來時候，荀老頭居然一煙桿打開他：“坐到一邊去，讓小姑娘坐我旁邊！”這才是萬裏無一的天才啊，陸文龍還是差點的。

陸文龍看楊渺渺醉眼朦朧的居然想跟師父炸刺，趕緊解釋：“我這些都是師父教的哦。”

少女滿不在乎：“還給他就是了！誰敢敲打你？！”

荀老頭逆來順受：“好好好！都坐我旁邊……你學了多久？阿龍教你的？”

少女鼓個腮幫子做個鬼臉不理他，確實是只有喝了酒的時候，她才是最放松的，荀老頭簡直是心癢難耐啊，放了煙桿就主動伸手，楊渺渺嘟著嘴還手，這種動作她明白一點，但是練得不多，沒誰跟她餵招啊，可是就這樣，隨著前面磕磕絆絆，沒多一會兒幾遍下來開始重覆，她的動作就越來越快了！

荀老頭哈哈大笑，這個時候就好像喝了一大杯百年陳釀一樣，轉頭看陸文龍都多鄙夷了：“看看你堂客，你跟她比啥都不行了！”

陸文龍不嫉妒，還驕傲：“那是！得看是誰家的媳婦！哦？渺渺！？”

楊渺渺很捧場的大聲回應：“陸家的！”

荀老頭樂得很滿意！

陸文龍還得回去跟自己弟兄們一起過呢，告辭出來，怕醉醺醺的姑娘待會兒抱不住自己，隨手拉了條練功的纏手帶把姑娘綁在自己後腰上，楊渺渺卻無比清醒的樂呵呵抱著他的腰：“練了功，好像心情就好起來了！”

自從楊渺渺回來，前面心傷後面事兒亂，翻來覆去總之就是比較忙，楊渺渺也大多數時候處在渾渾噩噩的狀態，所以陸文龍還在保持練功，但姑娘就有點懨懨的什麽都不想做，也許是昨天放開了身心讓她格外的活潑，加上喝了點酒才偶然的跟著陸文龍走了一趟招式。

陸文龍頓時有點茅塞頓開，這五禽戲不就是祖師爺強身健體的麽，而且自己練功的時候都講究個心神合一，楊渺渺做起來更是熟極而流，難道對她的心理健康真的有好處？

心裏頓時有點譜，決定怎麽都要帶著姑娘恢覆天天練功了。

和荀老頭那邊的年齡偏大的氣氛完全不同，騰空了舞廳場子的少年郎們完全就是青春朝氣的代名詞。

因為幾乎所有還留在渝慶的人都在，所以陸文龍沒有大張旗鼓的被迎接，只是他牽著楊渺渺的手進去時候，不少人都打量這進屋還帶著墨鏡的兩口子。

弟兄們大多也在渝慶，所以安排得很好，隔壁臺球房把桌面都鋪好擺上各種吃食喝酒，這邊就是跳舞玩耍的地方，上百號人在這裏，還帶著不少在本地結識的姑娘或者弟兄朋友，總之很是熱鬧！

陸文龍怕酒來瘋姑娘又去折騰，拉著她就在臺球房這邊坐著吃點夜宵，飯館也歇業了，專門給自家兄弟整理了各種拼盤冷菜鹵食，整只整只的燒雞烤鴨撕扯起來大碗喝酒，還真有點梁山泊的氣概了。

陸文龍跟楊渺渺坐在當時湯燦清她們看電視的沙發邊，來來往往找他敬酒的弟兄不算少，正尋思要給湯燦清她們分別都打個電話問一下，腰間的傳呼就叫起來，是個縣城的電話號碼，之前在荀老頭那裏也接過幾個傳呼，都是渝慶市裏的，他想著馬上要過來弟兄這邊就沒有回，老頭子那邊的電話也不方便。

有小崽子不遠萬裏的拉著好長的電話線給他提過來一部電話機，說是平時都方便客人打電話回傳呼，陸文龍笑著撥過去：“餵？”

那邊就是麻凡頗有些忐忑的聲音：“我，小十三，這是我家的電話，哥……那個啥……”實在有點吞吞吐吐。

陸文龍頓時有點不好的兆頭：“趕緊！別啰嗦！”旁邊的餘竹跟小白立刻就轉頭看他。

麻凡才咬牙：“大嫂回來就跟家裏鬧崩了，我跟十二哥剛把她送上船，有四個小崽子陪著的。”

陸文龍腦海裏面頓時就浮現出那個單薄的身影……

好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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