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依舊是一觸即退，因為陳金剛的手腕被折著的時候，基本就放棄了對陸文龍手臂的控制……

但陳金剛沒有像神燈那樣停止，拉開拳腳又撲上來，神燈就站在兩米之外，看得清清楚楚，伸手就拉住自己這個開襠褲兄弟，笑罵：“好了好了……你還差點，人家是真的操扁卦，給你留了手。”

陳金剛有點嘟噥：“他這是小巧功夫，我還沒施展開！”

神燈轉頭：“小兄弟不錯……年紀不大，有前途！”點點頭就轉身走，也是個拿得起放的下的脾氣。

小白有眼力，趕緊過來：“燈爺，中午賞光敬您幾杯酒？”

神燈笑笑：“什麽酒？紅苕酒我可不喝？”那是本地產的便宜酒，全是到鄉下收的爛紅苕，堆在酒廠籃球場發酵，臭死人！

阿光自然是跟小白一塊露臉：“有有有，啤酒和大曲都有……”

神燈看看自己的人：“你們有生意做，那就不客氣了！”他本來就是個利落性子，走到各處吃孝敬也是習慣了的……

彭俊就當先跑開去找餘竹說事兒。

那邊的一大夥人一聽跟神燈化敵為友，還是有點喜上眉梢，誰也不願無端端的掛上這麽個悍敵，何況這樣的小崽子能跟神燈一塊吃個飯什麽，真是有點虛榮心的，在餘竹指揮下，四散開去，要做的事情不少，找家館子，清理場地，招呼酒菜……

餘竹自己朝這邊還緊張站在一塊石頭上的倆小姑娘走過去，驚訝的發現兩人手牽手呢，心中大為佩服：“大嫂二嫂，大哥他們待會兒要一起喝酒，你們陪著不？”

蔣琪不知為啥，嘴張了一下，居然沒開口，等著蘇小妹說：“打完了？剛才我看見有刀，不會動刀吧？”

餘竹其實也有點得意：“這是縣城最狠的老大了，可大哥跟他們過了幾招，應該是贏了，惺惺相惜呢……”

蔣小妹急著開口：“這叫什麽？以武會友？拿刀來做什麽？”

餘竹還是解釋：“開始是有點僵，大哥會處理事兒啊，三言兩語手上過，現在不就好了？”順帶也滿臉帶笑的指指牽著的手。

倆姑娘才突然發現，趕緊松手！

剛才太緊張沒發現呢！

蔣琪先跳下來：“我不去，一群男生我做什麽，我去游游泳然後回閣樓睡覺了！”轉身就拉下自己的小背包往回走，只是走前轉頭對蘇文瑾點點頭。

蘇文瑾有個下意識的想喊住一塊走，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上學時候，不是課間上個廁所都喜歡喊人一塊麽，楞了一下才給餘竹撇嘴：“叫他少喝點酒，下午還要練球！”自己也蹬蹬蹬的踱著小皮鞋跑掉了，只是堅決要和蔣小妹拉開距離，各走石塊路的另一邊！

餘竹還是滿心景仰：“都話裏有內容啊，我可得轉述清楚了都！”

全壘打的小子們對神燈一夥的威名沒那麽景仰，三言兩語以後，都回游泳場去了，就阿林和楊森被陸文龍喊住作陪，因為這倆小子稍微能喝點酒。

就是一個臨江的酒鋪，木板結構，四面圍墻還是篾席的，因為餘竹有心眼，不找太好的，免得顯得太闊氣，人家起心眼啊。

神燈卻很滿意：“四面敞光，通亮！小兄弟你叫什麽？”實在是太經常這樣打秋風（蹭飯），他也很熟稔這樣的套路，只要對方客氣，他也還是要客套幾句，其實古往今來大多數有名望的江湖人士都這樣，仗著名號吃四方，自己有財力跟小旋風柴進那樣的，真不多。

陸文龍帶著阿林楊森陪著坐下，報上名字，神燈聽說這仨居然都還是在校學生，有點驚訝：“我是覺得你們歲數不大，可也太小了點吧！已經很有點氣候了！”他十六七歲還沒成名呢。

陸文龍態度還是恭敬：“都只是想在社會上混口飯吃，讀書是不太成的。”

神燈接過阿光恭恭敬敬奉上的煙，小白更是直接把一包煙放在神燈面前，兩人正跟陀螺似的，招呼神燈弟兄們上座，彭俊帶了幾個能喝點酒看上去又老相點的小崽子在陪坐，不然人家一幫二十啷當歲，個別三十左右的成年混混跟你幾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喝點酒，很樂意麽？

神燈接受了陸文龍點煙，有規矩的把手指在陸文龍手背點兩下，看看四周，有點感慨：“你這幫弟兄各有所長啊……”陳金剛和另外一人也過來陪神燈坐下，四方桌四根條凳，神燈和陸文龍相對獨坐一根，阿林和楊森共坐一根對著陳金剛兩人。

陸文龍臉上沒有得色：“我們年紀不大，都是小崽子，自然得抱緊點相互用力。”

神燈點頭：“對！義氣嘛！”酒菜已經流水般送上來，阿林趕緊起身幫忙倒酒，陸文龍倒不怎麽作聲了，安靜的坐在那裏看著對面名聲頗大的神燈，心下其實還是有點激動。

他雖然不太讚成神燈的一些做派，覺得太囂張太招搖，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確實有種豪爽氣，為人也爽利，值得敬仰……

一年前自己還和曹二狗躲在人群後悄悄的打量他，現在居然能平起平坐！

不得不說，少年有那麽一瞬間還是覺得有點滿足的。

只是稍微扭頭看出去，江水滔滔的流出去，十多個纖夫正裸著上身，下身一條破舊的短褲，拖著一條裝貨木船上行！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對面這條漢子就是已經習慣了順水船！

楊森開始主動跟陳金剛敬酒，阿林也跟上，他倆都屬於個頭比較大一點的，話語不算多，只是實誠的敬酒請菜，反而是穿花蝴蝶似的阿光小白和彭俊，話更多一些，祝酒詞一串串的來，在這麽四五桌之間不停的跟這邊劃拳，那邊笑罵……

陸文龍喝得很少，也不抽煙，偶爾端起來，雙手敬一下神燈，神燈自己是大碗喝酒的習性，直接端著淺碗喝酒，很享受！

酒過三巡，氣氛確實熱烈，雙方也很融洽，之前不操扁卦那個張二娃，端著一杯酒，耳朵上夾著一支煙過來，在神燈旁邊坐下，自來熟：“小六嘛，不錯不錯……你們這幫兄弟都有趣……今天的事情哥子給你賠個禮！”

陸文龍自然是不敢不敢，但也端上酒杯回禮。

張二娃有中心思想：“大家是朋友，就明人不說暗話，其實我們燈爺，真沒什麽營生，不然也不會打你什麽主意，聽說臺球場也是你們的，真的很驚訝……你，你給支支招！”

神燈的臉上居然有那麽一瞬間，有一絲窘迫！

讓陸文龍覺得很有點可愛！

這要面子不懂生財的老大！

聽說不搶自己家的生意，阿林和楊森也大舒一口氣，趕緊又敬酒……

陸文龍等他們在身前忙活完，自己心中的主意也打定，才慢慢開口：“其實營生，真的是要有，燈爺……”

神燈揮揮手：“給你說過了，別隨便亂喊，叫我神頭（方言神經病）就行，他們都這麽叫……”剛才別人叫他可不吱聲，這是認同了陸文龍的地位。

陸文龍也不矯情：“神頭……哥，要有點營生很簡單，我說個簡單的，你們試試，北街那個臺球場，三十二張臺子，你們可以去想辦法吃下來，如果需要幫助我可以提供人手，因為各位大哥這麽去守臺子有點掉份兒，就得小崽子做，而且我們也有臺球場，做熟了的。”

神燈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可能真不擅長操作這些事兒，沒有吭聲。

反而是那個張二娃立刻就開始轉眼珠：“具體怎麽做？”

陳金剛和另一個也有點認真的聽。

看了對方反應，陸文龍立刻調整一下自己的說法：“具體怎麽做，還得看那邊的具體情況，要摸底，要分人，不能硬來的，畢竟那邊更打眼，被政府發現了做這種事兒，說不定就翻船。”

原本他只是想指條路，也可以把對方的註意力引開，那邊場子搞亂，可不也對自己有利，可這幫人看來武夫居多，就那麽一剎那，陸文龍就覺得其中似乎有利可圖，為什麽不借著這個機會，把自己當做一根橛子打進北街？

禍水東引立刻就變成了樹上開花！

他說得有點含糊，張二娃就覺得心癢難耐，沒有具體實施的手段：“提示一下，提醒一下，你們當時怎麽做的。”

陸文龍笑起來：“我們小崽子，有點笨，時間花得比較長，先盤了一張臺子，然後兩張，自己守，風裏來雨裏去，慢慢積累的……”

阿林是實誠人，有點驚訝忍不住低頭，怕對方看見他的臉頰抽抽，楊森就好得多，立刻做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痛苦狀，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悶酒，口中做作的：“唉……”想笑的阿林使勁拿腳踢他。

神燈不說話，低頭看自己的酒碗，但明顯心動。

陳金剛皺眉：“我們哪有這個耐心天天守一張臺子？神頭就那麽守在一張臺子邊，傳出去，別人都笑掉大牙了！就算場子拿下來，我們也不可能站在臺子邊招攬生意吧？”他們的面子觀念還是要重很多，成年了嘛，守臺球桌真不是個什麽很有光彩的活兒。

神燈終於擡頭：“小六，你說個明白話，怎麽做，你幫我們，哥實在是不擅長這個！”

那就好！

我們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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